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舞九霄》——君紫澜

第一节 破产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一首平凡之路完美的诠释了秦笑的人生，坐在小湖边，一杯茶、一本书、一包烟，茶不是什么名茶，是农村四处都能找到的老鹰茶，书亦非名著，一本地摊上看似有眼缘的书，外加一包“大前门”。

公司开业至今两年，接近三十家分公司，五个品牌，立德集团在业内也算得能排得上号，可还是避免不了倒闭的命运。

秦笑松散的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无数次重复的听着朴树的那首平凡之路，电话响得很突兀，秦笑很不愿意的接起了电话:“那位？”

“秦总，您好，我是飞沙集团的袁浩。”袁浩，飞沙集团的常务副总，秦笑想不出和袁浩亦或是飞沙集团有任何交际，两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陌生的人。

“袁总？何事？”

“秦总，不知道有没空，我们面谈？对您来说，或许是大事。”秦笑虽然和袁浩不熟，但至少没有人愿意找一个陌生人去谈点什么所谓的大事，当下秦笑就告诉袁浩让他来听轩湖。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袁浩就来到了湖边，看着面前的秦笑，袁浩的眼神中写满了感激和无奈，曾经自己无数次想约秦笑见个面，可每次都被拒绝，没想到此刻再次见面，此时的秦笑已经不在是以前的秦笑，不过对于袁浩来说，秦笑还在就好，“秦总，好兴致啊！”

人和人之间的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不可能让别人就那样站着，秦笑随口就说了一句：“袁总，坐。”

袁浩坐在秦笑的对面，优雅的点起了一支香烟，问到：“秦总，最近可好？”

这个最近可好，代表了很多含义，至少很清晰的表达了袁浩在关注着秦笑，让秦笑不解的是为什么袁浩会对他有关注的理由，而这个理由秦笑自己找不到。

看着沉默的秦笑，袁浩打趣到：“秦总惜字如金，少有人能让秦总多说一个字。算了秦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一个消息，或许我应该告诉你。”

终于到了主题，消息？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对于秦笑来说，一个有价值的消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是昂贵的。

对方既然了解自己，那么肯定很清楚现在的处境，高昂的代价自己是付不起的。既然自己付不起，对方却偏偏要来找自己，这说不过去。不过这并不影响秦笑的兴趣当下就很直白的问到：“袁总，我想知道为什么？”

没想到秦笑三年前，在建设路救的那个昏迷的老人，竟然是袁浩的父亲。如果不是秦笑及时送到医院，或许袁浩再也没有尽孝的机会。这次袁浩找到秦笑，只是提醒秦笑要小心杨总，金融市场最近异常疯狂，以杨总的性格，他会赌下去。

秦笑知道自己公司的操盘团队曾经和飞沙集团有过合作，自从杨总邀请操盘团队来到立德，前期带来了不菲的收益。但是最近三月，收益急剧下滑，上月开始开始亏损已经很严重。

到最后袁浩告诉了秦笑一个非常震惊的事实，最近三月立德金融板块操盘的居然是杨总和他的弟弟。其次，在上个月，杨总贷了一笔数额极大的高利贷。

立德的操盘手早在三月前，已经脱离了团队，连续两个月的亏损，公司已经没有了流动资金，也是在那个时候，老杨弄到了一笔极大的高利贷，相信那笔钱，到现在也全部亏了进去。”

袁浩说的每一句话，都让秦笑冷汗直冒，没有想到袁浩这个局外人比自己知道的更多，就算这一次秦笑完了，他也没话可说，输在了自己，怪不得人。

秦笑一边消化着袁浩的消息，一边想着当初认识老杨的过程，那还是在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老杨，因为老杨独特的商人魅力，很快就和老杨达成了合作。事实也证明了老杨的手腕，两年五个品牌，几十家分公司，三年的时间一个默默无闻的企业竟然做到了行业的领先品牌，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人在高处，很容易飘然，实体的规模再大，利润也不可能有一个飞跃的提升，当现实满足不了渴望的时候，成立金融公司就成了老杨的首选。

金融需要缜密的分析，对历史数据的把控，对行情的精通，对国情的了解，甚至对各个行业的判断必须要做到心如明镜。为什么金融公司需要大量的顾问团队就是这个原因，只有全面熟悉，才敢去做。

仅仅是做，要说什么玩金融，这个世界上敢用玩的态度对待金融，也就那么几个人。只有他们能做到玩金融，涨跌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做金融的十个有九个都是在赌，而老杨绝对是九人中的一个，虽然现实中不dubo，但正因为这样，他才绝对抵挡不了赌的魔力。不赌的人，不知道赌的恐怖，没输过的人，永远不知道输的后果，而这个后果老杨是承担不了的。

这些消息对于现在的秦笑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撤资已经来不急了，不过至少现在明白了问题的根在那里。

不赌的人，不知道赌的恐怖，只有输过的人，才知道输的可怕，老杨啊老杨，你是在玩火啊！

袁浩离开不到三分钟，电话在一次响起。看着号码XXXXX110，秦笑明白，无路可走了，接通电话，听见里面说道：“请问是秦笑先生吗？我是经侦大队的刘毅，请你下午三点半来大队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秦笑挂了电话，给家人发了个消息说今天有可能回不了家，就直接去了经侦大队，这一待就是整整一天。

次日中午秦笑走出了经侦大队，老杨涉嫌经济犯罪，被秘密拘留调查，而秦笑在整个过程并不涉及金融板块的操作。金融公司成立之时，公司分成实体和金融板块，秦笑负责实体板块的运营，老杨负责金融板块。

虽然在成立金融公司的时候，秦笑对金融也充满了向往，毕竟金融的魅力可是无限的，金融行业是诞生富豪最快的地方，但同时也是让富豪破产最快的地方。

最后秦笑没有选择在金融方向分一杯羹，就因为秦笑父亲的一句话“你懂金融吗？”，没想到就是这句话救了秦笑。

一整夜的询问，最后虽然暂定秦笑无碍，可秦笑也并不轻松，有些事情躲不了，有些事逃不掉，回到家中，秦笑敷衍的洗漱了下，就来到了客厅，看着坐在客厅的父母，秦笑知道，外面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家里始终需要有一个交代。

还没等秦笑开口，秦父便问道：“儿子，你知道这次你欠下了多少的债吗？”

秦笑清楚父亲的意思，这并不是责备他，而是希望秦笑不至于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而崩溃，希望秦笑能站起来，秦笑只好回答道：“爸，我明白，您放心，我会振作起来的。”

秦笑的父亲说道：“儿子，父亲不会责备你，也不想怪罪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有情有义没错，天性善良也没错，可你得明白，有情有义你也得要有家啊！”

父亲的话，秦笑何尝不懂，因为自己的情谊，抵押了房产车产给了公司应急，因为有情有义，在银行拿了大笔的贷款，发放了拖欠的员工工资，这一切原本是不需要秦笑去承担的，正是因为秦笑的情和义，才让秦笑现在负债累累。

一年后，宝贝闺女出现在了秦笑的生活中，自从有了孩子，秦笑成了全世界最开心的人，可也是那时候开始，秦笑成了最痛苦的人，当有了孩子，才发现，无论何时何地，心里都是孩子，心里想的都是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孩子。

可现实却把秦笑折磨的粉粹，别说给孩子全世界最好的，就连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需要搬着手指头计算的时候，那一刻秦笑崩溃了。

第二节 解惑

一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可是这一年秦笑的收获并不大，债务的窘迫没有起到根本上的改变。

重复过着早九晚五的生活，秦笑已经开始变得麻木和绝望，曾经秦笑也站上了天台，可最后却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一夜无眠，凌晨四点，秦笑就离开了家。早晨对于很对人来说，代表了希望、代表了新生，可现在就算是全世界的活力都振奋不了秦笑那疲惫的心。

家人也希望秦笑能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毕竟过去已经成为历史，将来的路还很长。虽然秦笑也很想休息，但是秦笑知道现在家庭的经济状况，每一分钱都不能轻易的浪费。

早上九点，秦笑家的大门就响起了敲门声，外面的人大声的问道：“秦大哥在家吗？我是保安小陈。”

“秦笑好几天没回来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回答保安的是秦笑的母亲，这段时间，秦笑的父母憔悴了很多，对于保安的敲门显得很不耐烦。

当知道保安是来送信的时候，秦母态度稍微缓和了几分，看着保安递过来的信件，法院那两个字，犹如鲜血一样醒目，秦母微微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把信件放在了门口的鞋架之上。

看着秦母深沉的表情，保安小陈问道：“大姐，秦大哥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我看信件上面写的是法院，要是秦大哥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钱，您就直接告诉我，虽然保安的工资不多，但是这些年我也有一些积累。”

秦母感激的说道：“没事的，小陈，谢谢你，你的好意我一定转给秦笑。”

小陈说道：“大姐，您不用客气，虽然我只是一个保安，但是秦大哥却并没看不起我，曾经帮了我很多忙，就连我老婆生孩子，都是秦大哥开车送我们去的，秦大哥的恩情，我们一家人都记得。”

秦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小陈说下去，对于秦笑，秦母已经不能用知子莫若父、疼子莫若母来形容。秦母送走了好心肠的小陈。回到客厅看见茶几上特意为秦笑准备的生日蛋糕。今天是2016年9月25日，秦笑32岁的生日。

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秦笑并不知道，一周前迫于无奈，秦笑辞职离开了公司，离开公司后给家人打了电话说想出去走走。

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也没有特定的方向，一周的时间，秦笑从高楼大厦走到了小桥流水人家，等秦笑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此刻已经走进了一座不知名的大山。

这些天虽然都是在漫无目的的心走，可秦笑并没有停止思考，

曾骄傲的对父母讲：“爸妈，将来我一定买豪宅给你们住。”

曾骄傲的对老婆讲：“老婆，将来我一定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曾骄傲的对兄弟讲：“哥们儿，以后你们给我混，保证你们吃香喝辣。”

曾骄傲的许诺：“将来有了孩子，老爸一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孩子。”所有的曾以为到现在仅仅换来了无能为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那里，头疼欲裂的秦笑，昏昏沉沉的倒在了路边，在昏迷之前，秦笑想到了一句可以形容现在处境的话：“人，原来真有被憋死的。”

当秦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一颗大树的旁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抖动了下身上的尘埃，没打算停留，朝着前方继续走下去，或许不远处真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喂，小哥，你再往前走，就掉沟里去了。”一声老人的呼喊打断了行走中的秦笑，小哥？掉沟里？我现在不是已经掉沟里了吗？

尊老爱幼，是秦笑这些年一直恪守的理念，对于老人和小孩，秦笑的心始终是善良的，秦笑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句名言：“哪怕世界在也没有一个人去扶老人，秦笑也将会是那最后一个。”

秦笑对着提醒他的大爷说道：“谢谢你，大爷，刚才想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前方的路。”

大爷说道：“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大不了的，值得你想得如此？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你们年轻人解决不了的事情？给大爷说说，你到底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

随着年龄的增长，秦笑的沉默寡言越来越严重，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对谁说，一说话秦笑就觉得很类。

看着面前慈祥的大爷，秦笑觉得大爷说不定是一个不错的谈吐对象，于是和大爷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盘腿而坐。秦笑难从出生讲到大学毕业，从打工讲到创业，从单生讲到孩子孩子落地。

这一次秦笑能想到讲了，想不到的也讲了，第一次说那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秦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听了很久，大爷也觉得疲惫，于是说道：“小哥，虽然你说的有很多词我不明白，但是我清楚你表达的是什么。”

秦笑继续说道：“大爷，请教您一个问题。我做的一切错了吗？我很迷茫，现在的这个结果真的很难接受。”

大爷没有正面回答秦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小哥，这些年你得到了什么？这些年你又失去了什么？你失去的还能弥补吗？如果不能弥补，那么你难受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能弥补，你难受不就是自找麻烦吗？”

大爷的话字字珠玑，这些年下来除了负债，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结果虽然很痛苦，但是这个过程却应值得珍惜，将来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难道自己的渴望就不会成为现实？秦笑想通了这点，就自嘲道：“大爷，其实都是钱惹的祸。”

大爷看着秦笑，稍微想了想秦笑的话，片刻后说道：“小哥，我明白了，你就是现在感觉没钱，什么都做不了，是吧！可你认为有钱就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吗？那如果让你去做大富翁，你愿意吗？”

大富翁，秦笑没想过，或许秦笑这辈子都没有成为大富翁的机会，就算有，说不定秦笑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在秦笑的心中，始终认为身边的富人很假，假到让人反感，让人呕吐。

对于秦笑的解释，大爷很是纳闷，假，这能算理由吗？大爷好奇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那样的有钱人，你不会那么假？”

秦笑肯定的回答道：“不会，绝对不会？”

大爷看着秦笑，认真的说道：“小哥，那也说明，你永远都成为不了那样的有钱人。假虽然假，但假也是一种生活，假也是一种艺术。”

当你没有那样荣耀的时候，你想要那些荣耀，当你有了那些荣耀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你。当你还在为一日三餐劳累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去考虑你会拥有无尽财富。当你拥有了无尽财富的时候，你绝不会考虑一日三餐吃什么？

社会还是那个社会，人还是那个人。这个世间，有狗也有狼，你愿意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是社会让你去扮演，而是你自己去扮演。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选择，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路。

显然大爷的话彻底让秦笑明白，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自己，是自己走入了死胡同，路原本就在脚下，可自己却偏偏选择走进岔路，秦笑感激的说道：“我明白了，大爷，谢谢您！对了，和大爷说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大爷您贵姓？”

大爷笑道：“小哥，老朽古林平，前方不远就是老朽的小宅，要是小哥不嫌弃的话，就到老朽家里用膳，我们两爷孙顺便喝点小酒。”

跟在大爷后面，脑力回荡着大爷说的每一句话，虽然大爷的话解决不了秦笑的实际问题，可至少却让秦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什么阶段就做什么样的事，活在当下，只要自己还在坚持，就有改变的余地，只要自己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不说为了家人而活着，至少自己在活着的时候，一定要活得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