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梦证道》——红尘梦情殇

楔子·三清

大道伊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尊称大道为三清道祖分为

————通天，太上，元始。

神州，昆仑之巅。

“通天，你还不悟吗？”

云峰缥缈，在这混沌的虚空中，一个悠长的叹息忽然传来。

“呵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三千大道何其之多，为何不允这以杀止杀之道！”

随着话语落下，弥漫在这片空间的厚重暮霭终于散去了一角，最终显露出一位背负三尺青锋的青年男子。

一袭白衣，却未沾染丝毫尘埃，而伴随着他的出现，某种肃杀静穆的气息悄然沿着这山峰的云雾四处扩散，透过那隐约听见的呼啸破风声所带来锐利，须臾之间仿若撇见了无数刀光剑影于青年周围徘徊，散发着无尽寒意。

“生灵涂炭相戈而不自省，邪魔肆虐猖獗而不自知！莫非这天道真要按你那无为之道行之！”

“既为三清之一，为何不明白万灵纷乱，邪魔横行皆为这天道应有之劫难。六道之内，谁人能脱离，轮回之中，谁人能超脱。但今时此难早已有定数，你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执着那正邪之道，难道不知你那所称的邪魔妖道亦归属于这三千之数！”

回答青年男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缥缈难寻，但不知何时一位骑着青牛的老者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原本宛若撕裂天穹的无尽剑意也陷入了短暂凝固，而后收敛了起来。

“笑话！我身即为正，我恶即为邪，以正斩邪，杀出个朗朗乾坤！这便是我的道，通天大道！”

青年男子以如同兵戈般充满锋锐杀意的目光死死的望着那牛背之上的老者，以及那隐于深沉云雾之中的另一道身影。

闻言，老者抚摸青牛的手掌微微一滞，沉默不语。

许久，仿若过了一瞬，又犹如度了一世，一道虚幻的身影终于浮现。身影模糊，分不清是男还是女，而他身上既没有青年男子无时不刻所散发着清冷杀意，亦无青牛老者那连时空都为之静止的缥缈仙意，其存在也是朦胧不清，给人的一种感觉就像一片虚无，但当你注视着祂的那一刹那，却再也无法忘却。

“通天，你太过执念了。世间万物皆由念生，而念又由心生，人心思动，则此世纷扰永无终止之可能，哪怕以你这通天大道斩之，亦是无妄，何不忘却，一了百了。”

青年男子望向那虚无身影的那一刻，原本坚毅无比的神情也是呆滞了片刻，随即迅速清醒过来，苦笑出声。

“元始，你也终究还是出现了。‘何不忘却，一了百了’……也对，太上忘情，这便是你的道，但这我可做不到。大道无为，大道无情。看来我与你们，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清之二的太上与元始均与他敌对，纵然他自恃诛仙剑阵，战力无双，世无敌有。又怎能真的持着这青萍古剑，代天行道！

虚影默然。

良久，一旁的青牛老者再次开口道：“食气者，神明而寿；神明者，神而明之。三清遵循这天道而存，虽不受五谷污秽之染，不觉诸般万物所诱，也自然不察这世间人伦之乐与疾苦之痛。况且，子非鱼而焉知鱼之乐有？”

“……既如此，那我便如你所言，化身那池中之鱼，享一下那红尘之中七情六欲之惑！”

话语之中好似夹杂着无奈与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但听起来依旧像是兵戈交错碰撞的铿锵之音。

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太上与元始的面容之上同时闪现出诧异之情，对那逐渐散去化为尘埃的青年男子，以及……他们自己！

三清本为一体，通天哀戚天道不争，自毁其形，元始、太上也只能归隐于混沌，待通天重回三清道位之前，再无法踏出这西域巍峨昆仑一步！

青牛老者不禁轻叹：“纵使无我与元始阻拦又能如何？但可知若无你那一身通天之能，即使堕入六道轮回之间，又拿什么来应这天道之劫？”

“不只是为了这劫难……”

松开手中那柄自自己诞生以来就一直伴随于他的先天至宝，任由其坠落化为光屑散去，在那意识即将归于虚无的刹那，青年男子茫然的抬手望着那视野之中的一片‘空白’，像是自诉，又或是为了更加坚定眼下这疯狂之举的觉悟！

“自三清于鸿蒙内初醒以来，纵观了苍生演变已有一万两千元载，我原以为早已看破了这世间红尘，但却不知从何时三清却开始隔阂、分裂，乃至如今为了各自心中所执之道对峙相抗。这究竟是因果使然，还是那三清的所代表的大道清明，早已跌落于世俗尘埃，不知落于何处？”

“……”

“……”

随着身形的消散，青年男子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因此，我想看一看，三清于这神州浩土究竟有何意义？它是否又真的理应存在于大道三千之数！”

平淡的注视着那已消失于这昆仑之间的身影，太上与元始皆是叹息一声，而后亦跟随着这道消逝的身影隐去。

三百多年之后，在三清归隐再不复出于世间的消息传遍于整片神州浩土时，举世哗然，神、魔、仙、人、灵、妖、兽、鬼……万族在再无三清掌管天道一切的情形下，终于撕破了最后一层‘和平’的伪装，各族之间干戈伐戮，在这过程中，不知有多少生灵的绝望哀恸悲鸣都被那战火下的疯狂所遮蔽，浑然不觉！不晓又有多少白骨尸骸被掩埋于尘土，触目惊心！

死亡虽永无止境，但杀戮与战争也总有停止的时候。

一元之后，神灵耗尽万灵信仰暂时‘消逝’于世，天魔被封印于九幽深渊，幽鬼潜伏于黄泉等待机会再次卷土再来，人族因这神州浩劫凋零却也开始了寻那修仙之道的大势，而绝大部分的万妖则厌倦了万族纷争而选择归隐于青丘，以龙族为首的灵兽在与‘天庭’的战争中失势而远遁东海，从此神州也再难瞥见一眼龙影。

在这场将近一元的漫长战争中，唯有那‘天庭’之中的三千仙人，成了唯一的获利者，世间万灵无不以其为首，此为神州浩土中万族止戈以来，一个全新的世纪从此诞生，其名则为

————天元！

第一章 林尘

猴儿山，山脚下，铁树千年不开花；

猴儿酒，百花酿，深埋地间不开仓；

猴儿村，有伊人，每夜窗前思俊郎；

猴儿庙，菩萨前，虔诚祈愿伴今生；

铁树花，酒飘香，伊人相拥立明誓；

前世缘，今生渡，生生世世不分离。

…………

猴儿山下猴儿村，村口有树一菩提。

山脚下，有个小女孩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沿着山路一边跳一边唱，这是一首在村里广泛流传的嫁女童谣，男孩听着从女孩口中唱出的清脆童谣，原本被太阳晒得有些焦黑的小脸此时满是通红。

两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生活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山村，无父无母，村里边的人都说两人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儿精，因为这个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流言，所有村民都很排斥他们，连带着他们憧懵无知的孩童们也不愿与他们一同嬉闹玩耍。

但两人一点也不在意，因为生活很贫苦，两人从小就一起割猪草赚钱，一起爬树摘山果果腹，因为没有家，也只能以天为背，以地为床，互相紧抱来抵御深夜的寒苦与孤寂。

尽管贫寒，但他们却没有一丝埋怨，因为有着彼此的存在，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两人相依为命，小男孩天天说着长大后要娶小女孩过门，每次小女孩听到总是瞪着他，大喊不要脸，却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已被绯红爬满的脸庞。

可不知今天怎么了，小女孩突然答应了小男孩做他的小新娘，搞得后者一阵手足无措，尤其现在听着这首充满爱意的童谣，更是闷着头像一个思春的大姑娘的似的当起了鸵鸟。

熟透的菩提子落在地上被摔的稀烂，太阳快要下山了，清风吹过路边的千年不开的铁树，竟下起一阵雪白的花瓣雨，周围的草地落英缤纷。

看着眼前绝美的风景，小男孩心中却无端的生出了一丝慌张，他现在多么希望这条路能够一直走下去，一直拉着这种纤细的小手。

但可惜，这终究只是奢望，两人终于走到了山路的尽头，一个背负长剑的白衣男子正背靠着村口的石碑前，双眼微微眯起，但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目光依旧让小男孩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小女孩这时转过头，白嫩嫩的脸上此刻已布满了泪痕，她告诉小男孩眼前的这人是村民口中代代流传被奉为神明的仙人，不知因何原因来到了这里，说小女孩是修仙的奇才，要将之带走。

小女孩欣喜不已，也想让他带着小男孩一起走，但仙人却摇了摇头，小女孩无奈只得苦苦哀求。仙人终于勉强小男孩让他送行。

“你…要离开……我吗？”

小男孩颤抖着身子问道，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哭着，泪水不断流出冲刷着她的脸庞，原本白皙的小脸早已被浸染的通红。良久，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男孩的心头霎时被一记重锤狠狠砸来，也在此时以往一直嬉皮笑脸的小男孩在这瞬间成长为一个朴素沉默的少年，他努力露出一副笑脸，却比哭着还要难看许多。

“那你走吧，我回来找你的。就跟以前捉迷藏一样，我一定会找到你！”

此刻，小男孩，不，少年立下了此生第一个，也注定是唯一的承诺！

他虽然年幼，但并不无知。

身前那位白衣仙人所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轻笑，他听的清。也知道那传说的修仙之路有多么难寻，村里历来有名的大户都怀着憧憬与渴望离开了这座茫茫大山，想寻那眼前的仙人赐一仙法以求长生，可从无一人回来。

那是一条仙路，也是一条修罗之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踏入其中，可到最后一抔黄土都未留下，便被世人遗忘在路上。每一位修仙之人的脚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和白骨。不用想，都令人感到无尽惊悚！

但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我只是舍不得你……

望着身前止不住啜泣的倩影，少年心中此刻那充满不甘，悲伤，眷恋，愤怒，懊悔等等复杂而扭曲的情感，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简单的话语，但就连这句话都没来及说出，小女孩便被现任带走，于那遥远的天际永远的消失在了少年的视野之中。

少年没有去追，连眼泪都未落下一滴，但那满是老茧的手掌此刻却被自己的指甲死死的刮住满是血迹，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地面，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望着小女孩离开时的地方，他沉默不语，就这样待了一天一夜。

有人言：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茫茫人海，浮华万世，此生的相遇也仅在一念之间，却为你我的世界增添了斑驳的色彩。情，由此而生；意，由此而成。心动，便在此时成就了永恒。

第二天，少年也跟着小女孩离去时的方向，踏出了这苍茫大山，而等他再回来时，却是百年之后，早已物是人非……

………………………………

鸿蒙初开，混沌而不知其时；盘古辟世，从此天地各有属。盖闻天地之数有一元，一元有十二会，一会有三十运，一运有十二世，一世有三十年，故一元共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自三清避世不出，那场震慑古今的神州浩劫被天庭结束以来，已过十一元，十一会，二十九云，九世。距离新一轮的天元，不过百年。

青木国，灵心山。

此山绵延数千里，纵深不知几许，山内灵气丰韵，从峰顶望去犹如一颗巨大的‘心脏’，故名灵心山。其山共有十三峰，皆为千丈之高，常人哪怕极近仰视也仅仅只能隐约可见那被重重云雾环绕的半山腰间。

至于云层之上的山顶，据闻那是整个青木国内第一仙门枫崖宗的所在之处！

千百年来，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攀登这十三灵峰拜师入宗，但绝大部分连路程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走完便已力竭，只得无奈返回。少部分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的，不是累死在了山间，便是被忽然窜出的凶兽一口吞食，连尸体都未留下。

到最后，只有寥寥几人通过了那千丈山峰，却不知到底有没有成为那漫漫修仙之路上的其中一人。

而此刻，在灵心山中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个少年正盘膝坐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双眸紧闭，周身萦绕着一缕缕迷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光晕，给人一种很是神秘的奇异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轻呼了口气，原本弥漫在周身的雾气好像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凝聚，最后在汇入少年体内的一刹那，瞬间破碎消散。

“第七十三次了……难道我真的不适合修仙吗？”

自言自语着，林尘睁开了漆黑的双眸，在再一次的凝气失败的打击下不由苦笑出声。

直到现在，他终于有点理解几年前那位出现在山村的仙人，为什么一直不愿带自己走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