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难测》免费试读_楚子夏
诡异楚宅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不能说的秘密,沈年也如此。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时空转换,当某个物体运动的速度超过光速,会处于时空的夹层之中。此时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会使其运动速度减慢。从而降落在某一时空,这就是时空转换。沈年在纸上写下这两句话。
1911是一个多事之年。
1月31日,哈尔滨一带疫死者已达二千六百余人。药材价格暴涨,商人垄断药材牟取暴利。
2月16日,俄要求扩大在华权益。
4月27日,广州起义,72名烈士葬身于黄花岗。
5月9日清廷宣布铁路干线收归国有,全国愤怒,纷纷暴起。
同月14日,终于忍不住了的国人,组织长沙万人集会掀起保路运动。
5月30日——
“他收到来信,信上告诉他,又有人被杀了。这是被杀的第十三个人了,却依旧不知道是谁做的——还是同之前的杀人手法一样——勒断脖子,双眼凸出,一只手成鹰爪状,一只手紧握。”沈年挠挠头,看着纸上清秀的簪花小楷愣了一会儿,只见钢笔笔尖在纸上停顿,晕染出了一朵墨花。
沈年写到这儿,没了灵感,他叹了口气便把钢笔盖上,收了起来。
沈年靠着椅背,直勾勾地望着房梁发了会呆。许久,长吁一口气。最近疲惫的很,是压力太大了么?总感觉精神有些恍惚。
沈年不经意间瞥了眼镜子,把自己吓了一跳。难怪前两天楚宸说自己脸色不好。
镜子里的沈年,肤色苍白,顶着两个黑眼圈,因为熬夜眼睛还带着血丝。乍一看还真的和自己小说里的人很像啊!
或许这几天太忙了吧,等把稿子交给编辑就歇一段时间。沈年一边想着,一边理了理头发,虽然那一头黑色的杂毛没什么好理的。
说是杂毛,其实不乱,只不过和那些留洋归来的,富家子弟比起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扭。大厚眼镜把沈年漂亮的眉眼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整个一土包子。楚宸说他是因为缺乏自信,沈年没说什么,这眼镜都带习惯了,别浪费钱换那劳什子金丝眼镜了。
沈年看着桌子上码的板板整整的手稿,瘫在椅子上。他是一个灵异小说家,也是一个在校学生。
“叩——叩——叩——”静谧的夜里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真的很吓人。它把沈年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沈年赶紧拽住椅子扶手,坐在椅子上,旋即自嘲的一笑——一个写灵异小说的作家,却被敲门声吓到,说出去真的是令人哄堂大笑啊。
不过……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沈年扭头看了眼钟,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到一点多了,钟摆不停地摇晃,不停地摇晃,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发出细微的“滴答——”的声音。
“谁啊。”沈年问完了之后,就好像一瞬间周边的空气都变成了淤泥般粘稠恶心,蚕食着沈年每一寸皮肤。每一点的响动都牵扯着沈年脆弱的神经。
“沈先生,我是秋霜。我家少爷请您过去主宅一趟。”门口的女声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沈年的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反正听了让人心里觉得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在?”沈年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
这么晚了,楚宸找我会有什么事呢?虽是这么想,但他已经抓起衣帽架上的灰色风衣。沈年摁了摁跳动的右眼皮,心下暗自发誓:“下回我一定早点睡。”
“那么我先下去了。先生快些去,别让少爷等急了。”
“嗯。”沈年叹了口气。现在这么晚了,楚宸突然找自己想必是有急事吧。寄人篱下还摆谱不去见人,终归是不妥当的。
沈年现在借住于楚宸家。沈家是做丝绸生意的,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家道中落了。这些事情父亲不和自己说,自己倒是一无所知。只是总感觉楚宸好像知道些什么。
也幸亏沈家与楚家是世交,受沈父临终之托,沈年便一直借住在楚家。
楚宸虽然才十八岁,但是商业头脑却是连那些老油条也比不来的。
他十五岁留洋归来,那年在福州的楚家店铺经营已经很吃力了,因为竞争的同种店铺有很多。
十五的孩子放在现在也还是父母手里捧着的。而楚宸不一样。他回国第一件事就是从大街小巷的人嘴里了解了这几年的事情,然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家。
楚宸接手家里的事情是在一个月之后。他核对了账本发现入不敷出的局面已经很久了,得知家道快落没之后,非但没挽救现状,反而把所有东西变卖,筹得一笔银两,自己和儿时的好友宋恒之北上到东北,廉价买了一批优质的药物,回到福州开了家规模不小的药店。
就在许多老板准备看这个大胆的男孩笑话的时候。这年9月份,福州风火灾,数千人死伤。一时间,药材供不应求,价格一路向上飙升,楚家药店忙了起来,只一年,楚家就积累了相当客观的一笔财富。
1910年,家业蒸蒸日上的楚宸又做了一个让许多人跌破眼镜的事——搬家。一些大老板和商贾骂他蠢,他也不在意,就是要搬家。于是举家从福州搬回北京。是的,楚家原本是在北京的,因为一些秘密不得不到福州避难三辈。楚宸却不顾众人反对,要搬回北京。
让人吃惊的是,他搬走后不久,福州来了一群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时间豪门贵族死的死,伤的伤,没落的没落。
楚宸的举措使得全家安然无恙。而在同样动荡的北京,有着惊人的头脑的楚宸和有着旧时人脉的父亲楚立国父子联手,不久竟然让楚家在北京也有一席之地。
1910年12月,楚立国的好友沈鸿鹄找到他,托他照顾沈年,因为是世交,二人对彼此又惺惺相惜。楚立国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楚宸和沈年是认识的。早在楚宸儿时,他就和沈年认识,那个时候楚家还没搬到福州,在北京的时候,楚宸就对这个小了自己三岁的娃娃很亲近。十几年后的见面同样如此,很亲近。
但是,好景不长,沈年的父亲在年关去世了。也不知道楚家人是怎么想的,大过年的,白绫缠府。在一片红火中,这片白色尤其显眼。给故人办了场轰轰烈烈的葬礼。北京的年轻人们都说,楚家讲义气。老人却摇头,怕是以后不会安稳咯。
沈年时常想,要是没有楚家,会怎么样。大概流落街头,或饿死,或冻死,或者……想到东头那家红灯区,苦笑。
沈年住在楚家东厢房的第一间——在老北京啊,长辈住正房,东厢房是贵人住的——可见楚家对沈年的重视程度。
楚宸则住在正房,楚家二老住在主宅。其实,这个院子里,除了男仆女婢之外,只有他和楚宸。
沈年走过第二进院,走到门前却发现楚宸屋子里一片漆黑。
沈年突然顿住了脚步,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不是楚宸找我来的吗?怎么会一片漆黑?一阵风吹过沈年的后颈,披着灰色风衣的沈年突然感觉到冷,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沈年下意识的拢了拢风衣。
“这才六月,怎么就开始冷了?”沈年抱怨了一句,却也没多想,踏上台阶,敲了敲门,没人应答。沈年见灯是关着的,又没人吱声,怕楚宸出了点什么事,伸手推开楚宸屋子的门。
门刚被推开,沈年就感觉一阵风迎面而来。“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沈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却感觉到风一偏转,渐渐消失了。接着,沈年听见“铛”一声——如同金属之间碰撞声。
就在沈年出神的时候,灯已经被打开了。沈年眯了眯眼睛,让自己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楚宸一身白色西装,背头梳的板板整整的还打了发油,剑眉星目,气质超群,带有薄茧的手中握着一把宝剑。沈年认得这把剑,这把剑是楚家祖上流传下来的,名唤“锟铻”。锋利程度就不用说了,削铁为泥不在话下。
楚家祖训是:锟铻一出,阳寿折损;非生死,非诡事,莫请剑,一剑气,三年命。还有就是,剑在人在,人亡剑存,以死殉剑。
这些沈年是知道的。
“这是怎么了?请锟铻了?”沈年走进去坐下。扫了眼人的房间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请,没出鞘呢。你的纸条上写的,”楚宸走到门口,伸出头看了看,见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这才把门仔细掩好,然后坐在沈年的左侧,把锟铻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给沈年倒了一杯铁观音,“自己忘了?不过说起来,你怎么来了?”
“等下!我给你纸条?我从来没给过你纸条啊?还有,你准备什么?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沈年准备喝茶的动作僵在那,好像哪里不对劲。
“嗯?”这下,觉得不对劲的不只是沈年了,还有楚宸。他把纸条从怀里摸出来给沈年看。上面写着——今夜十二点左右,会有人来取你性命,务必小心。
如果说纸条上的信息够骇人的话,那么让沈年感到毛骨悚然到是,那纸条上的字迹与他的一模一样。一个人不可能不认得自己的笔迹的。
他自小便学书法,用毛笔写得一手好行楷。书写时还融入自己的一些技巧,可以说是自成一派。这字迹是自己的没错,重点是他从来没写过这纸条。
“这……”沈年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楚宸也没功夫仔细欣赏打趣。
“你没写过?”楚宸看着沈年的神情就大概知道了原委。他复杂的看了一眼纸条。
“绝对没。”沈年斩钉截铁的样子让楚宸有些吃惊。
“好。”楚宸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沈年,皱了皱眉,脱下西装外套给人披上,“那我们回答第二个问题,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沈年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楚宸也是一愣,他什么时候让他来的?
“你的丫鬟秋霜告诉我你让我来找你。”
“秋霜?”楚宸思考了一下,“一个月前请假回家了。”
“什么!”沈年过于激动,把茶杯碰翻,滚烫的茶水烫到他的手。“嘶——”
楚宸的反应倒是不慢,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从床底捞出来一个药箱,又快步走到沈年旁边,把他的手扯过来,仔细的给他手指上药。“这么不小心。你和小时候倒是一样。蠢得可以,无药可医。”嘴上说着埋怨的话,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你……”沈年没被烫到的手摸了摸耳朵,有些烫。分不出来,是耳朵烫还是手烫。
一时间,二人无语。
“你那屋怕是出事了。”楚宸的声音响起。把沈年吓了一跳。楚宸伸手给人摸摸毛。
“啊?”沈年的注意力都在给自己摸毛的手上,没听清他说什么。
“如果背后主使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
沈年说完这句话,瞪大双眼看楚宸。后者皱了皱眉,“我纠正一下,背后主使这个人不简单……他给我张写着你字迹的纸条,让我做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又让我贴身丫鬟把你引来。如果你没说话,那你便没命了。”
沈年打了个哆嗦。是啊,如果自己不说话的话,楚宸是不会认出自己的声音,也不会那么快的偏转剑。
“引你出来是为了什么明知道我反应速度不可能伤了你。就算伤了你,他又能得到什么?”
“或许,背后的那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或者说做些什么。但是这个东西或者这件事,离不开我的房间。”沈年歪着头看楚宸。表情有些认真。“假设你伤到我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我的房间做些什么,假设没伤到……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楚宸点了点头,“接着,就是秋霜。”
“一种结果是秋霜是他们的人。一种结果是秋霜已经……”沈年看着茶杯接过话。
楚宸赞赏的看了看沈年。这小子还挺聪明,脑子反应挺快。
“不好,我们快走。”沈年突然起身,神色惊慌。
“嗯?”
沈年压低声音:“那个玉佩我放在房间里了”。
楚宸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拿着剑拉着沈年就要开门。
就在这时,屋里一片漆黑——断电了。
“嘘——”楚宸给沈年一个暗示,握住了他的手。
“噔,噔,噔。”
是皮鞋踩地的声音。楚宸收回要开门的手,屏住呼吸仔细听。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门开了,楚宸把沈年甩在一边,剑出,与对方的金属器件撞在一起。
“我靠。小爷的上古姜太公罗盘!杀千刀的楚宸,明天必须赔我一个!何方妖孽,敢在你爷爷我面前放肆?”夹杂着东北腔的北京话,让楚宸放了心。
“宋恒之。”
“妖孽居然知道小爷名字!”
“我是楚宸。”
“休的装我兄弟。”那人气呼呼的补充:“你个小妖精,还想骗小爷,小爷有那么好骗么!”
“你九岁的时候尿床,十岁偷吃白屿琛的小糖人,被打的体无完肤。”
“……”沈年无语。
“……”楚宸无语。
“……”宋恒之沉默,“我靠!要不要揭我老底!”
“你怎么来了?”
“你给老子的信把老子吓坏了。”
“信?”
“对啊。说啥玩意:今晚我有难。速来救我。”
“……”云散开了,借着月光,宋恒之看到楚宸的表情很不好。
“我说……”
“哐——铛——”好像什么东西撞到了花架子。诡异的声音,让三个人所有的话和疑惑都收起来。警惕的听着这声音。
“哈哈……”尖细的声音笑了起来。
“你这宅子,不对劲啊。”宋恒之小声说。“有一种阴邪之气,你信不信。”
“信,这情况我要是再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可能是我傻。”楚宸抽空打笑了一句,“一会你保护好沈年。我掩护你们撤退,你务必带他安全离开,出去去找文无。”楚宸细细的吩咐着。
突然尖叫着犹如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让三个人所有的话,所有的疑惑都收起来。警惕的听着这声音。
“谁也别想离开!”那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离不离开,你说了不算。”楚宸勾唇,借着月光,宋恒之扭头,不经意间看到这阴冷的笑容,打了个冷战,楚宸摸着锟铻,“我。说了算。”
“你别乱来,锟铻请一次折寿三年的。你不走老子不走。”宋恒之收起吊儿郎当的嘴脸,严肃起来。从怀中摸出一把符咒握在手里。
“那么我以八家之主的身份命令你,带他走。”手中剑一挽,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宋恒之却知道,他没请锟铻,因为锟铻的光芒还未发出,此刻应该是带着剑鞘。
“楚家列祖,今我现任家主楚宸在此,斩妖除孽。愿列祖列宗护我。”楚宸至始至终没拔出剑。
“一把没出鞘的破剑能奈我何?”话音落,飞沙走石。
就连在屋内的沈年都眯上眼睛,宋恒之遮住眼睛,随手扔出了一张定风符,却被风卷的飞上九天。而楚宸,就那么负手持剑而立,月下风中,一抹白色西装如同地下爬出的修罗。
待风止,原本的宽大的院子,竟变成了万人坑。
“地狱客满,死者重返?”楚宸勾唇而笑。“好一招地狱客满。可惜了。”
宋恒之退后一步,把地方让给楚宸。
“给我——重回地狱!”
锟铻护体
吹来阴风阵阵,沈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心道:怎么这么冷?
月光如水,照亮人世。三人面前,赫然是尸骨堆叠,如山一般。
许是过的时间太久了,有些白骨遇风即成了齑粉。打着旋儿,宋恒之脸色一白。楚宸借着月色看了宋恒之一眼:“没事吧。”
“阴风吹袭,阴气最盛,莫过月上中天;骨肉分离,恶鬼勾魂,恰处夜半时分。地狱客满,灰烟成旋,必有厉鬼出现。”
“哈哈哈哈——”一道凄厉的笑声响起,一个穿着格格服的女子出现在庭院中,清秀的脸上却是狰狞的表情,“没想到,你这小儿房里还有如此高人。但是你们的魂魄,我要定了。”
“……”一时间,只有阴风嚎叫。再无其他声音。
“这人脑子坏了吧。”沈年不知道自己哪个筋搭错了,突然开口打破宁静:“什么叫房里有人,说的和你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果不其然,那女鬼神色凌厉。
“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纳命来。”那女子伸出手,原本的纤纤素手迅速干枯,变成灰白色,指甲暴长一寸。
“坤位,风起无月,结屏。”宋恒之急忙甩出八卦镜,扔向沈年。
说来也怪,那八卦镜周身围了一圈蛋白色浓郁的光,犹如月华一般。那厉鬼的爪子刚刚触碰上这东西,便“呲”的一声冒出一阵青烟。女子连忙收回手,仔细的打量这个穿着淡蓝色的道服的人,长发束起,额头上三点蓝,相貌俊朗,抿着唇神情严肃。
再看衣服,领子是立领,用阴线勾了边锁了线,胸襟上绣着什么图样,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虎。白虎吊睛,胸口护命,栩栩如生。腰上用一根细腰带缠着,腰带中心是太极,阴阳初分,往两侧去是八卦方位图。一块玉佩拴在腰上,成色还不错。突然瞥到袖口用银线绣的火符。
“八家,离卦传人?本宫倒是小看了你。”
“五公主?”宋恒之定睛仔细看到她的装束,这才恍然大悟。“固伦温宪公主,康熙帝九女,五公主?”
“小子到是有点见识。”许是提到康熙名号,帝王阳刚之气过剩,把阴气驱逐了几分,温宪恢复温和的样子,微微点头。
“前辈何苦为难我们这些晚辈?”楚宸冲着人鞠了一躬,“若有什么冤屈,我定当为你报仇。”
“冤屈?我本应有自己的孩子,和额驸一起度过余生。却遇小人陷害!年仅二十便死在途中,偏偏说我是中暑而死。死后还不让我安生!用我来搏他家族长盛不衰。为我报仇,嗯——”温宪公主“咯咯咯”的笑着。伸出手指着沈年,“他身上有那个人的血。杀了他,我便放过你们,如何?”
“前辈。”楚宸开口,温和的语调安抚了在场的人,“他不能死。”
“哦?理由是什么?”
“他是八家家主唯一的儿子。”楚宸缓缓的说,“前辈,您曾得‘聪慧夙成、性自悦乎诗书’这样的评价。定不是浪得虚名,若他死了,这利弊,自然不用晚辈分析。”
温宪公主思量着,时不时打量着眼前的人。好一会,才开口:“好。不过这是本宫个人的决定。鬼域还会派人来杀他,你们诸多小心,自求多福吧。还有,不能杀他可以,但是本宫有一个要求。”
“前辈请说。”
“如若有一天你发现那个害死本宫的人,本宫要你把他的尸骨带回来!”温宪公主面色不善,却没有再狰狞起来。
宋恒之和楚宸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应到:“好。”
温宪看了他们一眼:“还有,你——”指了指楚宸:“以你的身份,不该给本宫鞠躬的,这一鞠躬倒是救了本宫一命,罢了。这东西你们拿着,权当我谢你们的。”话说完,温宪公主的身影渐渐透明,楚宸抓住温宪公主扔来的玉哨,有些不明觉厉。正当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一波阴魂来袭。
“他奶奶的,没完没了了?”宋恒之感应到这波阴魂只是数量多,没有太多厉害的。“噗嗤,车轮战术?鬼域那帮老顽固也懂得和时代接轨?”
“沈年!去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楚宸横剑挡在沈年面前。几乎是一瞬间,一团黑气飘到楚宸身边,从黑气中伸出了一只鬼爪。楚宸面无改色的单手握着锟铻,格挡住鬼爪后,一挑一戳,硬生生的逼退了那团黑气。锟铻还未出鞘,威力便不容小觑。“有我在,你休想伤得他一分。”
而这边宋恒之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黄纸符。冲着黑影扔了过去,“破!”
“这小子魂魄力量好强,闻起来倒是不错,不知道魂魄的味道怎么样。”三四只女鬼盯着沈年,却是忌于他身边一左一右的楚宸和宋恒之不敢贸然上前。
“嘿嘿”。一个女声在沈年耳边响起,有人把手放在沈年的肩上。沈年回头这才看清女鬼的长相,脖子从中间断开,是后放上去的,双眼暴睁,脸上的肉一块有一块没有的。身上穿着的是前朝的服饰。
“啊!”被吓了一跳的沈年不自觉的喊出声,引起二人注意。
“鬼搭肩莫回头!”宋恒之急忙出声提醒。“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灵,锁鬼关精。玉帝敕下,斩邪灭精,急急如律令!”
宋恒之咬破食指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在沈年身上画着符咒,“一转天地动,二转六神藏,三转四煞没,四转富火腾,五转霹雳发,六转山鬼死,七转收摄一切迎天无道一十五种不正为祸鬼神并赴五雷魁正之下受死,不得动作,急急如律令,敕。”宋恒之低声念咒语。这道符,应该能保他一时。
“五雷总摄符?”那女鬼迟疑了一下,然后已经干枯的手一挥,阴风大起,盖住了月色。宋恒之暗叫不好,这数量,至少有几百只。何况这是万人坑,肯定还有没出来的。
“我说兄弟,你家宅子真邪门,还带变出万人坑的。这下得掏老底了,”宋恒之苦笑。抽出一把黄纸符,“九、晨、破、秽、邪、精、灭、亡!给我散!”符纸撒过去,衬得宋恒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符纸所过之处皆是一阵哀嚎。
“这是——九凤破秽罡?”沈年眼中闪着光。殊不知背后的爪子已经要从他后心掏进去了。
“灵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束之灵霄殿,十方共光明,胆破魂亦惊试以向星月,神光射幽冥,人间永无念。锟铻,护体。”口诀念完,剑身仿佛有一层淡淡的白光,握着剑的手轻轻颤抖,仿佛与剑,与天地共鸣一般。可就是没拔出锟铻,即使这样,楚宸剑花一挽,直刺那青森的鬼爪。说来也奇怪,锟铻明明都没出鞘,“嗷——”的一声那只鬼爪却被生生砍下。
“伤他,做梦。”
那一瞬间,沈年回头,月光之下,仿佛看见了一个王者,一个傲视天下的王者。
“宋,走。”
“你确定自己能行?”宋恒之担心的看了楚宸一眼。
“没什么事,实在不行就请锟铻。”楚宸扫了黑压压的鬼魂一眼,“何况,我是帝王命。这群杂碎还杀不死我。”
“小心点。我带沈年先走。”
“去找文无,听文无安排。”
“明白。小心点,活着出来啊。”宋恒之抓住沈年的手。
“我不走。”
“累赘。”楚宸看了一眼沈年,吐出两个字。
“这么多鬼,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沈年挣开宋恒之的手,走到楚宸身边,“做为兄弟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犯险!”
“你留在这没用。”楚宸默默退了一下。却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他一直在躲闪,并未真正请出锟铻。
“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楚宸眯了眯眼,突然看见一只鬼从地下冒出。这么近的距离,宋恒之救他是来不及了。而要是扔出锟铻的话,穿透鬼魂的时候同样会伤了他。该死的。
沈年惊恐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疼痛。睁开眼只看见楚宸捂着右肩,眼神阴狠。那只鬼也不知道哪去了。
“走。”冷冷的一个字。楚宸再没说别的话。
“……”
“沈年,你在这我们得分心照顾你。”宋恒之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说。
“带我走。”沈年看着宋恒之。轻声说。
“太古沧桑,经年水长;玄天地葬,古来今往;楚氏子孙在此请列祖列宗护佑……”随着话音落下,楚宸正欲锟铻剑。露出来的一部分剑身仿佛着光,再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周围三尺内竟是鬼怪不可近身。却被人按住剑柄:“能不请,还是别请了。”
楚宸扭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前朝公主。
“五公主?”
“锟铻一出折寿三年。你小子不该死的太早。何况,本宫在这儿呆了几百年,岂容宵小放肆?”五公主慵懒的神色突然凌厉,看向对面。
“锟铻宝剑?当年接替祝家的果然是楚家。”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鬼仿佛受到压力,纷纷颤抖着让路。一个黑衣的老者和青衣男子笑着走近。楚宸看了一眼人的腿,嗯。是走近。
“来者何人?”楚宸收了剑,横放于胸前。做出防备姿势。
“来者,是客。”青衣男子笑说。
“不请自来的,可不是客。”楚宸也笑了。三分淡然,两分温和。“既然不请自来,那么麻烦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到时候灰溜溜的走,可不好看。”
“小子,太狂妄可不好。”老者笑说。这笑里,有一种名为不屑的东西。然后飞身鹰爪状冲着楚宸去了。
五公主笑了笑:“狂妄,需要资本。”楚宸站在五公主身边,并无出击的打算。“而不巧,他有这个狂妄的资本。”
果不其然,在近三尺的时候,一股力量把老者弹开。
“锟铻护体?剑还没出鞘就有护体感应了?”老者疑惑了一下,虽然笑道,“我说你怎么那么狂妄,原来人剑合一的地步早就达到了啊。”
“锟铻护体啊,是个好东西呢。”青年淡淡的说。
“桀桀。可惜这小子留不得。”老者叹息的摇摇头。
“那也不一定,你说,把他的手筋脚筋挑断留在我身边如何?”青年邪笑了一下,又道,“倒是一副好皮囊。佳人难得啊。”
“良子胥,喜美色,好男风。每每被其看上到男人或女人都会半死不活,筋断骨折。”楚宸看着青年淡笑着说。
五公主点点头:“那那个长的下不为例的老头,就是姜启黎,贪宝物,爱财富。每每看上到宝物都逃不脱他的手心。”随意的看着两个人。心里暗暗起了警惕之心。
“你们怎么知道……”老人一愣。
“因为我是八家的人。”楚宸笑笑。
“因为本宫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人。”
“那你们来猜猜,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老人勾起笑,阴冷的风吹过。
“为了天书和沈年的命。”五公主和楚宸异口同声的说。
“桀桀。”老人诡异的笑声再一次响起,“那个时候八家当家和辅佐的人要是有你小子一半本事,八家也不会落的如今的结局。”
“现在的八家,你们也不敢动分毫。”楚宸轻声,看着月亮心里算计,算一算,文无也该到了。
“这都是命。楚宸,你们八家何必负隅顽抗?”良子胥邪魅的看着楚宸。
“可惜,”楚宸抬眼看着他,嘴角嘲讽的笑,所看过之处,让人下意识提起心防,楚宸慢慢剑横在胸前防备着,眸色淡然,慢慢张口:“我,从不信命。五公主您呢?”
“本宫若是信命,今儿就不在这了。”
“白虹千景,凭心随性,贯绝古今,照耀三天兵神龙本一物,气类感则共鸣。借此剑,斩尽邪物。”楚宸没有用初级剑法,他知道对于这两个存活了几百甚至几千年的不人不鬼的东西来说,初级的剑法无异于是当个舞剑的仆人。所以一上来,就用了高级剑法,白虹贯日。
“这是,锟铻剑法!”老人激动地颤抖着。“名曰:白虹贯日。有生之年还能再看一次这么有气势的白虹贯日!”
“白虹贯日?倒是个好名字,可惜却是不祥之兆。”青衣男子笑笑。满目阴狠。
“屁!你懂什么!白虹贯日,在不接触对方的情况下,以剑气化为利刃,于敌人周身,稍稍变动便会被割的遍体鳞伤。”老人眯眼,似陷入回忆,“第一次见到那么有气势的白虹贯日,是和墨贤道长相识。他那一招,到也是发了狠的。生生削去一个山头。可是,这小子不出鞘发动锟铻剑法,威力是小之又小。”
恍惚间又见到,那年那月,一个穿着墨白相间道服的人,束起一头白色长发,神情漠然,一招削向山头。硬生生给山尖削平了。
“威力如此之大?”
“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唉。再有气势,也达不到墨贤的程度。何况是身有旧疾的情况下。”老人叹了口气,随意弹指,一颗棋子欲打断楚宸剑法。
练剑之人,最忌讳剑法被打断。练剑之时,人剑合一,气血流通。越高级的,越忌讳被打断。楚宸就势侧身,躲过石子。踏出最后一步,剑气重塑,围绕周身。颜色更淡,却散发出更加威严的气势。
“什么叫剑法?”老人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剑。“凌云之上,金灯收魂,冥火焚身。潇潇剑气斩断义气,给我断!”
“铛——”的一声,两剑撞到一起,迸发出强大的对流。良子胥退后一步,抬袖掩面,周围的亡灵承受不住这剑气,纷纷往后退。僵持了一会,楚宸退后一步,喷出一口血。姜启黎也没占到什么好处,滑行了两三尺远,脸色极为不好。只有楚宸和他自己知道,刚刚那一下震断了自己一根经脉。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年纪轻轻功力就在自己之上。瞥到楚宸手臂上的伤,神色怪异的笑了,原来伤的不只是肩膀,胸口,还有胳膊啊。
良子胥见楚宸站不起来,提着匕首便掷了过去,却被一把扇子弹开。五公主看了一眼他:“你,不准插手他们的事。”
“倾峰怎么会在你这?”楚宸擦掉嘴边的血沫,“倾峰不是在灵老那吗!难到你把灵老……”
“小子倒是不傻。哈哈。那死老头早该死了。他占着八家长老的位置已经够久了!”
“你……”楚宸深户一口气,提剑。“金雁归巢,万物为臣,跃匣削不平此剑在人间,百妖共收形,奸邪与恶魔。横空而立,锟铻出世。给,我,破!”一招金雁横空一扫,无数厉鬼凄嚎。
“还是太年轻了啊。左柏青青,云重天将雨,铮尔剑有声,煌煌七星文,可息天下病,森森剑气。”姜启黎挥着倾峰,走出一套剑法,最后一刺,剑气直奔楚宸手臂伤口。
“平心,随意,意随心动,心由境生,忘我,无我。格挡。”锟铻一横,确实挡住了剑气,但是剑气逼人,硬生生把楚宸逼着后滑三四米,手臂伤口不住的流血。
“负隅顽抗。”老人嗤笑一声。一挥剑,直接将楚宸手中的剑震得一颤。虎口流血。
“我对那劳什子剑法不感兴趣。倒是对这个男人有兴趣。”良子胥舔了舔嘴唇。“别伤了他的脸。”老人提剑,剑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逼楚宸。楚宸剑插在地上,半跪着。“楚宸,在此……请锟——”
话没说完,姜启黎提着剑刺过去,被一把扇子打在胳膊上,顺着扇子看去,五公主神色自若。
“可惜,他对你没兴趣。”待平静之后,又一个女子站在楚宸身前。双指夹住姜启黎的剑,微微用力,硬生生将剑转到一边。
“你来的真慢。”楚宸放下心,文无来了就好办了。
“还不是急着安排你那小家主。”
“你是何人?竟然挡得住我的剑气。”姜启黎有些不满此人忽视自己。
“就你那还叫剑气?要不是楚宸有伤在身。一个灭你七个都没问题。”被叫做文无的人白了个眼。
“你个女娃娃竟然瞧不起我的剑气!”
“不是瞧不起。是压根没看。”女子扶起半跪的楚宸。糟糕。后背的旧伤裂开了。
“你报上名!我不杀无名之辈!”老人气的浑身颤抖。
“你当你是赵云?听好了,你家姑奶奶我叫文无。”对方二人惊了一下。
“文无?!”五公主皱着眉,“古人相赠以芍药,相招以文无。文无一名当归,芍药一名将离故也。只是你这相招,招的怕不是故人。怕是阴兵?”
“当然不是故人。我招的,不仅是阴兵。我招的,还是天兵。没想到五公主居然知道文无别名当归。”
五公主笑了笑:“自幼身子不好,吃的药多了,也就是半个医生了。喂,你们俩个,打还是不打?”
“哼。小子。算你命大!”待二人匆匆离去。文无刚想说什么。楚宸再一次站起来,用伤口的鲜血涂抹在五公主那把扇子上,一时间红光大盛。不亚于姜启黎那一招,甚至要比那威力大了不止一倍。
“血祭,破川扇。接下来,交给公主了。”五公主点头应了,手握扇子快步穿梭与鬼魂之间,劈,削,砍,挑,刺。凡是被血气接触到的鬼魂,无一不是魂飞魄散。
终于,一边楚宸的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五公主暗骂鬼域的人不要.脸,玩车轮战术。而那一边躲着的女鬼刚想扑上去,五公主一时来不及杀回去。那一边就传来幽幽的男声。
“放肆,我还在呢。就敢动我的人?”说话的,正是文无,“我对你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我允许你们伤了他。给老子滚开。”说完。抱起昏厥的楚宸。大步走出楚宅。
在出门前停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都给老子消停点。要不然后果自负。他可不是你们可以肖想的人。还有,多谢五公主,算小生欠你一条命。”顺手一挥,满院风止。
五公主摸着下巴,男声?女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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