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江湖》： 人神共愤了

第一章 人神共愤了

屋外鹅毛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村庄里的灯光全灭了，唯有村中央一户人家的灯光还亮着，烛火的纯度不是很好，跳动的火焰时不时有了炮竹之声，每爆响一声，烛光就弱上了一分。

坐在木床上的中年人看着灯光皱着眉头，脸上有了困意，昂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烛台前。

用手里黑油呈亮的匕首尖轻轻地拨弄着烛火周围的蜡油，再用匕首轻轻地压下，划出了一道寸宽的裂缝，让蜡油流淌下烛台。

烛光在他的拨弄下又明亮了一倍有余，把屋里照得通明。

他转身回到床上，手里的匕首指着一个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少年高声怒吼道：“臭小子你承不承认？”

少年约十四、五岁，单薄的身体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长衫，地面的寒冰和膝盖的疼，让他的身体瑟瑟发抖。

听到中年人高声的问话，脑海一阵轰鸣，抬着倔强的脸，看着中年人手中的匕首心里直打鼓，但脸色却未变，咬牙沉默着一言不发。

中年人看着少年的倔强，憋住了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迅速蹲下，用匕首尖抵着少年的脖子，轻轻地刺入肉里一分，再次提高了声音道：“你信不信我宰了你这个小色狼。”

少年心里一阵害怕，眼睛盯着中年人还是一言不发，用跪着的膝盖重重地磕了地面一下，眼角流出了泪水。

他紧咬牙关稳住颤抖的身体，心里的委屈如潮水涌来，恨意攀升到了一个高度。

中年人看着少年的坚毅的面孔了好一会儿，收回匕首背靠在床缘上，慢慢站起身来，右脚突然踢在少年人的小腹上。

“砰……”

少年被踢飞到一丈外的墙脚下，只觉胃液一阵翻滚，吐出一堆未完全消化的食物，酸馊的味儿很是刺鼻。

中年人捏着鼻子，手里的匕首用力插在床旁的书桌上，那冰锈的锋刃在烛光中闪耀着油亮的寒芒。

他走到少年的身旁，右手一把抓住少年后背的衣衫，揪扭成一团疙瘩，迅速提起少年的身体，走到木门后打开门栓，拉开木门，把少年丢出了屋外，然后关上门。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灯已熄灭，少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急忙环抱着双手，躬着背身体在寒风中抖动不已。

他沉思了一会儿，趁着白雪在夜里的光亮，小心地抬起脚，然后尽可能轻地落下，蹑手蹑脚地下了三道石梯，在雪夜中慢慢向屋后面走去。

来到一棵桃树下，急忙攀爬上了一丈多高树杈处，脚踢了踢厚五寸有余的积雪，慢慢地站直身体，然后双手指扣住石墙上的、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之处，再把脚移到墙上找到了着力点的位置，颤巍巍地如壁虎般慢慢攀爬了五米距离，便是一个小窗户。

他抓住窗户里的一根生锈铁棍，全身用力带动，便蹲在了窗户中，身体微微倾斜。跳进了屋里二楼之中。

二楼里黑暗一片，唏嘘可见的是一张破旧的木床，上面的被子床单都不见了，只是一些破败不堪的旧棉花在床上堆积如一个小山丘。

他刨了棉花几下，刨出一个椭圆形洞口，迟疑了好一会儿，走到墙脚的一个木箱子旁边，仔细地侧着耳朵听着外面和楼下的声音。

确定没有声响后，才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那木箱，伸手进箱子里薅抓了一会儿，拉出一本黄色旧纸的、用线装订好的书本，急忙藏在怀里后，又走回床前的棉花堆旁，身体弯下钻进里面去，摩挲了一阵后没了声响。

清晨的雪花下得更急了，白雪皑皑的村庄小路上，有三个早早起床的中年人，穿着厚重的棉袄，戴着青色的毡帽子，手里提着剑、刀、棍。向村中央的房舍走来。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穿着红色白点棉袄的、胖呼呼的小女孩，约十三、四岁光景，那胖如圆盘的脸上，五官几乎挤在一起了。

她眼里流着泪，嘴里啃着一支黄金色的、油杂的鸡腿。嘴唇周围被油水图了一片，煞是个贪吃没吃样的人儿。

村中央房舍的门大开着，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斩马刀，坐在一条红色的长椅上，用一块白色的布擦着马刀的刀刃，那长长的鬓角一捋白发在冷风中飘起，刀光暗淡下来的瞬间，三个中年人走进了屋。

那个提着剑的中年人冷哼了一声道：“唐瞬尧，我们来讨一个说法，把那小畜生叫出来让我们发落。”

中年男人拿着斩马刀在眼前瞅着，手指轻轻弹在刀刃，瞬间断成了几截，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个说法，那小子昨晚已经被我赶出了家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要说法你们找他去，打死都和我没关系。”

拿剑的中年人讥讽道：“能让我们搜屋里吗？”

唐瞬尧看了拿剑的中年人一眼道：“帅昌星，至于那小子是否奸污亢家小女亢秀的事，我很坏疑，你们真玄派什么时候成了主持公道的话事人了。”

拿刀的中年人眉毛一挑道：“现在的情况，先把唐君叫出来当面对质。”

唐瞬尧冷哼一声，把斩马刀放在长椅上后道：“刘成龙，血刀门也想参与进来吗？”

那棍的念了一声佛号后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说话公公正正，不打妄言之语，若唐君小施主真的是被冤枉，我靛青寺可以换他一个公道。”

唐瞬尧客气道：“了凡大师说得好，可惜那小子昨晚回来，被我打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他看到那胖呼呼的小女孩时，脸部一阵抽动，知道自己昨晚冤枉唐君了。”

进来的三人见唐瞬尧软硬不吃，心里那个愤恨啊，帅昌星吼道：“今天你非教人不可，堂堂一代侠客，教出如此败类儿子，你羞不羞。”

唐瞬尧眼神冷了下来，对着小女孩道：“亢秀小侄女，好歹唐君是你表哥，你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吧！”

小女孩亢秀没头没脑地道：“我不管，谁叫他抢了我的鸡腿，还把我家的两条牛的尾巴栓在一起，结果牛奔跑时，把尾巴都扯断了。”

唐瞬尧“砰”地拍了长椅上，高声吼道：“那你怎么就说他奸污你！”

小女孩吓得差点哭了起来，看着身旁的三人道：“是他们教我说的，说了就有鸡腿吃。”

唐瞬尧冷眼扫了一下三人道：“你们明摆着是看我们父子不顺眼，找茬来了。”

了凡大师红着脸道：“你不唐君赶走，留在这里就是个祸害啊！他跑到靛青寺里，整天用鞭炮炸大殿的佛像，弄得没人敢去上香了。”

唐瞬尧听得直皱眉头，三人苦诉连连，说着唐君犯下的累累罪行，他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根本不知道唐君会弄出那么多事来，的确人神共愤了。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了进来怒吼道：“唐君那小畜生在不在？”

唐瞬尧揉了揉额头道：“宋仁大侠又有何事？

老头咆哮道：“那小畜生昨天帮我装旱烟，却放了一个鞭炮在烟里，早上我瘾来了，点火抽一口，结果把我的烟锅给炸了。”

第二章 孤独的唐君

唐瞬尧听着宋仁的咆哮，心里凉了半截，这些人的意思很明显了，根本容不下唐君。

他想起常年在外东奔西跑，为唐门奔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被人告知唐君奸污了人。

这可如果得了，小小年纪就如此乱来了，让他伤透了心，所以夜里把唐君抓来审问，结果唐君就像一头倔驴，问不出什么来，一气之下，把其扔出了门外，让其自生自灭。

他唐家可是家教极严，若让上面的人知道，永远赶出唐门。

后来想想，唐君毕竟还小，不能就这样毁了，便有了主意。

他只希望这些人见不着唐君而罢休，自己也好去亢家登门谢罪，私底下让唐君把亢秀娶了，也算暗里平息了这事儿。

可事情的真相却让他为难起来，唐君从小在这里长大，没出过远门，自己也没时间好好教导他。

四人都等着唐瞬尧发话，希望能在几门派的压力下，能把唐君逼走，还村庄一个清静。

唐瞬尧琢磨了半响，也理不个头绪来，该如果解决唐君的事。

他索性背着双手，走出了屋子，站在寒风凛冽的院子里道：“你们都给我出来，手底下见真章，决定那小子是走是留？”

四人也是痛恨唐君入骨，听到唐瞬尧的话，走到院子里围住唐瞬尧，提刀弄棒的准备群殴了，机会难得啊！

还是宋仁深沉，离得远远的道：“哪你不许用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其它三人一听暴雨梨花针，急忙退得远远的，苦瓜着脸看着啃着鸡腿的亢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唐瞬尧见四人不敢战，捋了捋哪一缕白发道：“唐君从小母亲离开了他，而我又常年在外，没有好好管教，所以才放纵了他的顽皮捣蛋，希望各位武林同道多担待点，一年之后，我带他离开这里。”

宋仁想起唐君虽然顽皮，但还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心里有点软了，高声道：“希望你说话算话，这一年……”

他咬牙切齿地又道：“我忍了。”

其它三人犹豫了一会儿，帅昌星道：“哪好，别让他成天捣蛋了，不如送他到青山村私塾去，我们也省点心。”

唐瞬尧点了点头道：“哪谢谢各位了，我这就去安排，若没什么事，就散去吧，那小子给各位添麻烦了。”

几人气愤地走了，也带走了小女孩亢秀。

唐瞬尧走回屋里，收拾好了行装，爬到二楼上，走到哪堆雪白的棉花前，扔下了一个包袱道：“我知道你恨我，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就算吃饭也是躲着我，自从你母亲走后，你就一直这样，把我当成了仇人一样。

你不愿意去上学，也不愿意跟我进唐门学武。

唐瞬尧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些年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教导你，怎么才让你和我说几句话。

棉花堆里还是一阵沉默。

唐瞬尧又道：“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敢过份逼你做任何事，这个包袱里有些银两，哪些人希望你去私塾读书，我也是这样希望。”

沉默！还是沉默！

唐瞬尧又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所以我也要走了，可能一年之后才回来，你……自己保重，君……儿。”

唐瞬尧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下了楼，提起收拾好的行装，踏上去唐门的路。

过了好一会儿，那堆棉花动了起来，唐君从里面钻了出来，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悄悄地走到窗前，看着唐瞬尧远去的背影，没有说一句话。

他走到床前，踢了一脚地上的包袱后，匆匆忙忙地下了楼，走到唐瞬尧的房间里，拨出那把油亮的匕首放在怀里。

再找了一件厚一点的衣服披上，在风雪之中走出了村庄，向东面的山岗走去。

走了约一里地，在路旁的石林处停下，看着远方的群山沉默着。

雪飞舞飘落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寒冷的他转过身，爬了几步石梯，来到一座新坟前跪下道：“奶奶你还好吗？我又来看你了，他回来了，还用匕首指着我，是不是想杀了我啊！”

他接着又道：“奶奶你说我应不应该去上学，哪些人整天欺负我，还有哪个刘家的刘明，又说我偷了他的书，让我今天去孤坟坳交出来。

可我真没有啊！不过说来也没人信了，我还是去吧！唐孟说好的会帮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奶奶，唐孟他的话可信吗？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悄悄地跑了，让我被刘明打了一顿。”

唐君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对坟深深地一拜又道：“奶奶，我感到好累，没有人和我说话，那些人都躲着我了，你说你会保佑我平安长大，可现在真的没有人能帮我。

我害怕见到刘明，他总是带人晚上砸门，都有亢家的、帅家的、宋家的人们，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这样下去，所以今天如果刘明还打我的话，我跟他拼了。”

唐君走下了坟台，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山谷里。

山谷里烟雾缭绕，炊烟袅袅地在屋顶上飘起，他想到了火炉和饭菜，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从山谷边缘的小路走过，翻过了一片树林，来到了一片坟地。

比他高了许多的刘明早就站在坟地中央等着他。

唐君发现唐孟没有来，心里“喀嚓”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刘明阴冷地笑了一声道：“唐君别多想了，是唐孟故意约你来的。”

唐君站在他对面一丈远的距离道：“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又不识字，那来的书？”

刘明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道：“这一年来还睡得好吗？会不会半夜惊醒？

唐君寒着脸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和你拼命的，别以为我好欺负。”

“渍渍”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一点武功，你凭什么？凭什么？”

唐君攥着拳头，盯着刘明一字一句地道：“凭我不怕死。”

刘明古怪地打量着他道：“别以为不怕死就行，若不是你父亲在，你早上都被抓了。”

唐君咆哮道：“你们……你们全都不是好人，我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刘明嘿嘿冷笑道：“你是唐门的人，我们不敢杀你，但是折磨你还是可以的。”

唐君吼道：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刘明阴笑一声，身体向他冲了过来，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慢慢地举过头顶道：“你交不交出来。”

刘明可是学过靛青寺拳法的人，力道很大，把唐君举在空中像玩一样，脸上的笑容阴深深的，看着唐君的挣扎，一阵哈哈大笑。

唐君眼神变得冰冷无情，“呸”吐了一口痰打在刘明的脸上，可谓极多，几乎把脸都给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