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之汉江饭店》免费试读_西道正.CS

001 延机

于墨看着正对自己微笑的空姐，愣神片刻之后，进入了登机通道。

他接到堂哥于海超的电话之后，立即推掉了所有工作，赶往机场。只为了见大伯最后一面。

但是来到机场，飞机整整延迟了五个小时。而也就在他登机前几分钟，于海超打来电话，说大伯于夕文已经走了。

因此看着空姐时，于墨脑海里想的是航空公司。

如果这五个小时没有延误，也许能够见到大伯。

但是他能责怪谁？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一个大魔王，击败它就能世界和平。一切只不过是每个人秉承着自己的利益，相互冲撞的结果。

……

飞机带着引擎的轰鸣声降落，于墨和于海超见面了。

一切都非常平静，就好像是正常的久别重逢。

平静的重逢。

平静得没有葬礼，只是两人在焚尸炉面前站了一会，就离开。

……

“说起来房子还是你爸买的，怎么不过来。”

于夕文开饭店的房子是于墨父亲于夕武买的。听起来是好事，但是于夕文当时根本不接受。虽然在父母的要求下，于夕文接受了，但是一年年过去，于夕文硬是把钱都还给于夕武了。

于海超只是站在房子前有感而发，两人对视一眼，就进去了。

打开门，里面的桌椅上布满灰尘。

于海超说道：“大学毕业我就搬出去自己住了。这段时间照顾老头子，基本没回来过。”

于墨拿起不知遗落在桌子上多久的抹布说道：“打扫一下吧。”

……

打扫的时候，于海超看到于墨笨手笨脚的模样，问道：“很久没打扫房子了？”

“没时间啊，都是请阿姨做的。”

“你一个作家，怎么就没时间了。”

虽然堂兄弟两人很久没见，于海超也没怎么打听堂弟的消息，但是于夕文却很关心，常常说起。

于夕文不喜欢于夕武，却非常喜欢于墨。也许是因为于墨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但是说到工作，于墨就叹气，说道：“一个作家可不是只写书就可以的。发新书的时候要做宣传，签售会，节目，采访，和各方大佬见面等等。”

殊不知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于墨叹气的，于海超实则向往。

听完，他有些酸味的说道：“这么拼做什么。你到现在赚的钱够花几辈子，再说你还是个富二代。”

奇怪的是于墨竟然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语气变化，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这是欠钱钱。”

“什么？”

“欠钱的钱。”

“嗯？”

“我不知道其他国家怎么样，起码国内许多赚得盆满钵满的作家从文学水平上说，也就五六分，徘徊在及格线上。

这种水平的作者不难找，但是之所以火，就是包装做得好。

既然这种水平的作者不难找，那么包装哪个？当然是听话的。

你参加的每次工作，都是无形的包装。而每包装一层都会让你升值。

这样就形成一个逻辑。

你赚钱，不是因为你想赚钱，或者需要钱，而是钱催着你赚钱。你要是受不了了，没关系，换一个。”

听于墨喋喋不休的抱怨，于海超乐了，问道：“那你是五分还是六分？”

于墨楞了一下，随后笑道：“我自认为有九分水平，但是被这个社会榨干后只有六分水平。”

“你说的跟娱乐圈差不多。不过你有人设吗？美男作家？”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有一次我在看《卡拉马佐夫兄弟》。这书不太好啃，然后我啃了一半，觉得有成就感，就拍照晒出去了。你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

想起这个，于墨就苦笑，说道：“有一次我去大学演讲，有个学生问我对《战争与和平》怎么看。我没看过，就想说了，结果别人及时打断了。后面出去吃饭的时候，他说我要是说没看过这本书，会有损我的形象。”

“什么意思？”

“就是后面莫名其妙的有人以为我是俄系文艺青年。连《卡拉马佐夫兄弟》都看了，《战争与和平》肯定是要看过的。”

其实于海超是懵逼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卡拉XX兄弟、和平战争是什么鬼。

但是要说自己不知道，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只能问道：“那你后面看了那本书了吗？”

“啧……还是看了一下。看了一下开头，然后直接把《卡拉马佐夫兄弟》都丢到一边不看了。”

于墨发现自己聊得有点远了，问道：“以后你就回来住了？”

“租出去，这样还有盈余。”

……

两人花费了很长时间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了一遍。然后这两位就跟死狗一样靠在墙上。

“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我明天把老头子的骨灰送回国。”

“这么着急？”

“顺便游历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随时放松了。”

于墨想了一下，说道：“明天一起走吧。”

“行，那就订票吧。”

票定下来，于墨晚上是去于海超那边睡的。

第二天，凌晨三点。

于海超起床，拖着酸痛的身体去叫醒于墨。

“起床，到飞机上再睡。”

“嗯。”

于海超听到声音，有些提神，问道：“你一夜没睡？”

“嗯。”

“那走吧。”

“嗯。”

于海超实在有些困，所以没注意到于墨的异常。直到站在机场门前。

“走啊，傻站着干嘛？”

于墨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我之前过得值不值？”

于海超仰着脑袋，眨着酸涩的眼睛，说道：“是说什么，我没看清。”

“钥匙给我。”

于海超愣愣的看了一会，什么也没说，把钥匙交过去便离开了。

……

于海超消失在视线中，于墨看向黑暗的天空，有星光从机场升起。

“啧……这次延机不知道会多久。”

002 风景

于海超离开了，但是于墨没有回到旧饭店，只是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闲逛。

有出租车过来问他去哪，他想了想。

“去汉江边，想吹一下江风。”

说完，于墨把行李箱放到后车厢。刚在后座坐下，司机就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年轻人，这个温度可不适合吹风。”

“去吧。”

这个气温确实不适合，但是于墨想。

但是司机脑洞突然大开，问道：“年轻人，你不会想不开吧？”

“人生总会有挫折，大叔我也曾经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看现在不是缓过来了。”

“你要是真的有这种想法，我可不能送你过去。”

司机唠叨了好几句，车子一直没开。于墨不得已解释道：“您看我身上的衣服，像是找不到地方住的吗？再说我要真是想不开，何必带一个行李箱。”

司机仔细看了一下于墨的穿着，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不好意思，我看你拖着一个行李箱，还以为无家可归了。”

“您放心，请开车吧。”

……

一月的天气很冷，江风再吹过来，算是给于墨混乱的大脑来了一个大降温。

脑海里争吵不休的“公民大会”总算消停了一点，于墨也在一个路边长椅坐下。

虽然做出了决定，却不代表心里没有一点忐忑。

于墨做出的这个决定非常不理智。

他放弃的是巨大并且明确的好处，而迎接的却是未知。

可是支持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东西是什么？

问题很模糊，如眼前城市的剪影，罩上一层黑色薄纱，模糊不清。

模糊中，于墨自言自语道：“Something-Bigger-Than-Yourself。”

在这种模糊中，于墨的思绪纷飞飘散。想起会发生的事情，想起已经发生的事情；想起现在的自己，又想起年少的自己……

就在思绪纷飞中，有人问了一句：“失业痛苦还是失恋痛苦？”

于墨顺着声音看过去。在他邻近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模模糊糊，但是听得出，声音是一个少女。他没有回答，但是江风中带着淡淡的酒精气味。

于墨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想到一个姑娘凌晨出现在汉江边，可能也只有喝醉酒才会做得出这种事情。

对于酒鬼，还是不要搭理吧。

话虽如此，但是酒鬼搭理你呢？

“不知道吗？那么在生日当天失恋呢？”

不回答，没声音，没动作。

少女有些按耐不住了，从椅子上起来，步伐有些不稳的走过去。

“你不会睡着了吧？”

正在走近时，于墨转动脑袋，看向她。

这么突然一下，有点吓人。少女还喝了酒，脚步有些不稳，整个身体往后倒去。

于墨抓住了少女的手，拽了回来。

扑！

少女整个人扑在于墨怀里，让他直皱眉头。

“我说，你喝了多少。”

但是少女爬起来，第一句是：“你怎么没喝酒？”

听到这么不着调的一句话，于墨竖起两只手指，问道：“这是几？”

少女看了一会，直接坐在旁边。

“这么黑，我怎么看得清。”

于墨自己看了一下，确实不太容易辨认。

少女又问道：“你为什么失业的？”

在这个伸出两只手指也看不太清楚的凌晨，于墨一回头却能看到少女看着他时，一双眼睛里反射的高光。

“你为什么失恋？”

少女真是一点都不纠结，听了提问就回答道：“因为工作不允许，不想躲躲藏藏了。”

“这样不是解脱了吗？”

少女迅速点点头，但是又迅速摇摇头。

“本来是应该解脱的，但是提出分手的是他，而且还选择在我生日这一天。”

“Emmmm……”

“怎么！你有意见！”

“Emmmm……”

于墨感觉到一只小手按在他的脖子上。

“Emmmm……”少女也发出这个声音。

天色渐亮，于墨看到少女也把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在感受声带的震动。

少女的注意力好像一个小孩，随时会转移。是性格如此，还是酒精的后遗症？

于墨干脆靠在椅子上，发出“emmmm……”的声音，让她研究个够。

此时，太阳渐渐升起，城市的轮廓渐渐清晰，于墨似乎突然回到刚上大学时。

在那时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以后会从事作家这行工作。但是就在那天后，他写出人生第一部小说。

那天，于墨熬夜看完一本小说，心潮澎湃，睡不着。

于是他在宿舍的阳台发呆。太阳升起，他的思绪也活了。那些分散在脑海里的情节一个个组合起来。

他还记得，脑海里的思绪成型之后，他没有睡觉，而是拿起笔开始写。

那时非常纯粹，没有那么多的利益计较。而这几年，他写小说，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种潜藏已久的力量在体内重新焕发生机，以及难以言状的喜悦充满他的后背，似乎要长出翅膀。

阳光也让少女看清了于墨的模样。

原本模糊的面容，在凌晨的冷光下，一点点雕刻成型。

深邃的五官，梳到后面又被江风吹乱的黑发，如永恒的雕塑。

但是轻轻勾起的嘴角，带来了无限生机。

少女呆呆的看着，挪不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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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