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匠》——勇者逗饿龙

第一章 程家表店

天福路210弄，这里是老城区一条普普通通的弄堂。弄堂里堪称古董的老房子大多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相比于新城区现代化的摩天大厦和明亮宽敞的大道，老城区的弄堂显得十分拥挤、破败。

弄堂里的居民几乎全是本市的坐地户，家家户户都在新市区有一套或者好几套房子，生活富足殷实，各家的年轻人差不多都搬到了新城区。现在还住在这老城里的多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们念旧舍不得离开这几代人住了百十来年的老房子。

卖粮油的、卖衣服的、卖小食品的、卖杂货的，弄堂里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店铺把这里挤的满满当当。这些各个都堪称百年老字号的商铺供应着老人们的日常生活。

平常日子，弄堂里除了老人们也就没什么人了，显得有些冷清。可到了寒暑假期或者逢年过节，家家户户的年轻人领着已经上了学的孩子都回到了老房子看望父母，这个时候的弄堂则是热热闹闹。弄堂里那些平时很少有人问津的店铺也是人来人往，生客熟客进进出出。可不管别人家怎么热闹，弄堂深处的一家修表店却一年四季始终如一的冷冷清清。除了偶尔来寻这家修表店的外来客，这家修表店算得上是鲜有问津。本地居民稍上了年纪都对这里避之不及，家里偶尔有好奇的孩子想一探究竟都无一例外的被家里长辈抓回去好一顿教训。

这家修表店的主人叫程度，子承父业，经营这家修表店已经4年了。程度上大二那年，也就是2012年，父亲突然病逝，母亲早亡的他一下子成了孤儿。程度返家后不但没有关掉这家在明眼人看来根本毫无意义的修表店，反而辍学回家接替病亡父亲继续经营。

在邻居眼里，程度和他父亲一样，就是个闷葫芦，常年累月的不和周边的邻居有任何交流。当然，这也不全怪他们父子孤僻，住在这条弄堂的人谁敢和他们家说上半句话，早年老人传下来的老话，离程家人和他们家的“程家表店”远点。据老人们说，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程家表店就开在那了。那时候店主人还是程度的太爷爷—程家易，和这父子俩一样，老程太爷开的修表店也是少有人去，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修表店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活计，有手艺的老程家日子过得不错，在周围邻居眼里着实让人眼红。可好景不长，老程家的人突然间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甚少和邻居有什么交集，甚至疏远周围的老客。平常去了客人，程家的修表匠看了来人要修的表，连头都不抬，便会冷冷的丢下一句“修不了”，客人无论再说什么，只要多说一句，老程家人那要吃人的眼神便会狠狠地瞪向来客。

一来二去的荒诞行为，让周边的邻居开始纷纷不再和老程家有任何来往。而后来的一件事，则让邻居们对老程家的态度由疏远变成了恐惧。

1933年的夏天，一个闷热的傍晚。邻居们突然听到程家表店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有好事的人躲在不远处偷看，发现争吵的正是程家表店的当家人程家易和他的大儿子28岁的程灏竹。父子俩吵得异常厉害，从其间言语中总是听到程家易不断的在跟他的儿子喊“这是程家的命，这是程家的命”，而他的儿子拼命的想跟父亲争辩，似乎是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继承什么所谓程家的命运。

父子俩的争吵不欢而散，儿子愤然离家出走。似乎故事到这里便该落幕了，儿子拒绝承继家业，离家出走。这在那个年代虽然是赤裸裸的离经叛道，但是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因为更多的年轻人选择接受西方式的自我价值实现，而不再是本民族的古老传统道德。

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好戏已经落幕的第三天，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离家出走的程家老大，竟然死在了自家门前。那天正好赶上下大雨，满天而下的暴雨如同一道帷幕将整个世界遮蔽起来。暴雨倾盆之中，程家老三的尸体就趴在他昔日生活过得这条弄堂里，尸体倒下的方向正是他以往的家——程家表店。

警察直到大雨过后才赶来现场，等他们到的时候，程家老大的尸体已经在弄堂里的积水中泡了将近2个小时，尸体已经略显浮肿。

当几个民国警察使出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把程家老大的尸体扶起来想要抬上收尸车的时候，程家老大却猛然挣脱了。他拼尽了力气让自己站定。程家老大死而复生的一幕惊呆了几名警察，同样也吓傻了躲在自家窗户后面看热闹的人。空气中弥漫着的死气笼罩着整条弄堂里的人。

重新站起来的程家老大看上去十分虚弱，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他瞪着猩红的双眼如同要吃人的猛兽一般站立着。忽然间，程家老大撕心裂肺的喊道：“这不是程家的命，这是你自己命。”说完，他抬手瘦骨嶙峋的右手，伸出食指狠狠的指向眼前的自家的修表店，食指突然开始逆时针花圈，一圈两圈……

随着他右手画圈动作的持续，更加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他身旁的一名警察，突然痛苦的到底挣扎起来，不停地在地上翻滚，任谁都看得出，这家伙痛苦异常，接着便倒下了第二名、第三名。眼前的发生的事，吓坏了一名年龄看着不大的小警察，恐惧已经占据他的身体，他慌乱的卸下肩膀扛着的步枪，胡乱的朝着程家老大的方向端起步枪。紧张过度得到小警察已经忘了拉枪栓，所以任他狠命的扣动扳机，手中的步枪也未曾发出一声声响。

程家老大已经画了十圈，可他并不断算结束，当他的手指开始画第十一圈时，他的嘴角扬起一丝邪祟的笑，阴狠狠的说了一句：“教会儿子，饿死老子，啊哈哈哈……”

就在这时惊恐的小警察终于拉完了枪栓，打出了第一枪，枪声穿透充满恐惧的空气，传向四周，第二枪，第三枪。终于……第四枪阴差阳错的跳弹命中了如同恶鬼的程家老大，子弹穿透他的右肩，鲜血喷薄而出。

程家老大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僵硬的倒了下去。枪声还在继续，开枪的警察闭着眼睛胡乱的继续扣动扳机，直到手中的步枪耗尽了弹夹内的所有子弹，发出“咔、咔”的声音。

惊恐的小警察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周边倒下的警察也不在痛苦的挣扎，他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一声闷雷突然炸响，终于惊醒了弄堂里被吓傻的所有人。

事后，当地警署很快了公布的调查结果。程家老大—程灏竹在离家出走期间由于饥饿和过度劳累，患上了失心疯，导致其在自家门口前的失控行为，因其举动疯狂，试图勒死执勤的警察，被一名刚进警局半年的警察当场击毙。在正式通告中，打中他的那一枪不再是跳弹而是直接命中，击中的位置也不再是肩膀而是心脏。

虽然警察署的报告在亲身经历着和一些明眼人看来漏洞百出，完全就是敷衍了事，可在当地市警署的重压之下，没有人敢对这件事的结果说个不字。程家老大的尸体在调查结束后，很快被火化并送还其家属，其父在接过警察送来的骨灰时，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更是让周围人觉得这家人已经失了人性，是一群十足的疯子、魔鬼。

尽管当地居民多次到警署吵闹要求程家搬离弄堂，但是终究因为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而不了了之。

时间不间断的走了多年，1956年夏天，程家表店的当家人—程家易过世，程家连像样的出殡都没有举行过。程老太爷匆匆下葬，至于葬在了何处，却不为外人道也。从那天起，程家的小儿子程灏松接掌了程家表店。这倒是让当时的邻居很是意外，这表店还有开下去的必要吗，这二十几年的光阴了，程家一年都接待不了几个顾客。

随着时间流逝，当年亲身经历过那可怕一幕的老人都已经去世，甚至连“击毙”程家老大的警察都在后来的战争中早早的丢掉了性命。没了经历着，当年的事是越传越邪乎，有人说程家是阴鬼附身，有人说程家都是靠吸食活人阳气的恶鬼，甚至有传言说程家是祖上冥府的勾魂太岁。种种传言让周边邻居如同避瘟疫一般再也不敢靠近程家表店。偶尔有不懂事的孩子，怀着一颗好奇心大着胆子想要靠近一探究竟，都会被家里人抓回去狠狠地教训一顿。

到了新世纪，科学技术的进步让弄堂里的人渐渐不再相信那个些传言，大多数人觉得程家可能就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的精神病而已，但是对于鬼神历来怀着敬而远之的国人来说，那个程家表店还是躲远远的好。

女客人

程度已经习惯了周围邻居对他的冷言冷语和嘲笑，老老实实守着店铺等客人上门就是了，其他的他不在乎。

这天是周六，一大早程度早早的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