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琴》免费试读_无叶先生
第一章 夕阳无限好
有阳光的世界都很美,于是人们都向往光明而厌恶黑暗,夕阳是直接近黑暗的光明,退后就是深渊,前行就是黑暗。谁要如何选择,无论怎样,都是悲剧的结尾。
山头上青葱的草,夕阳余晖还在青草上流连,青色中怀着红色,草色越青葱,枝叶越饱满。
老黄牛已经七岁了,对于牛这种动物来说,已经算是老人家了。黄牛贪婪的啃了一口青草,抬头对着夕阳“哞哞”地叫着。
硕大的轮盘一样的太阳只剩下半边,盛夏的夕阳就是如此地美。空气里飘荡着青草的香,还有起起落落如清泉落水的笛声。
笛声飘荡,随着风在山头缭绕,晚风阵阵清凉,笛声在晚风中起伏,如山头脚下的碧绿长河一样清爽。
歌声在风中和着笛声。
“烟花三月哟,盼君来~”
“桃花遍地开哟,思如海~”
“云山忘川长哟,情悠扬~”
“笛声满山冈哟,蝶飞舞~”
……
晚山下蝴蝶纷飞,黄牛不紧不慢地吃草,看着夕阳下翩翩起舞的女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孩的身上。她背着夕阳起舞,嘹亮清脆歌声从她的喉咙里流出来,抚摸着所有人的耳膜。牛背上穿着粗布衣的凉三百嘴角挂着微笑,闭上眼睛温柔的吹奏着竹笛。
笛声收尾,悠长的声线还在山中回荡,牛背的凉三百睁开了眼,眼里映着渐渐没入西山的夕阳,夕阳下女孩舞步也落入了尾声。
凉三百点点头,嘴角弯起一抹笑容,比夕阳更灿烂。那个跳舞的名叫苏无叶的女孩羞涩地撇过头,望着夕阳而展开笑颜。
“无叶姐姐的歌真好听!”
坐在地上的路衫没有掩饰他的赞美,云云山村庄出生的孩子们总是很朴实。
苏无叶转身低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说:“是三百的笛子吹得好!”
面含羞怯,隐隐的夕阳下她的脸颊透着诱人的红色,苏无叶悄悄地瞥了一眼凉三百,她只看到凉三百羞涩地笑了笑。
凉三百其实并不算是英俊,只能说很普通,放在人群里就很难找到的那种,可是他的身上就是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无时无刻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刹那迷离,像是又看到了从前,那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家伙安安静静地在那个篱笆院子里弹着比他还大古琴,偶尔的黄昏在山头吹着竹笛。
转眼间那个小家伙长大了,而且快十六了。十六就意味着成年。苏无叶只是片刻恍惚,深深地看了一眼牛背上那个少年,心里像是抹开了蜜。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苏无叶抬头看了看天空,硕大的红日已经只剩下一点红线在山头,灿烂的笑容像是比阳光还要闪耀。所有人都点头,凉三百轻轻地颔首,收起了竹笛,又拍了下黄牛的牛角。黄牛像是懂了他的意思,不舍地最后啃了一口青草,往山下走。
夜色渐渐摸上了云山,黑暗一点一滴侵蚀着最后一点明亮,放牧的少年们还在谈论着今天的快乐。
凉三百端端正正地坐在黄牛的背上,苏无叶牵着牛。
“三百明天就十六了呢!”
苏无叶的声音很轻,却能够很清楚地落到凉三百的耳朵里。
盛夏的天空很干净,看不到一点的杂质,漫天的星斗闪烁,一轮皓月撒下银霜如同流水被风荡漾,落在身上,带着淡淡的冰凉。四周欢快蝉鸣鸟叫,晚风撩拨着树梢,在这样的世界里,少年们欢笑着前行。
凉三百点了点头,意思是说是的。
尽管没有转身,但是苏无叶似乎是知道凉三百在点头一样。
“三百想要一个怎样的礼物呢?”
苏无叶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凉三百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根本不会说话。凉三百从小就不会说话,苏无叶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凉三百是个哑巴。或许就是因为不会说话的原因,凉三百从小就很安静,喜欢一个人,或是弹琴,或是吹笛。
六岁时,凉三百就已经会吹几十首曲子。逢年过节时,凉三百总会和爷爷在晚上坐在院子里,凉三百抚琴,爷爷唱歌。
“胡琴爷爷会送三百一把琴吧,真是有些想听三百弹的《梁祝》了呢。”
“十六岁的男孩子在云山可是到了婚娶的年龄了啊,三百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呢?姐姐帮你去说说好不好啊?”
苏无叶忽然转身,月光下她的笑容如同星光灿烂,唇角勾起弧度就像是云山脚下的忘川河一样,那样的美。月光撒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形仿佛是融入了这无边的月色。
凉三百倏地愣了神,呆呆地看着苏无叶,直到苏无叶脸上涌上了一丝愠色,方才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自顾自低头笑着。
隐隐的月光中,他的脸颊像是有些红润。
苏无叶浅浅地笑了笑,指着凉三百俏皮地说:“哟呵……三百学会害羞了呢?”
话音一落,凉三百脸上的红更加浓郁了。耳根像是发烧一样,脖子也随着而变成了红色。
凉三百摇了摇头,用手挡住苏无叶目光,趁机抬头望着天空,看着星河灿烂,晚风微凉,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
苏无叶笑了笑,继续牵着牛。女孩的心里莫名牵动着,少年的笛声犹如耳畔,不自觉脚步渐渐轻快,像是要跳舞。
黑影在月色下飞速穿行,粗重的喘息和着风声,沉重脚步也夜色里回响。月光里的那张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眉头仅仅地锁成一团,口中念念有词:“快啊!快啊!一定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树影和蝉声在后退,黑影的脚步在空旷四野震荡着晚风,风中飘荡着一丝丝焦虑。
黄牛突然停下,铜铃似的眸子不安地转动。凉三百轻轻地抚摸着黄牛的鬃毛,安慰着它。
苏无叶望着前方黑暗,深沉的夜色里起起落落着急促的脚步声哥粗重的喘息。
倏地,前方突如其来的黑影让所有人心中一紧。
“路叔?”
“爹!”
苏无叶和路衫的声音同时响起。
路正华喘着粗气,没有回答苏无叶和路衫,他的目光落在凉三百的身上。
“爹,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是啊,路叔,你先缓缓!”
凉三百不安地望着他,眉头微蹙。
“三百,快……快……快回去!”
“你……你……你爷爷……受伤了!”
第二章 山有梧桐木【上】
天空的黑暗有些不真实,仿佛是被笼罩在巨大的幕布里,投射下的星辰宛若透过幕布的阳光,可空气中的冰凉却诉说着这的确是一片夜色。
山里空气凉下去,不知何时升起了氤氲的雾,萦绕在山峰之间,点点微弱的光在薄雾里,像是在挣扎,像是随时会熄灭。
低矮的木屋中黄色的光在闪烁,低沉而急促的呼吸声应和着火焰的跃动。苏定方仔细地检查一番,眉头紧紧锁着。床上的胡琴面色苍白,苍老的脸上印着一条条血痕,胡琴看着自己被包裹着着草药的腿,无奈而自嘲地笑笑:“我这腿啊,要没这事儿,估计啊……也用不了多久了!”
空气突然间变得怪异起来,苏定方恼怒地白了胡琴一眼,微怒,说:“老哥,云山顶上这么危险,真不知你哪根筋搭错了!得亏你运气好,不然呐,三百那小子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呢!”
胡琴重重地叹气,摇头,空气仿佛因为这声叹息而沉重。烛火摇曳着,只能听见二人略微沉重呼吸声。
气愤变得凝重起来,片刻间谁都没有继续开口。
半晌,苏定方无奈摇头,说道:“老哥,你的情况很糟,这次受伤的部位又有旧伤,新伤旧患加在一起,你这条腿……恐怕是……保不住了!而是如果发生感染,那么……”
胡琴笑了笑,浑浊眸子中略过一点怅然:“我的身体,我清楚,只是……我放心不下三百这孩子!”
“就算没有这次这件事,恐怕我也时日无多了!”
低沉声音满满的遗憾,胡琴看着摇曳的火焰,有些不甘。
苏定方抬手,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老哥……”
胡琴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三百……”
“砰!”
木门被一股巨力推开,黑暗里沐浴着一道消瘦的人影,他佝偻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股风刮进来,火焰一阵恍惚,仿佛是要熄灭。
“啊啊啊……啊啊……”
凉三百来不及休息,下一刻心脏仿佛是被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胡琴苍白的脸色映在跳跃的烛火中,他的影子和胡琴的影子在木墙的转角交差。
难以言喻的疼痛侵袭着凉三百的身心,像是有什么禁锢着自己的身体,他无法前行,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暗黄色灯光里印着老人,一支被不知名绿色草药包裹着的腿,一张白得吓人满是沟壑的脸,只有灰白色的头发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老头子总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的口中只能发出无助而急切的啊啊声,双手胡乱地比划着。胡琴可以看懂他的手势。
他再说:“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苏定方的眼里闪过一丝难过,起身将凉三百拉到椅子上坐下,双手拍着他们肩,说道:“三百,别着急,你爷爷没事儿!你看你,跑得满头大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凉三百固执地站起来,冲到胡琴身边,一双手不知所措地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小心翼翼地蹲在床前,想要伸手去抚摸胡琴那双包着草药的腿,刹那间心里流过的疼痛让他收回了双手。泪眼模糊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胡琴,无力地啊啊地叫着。
他根本不会说话,哪怕最亲的人受到了伤害。
“爷爷没事儿!”
胡琴浑浊的眸子泛起点点泪花,双手颤抖着放在凉三百头上,轻柔地抚摸着,替他整理着满是汗渍的头发。凉三百也顺从地任由胡琴抚摸着,闭上眼睛,任泪水流淌。
“三百不是答应过爷爷不哭的吗?都是十六岁的人了?羞也不羞……”
胡琴笑骂着,眼中闪烁的光芒变成了一痕浊泪。
人总要学会坚强,特别是当你年老的那一天,可是无论你怎样坚不可摧,一定是有些悲伤是你无法逃避的,比如亲人的眼泪。
胡琴自认为花甲年岁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于人间,可是看到这个自已养了十多年的孙子为自己落泪,内心是怎样的撕扯,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啊啊啊,啊啊啊……”
凉三百不停地打着手语。
他说:“不要,不要,不要……”
“三百……”
苏定方无奈地喊了声。
“琴爷爷!”
凉三百还在不停地打着手语,门又一次被猛地推开。
苏无叶已经站在了凉三百身后,美丽的眸子里印着胡琴和苏定方的身影。
“爹,琴爷爷,这是……琴爷爷您还好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是小叶啊,我没事儿!”
胡琴笑着看了一眼如苏无叶。
苏定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指着屋外,示意她出去说。苏无叶担忧地看了一眼凉三百,苏定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什么看,他没事儿!”
被看破心思的苏无叶脸一红,叫了声“什么啊……”,逃似的跑到屋外。
苏定方看着正相拥的祖孙二人,目光在凉三百的身上停留片刻,摇头笑了笑:“女大不中留啊!”
苏定方出来,苏无叶跑过去迫不及待地问:“爹,琴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苏定方关上门,看着虚掩的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从云山上摔了下来,摔断了左腿!”
“严不严重!”
苏定方叹了一口气,转身,背着手:“如果摔下来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或许情况会好很多,只是胡琴他……本就患有旧疾,年纪又大,情况不容乐观!”
“你可不能告诉三百!”
苏定方连忙嘱咐苏无叶。
苏无叶泯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三百……”
苏无叶透过虚掩的们,担忧地看着屋子里相拥的祖孙二人。
“小方,你进来!”
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苏定方答应了一声“好的”,推开门进入,和凉三百错身而过。
“三百啊!”
胡琴叫住了走到门口的凉三百。
“你给我弹一次《梁祝》,怎么样啊?”
凉三百点点头,抱着屋子里木桌上的古琴走了出去。篱笆的院子里,一方矮矮的石桌,一个布衣流泪的少年,轻轻地抚摸着古琴,冰冷的月光在空气里流淌,吹拂着淡淡的悲伤。
苏无叶就站在凉三百的身后,一双手轻轻地搭在凉三百的肩头,安静地望着他。
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动琴弦。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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