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俗纪》免费试读_梨午木

序章

“石头，你来这几年了？”清丽少女托着腮，坐在石头上，百无聊赖，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远方。双腿不时的荡起小溪里的水花，光滑的脚踝看起来一尘不染。

被称为石头的少年从眼前的场景回过神，有些手忙脚乱，不自觉摸摸后脑勺答道：“十岁那年我来到这里，到现在有三年了。”

“你父母那么小就把你送过来了？”少女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不是他们送我过来的，六岁那年的一场灾祸，让我们一个镇子的人背井离乡，一家三口，只有我活了下来，兜兜转转几年，因为顺手帮了客卿一点小忙，所以投入行天宗，成了一名小小的外门弟子。”然后三年前就在这小山林里遇到了你，少年偷偷的在心里说出这句话。

“这样啊！”少女语气有些低落，但她又不会安慰人，索性起身拍拍灰，招呼少年走向山间。

追上前去的少年急忙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本姑娘现在不开心，你陪我去抓只兔子作宠物吧！”少女嘟着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少年心里倒是好笑，知道她是在找方法安慰自己，不过嘴上也不点破。说到这，他想起来自己屋里还有些好玩的道具。

“你先在这等我，我去住处拿点东西。”

等到他回来，少女看到他抱着几个阵盘跑回来，十分奇怪：“你拿阵盘抓兔子是不是太奢侈了。”

“这个，等下再说，咱们要先去找点胡萝卜，来做个陷阱。”少女有些疑惑，兔子喜欢胡萝卜没错，可是兔子鼻子哪有那么灵敏，你放了它就会过来。你非要出丑，我就不阻止了，少女在心里说道。不过心里是一回事，此时还是得乖乖的去找胡萝卜。

说到胡萝卜，山林里肯定没这个，只能偷偷摸到宗内的农庄去弄几根。两人偷偷越过外围的大型法阵，法阵是用来防备山林里的野兽的，布置的层层叠叠，可是也没有用心掩饰，毕竟对付野兽哪里需要花心思和力气去掩饰了。两人倒是轻车熟路，心中早有一套安全的路线。里层还有些示警法阵，算是二重防备，可惜也不在话下。

“这呢这呢。”要说找东西，还是女孩子细心，一会儿工夫就弄完了。而拔走几颗胡萝卜的同时，两人还顺带的祸害了几株黄瓜藤，几株西红柿。嘴里吃着，手里拿着，满载而归。剩下几名过来巡视的杂役面面相觑，“行天宗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贼，连蔬菜都偷。”几人苦笑，不过还得留下来清理残局，几人倒是没想着上报，一是折损太少，二是事情太小，无非是麻烦了点，不过也没法子，杂役自然得做杂役的事，上报就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了。

两个罪魁祸首倒是没有意识到给别人造成麻烦什么，少年只是想着早点抓到一只兔子，毕竟，他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算算日子，也快了。

“说吧，你有啥法子能有这些胡萝卜抓到兔子。”少女有些耐不住性子，盼着兔子，又希望少年出丑。“急啥，看着我就行了。”少年却偏偏要卖关子，少女气嘟嘟的跺了跺脚，跑到一边的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帮忙了。少年深知少女的心性，自顾自的在一旁忙活。只见少年找了一些干净的杂草，然后将杂草揉成一团一团，有圆状的，有棒状的，有粗有细。做完之后从内衣扯出一块白布。不一会儿一只大白兔就成形了。

“石头，别告诉我这就是我要的兔子？”少女一脸的嫌弃，想到是少年的内衣做的，脸上有些羞红。少年到没注意太多，心思都在手中这只兔子上面。“怎么可能，你等着吧，最多半炷香的工夫就好了。”自信满满的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阵盘，藏在旁边的草丛里，丛林既不密集也算不上稀疏，主要是让兔子看不真切，然后把手中的“大白兔”放在阵盘上。旁边稍作伪装的放上胡萝卜，每个方向都有。

“快过来，咱们先躲起来。”两人躲在不远处，少女对那块阵盘却有疑虑。“石头，你现在可以说阵盘哪来的吧！”

“这个呀，是山内师兄的失败品，用是能用，但根本没法困人，只能关一关兔子这种力气小的兽类，师兄们有时看我们干的好，打发给我们这些东西。”少女的疑虑算是打消了一点，不过现在的她更关心那个陷阱会不会奏效。

“咕噜咕噜”少女听到这声音还吓一跳，却发现是从少年嘴里出来的，仔细一听，有点像兔子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少女一时之间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不一会儿，旁边草丛有了声音，隐约有生物接近，能看到不远处有一只灰色的兔子顶着红眼睛靠了过来，但是在周边探查着，一时有些犹豫不敢接近。

却突然注意到“大白兔”身边的胡萝卜有些按捺不住了，加快了速度冲到前面来，胡萝卜倒是吃到了，可是旁边突然亮起一道光柱，灰兔子出不去了。灰兔子却有凶性，火红的眼睛可不是白红的，那撞起来的动静似乎有点大。少年意识到这只兔子似乎有些不对，赶紧跑过去，收了阵盘，一把将这只兔子抓到手里，提着它的两只耳朵，兔子没法子了，只能红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人类。

“小样，看样子力气不小，说不定是个异种。”少年有点半开玩笑，“异种哪有那么好遇到，各家都当宝贝一样供着，无非是你那阵盘不靠谱，毕竟是失败品。这只兔子看起来还有点桀骜，果然和我的性子。”少女一把搂过去，灰兔还以为有机可趁，结果发现少女虽然是搂的，可这劲道比那少年丝毫不差，根本挣脱不掉，可能意识到兔子想要逃脱，力气也不自觉用大了点，兔子只感觉到呼吸变得困难。挣扎了几下，发现都是无用功，只能老老实实待着，不敢有丝毫异动。

“兔子挺不错的，没白费一番辛苦，石头你这方面天赋很高啊，很有前途。”少女虽然故作严肃，眉角却有忍不住的喜悦。少年也就是应承着，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少年心里像吃了蜜一般，心头十分甜蜜。

两人相伴走出丛林，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分手的时候，少女却似乎憋了些话，走到尽头，少女憋不住。

“喂，小杂役，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少女一只手抱着灰兔，一只手拽着衣角，有些局促。

“这个，”少年挠挠头“大概就是天天都会想着她，看到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害羞吧！具体什么的我也没经历过。”

“你觉得黎晨师兄怎么样？”

“黎晨师兄？”少年心中一愣，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涌上来，只觉得鼻子有点酸。也对，只有像黎晨师兄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吧。“黎晨师兄是大师兄，无论是天赋还是人品都是顶尖的，只等到合适的年龄就能破入人关，自然算是人中之龙。”

“哇，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几次和他接触，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被他吸引，天天想着看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少女一脸娇羞，脸颊微红，十分好看，少年看在眼却是心里微微一痛，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小杂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少女倒是忍住心中的羞怯，毕竟眼前的少年算是她最好的玩伴了。

“我觉得你要先试着去接近他，然后展现自己的优秀给他看，自然而然，他就会被你吸引。至于结果如何，我也说不准”少年倒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语气还有些不自然。“可是，可是，我们天赋差了不少。”

“没事的，努力同样是优秀的一种品质。”少年一边安慰一边出主意。

“真的吗？”少女十分高兴。“石头，谢谢你，不管有没有用我都要谢谢你。明天见”少女一脸高兴的走了，只留下少年有些落寞的背影。

少年走到住处，一推开门，却发现早有人在那等候。这是一个中年人，面容坚毅，一身长袍无风自动，如果配上一柄长剑，就是最通常的剑侠形象。少年认得他，三年前带他进行天宗的人就是他。

“怎么样，想好了吗？”简单的一句话。

“想好了，我跟你走。”少年也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那好，明日一早出发。”

“嗯。”

少年取出纸笔，端坐在一角，给少女写一份告别信。“也不知，她会不会想我。”心中有些落寞，笔下磕磕碰碰，一封信写了半个晚上的时间。

翌日，少年办好了离去的手续，将信托付给一起的外门弟子，跟着中年人一起离开了这待了三年的行天宗。三年情，一封信，一段伤心事。自此，天涯江湖客。

第一章 三年

流城，一个普通的小城。普通大小的面积，普通数量的人口，普通程度的繁荣，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普通，这里最大的成绩是出了一位地宫巅峰的大人物，而这位大人物的佩剑始终屹立在城头。

坊间一直流传着宝剑中隐藏着这位大人物的功法，第一次瞧见这柄剑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这把剑吸引。石林刚走进这座城市的时候，就被宝剑的锋芒所摄，一眼就感觉到此剑的不凡，但是师父岳通古却兴致缺缺，仿佛这把宝剑和路边的小石子一般，丝毫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而他们就在这小小的流城里，一落脚，就是三年。

“砰”，“砰”，“砰”。

街上，各色店铺人来人往，到处是热闹的招呼声，嬉笑声，繁华的地段的后面，是只能挂个街名，甚少人来的尾巷，最显著的是阴风阵阵的棺材铺，最末尾处，却是传来铿锵有力的敲打声。

一个小小的铁匠铺里，一个少年打着赤膊，身体层次分明，健美的身材十分耐看，虽然已经十五，一米七的身高，脸上还是有些稚气未脱，他正是三年前进城的石林。抡着一个大铁锤，敲打着一块等待成形的粗胚，一只脚抵着风箱，有条不紊的工作着。时不时的，豆大的汗水溅落在烧红的铁块上，发发滋滋的响声。炽热的火焰将小小的铺子映照的火红，门口还能感受到炙热的气温，这样的环境，就是生命力强悍的老鼠蟑螂也不愿意多待。而石林却依旧维持着平稳的呼吸，一丝不苟的敲打眼前这块粗胚。

半个时辰的工夫，一块不成形的粗胚锻打成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生铁，形状没什么太多的变化，都是不成形，只是体积变小了不少。石林顺势拉动风箱，轻轻放下手中的大铁锤，提起身旁的一柄小锤。虽然是小锤，挥舞之前却颇有声势，可知这分量绝对不轻。铁匠铺里又响起来单调的敲打声，“砰”，“砰”，“砰”。

因为不再是简单的凝练，所以锻造所花的时间倒远在方才之上。舞锤的手法看起来简单，无非是敲打，仔细看就会发现，呼吸与敲打的节奏另有玄奥。

晌午时分，石林一忙完，循着饭香冲进家里。只见桌上的烤肉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一，身穿灰麻色衣服的中年人正襟危坐着，五官十分俊朗，有一股忧郁大叔的气质。十分斯文的吃像，十分可怕的速度。看着那超越人体极限的咀嚼与下手速度，石林也习惯了地宫强者的可怕，也没打啥招呼，有这个功夫，还不如一条鸡腿实惠，直接拿起食物祭五脏府了。

“别急，别急，还有这么多呢，好歹也是我徒弟，吃饭不能学师父斯文一点吗？”自称师父的大叔自然是岳通古，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的吃着，食物的消减速度却丝毫不慢。严格说起来，石林狼吞虎咽的速度才堪堪到岳通古的一半。可知，点滴处能见修为，至于是吃饭的修为还是练武的修为，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我要是斯文了，怎么显示您的优雅风范。”石林头也不回的说道。

“也对，不过下次如果有外人的话，还是要面前收敛一些！。”岳通古一脸受用的表情，显然这记马屁让他很受用。

就这样，不消一刻钟，偌大的半只野猪进了两人的肚子，偏偏两个人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意味，“师傅，要不把另外半只也吃了吧！”石林抚着肚皮。

“不行，那是晚上的，你师傅我今天还要修炼呢，哪有那闲工夫去城外，要吃自己去城外打猎。”

石林有些失落，作为一个兼职猎人，一下午能捉到一只绵兔就算撞大运了，虽然身体素质过关，但是对于捕猎则是外行的不能再外行了。正准备回锻造台上继续挥舞自己的大锤，却突然感觉自己胸前传来炙热的灼烧感，扒开衣服发现胸前佩戴的温玉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色。感受到周边元气的异动，岳通古瞬间出现在石林面前，右手握住炙热的温玉，异动的温玉不再炙热，只是颜色依旧鲜艳如血。

“师父，筑基完成了？”石林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是，今天你不要修炼了，专心打铁就行，我要准备一下。”岳通古眼中也显露出难以掩饰的高兴。

是夜，吃过晚饭。

“徒弟，”

“师傅，是不是可以冲击人关了？”石林有些惴惴不安。

“算算日子，自修行起到今日，差不多三年了，温玉也到了收成时候，今天，就是你冲击人关的日子。”师傅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沉重。

“师傅不必担心，徒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要开始了吗？”石林语气坚定。

“不急，为师还有些话，今天是你正式入门的日子，也是我正式收你为徒的时候。三年是考验，也是筑基。筑基都没完成的人是没办法修炼我们这门功法的，一方面的地基不固，另一方面则是心性不足，简单来说，没有耐心。

当初收你的时候就看中了你性情坚韧，天赋虽差，心中却自有沟壑，没有随波逐流，就打定主意要把你诓来。”师傅一脸自得。

“师傅，您这是夸我吧？”

“咳，言归正传，咱们这功法叫做焱重决，功法分为锤之篇，炼之篇，以及净之篇，锤之篇是用来筑基的，炼之篇则对应着人关，净之篇对应着地宫。

而三年筑基，是我们功法最关键的地方，那些拥有顶尖传承的大门大派，筑基时间从半年到一年不等，大凡功法越高，要求越苛刻，特殊环境，奇异珍宝，特殊的运气方法，不一而足，比如说行天宗，筑基需要一年，每天需要坚持两个时辰运气，期间要持续服用特殊的丹药，之后才能入门。

而我们之所以需要三年之久，是因为我们的祖师爷资质普通，终其一身只能在人关踏步的水准。不甘心的祖师叶重得益于强大的背景，对于功法研究的水准极其之高。五十岁那年，这门功法稍见雏形，之后用了十年完善。简单评价咱们这门功法就是，三流的门槛，准一流的综合水准，唯一的要求就是心性和坚持。但是呢，因为各种原因，咱们没有正式的开宗立派，全盛之时也不过十几号人，而且都比较分散，反正你师父我是不知道修炼咱们这功法的到底有多少人。

再回到这三年筑基上，三年筑基也并不只是聚气，还要锻炼体魄，那些顶尖传承虽有体魄要求，但没有咱们这门功法变态，这主要是因为平日里我们修炼的元气本就不是平和的，狂暴起来更是平和元气的几倍甚至十几倍。为了能够承受这莫大的冲击，需要坚韧的体魄。功法的精髓一在千锤百炼，二在熔炉火境。一个是特殊手法，一个是特殊环境。我们每日都在吸收的，就是温度极高的元气。

之所以要做铁匠，一个是模拟这种千锤百炼的意境，能够更快入门，二是高温元气的环境。三是锻造能够锤炼体魄。体魄的强大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关的成败。虽然你这体魄很强，但比起当初的我还是差点，所以不能大意。筑基时刻，聚气之时需要冲破身体里的穴道，到时候全身上下都会经受高温的考验，轻则气海破碎，重则身死，能承受住还不是困难的，最重要的是心智不能乱。一旦心智不明，任由元气冲撞身体，即使外部完好无损，身体内部一定千疮百孔。到时候一定要谨记大纲四字要诀：抱元守一。说了这么多，你记住多少了？”

“抱元守一，师傅！”

“你这小子。”师傅哭笑不得，不过也知晓徒弟的性格，他这么轻描淡写，肯定有把握。他自己还记得当年筑基的惨样，这小子性情虽然坚毅，可那种痛苦，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够挡下来的。他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徒弟能一次冲进人关，不然留下阴影可就不好办了。摇摇头，他也没有多说，旁人说再多也不如自己经历一次来的深刻。

房间里早已经摆好了一个大浴桶，里面灌满了水，各种药材早按照顺序摆放在一旁，岳通古一边放一边嘟囔着“三年的珍藏了，收个徒弟就全没啦。哎，朱果，银叶草，心疼死我了，人丁不旺是有道理的。”药材放完之后，他的右手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放入浴桶中，然后开始搅拌，一浴桶的药材被搅合在一起，一股独特的气味充斥整个房间。“又是这个久违的味道，不行，我得出去躲躲。”

房间外的石林都有点受不了了，“师傅，你在房里干嘛呢，一股辛辣味。”

“这药浴可去了你师父的大半身家，你小子快进去吧。”师傅有些不怀好意。

“师傅，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么重的味道，鼻子痒的不行。”石林捏着鼻子回答。

“好了，别磨蹭了。”说着就把石林拉进房间。

“对了，还差一样。”说完取出一个方盒，从中取出一块拇指盖大小似冰似玉的东西，房间里的顿时下降了许多。

“师傅，这是什么？”石林好奇问道。

“这是寒玉，这么一小块抵得上这一浴桶的药材了。”师傅很感慨。

“哦！”石林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东西的贵重。

寒玉一放进去，浴桶的温度瞬间降下，隐约有点冰天雪地的感觉。

“现在，把衣服脱了，人关，就看这一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