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行》——牧渴

楔子

齐天曾经想象过自己猴生的最后一段时光会怎么过。

但绝对不是眼下这种情况。

“玉皇，帮个忙。”他说。

“什么？”玉皇惬意的坐在他旁边，问道。

“把我带回花果山。”齐天躺在地上，望着早已被染成血红色的天空及云朵。他不是想看天，只是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不剩半点了。

“嗯。”玉皇的话并不是很多。

没有多余的交代，因为齐天知道没有必要。

天空很红，太阳很炽烈，照的他睁不开双眼，甚至皮肤都有些滚烫。但那是他自找的——不论是太阳还是天空，还有背脊接触着的这片荒凉的大地，全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没多久了。”他喃喃道。

齐天能明显得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的从脚底被石化，意识就像被绑了铅块一般，越发的沉重。

他在那一刻猛然醒悟到自己只剩数分钟可活了。

忽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

他望着天空，没有很久，嘴唇已经成了石头。

然后是鼻子，直直的往上，或许是上天给的怜悯吧，石化避开了他的眼睛，让他有了最后的一段时间再看一下这个世界。

眼皮越来越沉重，齐天终于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闭上之后就再也无法睁开了。

但这是宿命。

石化爬上了阖上的双眸，终于完全盖住了齐天的全身。

他依稀记得，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片血色的天空。

第一章 长生猴

东胜神州，傲来国境内。

风吹起了尘土，将宁静的空气带进了花果山巅，那里站着一群年迈的老者。

“我们长生猴一族已经上百年没有开过族会了。然而现在却忽然召集各位，想必你们都感到有些不解吧？”为首的老者开口说道。

“是啊，老王，你怎么突然就把我们叫过来了呢？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另一名老者问道。

“十几年前，举行‘水帘祭’之时，老夫在水帘瀑布外捡到了小石，并将他带回家抚养。这事，想必大家都还记得。”老王道。

众老者皆点了点头。

“今日要谈之事，便是那孩子。”老王接着说道。

“那孩子有啥好谈的？”老者们不解。

闻言，老王笑了笑：“不久后就是今年的‘水帘祭’了，按长生猴一族的习俗，刚满十五岁的孩子们在展现出足够的勇气之后，我们将会赐下真正的名字给他们。但是昨天晚上，我忽然收到了来自‘三星洞’的信函。而且还是由菩提祖师亲自撰写的。”

“什…！信中都写了些什么？”一名穿着紫色袍子的老者惊讶的问。

老王眼光深远的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道：“他说，他会前来‘水帘祭’观礼。条件是他希望小石的名字能够由他来赐下，并且在‘水帘祭’结束后，他想带小石回‘三星洞’，收他为徒。”

“你答应了吗？”紫袍老者问道。

“这事得先问过小石。”老王摇了摇头。

“老王，你傻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立刻答应？”紫袍老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我不是小石，我无法帮他做决定。”老王很坚决。

紫袍老者翻了翻白眼，道：“那你就去问吧，我先走了。”

语毕，他拂袖而去。

见此情况，其余人也纷纷劝了下老王，却都在他的坚持下纷纷无奈告退。

直到仅剩最后一人，他并没有说出与前面几人一般的劝说，而是淡淡的望了老王一眼，语气带点嘲讽的道破了他的心思：“你不希望小石拜菩提为师。”

“嗯。”老王抿着嘴。

那人接着道：“你怕接触了外面的世界之后，小石就无法回归平稳的日常了。”

“嗯。”老王没有回答。

“安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菩提这个人，‘三星台’的修行主旨就是与世无争。”那人试着开解老王。

“我曾经用【火眼金睛】看过小石，环绕在他身上的【气】是一片纯粹的血色。”老王说道。

“血色！？那不就是……”那人惊讶。

“……是【修罗】的代表色。”老王将话接了下去。

“难怪你不想让小石离开花果山。”那人点了点头。

【火眼金睛】，一种道术，修炼后能看见附着在人与物上面的‘气’，并借此判断出一个人未来的气运、最近的运气及身体的状态等等。如果能与特殊器具配对使用的话，甚至能在付出一定代价后斩断他人的‘气’。是长生猴一族的‘妖统继承’。

“唉，老李，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老王叹了口气。

“也只能顺其自然了……”老李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安慰道。

……

小石尚未得知菩提对他的看重，以及他父亲将交给他抉择的难题。

他仍然如日常般，向着同年纪的族人们宣誓自己的志向：“我会在明天的‘水帘祭’中崭露头角，然后率先取得名字和挑选伴侣的资格！”

“石头你又在说这种话了，别到时候失败了啊！”听了小石的话，阿明无奈的道，似乎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番话了。

长生猴一族的人口数量并不多，现在聚集在这边的八、九个人就是长生猴所有已满十五岁的男孩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小花当我的伴侣。”一名男孩面露憧憬的说道。

“别傻了，小花是我的。”边上另一名男孩轻蔑的说道。

“不知道明天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名字呢……”阿明思索道。

名字具有力量，这是自古以来就不曾改变的法则。名字就如同通道一般，可以连接灵魂与外界，让一个人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前提是名字必须极其契合主人的灵魂才行。

因此起名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为了能够更好的配合灵魂，通常都会等孩子的年纪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据其个性来取上名字。在那之前的各式称呼都只是昵称罢了，算不得名字。

“啊！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有个男孩忽地站起身来，惊叫道。

闻言，他们才发觉太阳已经逼近地平线的边缘了，这才纷纷慌忙道别，回到家中。

“爸！我回来了！”小石大力的推开自家大门，大声嚷嚷道。

“回来啦？小石你过来，爸问你件事。”听闻小石回家，老王从厨房中出来，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抹去做饭时沾在手上的油渍。

小石心中咯登一下，暗道：莫非是昨天偷摘桃子被发现了？还是把老爸最心爱的花瓶打碎的事被发现了？

想着想着，小石忽然觉得有些心虚。

“啥事？”

“前几日，三星洞的菩提祖师寄来一封信，他在信中提出了一个要求。”

小石猛地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做过的坏事被发现就不打紧。

“什么要求？”

“他希望你能够当他的弟子。同时，你的名字能够由他来取。”

“我毕竟不是你，无法替你做决定，所以我认为还是该问问你的意见。怎么样？要不要？”老王问道。

“……”小石张着嘴，半响没有反应。

道行越高就越更能够看清一个人的本质，也就可以取出更贴近灵魂的名字。因此在取名的时候，通常会期望由修为高强的人来，以使孩童能发挥出最多的潜能。

而菩提祖师正是一个修为高不知顶的修行者，据说连目前长生猴一族中最强的族长——老王都比不上他。由这样的一个人来进行命名，只要脑袋还正常都不会拒绝的。

小石的脑袋还很正常，他回过神来，高声叫道：“要！我要！”

“确定？”老王再次问道。

“嗯！”小石用力的点头。

“唉，罢了……”老王叹了口气，彷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看到老王的反应，小石有些不解，他开口问道：“爸，怎么了？”

“没事，没啥大不了的。去休息吧。”老王摆了摆手，转过身说道。

小石满脸问号的搔了搔头，看了老王一眼，随后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