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东风》——臣饮酒

引子

八月钱塘江大潮，万人围堤观惊涛。

“今年这浪可有些小咧”人群中有人低语。“你懂什么？你瞧这会儿水小，可浪叠浪，浪赶浪的，一会准是惊涛！”反驳声随之而来。

年年八月如此，年年叹海潮。

“爹爹，爹爹，快看，好大浪咧，比家里头的大白杨还要长。”稚子声如春雷炸起于堤上人海。

举着童子的壮汉极目远眺：“娃娃，你看花眼了吧，远处的海平的跟炕一样……”海水无边，一望无际，万里苍穹飞鸟开两道。

“俺的娘咧……”海水接天，上下一白。大浪似连这高天，使人错以为平坦如毛地。

“百年难遇啊！”堤上人群中有老妪呢喃。

挂天巨浪，似要吞这日月星辰，盖住一切，向白堤扑来。堤上人群中有一剑士白衣胜雪，灰蒙蒙的瞳子望向扑来的滔天巨浪，右脚轻轻点地，左脚叠上右脚。

刹时白衣起，飘飘入海中。

见剑士以脚尖触及海面，缓缓迎向巨浪。“燕子归！”有人认出了剑客。

燕子归来春去也，白衣惊鸿天外仙。谪仙燕子归，有剑唤春来。

天下第一称谪仙。

大浪滔天，似吞天地，剑客拔剑，一去不回。“燕子归……他是要以浪证道？”有人惊呼。燕子归踏海迎浪，瞳子里盛出湛人的白光。

大浪未至，前浪先行。“春来！”一剑散水花。我有一剑，唤“春来”送春去，我有一剑，平山河开天门，我有一剑，负我心中不平事，我有一剑，斩我无限烦恼丝。

至此，燕子归剑斩前浪九十九道，挥剑即水花。“这便是我的道么？”巨浪扑来，燕子归瞳中白光更甚。

“春来”即指巨浪，“不对，这不是我的道”燕子归脑海忽闪过一道精芒。反手扣剑，可剑势已去，燕子归心中焦虑，却也无可奈何。

滔天巨浪如恶虎扑向他，剑气斩向巨浪，开了一道缝，转瞬归于平静，凶虎更恶！刹那间便吞没了白衣身影。

堤上人群低呼，好一个滔天浪。巨浪扑向白堤，众人唏嘘。有稚子奶声道：“浪头上有神仙。”

剑气贯青云。巨浪上燕子归披头执剑，白衣未湿。“起！”燕子归双脚互叠，扶摇而上。脚下巨浪化双青龙盘踞双足，气贯长虹。

燕子归春四十载，天下谁人不识君。

见燕子归双足青龙拔地百丈，轰然溃散。天空有青云开，燕子归成陆地神仙境。

青龙化瓢泼大雨入大江淋白堤。次日，“钱塘江仙人踏浪逐长空”传诵江湖。

第一章 山村有鱼

好雨知时节。

清水湾距钱塘江三里路，此刻飘起了细雨。

“娘亲，燕叔叔还会回来吗?”双辫童子扯着少妇的衣角憨声道。

少妇缓缓松开扶在门檐上的手，轻轻拍在童子的脑袋上“你燕叔叔啊……”

屋外小雨稀疏，溅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似诉说着故事，“这是钱塘江的水啊。”

院子里头的望春树摩挲着细雨，大树似乎被雨水打磨更光亮了。“一剑望春来，一袭百花开。”少妇喃喃。

童子瞪着眼珠子似乎想要告诉妇人不要在拍他脑袋了，却又瞅见屋檐下燕子低楣，傻傻地笑起来。

“娘亲，将来阿羡一定会比燕叔叔还要厉害!”童子突然高声道。

雨势渐渐变小，树叶摩挲声也愈加轻微，蛙声忽起，有东风迎来。可在少妇脑海中此时童子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晰。

少妇使劲地拍了下童子的脑袋“小孩子说什么呢！”檐下燕子又低楣。

“哇——”童子眼中含雾。

少妇赶忙俯下身子伸出手刮刮童子的鼻子，佯怒道：“阿羡!大侠可不喜欢小鼻涕虫!”

细雨后有日初，暖阳舒心，风忽来，草微颤，最适路人出。

“阿羡，听说你认识钱塘江那个仙人?”“当然认识，他可是我叔叔!”

“阿羡，仙人是什么样子的?”“燕叔叔，白衣长剑，好不威风!”

“阿羡，你带俺去找那大仙，俺请你吃一个月的肉包铺子”“不行!”“那两个月?”“那我要好好……”

鸟雀惊飞——

“阿羡，快回来收拾进城!”“嗄？好”只见那童子赶忙推开了身边的伙伴，匆匆支吾了一声，一溜烟跑远去。

“三个月!”远处传来稚子呼声。

院子里的望春树是最讨鸟儿欢喜的，雨后初晴使得鸟们快活起来，叽叽喳喳不停。

“娘亲，阿羡已经三个月没去杭州城了，阿羡可想吃糖葫芦了。”童子扯着穿大青花宽袍的妇人欢快的说着。

妇人轻轻摸了摸童子的脑袋，柔声说：“今天呀，咱们不去杭州城，去带你见燕叔叔。”

暖阳经过酝酿变成了八月烈日，鸟儿躺在树梢上，知了挂在树头，嗡嗡声压着整个清水湾。泥路婉转，阳光烤着大地，晒着人脸生疼，使人感觉昨日细雨如梦幻。

隐隐约约看见泥路上有两道影子，是女子将孩子护在身后，都顶着草帽彳亍行走。

“娘亲，那朵花好好看呐，我去帮你摘去。”童子摇着脑袋很想把草帽晃下来。女子只是摁住童子戴着的草帽，一直往前走。

“阿羡，你知道出了清水湾是哪里吗?”女子的声音似乎充满回忆。

“是。。是杭州城!”

“那出了杭州城呢?”

“是扬州!”

女子摇摇头，轻声说：“杭州城是在扬州里，出了杭州城，是长水，长水啊，一个美丽的地方。”风乍起，热浪掀瘦衣。

“娘亲，我们回家好不好？”童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羡，你才四岁，以后的路……还长”女子说完‘路’字便停顿一下。说罢女子又轻轻叹口气“鱼卜羡，鱼卜羡，就剩你这条鱼了。”

“娘亲，你在说什么呢？”鱼卜羡扑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女子。

“如今是年丰二年，皇帝姓魏，两年前，通治二十七年，皇帝叫鱼锦衣……”

鱼卜羡到底是听到几句话，乐呵呵的说：“阿羡也姓鱼呢！”

女子轻轻拍了拍鱼卜羡头上的草帽：“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