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城,两个人》免费试读_孙大萌爷
北京
站在十六楼的他抬头向下望去,整体的色调是灰色的,空气中弥漫着漫不经心的情绪。七彩的霓虹闪动着挑动人心的光芒,人们好像蚂蚁一般渺小,却又像蜜蜂般地在飞速涌动,他知道,这座城,他进不去。
他在一家国企上班,公司距离他住的地方走路不过15分钟,宿舍是公司租的,之所以离单位这么近,他明白,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在那个封闭的办公室中呆到半夜,能够在有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他在这座城中已经呆了2年了,换过3个宿舍和5个室友,一切都和跑马灯一样。快捷、无序、混乱。
他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深呼吸,奋力躺下去。床似乎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能够让他感觉到一丝安慰或者说是平静。回想起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曾开完先笑地说他是北漂,后来他发现,他比北漂要过得好得多,束缚得也更多。他始终清楚地认识到,他不是这座城里的人。他随手拿起书,打死一只正在偷偷爬上桌子的蟑螂,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才敢表露真正的自己,或是自己的虚伪。
今天是星期六,是所谓的国家法定假日。8点钟的时候,他像多数上班族日常的那样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洗漱过后,穿上西装,没有吃早饭,在他的生活中似乎早饭这个东西太过奢侈,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把早饭变成现金和时间,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他一直认为,如果他现在的工作放在古代,可能更适合的是杂役、小二这种职务,但是现在,这种工作统称为—白领。
他的名字很普通,普通的扔到人群里就认不出了,所以不提也罢。他就像一只身在沸水中的鱼,挣扎着,妄图摆脱出来。可是他知道,这并不现实,这是北京,人,终归要活下去。他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就像平常一样,办公、接待,他唯一的上班期间的休息方式就是抽烟,抽很多很多的烟,他的抽烟和别人似乎不太一样,每一口都会用尽全力地吸,从嘴吐出,又由鼻腔吸进,最后到肺里,再形成淡蓝色的烟雾吐出来,很多人说他吐出的烟雾颜色很浅,他也因此而担心自己会得肺癌,但是活着总要呼吸,同样的也只有呼吸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从八点半到五点半是规定的工作时间,但是规定通常是用来打破的。
晚上10点,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他一直拒绝称这个房子为家,不仅仅是因为这不是他的房子,更因为这个城,他总是奋力想要逃离,却又有着许许多多的担心。夜晚来临,躺在床上的他沉沉地睡去,身体就像一块很小的碎石,向深海沉去,向黑暗沉去。等待他的是明天的重复,在钢筋水泥与车水马龙间的不断重复。
沧州
她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虽然曾经奋力地逃离过,但是最终她还是又回到了这里。前几天他恍然得知同学结婚的消息,受邀请人中没有自己,过后,听别人说,那位结婚的同学并不知道自己在沧州,在他们心中她似乎是最不可能回来这座小城的人。沧州,她在外时和人提起自己的家乡,多数人并不知道这里,但是提起喜来乐、狮子头和纪晓岚更能让大家了解吧。
她是射手座,一个向往自由的星座,如果在地图上把她的足迹都标记出来,应该已经有大半个中国和一小部分的北半球了。她似乎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回到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四线小城。这座城市很小,小到可以用双脚去丈量这座城,这座城很朴实,朴实到没有所谓的灯红绿酒和莺歌燕舞。
她每天起的很早,因为要骑脚踏车去上班,之前已经说过,这座城很小。她是人力资源科的一名科员,他们的项目还没有正式开工,很大一批人都在无所事事,当然这里不包括她。整理档案、办理社保,新入职的她还没有彻底了解这一切,只能是按照同事的指引,按部就班地处理着一切。晚上5点,她踩着脚踏车回家,国企的唯一好处似乎是按时上下班,一切都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有序、精准而刻板。
她有时并不会立刻回家,而是在想要不要去哪里喝一杯,她的父母和男友对此并不反对,却总是很担心她。沧州曾经是民谣的乐土,很多乐队都曾在很多年前来过这里,这里也总能找到一些有情怀的人。骑着车,微风吹过耳边,有些痒。她是一个从内心害怕孤独的人,同时她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贪心的人,她总是希望她身边所有和她相处的人都能满意,但是总会得罪几个人,不过好在她的朋友够多。
她今天约了人去“me”,这是一个在地下一层的酒吧,几天前痛痒刚刚来过这里演出,远远地就看到她的朋友,一杯长岛冰茶、几杯白啤,大家坐下来用彼此的见闻、思想消磨着挥之不去的寂寞,手机上男友和父母偶尔在询问她有没有喝酒,喝了多少之类的话。10点多了,她想,她该走了,骑着车,回到家,给男友报过平安。她很清醒,偶尔的时候也会喝醉,不过这主要由她的心情决定。她洗过澡,透过卧室的窗看着外面,外面是一片工地,去年的时候那个楼可能才有4层吧,现在已经要比她所在的14层高出很多了。拉上窗帘,拿起手机,翻出正在读的《人类酷刑史》。不知道多久,放下手机,她渐渐睡去,想着明天睁眼后看到的依然还是这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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