《毒草的血色岁月》：世界的颜色

世界的颜色

“爸爸，我们的世界是什么颜色的？”八岁的孟楠看着自己不到三十岁爸爸问道。

“世界的颜色在你心里，你想他是什么颜色，它就是什么颜色。”孟天柱摸着儿子的脑袋答道。

“妈妈喜欢白色，爸爸喜欢黑色，我要黑色白色相交的世界。”听完儿子的话，孟天柱刚毅的脸上微微颤动。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孟楠抬头看向孟天柱。

孟天柱抱起孟楠，刚硬的脸上胡渣扎着孟楠，孟楠除了感觉到小脸很疼，还有那脸颊淡淡的湿润。

一阵沉默后孟天柱轻叹一声：“你还有爸爸！”

“我不想没有妈妈。”孟楠看着孟天柱说道。

这次孟天柱不再说话，只有深深地沉默。在微寒的秋风中，孟天柱送走了自己的妻子，不！现在叫前妻了。让她寻找属于她的世界。

“儿子，我是个失败的丈夫，也是个失败的父亲。不能给你妈妈想要的生活，也不能给你幸福的童年。但是，我会给你我的所有。因为，你是我生命的延续，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站在十字路口很久很久，背后就是民政部门。

天黑了，离开了，抱着怀里的孟楠。

天是黑的，地是黑的，只有孟天柱黑色皮衣里的孟楠眼睛闪闪发亮。

孟楠同样也沉默着，爸爸是什么样的？妈妈是什么样的？这世界呢？要相聚，为何还要分离？

孟楠一直不知道，半天前一身白衣的妈妈是最后一次亲自己，爸爸的黑色皮衣也是妈妈送给的最后礼物。离开时的决然让父子挽留的勇气都没有。

“爸爸，我恨妈妈，我恨她。”孟楠抱着孟天柱说道，孟楠知道也许妈妈真的不要自己了，一次又一次的争吵让孟楠明白了很多很多。

“不！你不能恨她！因为，她是你的妈妈。”孟天柱紧紧的抱着儿子，天再黑，地再黑，路再迷茫，还是得走，因为有儿子。

父子俩刚到家就下起了大雨，房顶的瓦片被雨点打得滴滴答答，四面漏风的墙壁上塑料布被吹得唰啦唰啦。但总算没有漏雨，被爸爸抱着的孟楠早就在到家之前就睡着了。孟天柱把孟楠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然后自己抱着孟楠，再破旧的棉被，只要有爸爸拥抱着，就不会冷。

天蒙蒙亮了，夜里哭干的眼睛感觉特别痛。

孟楠醒来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桌子上还有余温的两个馒头。

孟天柱大清早的已经出门干活了，秋收过后的玉米地需要盘活。孟天柱不爱干活，曾经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浪荡子。如今空虚了，忙活着心里也就会充实了。

孟楠从墙角的锅里舀出一碗清稀饭，橱柜里拿出那碗吃了很多天的咸菜，留着馒头，大口大口的吃着。

孟楠不知道爸爸在哪里，也不会去找。他得做好午饭等爸爸回来。

孟楠自己已经会做饭了，奶奶生病时就教他自己学做饭了。奶奶说，孟楠做。就这样，一个如今八岁的孩子自己学会做饭了。

自从奶奶离开了这个世界，孟天柱和周蓉都在外地，只有孟楠和爷爷在一起。这也培养了孟楠自己做饭的能力，说实在的，孟楠的饭我尝过，真的不错。

如果你认为爷爷会做饭，我可以告诉你，他会，但他做不出奶奶的味道，只有孟楠能。爷爷吃的是那份孝心，也是那份对爱人的思念。

孟天柱和孟楠爷爷的性格不合，他们一直分开住。爷爷的古板和孟天柱的前卫，让他们的鸿沟越走越深，包括现在，他们也没有和好。

所以现在只有孟楠自己做饭，当然，嘴馋的爷爷闻到味道后也急匆匆的走进那破旧的小房子。

“嘿嘿，楠楠又做酸白菜了？爷爷闻见了！”刚刚说完爷爷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酸白菜。吃在嘴里嘎吱嘎吱，配合着笑成一条线的眼睛，满头的皱纹和白发配合着现在的场景把孟楠逗得呵呵直笑。

“你爸爸呢？”爷爷吃完就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要煮饭等他。”孟楠说完后又站上了灶台前的砖头上忙活起来。

“来，爷爷给你个苹果，你拿去吃。”爷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很大的红苹果递给孟楠。

孟楠咽了咽口水：“爷爷，你呢？”

“嘿嘿，小傻瓜，爷爷吃过了。”爷爷的眼睛又咪成了一条线。

孟楠高兴的接过苹果，放在灶台上。

直到很多年后，才在一次意外中看见，爷爷每次上街都只买一个苹果，和自己吃的那无数个爷爷给的苹果一样，又大又红。

不知不觉的忙活中爷爷离开了，菜也做好了。

孟楠拿着苹果直线跑到床边，因为家徒四壁，也没有弯可拐。苹果放到爷爷帮孟楠做的专属小书桌里后，孟楠把所有的菜饭端到桌上。他期待着着孟天柱回来后吃着可口的饭菜夸奖自己的样子。

饭菜快冷了，孟楠失望的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吃饭过后的孟楠很乖，他收拾好之后就回到书桌前做起了作业。

“大爹，大爹，快去看看，天柱哥倒在村头的地里了。”爷爷的房后孟老三焦急的吼着跑过来。

孟老三跑到房前，只见房门紧闭，孟楠听到声音后急忙跑了过去。

“三叔。”孟楠叫住了孟老三。

“楠楠，你爸爸在地里不知道怎么了，满头的血。”孟楠的头嗡了一声。

孟楠的眼泪哗哗的留下来，他不会出声，因为孟天柱教过孟楠，男人不能哭。可是，孟楠流泪了，这算哭吗？

正当孟楠要跟孟老三走的时候，另两个村民已经把孟天柱背到了房前。

“你个孟老三，还叫什么人？还不快点帮忙先把人送医院！”孟老大大声地骂道。

“噢噢！我打电话叫车！”孟老三赶快掏出手机打电话。

孟老大孟老二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一公里在的公路上，在那里搭车最快。

孟楠在他们身后小跑着追着：我的爸爸，我已经失去妈妈了，我不要失去爸爸。

男人没有眼泪

由于当地卫生条件有限，孟天柱伤的又比较重，很快急救车便来到了公路边。

一路上颠颠簸簸，孟楠流泪看着孟天柱，一双小手紧紧握着孟天柱的粗大手掌。

“爸爸，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孟楠嘴巴里默念着。

“楠楠。”孟天柱喊着孟楠的名字，眼睛也缓缓睁了起来。

“别哭，爸爸没事。”孟天柱用力的抬起手为孟楠擦眼泪。

时间本来没多久，可孟楠的眼睛早已哭得又红又肿。

“儿子，你难道忘记爸爸的话了吗？咱们男人是不轻易流泪的。”孟天柱装作生气的对孟楠说。

“嗯！”孟楠马上板起小脸很严肃的看着孟天柱。

很快便到了医院，孟天柱被推进了急救室。孟老大和孟老三他们看到人已经平安送到医院，也就默默的离开了。离开时孟老三轻轻按住孟楠的肩：“楠楠，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话说完孟老三一声感叹后便离开了。

只剩孟楠一人在门外等着，时间一秒一秒地度过，可孟楠觉得时间很慢很慢。慢得自己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一直安静地，静静地等候着孟天柱的消息。

“楠楠。”爷爷刚从山里回来，便听到了儿子住院的消息，也是火急火燎的好了过来。

当他看到自己哭红眼的孙子一个人守在急救室外面还有急救室内的儿子时，他心中一阵酸楚，一把老泪硬是没忍住。

爷爷蹲在孟楠身前，孟楠为爷爷擦拭着眼泪。“爷爷不流泪，我们是男人，怎么能流泪呢？”

孟楠的话说得爷爷直点头。“不流不流，爷爷不流，楠楠都没流爷爷怎么能流呢？”

不一会医生就走过来问道：“请问你们是孟天柱的亲属吗？麻烦你们到收银台那里补交一下费用，顺便准备一下住院费。”

满头白发的爷爷急忙问道：“要多少钱，钱我带了。”说完便往衣兜里掏出一把钱来，有一百的五十的十块的，甚至有五毛的。

“医生同志们，这里一共有三百块钱，你看够了么？如果不够，我这就去取钱。”爷爷把钱塞给医生后焦急地问道。

“老人家，我们需要四千的押金，三百是不够的。”医生收下钱后冷静地数着。

“啊？四千？能不能少点？我卡里都只有一千五，这，这，这也不够啊！”爷爷焦急地问道。

“老人家，这里是医院，没有讨价还价的说法。如果你实在没那么多钱，你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啊。”医生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想办法。楠楠，咱们走，陪爷爷去取钱。”爷爷拉着孟楠的手。

来到医院外面，天已经很黑很黑了。爷孙俩一起走在银行的路上，秋风萧萧瑟瑟，伴随着秋叶的落地声，还有一阵脚步声在跟随着他们。

走进银行的爷爷和孟楠完全没注意到早就被人盯上了。

黑暗角落里的小伙子一身黑衣，双手在颤抖，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抢劫。他很紧张，很害怕，但为了救命，他不得已。

看着从银行走出来的爷孙俩，他紧闭双眼，然后猛然睁起，他作出了决定，他拿出一把尖锐的小匕首，冲出黑暗的小巷子。

他一把搂住孟楠：“喂！老头！快把钱拿出来，否则我就一刀抹下去了。”爷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到自己的孙子被劫持起来了。

“小兄弟，我没钱啊！这是我的救命钱啊！我不能给你的。”爷爷焦急地对小伙子说道。

“我不管！再不给我钱，我立刻就戳下去！”话音刚落，小伙子举起匕首，好像随时都会朝孟楠的脖子上戳个窟窿。

小伙子不停地后退着，左手挽住孟楠腾空抱起。而爷爷也是步步紧逼地走过去：“小伙子，你别冲动！那是我唯一的所以啊，求求你别伤害他，你要钱我可以给你。”

“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戳下去啦！”小伙子看见爷爷走近他大声地吼叫着，右手挥舞。“你说给我钱，钱呢？我要你扔过来！”

“好好，小伙子，求你别伤害我的孙子。”爷爷说完就要去掏钱。

“爷爷，别给，这些钱我们是拿去救爸爸的，我是你唯一的孙子，可爸爸也是你的儿子啊！我不想没有爸爸，我除了爷爷就只剩下爸爸了，求你，别给好么？”孟楠对爷爷很认真的说道。

孟楠这次没有哭，他要做一个男人，会流泪的不是男人。

小伙子听完孟楠的话后也是眼睛长闭后猛睁。他心想，这么小的小孩就有如此识大体，何况是我呢？“别废话！臭小子！我说弄死你马上就弄死你！”话音未落匕首尖刃便顶上了孟楠的脖子，洁白的小脖子被浅浅地插入。血珠很快就冒了出来。

本还有些犹豫的爷爷再也不犹豫了：“小伙子，别乱来，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说完便赶快掏出钱。

管他救命不救命，我也在救命，谁的命不是命？

“后退，把钱放地下，再走开。”小伙子咆哮着。

正直半夜十分，这时候人也是很少的。哪里来的好心人来帮忙？可就算是有，谁会多管闲事，谁不怕那黑小伙眼红了捅你几下？

爷爷连忙照做，乖乖的把钱放在地下。

“后退！后退！转过身去。”小伙子对爷爷说道。

为了孙子的安危，爷爷这把老骨头还在乎什么，于是也乖乖地照做了。

小伙子捡起钱后，反身就往孟楠身上插了一刀，正中右手臂。

“啊！”孟楠大叫一声。

爷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楠楠！”

哪里来得及叫人和报警？爷爷抱起孟楠就往医院冲。本来苍老的身体，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来到医院后，孟楠的右臂正在被缝合，虽然打了麻醉，但依然很疼，但孟楠一直咬牙坚持。

连帮孟楠缝针的医生阿姨都赞叹：“小朋友好坚强噢。”

只有爷爷在一旁沉默不语。

“医生阿姨，我爸爸呢？他怎么样了？”孟楠满眼期待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