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断尘仇》免费试读_坐西朝东

引子

引子

华夏至尊的武学道馆中，高大的厅堂里端坐着一位鹤发白须的老翁。

岁至期颐的老人一生戎马百战沙场，开辟的宗门更是广罗弟子桃李满天下。

年近古稀的他蓦然回首，却觉得自己辉煌的一生有些朦胧，有些虚幻，有些失真，好似一场无法挣脱的久远迷梦，好似一座上天无门的亘古牢笼。

但是梦也罢，他阳寿将尽，一切已如风中残烛。

生命即将熄灭的那一弹指，老者透过浑浊的昏眼，望着无边黑暗撕裂鸿蒙天光，交缠织出一只怒视寰宇的遮天巨眼。

懵懂之中似乎有些明悟。

这对老人而言代表“解脱”。

这对少年而言预示“救赎”。

众生浮屠，万象厄堕。

六天崩颓，三道正行。

尘世如梦，轮回往复。

这是一个故事的结束，亦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第一章

地处九华洲北隅的秦国屹立数百年，是商贾繁茂的悠久大国，其国都鸿月城更是连同北地南疆，三宇交汇的商业要冲。

元节过后，因为休商供贤而较为冷清的秦国都城内，逐渐热闹了起来，除了鸿月本地名流朝官，还有周围城镇赶来看热闹的少爷小姐乡绅大户们，一时间广阔的青砖大道上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究其原因，无外乎今日在城内，将举行五年一次的宗门考核，亦称天匦择命，不但是秦国世俗的盛举，更堪称东原武修的大事。

今年观命纳徒的龙头是「阳清宗」，属于横跨央土和九华两地的第一大宗门，除此之外，还有同列玄尘七罡的正道大派「孤剑明台」以及一些小型宗门，也会在这里进行考核。

短短数日内，鸿月城无论在世俗凡尘还是武道修界都可谓是万众瞩目。

但在巨大繁华的都城之中，还有一地方，却是瞩目中瞩目。

此地坐落鸿月城官道北岸，拥湖藏林、风雅幽静，正是秦国太尉的住处，秦明府。

而这府邸备受关注的缘由，不为其他，只因这太尉府的少爷乃是罕见的武道奇才，此子年至舞象，岁仅十八，无师无门，却凭着一把单刀打遍了全城的武馆镖行。他在武道上所展露的天赋，实在是惊才绝艳。

所有人，哪怕是大秦皇族，对这他都是给予极高的期望，更别说皇族早已与秦家定下婚约，只等今日考核完毕，整个秦府便可闻名天下！

只不过，还有些人不这么想，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而这个不识时务的俗人，此刻正在绿意盎然的偏僻院落中挥汗如雨。

时至初春，但狭小的院内却呼啸着烈风。凝神静听，竟耳闻金铁交鸣、劲风凄厉。

定睛细看，却只见刀影连光、尘烟滚滚之中隐现一个舞刀人形。

待到刀势渐止，风烟散尽，四落飘零的残叶里显露出一位持刀屹立的白衣青年。

略带削瘦的脸颊缓慢吐息，两道剑眉挂满汗珠，深灰的眼眸里仍然回想着方才的刀路，挺拔的身姿巍然不动。

思绪良久，高大的男子才收刀入鞘，随性的一挽散发，从愣神的婢女那拿来白绸束起，又寻来印花脸帕，擦净了汗水尘土，露出一张带着书卷气的温润面孔。

对着另一旁被汗气熏红了脸蛋的小丫鬟挥了挥手，苦笑的白衣青年只能自己去院外看时辰。

在中庭寻到了日晷，心道还有一个时辰，青年也不顾白衣染上尘土，将刀横膝上，一屁股坐上了台阶，对着那灵珠驱动的地支日晷就发起了呆。

男子也没有真的放了空，只是瞧见这异于前世所知的古怪器物，内心不禁感叹起来

“自己来到此地已经十二年，马上就能瞧一瞧那所谓的道教仙法究竟是什么了”

没错，他虽从小在这凡尘秦国生长，但身躯里却捆绑着从另一个世界流离至此的残魂。虽然前世所处的世界同样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但只是靠器具之能头脑慧力，与此处武力修为至上，运用仙法咒术的异世完全迥异。

幸好，男子在原本的世界也属异类，他的所痴所长所会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倒也说得上是如鱼得水。

想到这，男子忍不住瞧了眼膝上放着的玄色长刀，抬手轻抚雕饰着灿星高楼的桐木黑鞘，端视着这把全长二十七寸有余的百锻秦横刀，打量着铜制刀镡上阴刻的秦篆刀铭，也是此刀的名号—「永安」。

越看越心喜，好像是光抚弄还不够，指尖微弹竟轻敲起了刀鞘，这段似有似无的古怪韵律是男子这一世沉思时的坏习惯，它时常回响在男子的迷梦中，如烟似幻难以忘怀。

正对着爱刀痴笑的青年神情一滞，停了手。像是感觉到什么，目光流转，望向了连通厅堂的白砖甬道，其后爽朗的呼喊尾随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川儿，你怎么在这？”

一身着紫袍纹绣苍隼、腰佩云符的中年男子阔步走来，他剑眉倒扬，鹰鼻高挺，神色间尽显威严和沉稳，尤其是他双黑眸，深沉如渊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

这位国字脸的俊朗中年，正是秦明府的主人-秦昊昱，秦国执掌三军调动的左使太尉。“仪式就快了，你去准备一下吧。”

面对父亲的督促，白衣男子起身领命。

“孩儿知道了。”

原来青年便是那鸿月城热议的武道新星、太尉之子秦川。而他从前世所继承也正是那击败全球武学大家，技尊世界之巅，独孤求败的极致刀道。

虽说这凡尘四宇教派众多，主拜的「八方正贤」也有提及轮回转世一说，但无数武道修者、禅门沙弥连前世残影都难寻其踪，更不要说如同青年一般回溯往昔巨细无遗了，这种连前世天赋都能继承的异禀已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只有再世为人才足以论述。

“川儿，等等！”

就在秦川转身走向内堂之际，却被秦昊昱朗声唤住，只见秦父目光陡然一凝，不由得诧异道

“你的心道已经悟至了第三重？”

武道修行，除去技艺的磨练和生死间的拼搏，更重要的是武断尘愁，坐忘敛华所明悟出的沉心意境。

这种明悟与修行境界有本质的区别，不是区分实力高低的标准，而是照亮本我的明镜。

哪怕是武修九转的大能，也很难在心道行至第五悟的登峰造极。但秦川舞象之年，毫无修为，却依靠凡尘刀法在心道上达到三悟的收放自如，这等近妖似鬼的神速进步，已很难用天才来形容。

“是的，孩儿昨日功成，就已达到收放自如之境。”秦川神色如常，照实回答，好似此事不值一提。

“好好好。”秦昊昱神色却有些激动，千百种复杂的心情，最后化作一道难言的笑容：“不愧是我秦昊昱的儿子，川儿，有朝一日，你必能达成我秦家所愿，弘耀秦国于尘世四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