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长歌画九州》： 残情

第一章 残情

大唐凉州建宁城的一个小房子中，两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人正喝着小酒。

屋子里升腾的热气，和小锅里煮着的狗肉让严冷的寒冬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叶老弟，听说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真是恭喜恭喜啊。”

其中一人拿起杯子，满满的倒了一杯黄酒，举杯敬酒。

“哈哈，同喜同喜。曹大哥，弟弟我晚来得子，本以为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没想到在我年过不惑之时竟然还能有一子嗣。”

叶骅面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眼睛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也是不由的举杯感慨。

“现在就是让我马上去死，也不会无颜面对我那故去的双亲了。”

“没错，老有所依总归是好的。不过最近建宁城可不安宁，叶老弟你可得注意点了。”

曹斌的面色有些凝重。

前些日子，他的小侄子出城玩耍，却不想被西方的狼族抓住，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最近大唐边境与狼族等蛮族的摩擦更是更加剧烈。

“曹老大，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要打仗了？”

叶骅此时听到曹斌的话，也是心头一紧。

要是换了以往，就是让他亲自上战场又何妨？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的骨肉，这种节骨眼上这么大的事件发生，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骅现在的心思都在那刚刚出生的儿子身上，根本容不下其他的。

“那可真的说不准了。大唐自从六十年前三王爷一剑断了苍茫山吓破那些蛮人的胆之后，蛮族就一直挺安分。”

曹斌夹了块狗肉，喝了口酒接着说到。

“但是不知道为何，最近这段时间蛮族频频攻击边境的村庄，恐怕是对大唐又有了心思。”

“哼，那些蛮人如何会是大唐的对手？自从我大唐布武天下以来，哪个大唐人不会武功？”

叶骅不屑的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蛮人挑衅大唐的行为完全是自我膨胀。

原本古时，大唐王朝也是九州中妥妥的霸主，然而盛极必衰。就在百年前，天降灾害，又值内忧外患，大唐国力空虚，西方蛮族更是乘虚而入。那时国力积弱，更别提国内各地匪患成灾，外有别国虎视眈眈。

当时的大唐皇帝看到国内的情况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便下达了一道御令:布武天下。

让天下人皆能习武，让大唐再无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在这一措施下，各类民间的高手层出不穷，原本有着习武天赋，却苦寻无路的人都练上了武。

原本积弱的大唐短短不到十年就一改之前的颓废。全国上下斗志高昂，所有百姓全民皆兵。

这才让大唐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直至六十年前西境的蛮族彻底撕破脸皮，大举入侵大唐，却被三王爷一剑断山河吓得屁滚尿流，狼狈离开。

现在又想卷土重来？

门外寒风呼啸，一阵阵呜呜声从窗外传出。

“这天气越发寒冷了，我得回家看看。”

叶骅听到外面那阵阵的风声，心下担心自己那刚出生的孩子。

“嗨，有你媳妇在家，你担心作甚？”

曹斌不以为意，觉得叶骅有点太过担心了。

“我还是不放心，曹大哥，我们改天再聚吧。”

叶骅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曹斌的挽留。

穿起放在支架上的大衣，叶骅与曹斌打了个招呼，便开了门。

呼呼呼。

寒风一下子灌进了小房间中，曹斌也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袍子。

“曹大哥，咱们改天再尽兴。”

叶骅说完这句话，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外面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各个屋子中有着亮光透出。迎面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冷冽的风直往大衣里钻。

叶骅裹紧了大衣，顶着风向前走着。从小习武的他，体质还是不错的。

此时他不仅仅是担心家人冻着，最关键的，还是他那孩子。

不是他太过敏感，而是他那孩子实在是过于特殊了。

他到现在也忘不了接生婆那震惊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只因他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半侧后背至左肩到左边胸口，全是一道道金色的角质层。

仔细看，分明可以看出，那是九条金龙盘旋在上。

一出生就身具九龙胎记，没错，叶骅只是将这个当成了胎记。但是这是龙啊，与龙相关的衣服配饰，一向是大唐皇家才能携带的。平民碰一下，几乎和造反没什么区别。

当时若不是接生婆没有细看，而是一直闭着眼在不停的祈祷孩子没有问题的话，说不得叶骅就要灭口了。

顶着寒风，叶骅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嘎吱。”

打开了破旧的院门，看到了房间窗户上透出的柔光，叶骅心里不由得一松。

关上院门，叶骅走了过去，推开了房门。

“你不是要和曹大哥聚一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妇人躺在床上，慈爱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儿。

“这不是担心你和孩子吗，今天这么冷别再冻出什么事来。”

叶骅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孩子睡着了？”

“嗯，咱们的孩子可是听话的紧，邻居们都羡慕咱们呢。”

冉静捋了捋孩子身上的被子，一边笑着对叶骅说道。

“虽然我没有带过孩子，但是我那些闺蜜们的孩子我可没少见过。她们的孩子，还从没有像咱家的一样，不吵不闹的。”

原来叶骅的这个孩子确有古怪之处。

从这婴儿降世至今，也有三月有余。然而从出生那天直至今日，居然都没有哭过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在刚出生时还差点因窒息一命呜呼。

这放在婴儿身上是极其不真实的，因为一个原因，连叶骅都一度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或许，我们的孩子异于常人也说不定。”

冉静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婴儿，她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

“要不，我明天带他去找城里的老郎中看看？”

叶骅停顿了下，心中实在不放心。

这万一要有个什么疾病呢？去看个郎中方才保险。

“也好。”

冉静思考了下，也是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叶骅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了建宁城的一家医馆。

“小伙计，我想给我家孩子看看身体，麻烦你叫一下老先生出来看看。”

叶骅客客气气的向医馆的小伙计请求着。

“那您先坐会，我去通知一声。”

小伙计和善的笑着，走进了内堂中。

叶骅有点拘谨，这里是他头一次来。平常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自己都是扛一扛就过去了，不过这次为了孩子还是来到了这里。

“老先生，就是这位。”

小伙计带着一位穿着朴素，却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先生，我是来。。。。”

叶骅慌忙站起来。

“我知道的，只是看一下小孩的身体状况罢了，你随我来便是。”

医馆的先生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叶骅跟着自己走便是了。

两人来到内堂，先生给叶骅泡了杯茶，然后缓缓说道。

“我观你这孩子面色红润，唇红齿白，整体气色都很好，如果硬要说问题的话，可能就是有点太安静了。”

“先生真是一语中的，这孩子就是太安静了。”

接着，叶骅便将这个孩子自出生到现在只哭过一次的事告诉了先生。

“哦？还有这等事？”

先生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心里不断推敲。

‘这个孩子莫不是一个哑巴？不对不对，看这孩子也不似刚出生，起码也有几个月大小了。若真是天生失音就不会在孩子出生数月后才来了。’

哪有为人父母在孩子不出声过了数月才来求医的？

先生脑中思虑万千，看着叶骅的大手抱着婴儿，总觉得自己一定漏掉了什么细节。

‘难不成。。。’

想到某种可能，先生的心里一跳。

“可否让我细看一下？”

先生伸出手，指了指叶骅怀中的小婴儿。

“这。。。。好吧。”

叶骅先是想要拒绝，毕竟孩子身上的胎记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但是心中又有些担心孩子的身体，最后还是小心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还不知道先生名讳？”

“在下狄天行。”

狄天行一边回复着叶骅，一边看着怀中的孩子。

接着，在叶骅看不见的地方，狄天行掐了一下婴儿。

然而婴儿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眼睛依旧是冷冷的看着前方。

“嘶。。。。。。”

果然，果然啊，这孩子天生五感不全。

看到狄天行面色一变，叶骅心里咯噔一下，面色惨白的看着狄天行。

“先生，是不是我这孩儿。。。。”

“不，你误会了，你的孩子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叶骅急切的问道。

“你这孩儿，恐怕天生五感不全，具体表现在哪，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你的孩子，对于‘痛’的感官十分淡薄。”

叶骅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这岂不是说自己的孩子天生在感官方面就不如他人？

“这，怎么会这样？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叶骅不敢相信狄天行所说的话，任哪个父母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如此。

“抱歉了，这种事情，你应该知道真相，我不会对你隐瞒的。”

狄天行眼中掠过一丝歉意，他知道这个消息过分残忍，但也正是如此，他才不得不说。

因为叶骅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有治疗的办法吗。”

叶骅满含期待的看着狄天行，希望他能够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这是先天的缺陷，就我所知，没有人能治好。”

狄天行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

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先不说别的，就这五感缺失的人，在这上下千年的历史中连出现都没有过，更别说去治疗了。

况且，五感缺失这种事情，狄天行只在书中见过。

叶骅绝望的坐了下来，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墙壁。

轻轻的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他双目灰败的看着地面。

这一刻，叶骅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嗡嗡作响，整个人混乱无比，他听着狄天行的声音，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直到抱着孩子出了医馆的大门，叶骅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你的孩子痛的感官十分淡薄，但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就怕他其他感官也十分淡薄，若是触感出了问题，你的孩子今后怕是正常行走都有很大的问题。’

‘不过据我的观察，你的孩子触感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其他的感官或多或少存在一些缺陷。这些感官的缺失，也会直接导致一个问题。’

‘你的孩子，他对于感情或许会十分凉薄。因为人最基本的感官他已经无法全部拥有，更不用说建立在感官之上的感情。’

‘也就是说，你的孩子，可能会对你的感情非常的淡，哪怕你是他的父亲。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无法改变的事情，关键就在于你们了。’

叶骅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清楚。

每每想到狄天行所说的话，他的心就一片冰凉。

没有感情，那这人与动物有什么区别？不，动物还有感情，没有感情的生物简直如同死物。

这件事他暂时还没有告诉冉静，这样的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虽然时间长了也瞒不住，但是起码现在，他不想让冉静得知自己孩子的情况。

在叶骅思考间，他也回到了家中。

“孩子他爸，医馆的先生怎么说的？”

冉静有点紧张的看着叶骅。

“哈哈，放心吧，医馆的先生说了，这孩子健康的很，一点问题都没有，是我们多虑了。”

叶骅大笑道，说着，将孩子递给了冉静。

“你先带孩子，我去后院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说完，叶骅转过头，一行浑浊的泪水从他的虎目之中流出。

看到妻子的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了，他从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的没用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二章 袭营

时光荏苒，光阴飞逝。

转眼之间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在这五年间，蛮族与大唐边境的摩擦不断升温，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孩子他妈，小枫呢？”

叶骅一边整理着刚刚城防军队发下的铠甲，一边询问着帮他整理行囊的冉静。

“枫儿在里屋。。。”

说着，冉静欲言又止。

“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又不是第一次去边境了，没准和前几次一样，根本打不起来呢。”

叶骅停下手中的活，轻轻的拍着冉静的后背，安慰着她。

“可是，可是我心底感觉很闷，总觉得这一次不一样。”

冉静将头埋在叶骅的胸前，低着头轻声说道。

“别担心了，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你照顾好枫儿，等着我回来。”

叶骅轻声安慰，轻轻放开冉静，将自己的行囊背在身上。

“放心好了，我会安全回来的。小小的蛮族而已，在咱们大唐面前也就那样。”

“嗯！”

冉静重重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丈夫走出家门。

叶枫透过窗户看向了走出门的父亲的背影，与母亲轻声的抽泣，面无表情。

从小到大，叶枫没有朋友。唯一关心他的便是父母，但是他却无法回应父母的爱。

他感受不到。

叶枫既不会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喜欢一些娃娃和小动物，也不会因为吃到自己喜欢食物而欣喜。从小到大，他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变化。

叶枫，是个冷的让人心疼的孩子。

翻开手中的书籍，静静的看着，这也是他唯一能提起兴趣做的事情了。

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叶枫的学习能力却异于常人。从他记事开始，他便表现出了与同龄人完全不相匹配的过人才智。

“枫儿，吃饭了。”

听到母亲的呼喊声，叶枫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出了房门。

“今天做了红烧排骨哦。”

然而冉静的笑脸并没有得到叶枫的回应。

叶枫努力的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惜他做不到。每次看到母亲的眼神，他都觉得自己的心憋闷的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但是他很清楚一件事。

他不想让母亲伤心。

冉静宠溺的抚摸着叶枫的小脑袋，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枫儿，娘亲知道你要说什么。”

看着面无表情的叶枫，冉静心中微微一痛。

其他人不清楚叶枫心里想什么，可是作为母亲的她怎么能不清楚呢？

天生的缺陷让叶枫对于情感异常的淡薄，以至于让他的面上很难出现任何其他的表情。

但是人不是动物，哪怕是再生性淡薄，血脉之中的纽带也是不可断绝的。冉静能感受到叶枫心底的无奈，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有感情的。

只是相对于‘正常人’来说，叶枫真的很‘无情’。

这也是叶枫为何没有朋友的原因。

每次看到自家孩子被别人家的孩子嫌弃，冉静的心中都是一阵阵的绞痛。

‘枫儿，也想有个朋友的吧？’

看着叶枫低头吃饭的样子，冉静心里便是一片平静。就算再怎么有缺陷，叶枫也依然是自己的孩子。

“我吃饱了。”

叶枫放下碗筷，坐在小凳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诶？这么快？不再多吃点吗？”

冉静愣了愣，看着叶枫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有话要说。

“枫儿是有什么事，要问娘亲吗？”

难得孩子能有这样的神情，这让冉静有点受宠若惊。

“父亲，又去边境了？”

短暂的沉默后，叶枫清冷的声音响起。

“啊，枫儿放心，不会有事的，你看娘亲都没有担心呢。”

冉静轻轻抚摸着叶枫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谁说我家枫儿心中无情的？他，他只是不懂得表达罢了。

不管怎么说，叶枫这在常人看来依然有些冷淡的反应，但是对于冉静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叶枫听了母亲的话，只是‘哦’了一声，便起身走回了里屋。

看着窗外渐渐被乌云遮盖的太阳，叶枫心中不详的兆头越发严重。

“真的没事吗。”

噼，啪。

一颗颗雨滴从逐渐暗淡的天空中落下，在窗口泛起朵朵绽开的水花。

噼，噼，啪，啪。

越来越多的雨滴落下，窗外是行人匆匆而过的身影。

轰隆隆！

一道惊雷，将暗淡的天色照亮，接着一声炸雷响起。

叶枫紧了紧手中的书卷，望向天空。今天的天气一反往常，在凉州很少有这般大雨。

叶枫放下窗户上的叉杆，免得雨水打湿自己的书籍，又顺手点了烛火，用灯罩盖上。

昏暗的房间升起了朦胧的光亮。

冉静静悄悄的打开一丝房门，从门缝中看到叶枫并没有被雷雨声所惊吓，不由得自嘲一笑。

自己的孩子可比别人家的孩子坚强的多了，又怎么会被雷雨声所惊？

冉静患得患失的关上房门，回到大堂里继续收拾着碗筷。

雷雨来的迅猛，去的也快。很快，天地间又重复清明，只有微微小雨还在洒落。

叶枫重新支起了窗户，看着古道上吵闹的同龄人们再次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喊出来。

街头，被雨水滋润的桃树发了新芽，落下了点点红斑。春雷后的大雨，让盛开的桃花格外的艳丽。桃树下，是一位俏生生的姑娘在等着谁。

举头间，屋檐上，两只燕子发出嘁嘁喳喳的低鸣，互相打理着彼此的羽翼。飞上天空，在碧蓝的帷幕下亲昵的纠缠。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这幅宛如遗世画作的景象呈现在年幼的叶枫眼中。

这一切的一切，其中都有着一股叶枫触摸不到的情感。

“唉。”

叶枫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哀叹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书籍，企图用白卷黑字来充斥自己空白的心房。

天色逐渐昏黄，月亮缓缓升起。

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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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后面，是若隐若现的，苍茫峡谷。

那里本是一座连绵的山脉，将蛮族与大唐分割在两边。

而现在，苍茫山脉中间一道突兀的断层连通了大唐与蛮族。

看着这道横贯山岭的沟壑，感受着这个人为形成的‘苍茫峡’中至今难消的惊天剑意，每一个蛮族心中都有着一股子屈辱。

因为那个人，他们整整六十年不敢越界。

而现在，他们要卷土重来。

“莫将军，狼族一直没有动静。”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密林中越出，来到了大唐营地外的一个高地。

高地上，一名伫立着的将军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狼族的营地。

“保持警惕，这次狼族势大，不像是往常那样只是打打秋风。”

莫将军的左手轻敲剑柄，在没有明确狼族的意图之前，他不会放松。

“是。”

探子应了一声，身影慢慢没入林中。

“今天的夜，很静。”

莫将军仿若自言自语，越是安静，他的心，越是不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越来越深。

“将军，休息会吧，再有不久天该亮了，剩下的我来盯着吧。”

一名副官来到了高地前，轻声说道。

“也好，你注意安全。”

莫将军微微沉吟了会，点头应到。

就在莫将军走后不久，阴暗的丛林中发出了‘沙沙’声。

副官紧紧的盯着灌木丛，从怀里拿出了信号箭，只要一有任何不对的情况，他会第一时间发出信号。

“吱吱吱。”

一只土老鼠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又哧溜一声不见踪影。

见只是老鼠的副官心头暗自松了口气。

唰！

黑色的翎箭从丛林中急射而出，穿透了副官的喉咙。

“呃。。。”

这位大唐的副官捂着喉咙，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鲜血将他的声道填充，让他无法喊出声来。

踏踏踏。

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在丛林里响起，两道猩红的目光在阴暗的丛林里显现。

尖锐的利齿，锋利的爪子，黑色的毛发，从黑暗中浮现的赫然是一只巨狼。

它的前爪不安分的在地面上划来划去，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沟壑。

“阿火，其他的唐人哨子有没有解决掉？”

巨狼的背上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蛮人，他一手持着弯刀，一手提着长弓，脸上满是图腾样式的纹身。

“大统领，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兄弟们就等您的命令了。”

密林后，无数身影走了出来，一双双猩红的双目上，是一名又一名蛮族勇士。

“干的好，今晚我们就血洗这支唐人军队！”

这位狼族大统领重重的一挥手，顿时，一名名狼骑从密林中窜出，如同一片黑色的洪流。而这股洪流的下方，是大唐军队的营地。

“啊！”

营帐中，莫将军被噩梦所惊醒，冷汗顺着他的额头缓缓下。

从军数十年的他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翻身下床，拿起了自己的刀，莫将军冲出了他的营帐。（带甲休息。）

“将军，怎么了？”

营帐前的侍卫满脸雾水，不解的看着急匆匆莫将军。

“快，传令全军，准备战斗！”

心中的惊颤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严重，莫将军看着远处的苍茫山，仿佛看到了那冲锋的蛮族狼骑。

侍卫不敢怠慢，立马下去传令各个副将，让他们叫醒自己还在休息的士兵。

“嗷呜！！！！”

就在这时，此起彼伏的狼吼声响起。

唐军的战马不安的跺着前蹄，来自本能的畏惧让这些战马已经失去了冲锋的勇气。

“所有人，弃马，拔刀！”

莫将军果断的下马，失去了斗志的马不会为他的军队带来一点点胜算，只会带着他的兵陪葬。

“莫武！你若是投降，我不仅饶你一命，还让你加官进爵。”

狼族大统领一路砍杀，没有一个大唐士兵能抵挡的住他。

莫武看着营地四周逐渐燃起的火光，双目烁烁的看向了狼族的大统领。

“珂罗，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莫武，你我也不是一天两天兵戎相见了，我珂罗敬你是条汉子，这才给你一个门路，你莫要不知好歹。”

莫武莫将军一刀砍翻一个狼族的狼骑，欺身上前又补了一刀，随后抬起唐刀，刀尖正对珂罗。

“看来，这就是你的选择了。”

珂罗嗤笑一声，胯下的头狼一声长啸，无数狼骑从四面八方扑来，将大唐的士兵撕成碎片。

莫武的士兵到底不是正规军，而是临时由民众与城防军队糅合在一起的杂牌军。

就眼前的这支蛮族狼骑，毫无疑问是西北蛮族的精锐。

这次这些蛮族，所图甚大。

“珂罗，你们狼族疯了？大唐还不是你区区狼族能够招惹的。”

莫武闪过珂罗的攻击，一边回击一边问道。

“哼，若是只有狼族是不够分量，但是加上‘月王’和皇族就不一样了。”

“什么？！”

莫武大惊失色，若真是如此，那蛮族这次真正的意图就不是随随便便的捞点便宜了，对方要的是整个大唐江山！

锵！

两人双刀相交，珂罗座下的巨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了莫武。

莫武脚下轻点，挣脱了和珂罗的胶着。

撤开一段距离的莫武大腿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却是依然被珂罗的巨狼咬下了一块肉。

“嘶。。。”

从大腿上传来的剧痛让莫武两眼发晕。

撕拉。

莫武扯下一截衣袖，从大腿根部缠绕了一圈，用力扎紧。

“莫武，今天我就用你的血肉来喂食我的苍狼。”

“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我的肉，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珂罗从苍狼背上跳下，摸了摸苍狼脖颈处的软肉。

“你先自己玩玩，我这一会就好。”

苍狼‘嗷呜’一声，用头蹭了蹭珂罗的手，又看了莫武一眼，便回头向着大唐的士兵冲去。

“莫武，今天，这里就是你的坟地。”

珂罗手中弯刀隔空挥舞，一道赤色的刀罡斩向了莫武，同时脚下不停，身形紧随刀罡之后。

莫武心知硬拼此时的自己并不是珂罗的对手，只得微微后撤一步暂避其锋芒，再向右侧身，反手一刀由下至上撩向珂罗。

“哈哈，没想到你还能找到机会反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珂罗狂笑一声，直接伸手抓住了莫武的刀锋。

“莫武，现在的你，拿什么与接受了‘月王’祝福的我斗？”

珂罗的左手抓住了莫武的刀锋，发出了金石交鸣的声音。

“这，，，，”

莫武瞪大了眼睛，此时的他终于明白，珂罗的境界已然凌驾于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