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勇者的始末》——一执不念

第一章 除夕夜

这天正是除夕，再过去一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

彭凡的家在凡县老街尾处，家门前临街的左右两处都长着棵两米左右高的樟树幼苗。这还是在今年十月份的时候，彭凡的父亲彭海去山里拉货时特意带回来种下的。都埋在土里两个月了，现在看上去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这两个月里，彭凡的家里却是变得天翻地覆。父亲彭海在一个半月前突发心肌梗塞，好在发现后去县医院及时。在县医院上班的彭凡表姐孙静在知道彭海的病情在县医院没有条件去手术时，又立马找关系迅速把彭海转去了市医院治疗。

虽然家里因为借钱做手术又添了些外债，但好在手术挺顺利。彭凡父亲的病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半个月前出院回到了家里调养。只是彭海以后不能再干重活了，平日里也需要控制好自己的负面情绪。

快到零点了，父母应该都已经都睡着了。彭凡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家门后，跑去了老街附近的一家网吧。

“彭凡，怎么才来啊你?跟你挂机都快两个小时了。”发小李峰看到彭凡在身旁的电脑椅上坐下后，摘下耳机问道。

“没事，我不就迟来了点嘛。马上进游戏，等着我。”彭凡坐下缓了口气，接着在键盘上一边熟练地输入了挂机密码一边继续说道：“老规矩，我来了你就别再带上耳机听音乐了。跟我再唠唠这游戏。”

李峰无奈放下了正准备戴上的耳机，又是递过一瓶饮料：“又唠唠?大哥，你都问过不下百遍了！说了可以赚钱，可以赚钱！”

彭凡有些讪笑地扭开饮料瓶喝了一大口，继续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主要我都跟你玩这游戏都快一个月了，还一分钱都没赚到。”

“你赚到钱了才出鬼咧。”李峰鄙视了眼彭凡。“你丫从来不花钱充点，一直把卖游戏装备得到的钱换成游戏点券，能不花钱玩到现在都已经让我惊讶了。还有，是才玩了一个月而已好吗？不是都快一个月了，ok?”

彭凡放下饮料瓶，看着电脑屏幕继续说：“我不卖装备用金币换点券我怎么继续玩下去？我不想花钱。我就是想赚钱才来跟你一起玩这游戏的。”

“真会做梦！少废话，快跟我组队去打......”

大年初一，凌晨四点多。彭凡父母房间的灯突然亮了。

“怎么了大海？是不是胸口又开始疼起来了？”彭凡的母亲李兰一直睡眠不好，此时被灯光一下给惊醒了。

“没事，老婆。医生不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嘛。再过几个月就不会老这样了。我只是想起来去上个厕所，你继续睡吧。”孙海笑着轻拍了拍李兰的肩膀。

彭凡在李峰的埋怨鄙视中，下机匆匆跑出了网吧。刚跑到老街，就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对着自家门前的樟树苗不停挥舞着，都能清楚看到自家树苗的不停颤动。

“你干嘛呢！”彭凡见后气血上涌加速冲了过去。刚没冲出几秒，自家的门也突然打开了，父亲彭海手里拿着一个亮着的小手电筒从里面走了出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束，彭凡这才看清那个砍树的人是一个乞丐，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破烂不堪，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短铁锹正一脸疯狂地继续砍打着自家树苗。没顾得上父亲的突然出现，彭凡赶忙在周围附近寻找趁手的武器，在看见地上的半块转头后立马低腰捡起后继续冲了上去。

“凡凡！”彭海见后立马大喊了一声。

那看上去像是得了失心疯的乞丐听见这声呼喊后楞了一下，一转身就看到彭凡手里拿着半块转头正一脸怒色的飞速向自己奔来！

这乞丐见后，却是大声“啊啊啊”胡乱嚎叫了几声后，扔下铁锹直接掉头就跑，不一会儿就跑远了一大段距离。

彭凡正准备接着追上去，却被父亲彭海的一声怒喊给叫住了：“你给老子停下来，丢掉砖头滚进来！”

彭凡这才反应过来，一脸忐忑扔掉砖头，低着头老实的转身走进了家门。

跟在一言不发的父亲身后，父子两人来到了家里的后院。彭海这才转身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你想追上去干嘛？那只是个乞丐，手里还拿着铁锹。你能不能遇事沉着冷静点？”

“爸，你别生气了。医生交待过你尽量不要有负面情绪，对身体不好。”彭凡依旧低着头。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彭海向自己卧室方向看了眼，继续回身说道：“又跑去网吧了？再过一个月，你就要离开凡县去Y市的大学报道了。哎，我现在也不想再说你什么，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快回自己房间睡觉吧。”

看着父亲彭海转身离开，彭凡此刻心里感到无比压抑。等看到父母卧室的灯关上后，心里又恨恨诅咒了一遍那个乞丐，才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第二天中午，彭凡才睡醒起床。自己一个人洗漱完后走到客厅，揭开饭桌上的罩子，就看到了桌上父母给自己留着的还热乎乎的饭菜，眼框不由自主地马上就红了起来。

父母两人估计一大早就去四处走访拜年了。

彭凡的奶奶是因病去世的，生前父母为了给奶奶治病，父母四处凑钱，也因此欠了些外债。这次因为父亲的手术又找了他们借钱，估计现在父母去了之后更是要处处看着他们脸色。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父母才将彭凡一人留在了家中。

其实彭凡也知道自己去网吧想靠玩游戏来赚钱来帮到家里是不太现实的。最多这也只能算是自己给自己去网吧找的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彭凡，你在家没？我在你家门口呢，快出来。”李峰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

彭凡打开门，看着门外正一脸开心的李峰问道：“干嘛？我今天不去网吧。”

“不是，你忘记了？不是说好了咱俩要一起去纹身吗？”李峰笑着回答。

“纹身?”彭凡想了想，这才回忆起这茬来。那还是年前跟李峰约好的。因为一个月后，两人就要各奔向不同的城市去上大学了。

李峰的家也住在老街尾，两家父母也关系不错。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一直到现在都是，关系绝对可以好到共穿一条裤子。

那一天两人不知道是平时看小说看多了还是脑子抽筋，反正不知怎么地，就一致决定了在去上大学之前，两人一起去纹个身，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彭凡想到今天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事。于是转身说：“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去把鞋子换了就来。”

第二章 纹身

在李峰的带路下，两人来到了凡县步行街的一家书店门前。没待彭凡发问，李峰马上说道：“没走错，你在这先等下我。我进去找下我舅。”说完又不等彭凡说话，顾自走了进去。彭凡无语地抬头看了眼这家书店的名字——一家书店。然后，默默无言向书店正对面的一家茶饮小店走去。

等到李峰出来后，彭凡将手中的柠檬水递过去正准备问他。结果李峰又一次抢先开了口：“我是进去让我舅给他哥们打个电话提前通知一声。他哥们就是开纹身店的，我都叫他勇哥，见过几次。他店离这不远。走吧我们。”

彭凡正想争取开次口说些什么，结果听完李峰的话后只冒出来一句：“那走吧。那个，柠檬水我忘记说加冰了......”

走了不到十分钟，李峰向前指了指：“咯，就是那家。”顺着李峰手指的方向一看，彭凡瞧见了不远处一家名为“勇哥纹身店”的小店。想到这是李峰舅舅的哥们开的店，彭凡也不再多虑，点了点头，跟着李峰走了过去。

“勇哥！我是李峰，我们来了。我舅舅陈阳刚跟你打过电话的。”李峰进店后就大声嚷嚷着。彭凡进来后却是沉默打量着店内四周，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纹身图样的墙报，店铺最里面有个收钱的小柜台，里面坐着个二十来岁的黄头发女生，正半低着头玩着手机。柜台旁边还有个窄窄的木质小楼梯，也不长。

这时，那黄头发女生听见李峰的叫嚷声后抬起了头，淡然说了句：“李峰对吧，勇哥刚才跟我打过招呼了。你俩直接去楼上就行，上楼左手边最里面一间房。”说完随意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楼梯，然后继续埋下头玩起了手机。

李峰毫不在乎的就拉着彭凡向里面走去，先后踏上了旁边的小楼梯。到了楼上，彭凡看到一条差不多二十米左右的长走廊。在走廊两侧分布着十来个小房间。想不到楼上的空间还不小。

两人一路走过去，大部分房门都打开着。彭凡看到每个房间内都有人或坐或躺着，有女有男，有老有少。大部分的房间里都有着个戴口罩的人正在他们旁边工作，上着纹身。仅有一两个房间内的人没人招待，估计也是在等着纹身师傅忙完赶过来。看样子这家店生意还挺好的，员工不少，想来纹身的手艺的确不差。就是门面看起来有些掉档次。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等进了指定的房间，里面却没人在。李峰想了想，拉着彭凡在房间的小沙发上坐下后，说道：“我们等会吧，我舅说勇哥会亲自来跟咱俩上纹身的。估计这时候正在跟别人纹身还没纹完呢。”

彭凡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古怪的看向李峰：“我们好像还没说好纹什么呢，你不会想纹那种满背都是的纹身吧？什么龙啊虎啊狼啊什么的。”

李峰听后也楞了下：“没必要吧？我们不是就想留个纪念，又不是去当混混。要不就在手臂上纹个小的图案或是文字什么的?”

“同意。那我纹字吧，纹在手臂最上面的内侧，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彭凡想了想说道。

“好，那我也纹字，纹个‘峰’字怎么样？”李峰说道。

“那我，纹‘凡’字?”彭海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等久了吧？来，特意拿给你俩喝的。”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光头男双手里各拿着一瓶冰镇的果汁走了进来。

“勇哥！谢谢了哈。”李峰见后立马接过果汁扭开，仰头就是一大口。“纹身的钱嘛，你就去找我老舅要吧。他同意了的，嘿嘿。”

“你小子，我先前一接到电话就做好免费干活的心理准备了。”光头男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此时的彭凡却是感觉有些异样，总感觉勇哥的这笑声里像是有些紧张不安的味道，更有些不自然。

但又想到李峰见到后一眼就认出来了，聊天聊得还挺熟络的样子。应该不可能认错，大概是自己又没事乱想了。

“你叫彭凡，对吧？李峰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勇哥将另一瓶果汁递了过来。

彭凡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果汁打开，小抿了一口。

“你俩想好纹什么了没？”勇哥继续问道。

“想好了，纹文字。纹我俩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我俩都想纹在手臂上。”李峰积极回答着。

“我知道了。纹一个字还是很容易的，用的时间也短。”说完勇哥立马坐在旁边开始忙活了起来。过去了半小时左右，勇哥开始收起了工具。看着沙发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两人，脸色有些愧疚地无奈长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出了房间的勇哥走到隔壁房间紧闭的房门前，停身缓了缓，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还以为你跑了呢。”房间里，一个阴森又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刻的勇哥的额头突然止不住冒起了汗，有些艰难地开着口：“真的不会伤害他们?只是看看？”

“我一向言而有信。行了，你先走上前来。”房间里的沙发上，坐着的竟然是一位看上去年近古稀，穿着也很普通的老妇人。但很不协调的是她右手上握着一把很是精致的黑色小手枪。

勇哥听后，犹豫不前的看着眼前老人手中的手枪。老妇人却是有些不耐烦地瞬间抬起手对着勇哥就是一枪！

勇哥身体瞬间颤动了一下，接着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老妇人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口里不耐烦地嘀咕了句：“胆子真小，麻醉枪而已。又不是要你命。”说罢，竟然身形很快地走出了房间。

彭凡和李峰此时都已然在房间的沙发上昏迷了过去。老妇人进来他们的房间后，将自己的手前后放在两人手腕处游动。几分钟过去之后，老妇人脸色烦躁不已的突然起身摔门离去。

十分钟后，一个浑身破烂的乞丐突然闯进了房间。盯着沙发上昏迷着的彭凡，思考了一小会儿，突然眉开眼笑起来，接着走上前，俯下身来抓起了彭凡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