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背叛者》:前言
前言
历史的发现,是因为人们的口口相传,然而真正的历史却往往蒙了厚厚的黄沙。历史的车轮驶过,能将往日的蛛丝马迹一概湮没,除此之外,掩盖的还有那曾经的阳光明媚,曾经的斜风细雨,曾经的惊涛骇浪与狂风暴雨。
一块青石板承载了无数急促的、欢欣的、沉重的脚步,一面城墙见证了无数个相逢与别离。风能将一切化成一抔黄土,也能将一个亦真亦假的故事吹到每个角落。
人生前,靠五谷杂粮喘息着,人死了,是靠名声活着的。人生活的这片土地啊,将每个呱呱落地的婴孩变成泥土的颜色,教他们在与生活的抗争途中竭尽全力。头顶上的这片光明,教他们懂得做一个坦荡的人。
消息传来
一阵哀鸣的叫声由远及近,三娃从外面进来了,不停的挠着门板的破木头。三娃是一条狗,是老陈养的一条大黄狗,老陈是村子里一个独居的八旬老人,没人知道他的名,他不爱说话,只会在每个傍晚上山捡点碎柴火,踽踽独行,挪回家,身边跟着三娃。
老陈正在着火做饭,一个小小的旧铁锅,清汤寡水的煮着一点碎粮食,没有一点青菜,更别说肉腥了。木头长长短短整齐的垛成一堆,这是平日里老陈干的最熟练的活计了,老陈别的没有,只有分分秒秒捱过的这些老时光。黝黑的手时不时抓一点碎木头渣放到火上,看着这些碎屑变红,再变黑,飘起丝丝的白烟。老陈缓缓歪过头,想是三娃肯定又被村子里的狗欺负了。
“三娃,干啥呢?”
门外的三娃呜呜的像是在哭,老陈扶着灶台起身,走过去给开了门。
三娃浑身是血,黄色的毛像是在血水里浸过又在土上粘过,后腿歪着,明显是被人给打断了。三娃浑身都在不停的哆嗦着,一声清脆的叫声都叫不出来,脑袋耷拉着,感觉支撑着到家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老陈被三娃的样子吓坏了,他缓缓的蹲下,浑身也开始了哆嗦,“天杀的啊,是哪个没有良心的把三娃打成了这样,我苦命的三娃啊!”老陈老泪纵横的抱着三娃,一句话也说不出,捧着浑身是血的三娃,不知道该做什么,心想自己这几十年与世无争的,从来没跟谁有过仇啊。
半晌,老陈起身,唤着三娃到了水缸边,用一个破碗刮了点水,轻轻的淋在三娃身上,另一个手把血水往下抹,三娃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后怕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老陈眼睛又红了,简单的清洗完毕,用自己的手巾揩了揩三娃身上的水。
老陈抹了抹眼角的老泪,想去院子里找块布带缠一缠三娃的后腿,这时候一阵吆喝声传来,老陈吓坏了,瞪大眼睛不敢喘息,看着大门外。
“汉奸的爹就住这儿,他没跑儿!”
“狗日的,估计他爹也不是个正经东西,教出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
老陈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嘴也开始哆嗦,扶着墙边迈不动腿了。三娃都察觉到了,呜呜呜的叫着,不停的往老陈后面躲。
一阵震耳的棍棒打砸声,老陈的大门就这么破了,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涌了进来,红着脸,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叫嚷着要老陈抵命。老陈显然已经吓傻了,哆哆嗦嗦的作势要跪下,不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领头的男人叫拴子,也是最面红耳赤的一个,体型高大威猛,好像用一只手就能把老陈捏死。他一个大步上前就拎起了老陈的衣领,老陈好像一只老弱病残的鸡,被揪过去的时候没有一点反应时间,那股劲太大,脚上的布鞋一别,老陈没支撑住,脆生生的跪在了地上。这一下磕的够呛,老陈整个身躯都佝偻着,好像要缩成一团。
“老不死的,你的王八蛋儿子当了他妈的汉奸,卖国贼,有他喘气儿的日子我们都甭想喘气儿,我们都不喘气儿了,你丫老不死的也别想活命!”
老陈的泪潸潸的滴下来,花白的头发震颤着,老陈缓缓的摇着头。
“拴子,……汉奸是他陈二生,把他爹打死这事儿,咱做有点不地道啊……”
“是啊,你看他都老成啥样了,陈二生也不管他,他可能并不知情啊……让我敲他脑袋,我真下不去这个手啊……”
这个叫拴子的男人,说实话,也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棍子拿在手里,又想起陈二生那副汉奸嘴脸,他的怒火又烧起来了。
“呸!”一口唾沫吐在老陈花白的头发上,看着老陈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拴子还不解气,又上前去补了一脚,这一脚换成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都不一定受得了,老陈直接重重的摔躺在了墙根,脑袋上渗出了隐隐的血珠,这一下子让老陈直接没缓过气来,倚着墙半晌,一动也不动。
后面有人看不下去了,来拉拴子,拴子看着老陈的样子,自己也怕了,万一闹出了人命,这孽也作下了。
过了也不知多大会,老陈微微张开了眼,三娃在他身边趴着,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太阳大大的,有点刺眼,晒得人汗津津的,汗水渗进了脑袋上的伤口,老陈才感觉到真真切切的疼。
“三娃啊,这是什么年岁了?”
老陈没失忆,只是觉得心里生疼,都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这张老脸就像被人拽着放到地上踩一样的难受。
又不知过了多久,老陈试着站起来,他先是撑着地,把身子挺起来,然后扶着墙,调整成跪姿,最后慢慢慢慢的站起身来,像是一根枯老的藤草。
“二生……”刚说出口的名字,随即在老陈嘴边止住,好像这平日里想着念着千万遍的一个人,一下子变成了该杀千刀的。老陈一个手扶着墙,一个手托着腰,叹了一口气,唤着三娃,走进屋里去。
锅底的木屑一点火星都没有了,连一点点烟也都没有了。老陈顾不上擦洗头上,颤巍巍的打开锅盖,用碗刮了一点粥,倒在了三娃的钵子里,三娃哼哼的吃着,老陈看着三娃,却喝不下去这口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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