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仙情》：小村火刑一

第一章小村火刑一

神州大地之上有一长河，自极北流向极南入海，名日天河。因天河太过靠近西边，便以天河为界，分画中部与西部。神州大地中部称中原大地，西边则被称作西荒之地。

自天河中段有一座连绵千里的山脉，常年有雪，人们便就取名为千里雪山。最靠近天河的一端有一高耸入云的山峰，没有名字，因为普通人跟本爬不上这山峰的三分之一。从天河向上看去，山峰靠河的一面垂直而立，仿若一把宽厚的宝剑直刺天河之中，而在这面山峰将要入云处，有一块凸出，悬挑在山峰之中，直直地伸了出来，仿佛天神故意为之修筑的观景台。

顺着天河向下游行两百里远的地方，有一靠近天河的小村落，名日河边村。河边村离河不过两里路，整个村里只有三十户人左右，一条不算宽的道路经过村里，住户依着道路旁修建。村头有一块地较宽广，远远看去，村口成八字开，像是一条张大嘴的蛇。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天空缓缓飘洒着雪花，而村口却早早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看样子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此地了。一片喧闹之声，远远传开，太过吵杂，听不清到底在吵闹些什么。

人群围成一个圆圈，围绕着一个木头搭建的高台，这高台工艺粗糙，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而这高台上却是立着一根丈高的木头，上面正绑着一名衣物凌乱，血污脏浊的小男孩。见他双额红胀，嘴角留有血迹，应是被殴打过，很是可怜。他的头上肩头已有积雪，看样子被绑在上面有些时候了，身子随着雪花轻轻颤抖着，也不知是冷还是害怕。

人群围着这高台，不住的指着男孩漫骂着什么，一些人正抱着柴火向高台的四周摆放。在高台的东边有一长方的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头猪和几只鸡，两边各点着一支手臂长短的蜡。木桌前立有一人，四十多岁左右的道士，此人长发高束，红光满面，双目微眯，嘴唇上留着一道小胡子的道士。一身青袍道服，背后印着一副八卦图形，身背一把青色宝剑，负手而立，目光平淡，望着男孩，久久不语。

“正平道长，非得如此吗？”一旁走来一粗布麻衣的老者，只见他不忍的看了一眼台上的小男孩，有些央求的问道。而这一声问话却如同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一般，整个人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被唤作正平的道长这才收回目光，轻叹一声，一副无可奈的回道：“天意如此，别无他法，不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向村尾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两间黑色的废墟，应是被火烧过，只剩一堆黑色的断木东倒西歪的支着。

老人是河边村的村长，顺着正平的眼光看去，也不由的心情复杂，而这时，周遭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都静静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等他作出决定。

村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平复复杂的心情，目光犹豫的看向高台之上的男孩，眼神里有怜悯，有慈爱，有痛心，有不忍，万种心绪汇集起来，如一层薄雾迷离了眼眶。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双手高举仰天，抬头双目直直瞪向天际，那目光凌厉，似有仇恨般，怨念高深。

“苍天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惩罚我们，让灾难降临我们这小小村庄！”村长身子不住颤抖，痛心疾首的高声喊道。

说着双眼含泪一指高台之上，不忍的道：“他还是孩子啊，苍天你为何要这般无情，将妖魔之力降于他身！”。

突然，从人群里站出一壮汉，恨恨地瞪了一声高台上的男孩，对村长朗声道：“村长，这事情你是知道的，此子绝对是妖魔之子，他一生下来便引动地火，一下子烧死了自己父母而自己活了下来，前几天又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又引来地火，烧了两间房屋，死了两人。我们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道长已经说了，只有将之火化，才能平息妖魔带给我们的罪孽，村长，你不能再犹豫了！”。

话毕，周围人群一下子齐齐高呼道：“烧死他，烧死他……”。一时间整个村头沸腾起来，那一个个的村民此刻却都化身成了刽子手，而被判处死刑的只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小男孩。

高台之上，男孩目光痴呆，静静地看着前方，空洞无神，眉宇紧皱，一脸愁容。而顺他目光而去，高台正前方此时正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正平，只见他突的拔出身后的长剑，手捏法决，口中不住的低低吟诵着。

整个场面静得可怕，一股死气蔓延在周遭，与天空中白洁无暇的雪花仿若两个世界。

“你们都退后五丈，剩下的交于贫道就行。”正平轻轻地对村长说道。

村长点点头，向后不断的挥动的手，示意人群同他一起向后慢慢退去，然后与村民们一起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当人群远去，这片天地仿佛一下子静止下来，只有这正平与高台之上的男孩。

雪还在悄悄的飘落着，无声无息，仿佛被天地抛弃一般。

久久无语，好一会儿，正才轻轻来回走动，但是目光依然停留在高台之上，小声惋惜道：“小子，你与本道在村尾土地庙外相识，于今日正好三日，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场面！”。

高台之上，冷风抚面，男孩衣着单薄，被冷得颤抖不已，却依旧目光空洞，虽是看向正平，双眼中却是没有一点交集。

正平见男孩没有反应，叹息一声，表情虽是一副不忍的样子，但是嘴角却露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阴冷，只听他突地提高声音问道：“小子，你与本道聊过几次，本道想问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吗？像自己这般的妖魔，还能有什么愿望吗？

就算有愿望又真的可以实际吗？

如果可以那早就实现了！

第二章小村火刑二

雪中的男孩无助的望着天际，那会有神仙吗？应该有吧，不然雪怎么会为我哭泣。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头微微侧了一下，双眼中缓缓出现神彩，多了些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惆怅。他挣了挣身子，却是没有丝毫意义，那绳索将他绑的牢不可破，哪怕想轻微的动一动也是没有办法。挣了几下，他断然放弃，无奈的看着道士，脸色瞬间黯淡下来，缓缓地看着向天边，苦涩地道：“我的愿望……我想是当年母亲没有将我生下来，这样村子里也不会遭到这些罪恶了。”。

“罪恶？！”正平不屑的一笑，脸色一紧，嘴角的那一丝阴冷更盛，接着道，“小子，你知道什么是罪恶吗？什么是罪，什么是恶？你懂吗？”。

正平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踱步，抑手一指高台上的男孩，不等男孩再言语，微微有些激动的继续道：“小子，你才几岁，你敢断言罪恶二字。佛日世间皆罪恶，三清旨万物皆原罪，这也是恶，那也是恶，那世人活着为何，不如清空世间算了。”。

正平也不知是怎么了，仿佛一下子触动了内心，越说越激动，不断的挥的手，愤愤的道：“都是别人说的，难道自己就没有眼睛，没有心吗，世人都是人云亦云，没有主见，连你一小屁孩都这般，这……这真是气死本道也。”。

男孩闻言不为所动，这几日听这正平说这些话的次数太多，早已习惯，只是淡淡的听着，好一会儿见没有声音了才问道：“那你说什么才是罪恶？”。

听到了男孩的声音，正平突然又安静下来，站定身子，肯定的道：“所谓一世不容两族，这世间只有妖魔才是罪恶，只要和妖魔有关联的一切东西都是罪恶的，所以只有灭尽天下所有妖魔，才能避免今日之事的再次发生。”。

“那又是谁说是妖就是罪恶，那为了斩妖，是不是连人也可以随便牺牲？”男孩面无表情，不想与正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

“当然！”

正平斩钉截铁的大喝一声，“要除尽世间妖魔，牺牲是在所难免。”

说着他脸色缓缓地又阴沉了下来，不解的问道：“他们要杀你，就因为你身体里有妖魔之力，我便是来消除你的罪恶，你恨我们吗？”说着他又开始左右走动，嘴里继续自言自语道，“你应该恨我们，你应该想报复我们，杀死我们，这才是你的愿望吧？”。

男孩看着正平越显狰狞的模样，和那几乎发狂变态的眼神，心中不由一激。他艰难的回头看去，那两间烧得只剩下框架的废墟，不由双眼一酸，泪花一下就模糊的眼眶。

凭什么恨，有什么资格恨，从自己生下来，家里着了大火，父母被烧死，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将自己养大的，虽然只让自己住在村尾的土地庙中，可吃的穿的却是每家每户都不间断的提供给自己。他们怕我，讨厌我，不让自家的小孩和自己玩，却没有真的抛弃我。

我恨，我真的很恨，不过……却是恨自己，他看了看高台远处站着村民们，他们是那么的善良知足，勤劳朴实。

男孩忍着不哭出来，坚定的道：“我是小，可是我懂得很多，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妖魔，为什么妖魔就是罪恶，可是我觉得，只有做了让别人伤心难过的事，让别人痛苦的事，才是罪恶，而我……而我就是罪恶。”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坚定的向正平说道，“你烧死我吧，我愿意。”。

正平愕然的看着高台上的男孩，那颤抖不已的小肩膀，好似一下子提高不少，冻得发紫的脸颊此时是那样的坚毅。他想不通，这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为什么会有这般觉悟，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你……你……”正平指着男孩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由显得焦急，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不可以这样，还不够，还不够啊”。

凉风微微吹过，带着刺骨的冰冷，西荒的冬天特别冷，冷到心里，冷到血里。

远处的人群里的人，都不由自言的紧了紧衣物，远远的看着高台这边，却没有一人上前，一个个眼中既有不忍，也有愤恨，矛盾不已。

“道长，烧死他吧，为我们除了这妖魔！”

“对，烧死他！”

“烧死他！”

正在人群都激动不已的时候，村口处缓缓行来两人，左边一人是位老者，身直挺拔，面带红光，倒是看不清年岁几何，他身着青白相间长袍，那材质比之高台旁的青袍道士不知好了多少。只见他步伐轻便，慈眉善目，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而此刻正手捻胡须远眺高台，一脸不解。

右边是一位面容清秀，长发飘逸，肌肤如雪的仙女模样的少女，但是年岁却不大，十五岁左右，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看上去与老者的衣物款式相差无几，现下同样是一脸不解，眉宇间布满愁容。

在人群的喧喊声中，村长无奈的拿起火把，在正平的注视下缓缓地向着高台走去。步伐蹒跚，面色凝重，目光闪烁泪光盈盈，轻抬几次头却最终还是没有向高台之上的男孩看上一眼。他站在柴火堆前，手里高举着火把，迟迟没有落下，整个人轻微的颤抖着，目光缓缓地扫向在场的众人，一个一个的看去，像是在找着什么，最后却是失望的摇了摇头。

“村长！”

“村长！”

……

周围的人群急切的呼喊，让村长身体颤抖得更为厉害，半晌，他叹息一声，伸出那饱经沧桑的手抹掉了双眼中的泪花，缓缓落下手中的火把。

正平却是一脸凝重，不甘的看了一眼男孩，才向村长点了点头。

“且慢！”

忽地传来一喊声，正平和村长皆是一愣，随及快速的抬起头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是不同的是，村长是满眼期待，而正平则是一脸平静，最不可思议的是，正平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周围的人群也纷纷转头望了过去，站在村口方向的人群顿时慢慢纷开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