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仄之离》——王离风

第一章 练气之路 机缘为上

“你听说了吗？九宗门下月便要招收新门徒了。”这简陋的茶棚中一个中年汉子对着身旁的同伴轻声说着。

“奇怪啊，九宗门从当年发出禁令之后再也没有向民间招收过门徒，如今算来大概已经有十年之久了。”这同伴端着茶水用略带惊奇的语气低声回他。接着又问：“消息可靠吗？”

“从族长那里得到的消息能不可靠？”听这话，那中年汉子的同伴也不吭声了。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在一角的一位蓝袍少年却是听的非常清晰。这少年一袭宽敞的蓝袍略显破旧，但是却十分干净。从他白净的肤色可以看出他显然不是长期劳役的人，他就是“楚齐安”。平常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不为人们所熟悉。

听到这个消息这少年决定去九宗门看看。虽然对这里不太熟悉，但关于九宗门的消息他却是了解很多。即使因为曾经的际遇，如今他已经淡了加入九宗门的想法，他还是想看看这中原第一的门派招收新门徒是怎么样一种盛大的景象。

距此约摸三十里地就是九宗门，楚齐安并不着急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决定在前面这涿鹿城好好的游历一番。

出了茶棚他就向着城门行去。路上零零散散的遇见一些家族势力，护送着族中的少年一辈。显然这些人就是来参加九宗门招收门徒竞选的。见到这种情景，楚齐安在心中暗暗道：“这还有一个月，用的着这么积极吗。”

到了城门口，有一小队守卫在盘查着过往行人。

“退回去，没有入城的可靠证件，庶人不得入内！”

“求军爷行个方便，小人只是进城为老父亲寻个郎中，老父亲病重，还请军爷可怜可怜小人。”一个面色饥黄，身形消瘦的中年人说。

“快滚，关我何事，昨天城主下了严令，不可违令。”

楚齐安跟在一队身穿青色服装的家族人马之后，带头人走到正在盘查的守卫面前笑嘻嘻的拱手说：“军爷，辛苦了。我们是韩家堡的人，陪同少爷参加九宗门的招徒竞选。”

说完，这位带头人从车里带下少爷，同请盘查。

守卫说了声：“韩家少爷果然气度不凡，请出示九宗门的邀请函。”之后这带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华贵的信函递给守卫，守卫看罢就摆手示意通行。

楚齐安紧紧尾随着韩家堡的人，正要通过，突然守卫伸手拦下，说：“这位小兄弟留步，请出示可靠证件。”当然这些可靠证件包括城里或者城外一些知名人物的邀请或者推荐信函。

因为他看见这蓝衣人虽然和张家堡的人走的近，但着装明显大不相同，因此猜想不是一路人。

楚齐安略微一迟疑，脸色变的尴尬，虽然可靠证件这个条件相当宽松，但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好像是看到了这蓝袍年轻人微妙的脸色变化，这时那带头人笑嘻嘻的回过头来说：“军爷，这位是族里的表亲，还请通融。”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悄悄递给守卫。

进了城楚齐安简单的说了声道谢就单独走开了，那韩家堡车马的带头人依旧笑嘻嘻的拱手相送。

一旁有人不解的问韩长老为何要给那陌生人行方便。

韩长老只是随意的答到：“与人方便，即是与自己方便。”只有他知道那少年的呼吸间透出的沉稳气息表明他绝对不是普通的阶层。

白天转了一圈后，夜晚来临，楚齐安就近找了家店。回到客房他关好门窗，坐到床榻上拿出一卷黑色的帛书，只见四个字赫然映入眼帘“阴符九遁”。之后他盘腿而坐呼吸变得又长又匀。

转眼一个月时间已到，楚齐安也随着大批的人流赶往城郊的凤栖山，传闻曾有神兽凤凰栖息此地，故得此名。

这凤栖山是三座高峰相连，中间主峰最高，九宗门就在这最中间的落日峰上。

走到主峰的山脚只见一级一级的宽阔青石台阶一直伸向山峰之上。顺着台阶大概两个时辰后楚齐安来到山顶。只见一座雄伟的建筑立于眼前，门上匾额刻着三个朱红且略微耀眼的大字“九宗门”。

顺着门前的九层台阶往下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可容纳上千人。在广场边设有石头的座位，显然是为“贵宾”所设置。现在上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广场之上的台阶旁边则坐有四位白袍长者，分开列于两侧。周围站着一些协助招收门徒竞选的白袍青年。像楚齐安这样的人自然是站在广场外围。

突然座位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向着由门里走出来的一人拱手行礼齐声道：“门主大人！”这位长者一拱手略有示意。随后说道：“感谢众位对本门的支持，前来参加本门十年来首次的选徒盛会，请公孙城主。”

随后出来一个锦衣华冠的紫袍长者向众人问好，然后由他宣布竞选正式开始。

一盏茶的功夫场上便整整齐齐的站了两排，大约有一百来号人，这就是来参加竞选的人。看他们的年龄像是在十七岁左右的样子。

“第一项，角力比赛。开始！”一位年纪较刚才的长老要小些的执事模样的人有力的喝道，“在场人员抽签分成两组，只有胜的一组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

随后场下一片哗然。“这是闹哪样，这随随便便就淘汰半数的人，没想到九宗门选徒如此随性。”人群中一位老人轻叹着。

很快这些人各自从一个封闭的密匣中，抽到了一个竹片。有人拿着的竹片涂了颜料显出黑色，有人拿的则没有涂抹颜料是竹子的本色。显然竹片颜色相同的人会被分到一组，而且每组的人数刚好相同。

这时候公孙城主在九宗门门主耳边低声说：“我说‘藏风’老头，这一下淘汰一半人可太不惜才了。并且难免会有潜力不错的少年尚未展现就惨遭淘汰。”

由于九宗门十年间未曾收徒，且每次考核方式都自己制定，因而无规律所循。因而即使城主见状也不免疑惑。

藏风轻微一笑，说：“这练气之路，机缘为上，潜力其次。”

第二章 锋芒初现

两队人扯着一根铁链，直到有一方越过中间的分隔线。

很快就剩下了一半人在场，走下场有好些人悻悻的咒骂着。

“第二项，拳脚比赛。”这仿佛才进入竞选的正规节奏。

此刻场中的韩家堡少爷韩歆脸上暗暗露出窃喜的笑容，心想这些人中也就姜族的少公子姜轩仗着家族传承的“开碑手”让他稍有忌惮，其余的倒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当然这是韩长老辛苦近一个月时间，调查了城中大多数来参选的人之后特别嘱咐他的。

只要不碰到姜轩，他大概就不会有多大阻力。

同样剩下的人通过抽签的方式选定自己的对手。

无巧不成书，韩歆的对手正是姜轩。

几阵比试之后，楚齐安，不屑的低声道：“没劲。”

当轮到韩歆的比试后，楚齐安看着那熟面孔，心中淡淡的感激韩家堡的人在入城时给自己解围。倒是有点期待这面目英俊的少年会有怎么样的表现。

开始了，姜轩毫不客气，施展身法，掌力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招法大开大合，逼的韩歆连连倒退。

台阶上的长老看的也是连连点头，这般年纪武力锻炼到这种程度显然颇为不易。

韩歆自然也不差，即使身形一直在后退，却是灵活的穿梭于姜轩的攻击之中，并未受到伤害。

见状姜轩攻势更猛，突然一跃而起，所有的劲力凝聚在掌缘夹着风声向韩歆当头劈去。见状旁边观战的韩家堡众人无不捏了一把汗。

破空的劲力迅速向韩歆袭来，韩歆瞬间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急忙向后跃开。

“好险！”韩长老心里低呼。楚齐安却是颇显平淡的低声道：“还是有点本事的。”

楚齐安陷入了沉思。回想自己小时候曾经也梦想可以胜出竞选进入九宗门修炼。但之后知道九宗门下了禁令，禁止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入山。封了山之后，连每年一次的招徒竞选都不在举办了，就极其懊恼其门主的决定。

而一年前，偶然得到的“阴符九遁”使得他终于放下了这个心结。

姜轩这一掌劲道未消径直劈向地面，只听“咔”一声青石板被击得溅起石屑。

“果然名副其实，开碑碎石。”台下众人一阵叫喝。

倒是楚齐安瞧得，知道他这是尚不能收放自如的缘故。

那韩歆跃在空中倒是暗暗得意，这攻势他还是避开了。毕竟韩家堡的武力特点以飘逸灵动见长。

脚刚落地，韩欣脸色咋变，一片惨白。众人清楚的瞧见他落脚之处已在广场边沿的石棱上，且一直脚已经悬空，身体正向后倾倒。由于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躲开那强横的攻势上，从而对边沿的距离判断略有失误。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下必然是要掉下台了。

楚齐安见状，经脉内气机运转，循着“虎遁”的路线，积蓄真气于脚掌，一使踩劲，一道真气穿过地面，夹着不小的劲力向前行去。

正当沮丧之际，韩歆点地的一只脚上升起一股弹力，他心头一甜，借力调整身形，又稳稳的站在台上。

“时间到。”竞选的执事喝道。果然他旁边的器皿中的水漏已经不再滴水，表明一刻钟的时间到了。

“还是姜族少公子更胜一筹啊。”台下有人低声道。

“比赛结果：姜轩晋级！”听到这台下一阵欢呼显然是姜族的人。另一边韩家堡一片唏嘘之声。

“韩歆晋级！”执事补充说，“由四位长老裁定，二人表现均为优秀所以同时晋级。”这下台下的声音反过来了。

一位长老对另一位说：“抑龙老头，你刚才有没有感到异样？”

“是有一点异样，但具体也说不清。”

“我倒是觉得刚才似乎有‘虎遁’的气劲帮助了韩歆扶正身形。”

“我看伏虎老头，莫不是你那‘虎遁’修炼的太痴迷，产生幻觉了吧。这‘虎遁’是咱九宗门历代的秘传，当下除了你以外，这偌大的中原绝不会有第二人会。”随即心念一转低声暗语，“除非…不过不太可能。”

伏虎长老当即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气劲虽然微弱，但与他体内的‘虎遁’真气却是产生了呼应，逐渐确认必是‘虎遁’真气无疑。”

竞选继续进行。“我们张家公子确实了不起和对方相持这么久不分胜负，这下是要晋级了。”台下张家的人忍不住赞叹。

“时间到，比赛结果：全部淘汰。”这下连场边的一些“贵宾”都有些坐不住了，台下有人小声嘀咕：“张家渡的人的这下可脸上无光了。”

“凭什么淘汰，明明不分胜负，九宗门仗的是什么规则？”贵宾坐上张家的一位长老厉声问道。

“本轮经长老们商定，二人实力均没有达到标准，所以全部淘汰。”执事说。

“毫无规则，信口雌黄！”张家长老怒声道。

张家渡的势力分布在南方的大河附近，控制整个水路交通，拥有武师三百名，实力财力颇为不弱。来这里也不指望少爷学习九宗门的高深功法，只是为给这平时不太勤奋的少爷镀点金。

九宗门负责竞选的执事正要开口回话，突然瞟见“伏虎”长老走下台来摆手示意他退后。

只见这白袍长老，长须随着清风飘摆，背着双手不急不徐的走到场中。然后缓缓说道：“这就是规则。”

突然垂下双手，宽大的袖子里双手猛然一震，一股无形真气带着猛虎下山般的气势向前方的台下和两侧的贵宾坐扑来

霎时间，两侧一片狼藉，人仰座翻。这还是尚且有些武力修为的人。且看台下多是些普通人，个别零散的庶人确是被真气的波动掀翻在地，滚了七八米才停下。止住身形后他们都庆幸并没有受伤，看来“伏虎”长老的真气之力拿捏的恰到好处。

突然，台阶上众长老甚至九宗门门主、涿鹿城城主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台下的一位普通的少年。这时他身上的蓝袍显得格外耀眼。

楚齐安在这么多灼热的目光里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小子，你是何人！”“伏虎”长老瞪着他，眼睛里渗出淡淡的血丝，怒喝道。他心中可以肯定刚才使出“虎遁”真气的就是此人。

“游人一个，看看竞选而已。没想到这么无聊，我也该走了”楚齐安说完正要转身。

看这情形，听这口气，九宗门门主“藏风”突然开口说：“站住，小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