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忠奸人》——弓长弓也
第一章 皇嗣
七月中旬的京城,天气已是格外炎热,日头明晃晃地悬在四九城上空,似乎是要将人给晒化了。
此时的承乾宫凤榻前,绣帐低垂,两个宫女侍立两旁。
一个太医躬身入内,朝绣帐下跪折腰:奴才给娘娘请安。
帐内发出女人庸懒的声音:知道了。
太医起身,走到一架银盆前。宫女执银壶,倾水。太医细细的洗手。洗罢,另一宫女捧上白帕。太医接过,拭手。
这时,绣帐旁边的宫女在榻边铺开一方红绸,之后微微扯开一道帐口子,绣帐内伸出一截女人玉腕,搁到红绸上。红白相映,显得格外动人。
太医上前,矮凳落坐,左手托右腕,颤颤地伸出两棵指头,搭在娘娘玉腕上,闭眼诊脉……过了一会,太医触电般惊醒,声色俱惊,扑地而跪:娘娘,娘娘!……
帐中急切声音:说呀!我到底是什么病症?
太医激动地声音颤抖:娘娘没病,娘娘有喜了。奴才恭喜娘娘!
绣帐猛地拉开,玉贵妃惊讶地坐起身,激动万分:你是说……我、我怀上龙脉啦?!
太医:是啊,是啊!脉象显示,娘娘身怀六甲,已经四个多月了!
贵妃咯咯地笑了:怪不得我总觉得身子沉甸甸呢,原来真怀上了!快呀,洪医正,你赶紧通知敬事房,再禀报给皇上知道。
太医:奴才遵旨。
顿时,满宫的侍女个个欢喜。
贵妃示意宫女:赏!
宫女赶紧捧着一对金元宝上前:请太医收下。
太医吓得揖辞:奴才给娘娘把脉,是奴才职份,岂敢领赏?更何况,奴才摸着了下一代皇子的脉象,更是奴才天大的福气!奴才给娘娘、给腹中皇子请安!
娘娘急道:慢着,你是说,我怀得是男儿?
太医叩首:正是!
贵妃激动:唉呀……双赏!
另一宫女赶紧再奉上一对金元宝。太医望着四只闪闪发光的元宝,激动不已:娘娘,这……
贵妃斥:你要再不收下,那就是逼我再给你加赏。
太医赶紧跪地,拜领元宝:奴才祝娘娘母子,吉祥万福!
此时承乾宫外的宫道上,四个太监抬着一顶宫廷凉轿,颤悠悠而来。一个小太监捧着鸟笼儿跟后头。大太监魏忠仁仰坐于轿中,闭目养神。
当太监刚刚立定住轿,魏忠仁立刻睁开双眼,显出清醒机警的样儿来,整容正冠。
魏忠仁搭着小太监的肩膀下轿,两眼滴溜溜转。
一个内宫太监从玉阶上跑下来叩道:奴才叩见九千岁……
话音未落,魏忠仁已经一个巴掌击在他脸上。魏忠仁沉声厉斥:这是什么地方?是贵妃娘娘的宫廷!在这种地方,你也敢满嘴瞎咧咧?!
太监捂着脸:奴才失言了,还请公公恕罪。
魏忠仁感叹:你呀,心里头就是喊咱万岁,也成呵!就是嘴上别出声,尤其在后宫!
太监惊恐:奴才知道了,谢公公提点。
魏忠仁看一眼内宫:贵妃娘娘起来啦?
太监:起来了。
魏忠仁且走且问:昨夜里,娘娘睡得安稳不?
太监笑道:上半宵不安稳,下半宵安稳……可到了天快亮时,贵妃娘娘又不安稳了。
魏忠仁:为什么不安稳了?
太监:娘娘说,梦见了火龙缠身,怎么着也挣脱不开。
魏忠仁驻足:火龙缠身……这可是大喜之兆啊。
太监笑:辰时整,就请了太医院洪医正给娘娘把脉。脉象也正是大喜……
魏忠仁:不必说了,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
魏忠仁一路深思着步入内宫。
玉贵妃正懒洋洋地斜躺在软榻上,长发委地,斜眼瞧着挂在梁上的那笼鸟儿,满脸喜笑。
此时,大太监魏忠仁却象个小奴才,弯腰立于榻旁,满面媚态地为贵妃娘娘梳头,同时察颜观色。
魏忠仁絮絮叨叨地:娘娘您听听,鸟儿这口叫……嘿!多嫩,多脆,多水灵!听着怡情养神哪!
贵妃:唔,是不错。
魏忠仁:小奴听说娘娘后半宵没睡好,就急得不行,天一亮。小奴就挑来这只小红眉,给娘娘叫个喜!
贵妃微笑:难为你。谢了。
魏忠仁一边梳头一边感叹着:瞧娘娘这头发呀,根根乌黑油亮,一汪水似的。小奴捏在手里,更是喜在心里。小奴想,娘娘这头发堪称天下绝品了,长出这些头发的娘娘脑袋,更是何等的聪明,何等不凡哪。
贵妃哼一声:别忘了,我只是个贵妃,宫里还有个皇后哪!
魏忠仁陪笑:可小奴知道皇上最爱谁!娘娘啊,在紫禁城里,皇后虽然是端坐正宫,可贵妃娘娘您哪,端坐在皇上的心肝尖上,您才是皇上的心头肉。
贵妃:呸,贫!……贵妃斥罢开心地笑了,之后压低嗓音:魏公公,你知道皇上最盼望什么吗?
魏忠仁赶紧乖觉地:小奴知道、知道!
贵妃:是什么呀?
魏忠仁:皇上最盼望贵妃娘娘早生皇子,好为咱大明立个国本儿。
贵妃嗔:对了。皇上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我承接天恩,说穿喽――盼着我肚子大起来!
魏忠仁媚道:哎哟!小奴也是眼巴巴地盼着哪。六年前,皇后好不容易怀上龙子,生下来没满周岁就仙逝了。接下来,刘娘娘生的皇子,也只活了五个春秋。唉……
贵妃鄙弃地:她们哪行啊。大明的龙脉,得从我肚里出!
魏忠仁示意四周:娘娘……
贵妃看见角落处的宫女:退了吧。
四周的宫女赶紧地退下。
贵妃:扶我起来。
魏忠仁扶起贵妃。贵妃再看看四周,低声:魏公公,洪太医说我大喜,怀上龙脉,已经禀报给皇上了。……
魏忠仁:小奴恭喜娘娘。
不料,贵妃一个巴掌响亮地打在魏忠仁脸上。魏忠仁急忙屈膝跪下。
贵妃怒斥:可是我自个知道,我根本没怀上身孕!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忠仁不慌不忙地回答:是小奴安排洪太医,让他务必诊断出娘娘怀孕了。
贵妃满脸怒色:我就猜着是你搞的鬼!你、你这狗奴才!还有你给我的“承露丹”,也全是废物,一点没用!喏,这儿还剩几颗,你拿回去自个吃吧!……
贵妃劈头掷去,几颗红丸砸到魏忠仁头上,然后满地滚。
魏忠仁哀声:娘娘啊,您忘了吗?皇上即位以后,一直急切盼望后宫能尽快生养皇子来,特别是娘娘您怀上皇子。而您也答应皇上生养出皇子。从开春始,皇上每隔一夜,就必宿承乾宫。敬事房登录在册,前后足有五十二次之多。要是娘娘一直没怀上龙种,成吗?娘娘怎么跟皇上交待?小奴怎么对得起娘娘。这事儿,是小奴斗胆了,请娘娘治罪。
贵妃:事到如今,你赶紧想法子呀,好歹让我生下个儿子。
魏忠仁踌蹰片刻,终于道:小奴已有妙策,必定使贵妃娘娘生养出一位皇子。
贵妃惊讶:真的?说我听听。
魏忠仁跪地膝行几步,极诡密地靠近皇贵妃耳畔,低语……
皇贵妃听着听着,顿感惊惧:这是大逆之罪,要灭九族的,我万万不敢。
魏忠仁急忙自掌其嘴,打得啪啪响,立刻改口道:非但娘娘不敢,小奴也不敢呀。小奴只是盼望皇上和娘娘吉祥万福,盼望大明江山万世永存。为此,小奴愿为皇上和娘娘冒死尽忠。小奴刚才所说的,就是对皇上尽忠的一个方子,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贵妃若有所思的沉默了,接着缓缓点头。
洪太医回到太医院,便紧锣密鼓地忙活了起来。
院中,太监们摆开三四张桌子。刘太监拉开院门,恭敬地道一声:请。
一列太医陆续步出,为首者正是洪太医。他们在桌旁坐定,洪太医示意刘太监把人带进来。
刘太监声音尖细:带孕妇。
只见为首的一个小太监拉开另一侧的院门,走入七八个惊慌不安的孕妇,看肚子月份不过五六个月的样子
刘太监笑眯眯地说道:各位姐妹,今儿你们算是有福了。宫里面要挑选一位奶娘,选上了谁,立马就给六百两银子――这可比一个县老爷的年俸还多三倍不止啊!即使没选上,也有五两银子的赏赐。
孕妇们一个个面露喜色,竟有这样的好事,普通农户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两银子。
刘太监:不过,这银子也不是白拿的,我得叮嘱你们各位一句话,出了这个门就得忘了这事,而且永远不准回想起来!谁要是跟外人提起来只言片语,那就别怪咱家不客气。
刘太监疾言厉色,孕妇们一个个唯唯诺诺地道了声“嗳……”
刘太监:这几位大夫,都是当代神医,要亲自替你们把脉、看相、验步态。开始吧。
一个中年妇女走到第一位太医面前,他把脉片刻,皱眉问;多大了?
孕妇:三十八。
太医:第几胎?
孕妇:第四胎。
太医:前三胎里,夭折了两个,是吧?
孕妇惊讶:是……
太医挥手:去吧。
两太监上前,塞一块银子在孕妇手里,把她推出院门。
再一个孕妇上前,太医接着给她把脉……
第二章 圣旨
太医院里的孕妇们还剩下三四个,正在逐一接受检查。但刘太监已露出不安之色。
一太医双手端着孕妇面部,探摸头骨骼,检视口腔,牙齿,如同检视牲口……终于一叹,挥退。
最后两个孕妇走到太医面前。一个接受把脉,一个被检查骨相。
两太医检视一会,其中一个再度摇头。太监们把这个孕妇带下。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青年孕妇了,她不由地恐惧、惊慌、发抖。……
太医把脉中道:姑娘,你要是老这么发抖,我就没法切脉了。闭上眼吧,平心静气,啥也别想。
孕妇闭眼,太医把脉。片刻后露出微笑,将那孕妇的手腕托给旁边的洪医正。洪医正再次把脉,又颔首微笑,示意刘太监。
刘太监一挥手,立刻有太监上前,将孕妇扶起,走向院中。只见院中地面上画着一片九宫格,一个太监捧着银盒快步上前,朝九宫格上均匀地撒了一片香灰。
洪医正亲切地:姑娘,走几步我瞧瞧。
孕妇颤兢上前,慢慢地走过九宫格,在香灰上留下一串脚印……
过程中,所有的太医们都紧盯着孕妇的背影、腰身、步态。待她走完最后一步,洪太医灿烂地笑了:恭喜姑娘了!
立刻上前两个太监,加一袭黄袍披到此孕妇身上。再将她小心扶下。
刘太监扑到洪太医身边:如何?
洪太医:这姑娘脉象极旺,骨骼上佳,品貌大贵……
刘太监打断:她肚里是男儿还是女儿?
洪太医:怀得是男儿,而且母子健壮。
刘太监颤声:有把握么?
洪太医:九成九的把握!
刘太监厉声:不行,非十成不可!
洪太医沉吟:养起来,容我再观察两日,必给你个十成回答。
姑娘被带进一间密室,里面一切如同皇室。
刘太监跟入,满面是笑:姑娘,叫什么名儿。
姑娘畏惧地:陈氏。
刘太监:哦,陈姑娘啊。从现在起,您就享受贵人待遇了,里外都有奴才侍候着您。银子哪,也早给您备好了。唯一的条件是,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您哪也不能去。明白了么?
陈氏无言点头。
刘太监笑:您宽心歇着,好日子在后头哪。
话未毕,两行仆妇捧着面盆、食盒、梳妆用品等物,鱼贯而入……陈氏惊愕地看着她们。
刘太监出门,沉声令外面的太监:从现在起,你们就在此守着,一步也不准离开。
太监们齐声:是。
操持完孕妇的事,刘太监兴冲冲地去向魏忠仁禀报,魏忠仁正坐在太师椅上深思默想。
刘太监躬身:禀千岁,奶娘的事,奴才已经办妥了。
魏忠仁睁开眼:肚里货色,是男是女?
刘太监:洪医正等反复甄别,是男儿。
魏忠仁:养下来,备用。万一娘娘真怀上龙种了,就把这奶娘销赃灭迹。
刘太监:奴才也正是这么安排的。
魏忠仁:很好,我这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办。
魏忠仁拿出一卷圣旨,递到刘太监手里。
酷夏时节的京城大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刘太监怀捧一只黄轴卷,昂首阔步、气韵不凡地走来。八个带刀锦衣卫左右相随。这支队伍,隐隐然蕴含威严甚至是杀气。
前方出现一座王府。王府的朱红正门关闭,只有两侧边门开启。门畔,刘长贵等四个家仆深深地折腰迎候。
刘太监步至王府大门的石阶下,无言立定,举目看看那关闭的正门――明显不悦。接着傲慢地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仿佛入梦……突然间,只听那八个锦衣卫同时朝那朱红正门发出巨吼:圣-旨-到!
四个家仆电击般跳起身,赶紧将那扇阔大的朱红正门拉开,发出轰隆隆声响……当正门完全敞开后,刘太监才傲然睁开双眼,捧着那卷黄轴,独自迈上正中间玉阶,走向那经年不开的王府正门。
锦衣卫则晓事地走两旁侧道。
门内,身材短小、相貌猥琐的王府管家王允恩,快步奔来,扑地跪在高高门槛旁恭候。
刘太监根本不屑于看他,高傲地迈过那座门槛。但是,当刘太监抬腿的那一瞬间,王允恩卑谦地替他提了提锦袍边角,使得刘太监的双腿顺利地迈过了高高的王府门槛――几乎是从王允恩头上迈过。
院内已经摆放好一尊香案,案前一方鹅黄毯;案后,信王朱有俭匆匆而来,朝刘太监含笑招呼:刘公公!
刘太监象是没听见,兀自高声道:圣旨到。信王朱有俭接旨。
信王惶然理装、掸袖,接着跪地叩拜。
刘太监双手展开黄轴,发出沙哑嗓音:圣旨――皇弟朱有俭品行优良,尽忠尽孝,循规蹈矩,勤于王事,朕十分喜爱。而今,朱有俭已年满十八,青春鼎盛,当为国效命。朕虽然极重手足之情,不舍皇弟离京,但为大明长治久安计,朕必须恪守先祖定制:凡成年王子,即当离京戌边,远离皇宫,避免干政。如此,家与国,两相安……
朱有俭听到这里,忽然大恸,以袖拭面,悲伤抽泣起来,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刘太监的眼睛从圣旨上方瞟了朱有俭一下,似感满意,于是他更加响亮、同时摇头晃脑的重复道:……远离皇宫,避免干政;家与国,两相安,祖宗成法不可违。朕现将河南登州,赏赐朱有俭,为信王“属国”,赐地一万二千顷,年俸八千两,免纳一切国税,着朱有俭明年开春后,即行离京。钦此。
刘太监声音刚落,朱有俭立刻号啕痛哭,叩首长泣:臣弟舍不得皇上啊!呜呜……臣弟不愿意离开京城啊!呜呜……臣弟只想终生侍候着皇上啊!呜呜……
刘太监得意地微笑,弯腰将圣旨递过来:信王呀,接旨吧。
朱有俭仍然号啕不止:皇上啊,您这是把臣弟赶出京城哪!……
刘太监且叹且斥地:嗳……信王呀,皇上恩典,山高海深!做臣子的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得莫大欢喜!您何必如此悲伤?来来,接旨吧……拿着,拿着――这是天大的恩典!
信王无奈地接过黄轴,悲痛道:刘公公……烦您老人家秉报皇上,臣弟不想要属国,也不想为王,臣弟只想永远留在皇上身边,终生侍候着皇上。臣弟请皇上开恩,留臣弟在京城……
刘太监满意地点头,淡淡道:小的知道了,信王保重。
刘太监略施一礼,掉头而去。朱有俭仍然跪地不起,悲痛难抑。
王允恩恭敬地立于门畔,手捧一个银盘,盘中搁着两只金元宝。待刘太监近前,他卑谦地笑道:一点孝敬,不成敬意。刘公公拿着喝茶。
刘太监一看,惊喜地:哎哟,太重了!多谢多谢……说着赶紧抓过金元宝,揣进怀里。
王允恩叹道:刘公公,您瞧我家主子,都伤心成这样了,您老人家能撤手不管么?帮帮忙吧,啊?
刘太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在下也没有想到,信王对于离开京城,竟然如此悲痛。唉……可皇上旨意已经下了,天意难回啊。
王允恩一脸的焦急:刘公公,烦您把我家主子的悲伤之情,多多秉报皇上。或许,皇上再下恩典,准我家主子留在京城,年年月月,日日时时,侍候着皇上。
刘太监:信王对皇上的忠诚,在下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感动不已呀。在下一定将信王的忠君报国之心,秉报给皇上。
王允恩深深折腰:谢刘公公!
刘太监抬腿迈出高高门槛,王允恩再次替他提了提锦袍边角。
刘太监走下玉阶,领着锦衣卫们远去。
身后,王允恩一直满面陪笑,目送他们走远。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低喝一声:刘长贵,关门。
刘长贵赶紧领着家仆们将朱红正门轰隆隆关闭。
朱有俭捧着那只黄轴,仍然跪地悲伤,口中呜呜地:臣弟舍不得离开皇上啊,臣弟不愿意离开京城啊。臣弟要终生侍候着皇上啊!呜呜……
王允恩快步走到朱有俭身边,附耳低语:王爷,鹰犬们走了。
朱有俭警觉地抬头:真的走了么?
王允恩道:真的走了!
朱有俭看一眼关闭的正门,这才相信锦衣卫们真的走净。突然间,他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跳起身来,挥着那只圣旨手舞足蹈,开怀大笑:哈哈哈……总算盼到这天了!我要离开京城了,要离开皇宫了!好哇好哇!哈哈哈。……
朱有俭兴奋之下,不屑地将圣旨朝地下一掷。
王允恩却赶紧拾起那支圣旨,珍惜地吹拍几下,细瞧着,微笑了:开春后,王爷便可以跳出宫廷牢笼,另辟天地,自由自在。老奴恭喜王爷了。
朱有俭满面得意状:王允恩哪,瞧我的“韬晦之术”如何?修炼到家了吧?
王允恩恭敬地:王爷的韬晦之术,世所罕见。老奴佩服万分!
朱有俭:我盼望离京避祸,早就盼了多年,真是朝思夜想,终于苦尽甜来!唉……为了离京,我在皇上面前尽忠尽孝,在百官们面前循规蹈矩,在阉党们面前装傻卖乖……我呀――嗨!我简直都不是我了。
王允恩提醒:王爷啊,就算是走出京城,远离宫廷,咱们也还得接着韬晦啊!继续“尽忠尽孝”,继续“循规蹈矩”,继续“装傻卖乖”!即使七八年后,咱们也别让人瞧出假来。
朱有俭满不在乎地:知道,知道。
王允恩还在叮嘱:即使天大的喜事,王爷也得搁在心里!外表上,王爷还得做出舍不得京城的样儿,让那些东厂鹰犬们瞧了放心。
朱有俭略有烦色:知道,都知道!……王妃哪?
王允恩:西院里候着。自从鹰犬们进门,王妃就一直为王爷担心哪。
朱有俭笑道:瞧瞧去。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