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壑》——地瓜梦
第一章 成人礼
中州大陆,东方的一座知名山峰,一道长虹自天空滑过落在半山腰处的茅草屋旁。
来人眼睛清澈,长相清秀,却是英气逼人,一袭合身的淡蓝色长袍,更衬出他出尘的气质。
他站在小院中,背脊挺直,神态端正,双手捧着一个方形盒子,恭敬的出声道“今天是小师弟的成人之日,掌门本欲为其举办成人礼,但因知小师叔向来不喜这些繁缛礼节,故没有多坚持,转而特意派弟子送来这份礼物,还请小师叔一定收下”
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推开,从中走出的人中年模样,长相平平无奇,身上穿着清洗干净的粗布衣,第一眼看去,就如同民间寻常人家的农夫,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十分有神,黑白分明,清澈明亮。
“子坤,你身为我天门掌教座下首席大弟子,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这些小事交待给别人即可。”
天门是中州大陆最古老的宗门之一,赵子坤作为大师兄,下一任掌教最有望的候选者,在门内声望颇高,但听得此话,脸上并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只听他正色道“掌门特意吩咐弟子务必亲手将礼物交到小师弟手上。”
中年人微笑道“凡儿在初等世界浴火界收取火心莲,还未回来。”
大师兄赵子坤沉声道“既然如此,就扰请小师叔代收,掌教还让我通知小师叔,半个月后三年一度的百盟会战就要开始了,特意留了一个名额给小师弟。”
一道流光自小院中升起,消失在天际,院中的中年人面对着前方陷入沉思。
……
……
傍晚,宗门传送大殿,一名身形单薄的少年急冲冲走过,他身上恶战一场后的伤疤还没有结痂,衣裳染血,散发出阵阵血腥味,如此异于常人的装扮引得殿内众人关注,但这并不是引得注意的主要原因。
人们从小世界回归之前都会整理好衣冠,平复好自己的心境,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但你若在这大殿多呆几天,总能见到像少年这般虫冲冲回归之人,众人之所以如此惊讶更重要的原因是此人没有进行回归登记,就径直离开了大殿。
传送大殿三大规则之一:所有前往小世界的弟子在出发和回归时必须登记信息。
天门之内每一条规则的建立都经过数百年时间的考验,距离最近的一条规则的建立是在一百五十多年前,当时也是闹的风风雨雨,甚至一度成为禁忌,无人敢说,并且最终还是被废除了。所以每一条规则的建立都十分不易,但只要流传下来就不容质疑。在这大殿内能无视规则的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位少年是宗门十分看好的潜力种子并对宗门做出过巨大贡献,因此赋予他凌驾规则之上的权利--前往小世界不需要登记在案。
这位少年正是徐子凡,天门掌教师侄,大师兄口中的小师弟,从初等世界浴火界赶回来过成人礼。
踏进大殿,徐子凡的心越来越急切,两步并作一步快速冲出殿外,体内源力涌动驾驭着源器冲天而起。
半山腰的茅草屋处,一道人影落在篱笆围成的小院中,他看着坐在石桌旁的那道中年身影,一切都如记忆中的这般熟悉,每次回来师父都是坐在那个位置,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安静祥和的情绪,那是回家的感觉,不由上前一步,说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十六年来一直都是如此,这间茅草屋仿佛就是师父的全部,与世隔绝,从未见他离开过,也从未见到外人进来,在子凡七岁以前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徐子凡十二岁第一次尝试修行,便完成“内观”,一夜便踏入修行之路,是天门近百年来最快完成“内观”的弟子,那一天他沿着山径小道用了半天时间走到山腰另一侧,找到那里的长老,然后见到了位于天山最高峰的天道殿的掌教。
掌教虽然是他师伯,但是看上去却比他师父大了许多岁数,掌教在看过他师傅写的信之后,给了他一把宝剑,天门十大名剑之一的九渊剑。
九渊剑,通体呈墨黑色,是上一代掌教所用佩剑,采用东海深处的万年寒铁所铸而成,相传此剑有灵,唯有得到它的认可方能激发此剑的真正威力。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掌教,也是唯一的一次。
徐子凡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桌上的礼盒,开心的问道“这是师父给我的礼物吗?”
中年男子摇头道“这是掌教送来的”
“掌教师伯?他上次给我的宝剑我用的十分顺手”少年眼中露出期待之色“不知这回又是什么好东西”
中年男子看着神情兴奋的徒儿,嘴唇微动,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顿了半响才开口道“凡儿,你要知道天下间所有事物的得失都是……”
“知道了知道了,福祸相依嘛~”
“每次有事情你都是这句话开头,我耳朵都听出茧来啦,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情。”
少年不耐的说道,他整个身体向前倾斜,双手前伸抓向礼盒,脸上满是抑不住的兴奋之色,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来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礼盒是采用上好的檀木制作而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但是在正中央处却不是天门的标记,而是……一座观音。
观音至善,救世救难。
南海观音宗,这个宗门只招收女弟子,常在沿海地区活动,又被当地人称为菩萨,传说背后有海中势力鲛人族的支持,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宗派。
我们两派虽然算是毗邻而居,但是平日里的往来并不是很密切,我更是与它们从未有过联系,怎么会在这个日子给我送礼?子凡心有疑惑,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停顿,三两下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一张卷轴,一串项链。
项链呈一朵莲花状,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细看偶有微光闪过,同时耳边仿佛有念诵经文的声音响起。
徐子凡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师父,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得到解答,他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去看看这个卷轴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哐当”
徐子凡心绪震动之下,不小心从石凳上掉落下来,摔倒在地上,嘴里僵硬的发出声音“婚……婚礼?”
也不怪他反应如此夸张
须知灵气养身。即使寻常凡人,如有机缘习得修行之法,虽无法踏入修行者的道路,甚至都无无法做到延年益寿,但一生远离大小疾病却是不在话下。
而只要更进一步,能够将天地灵气凝于体内,便可利用这灵气滋养肉身,那么至少能够多出5年的寿命。
普通凡人都可凭此延缓衰老,强行增加寿命,更何况是宗门弟子,尤其是古老宗门天门的弟子,逆天改命,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所有的天门子弟都是万中无一的适合修炼的资质之才,从他们进入这个门派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在修行路上能比一般人走得更远。而徐子凡,作为年轻一辈中的顶尖人物,不出意外的话,外来自然比一般的天门弟子能走的更远。
甚至跨过那一步天蜇,届时脱离肉体凡胎,成就无上永恒。寿命只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凡人生命短暂,至多不过匆匆百年,生命就走向了终点,但在修行者的世界中一切才刚刚开始。
无比悠长的寿命使得修行者对伴侣的要求非常严苛,甚至部分修者宁愿收徒也不去结成道侣。
正因为如此,这门双方都还未见过面的婚事未免来的突兀的着急了些。
徐子凡清秀干净的面部还处于震惊的表情中当中没有缓过来,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已经开始先一步恢复灵动,眉头一挑,不满的小声道“我不要,我还小”。
中年男子看着坐在身旁的稚嫩身影,听得此话并未生气,眼中满是宠溺的目光,轻声道“这么多年为师做下的决定你可还满意?”
春去春又来,自小在这山腰茅草屋中做早课,读道书,直至十二岁,一朝悟道,踏入修行路上第一个小境界—内观,正式称为修者。
一年后,踏入修行的第二个境界:吐息,纳天地之力于体内,能够掌握一丝神鬼莫测之力,正式区别于凡人武夫,甚至可以施展凡人难以想象的神仙术法。
同年,他不在局限于这半山腰的小块地方,开始前往门下所属的低等小世界历练,直至而今,已是二境大圆满,只差一分契机就可突破,如此精进速度在天门当代年轻一辈之中可排入前三。
“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徒儿铭记在心,自是言听计从,但……”
“如此甚好,项链名为守心链,是一件不可多得辅助系灵器,同时也是订婚信物,望你能好好使用与珍惜。”
“嗯”
徐子凡虽本能的抗拒,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深层次的理由,此时听得师傅已经把话说到这里,在半推半就中从鼻子间哼出一个字,却可以听出其中不满的意味很浓。
接下来场间便是一片沉默。小的这位正在思考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人生大事,老的那位目光虽看在小的身上,但眼中却没有焦距,他也陷入沉思之中。
仿佛这爷俩可以在沉默中一直静坐下去,没有尽头。
沉默是今儿的半山腰。
第二章 下山,降魔
第二天,迎着清晨初升6的第一缕霞光,徐小凡沿着蜿蜒的青石小道向前走去。
一个时辰后,走到了小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抬眼望去,一座庄严肃然的大雄宝殿屹立在眼前。
时辰尚早,但大殿内前来还愿的香客已是极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香火不断,一副繁荣昌盛的气派景象。
每一根燃起的香火,都在无形的诉说着宗门的强大,在这个大世,身在一个强大的宗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徐子凡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得打从心里发出的笑容,他的心情便也跟着愉悦起来。
出了宗门后,他没有刻4意融入繁华的城镇之间,也没有选择山川大泽来远离人群,此番下山,他有两件事情需要完成,一是去看望尘世间的父母,二是去极光城参加百盟会战。
都说修者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修者并非天生无情,只是走的路和经历的事多了,能够引得他们心里产生波动的事情就越来越少。当最开始的那股热血冷却之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桥段自然减少,留给世人的只有冷漠。
徐子凡不是冷漠的人,他在修行路上才刚刚起步,正怀揣着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善意。所以当他走进长乐镇的时候,他的反应就如同低等世界那些未开化的愚民般可爱。
长乐镇,距徐子凡的家乡三羊镇已经不远,可以说是必经之路,往常师傅总是会带他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才会回到家乡。
他一直不理解师傅的这个做法,但他一个人一路走来,那颗道心不断翻滚波动,无法平静,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驱使他找一个地方平复心情。
徐子凡沿着青石小路,循着记忆中的路径,来到一家老字号的客栈,向掌柜开了一间二楼的静房。
刚进入小镇的时候他就感觉镇里面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怪异,仔细的一番感应之后,只觉得隐隐有一股魔气出现,可这魔气似有若无的,让人没有办法准确的分辨出方位。
入夜,他并没有进入休憩状态,也没有打坐修行。而是趁着夜色不着痕迹的从窗户飘了出去,如一阵清风,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镇东方,有一座破败的庄园,庄子的大小和整体的布局来看,能看出在萧落之前也是当地的豪门望族,只是现如今已经荒草丛生,连供人通往的道路都无法找到了。
正因为这座庄园平日里没有人会进来,反倒保留着某种原始的味道,虫鸣鸟叫此起彼伏,富有生机;破壁残园错落有致,富有诗意;丛生的杂草表现着大自然伟大的生命力。
尘世间的有意之人,如若喊上三五好友,这里就是一个野外郊游很好的去处。
但从几天前开始,庄园就不再平静,每到夜里就会传出阵阵诡异之声,咋一听犹如小孩的哭声,仔细听来却又不小孩的哭声有更多的哀怨在其中,令人毛骨悚然。声音很大,大到在庄园外面都能清晰听到,但这只是初始的时候,随着时间推移这道让人难受的声音便会渐渐变小,仿佛力竭一般,直至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其实这里每晚闹出的动静已经不算小,特别是在寂静的午夜,任何动静都会被放大,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必须归功于庄子所处的位置十分偏远,即使更夫都不愿意多走这段路,在远处象征性的报完时辰就折道回头。
庄园内,江波专心的操控立于身前的药炉,炉子等人高大,三只脚作为支撑立于地面,其表面有红色的光芒流动,明暗不定,细看之下,却是自成符文,以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规则不断变换。炉底并无火焰,在其底下的地面存在一个小型阵法,冒着红光,眼力好的人能看到光芒之下流动着的红色液体。虽在炼药,整个药炉却透着邪恶的煞气。
药炉里不时有叫喊声传出,声音尖锐而高亢,大多是无意义的发泄,偶尔能听到咒骂之声,虽不大清晰,但声音之中蕴藏着十分浓重的怨气。
药炉边上有一人,身穿黑袍,头发没有打理的披散在肩头,施法时眼底闪耀着红色的光芒,整个人透露着血腥的阴气。
“嘎嘎嘎,我以你的鲜血为引,制成聚元阵法,配合我的黄级入品法宝玄丹炉,形成我这一门独特的丹火,此火将会不断去除你身体中的杂质,保留下蕴含力量的精华,如此反复熬炼,最终凝练成一滴血,我们称之为心头血。此血蕴含着最纯粹的力量,可是天下所有修行人都追求的疗伤圣药。你能被我选中,有机会成为千万人追求的圣血,是你这一生的荣耀。”
江波本只是一名普通的魔门弟子,机缘巧合之下获得此秘法,然后就成为他最隐秘的底牌,是他能够与人以伤换伤,在追逐战中赢得胜利的最终依靠。
炉内传出的凄苦怨声已经变得很小,最后一份心头血很快就能成型出炉,他轻轻的抚摸胸口那道自上划下的狭长伤口,那里有一股外来的的能量一直在入侵,想到伤口的来处,他眼中的凶光又盛了三分。
“心头血,仅需几个凡人就能得到,而你们的丹药却必须采集天材地宝才能炼制,更不用说即使是你们珍藏的丹药效用都比不上我得心头血,有此疗伤圣药,我看谁能笑到最后。”
将那些大门大派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亲手杀死,是江波获得秘法后最喜欢做也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些所谓的天才被他踩在脚下,哭喊着求饶的场景。
什么古老道统,万年传承,统统都是烂泥,阴沟里的烂泥。
只有我们,才能站在世界的顶峰,就如魔相道的魔道祖师那位一样,江波提起那位人物,声音中带着一股很自然的迷热。
就在他自我得意的时候,外面传一道喝声“殿里是何人?”
江波面色一紧,暗道晦气,再有一刻钟便能大功告成,却在这个时候来人,急忙来到殿门处,待他看清院中待来人后,长吁来一口气,惨白的面色多了丝红润。以轻松的语气不急不慢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毛头小子,竟敢来管大爷的闲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院中站着一位年轻后生,约莫弱冠年华,身穿显眼的宗派制服,背负一把长剑。由于是制式的服装,没有考虑个别极端的身材,因此衣服的长度虽刚刚好,但是由于其身材过于消瘦的关系,本应合身的衣服像是大了一号,松懒的拉拢在身上。
大风吹过,将衣摆吹起不断飞扬,衣领飘荡飞舞,直让人担心少年也仿佛要随风飞去。但他就像长在地上,如一颗松树般纹丝不动。
这少年自然就是徐子凡,自酒楼出来后再镇里寻里良久却没有结果,还以为是白天感应出错,本已不报希望,但内心深处的不甘心是他又多走里两步,没想到这最后的倔强让他得到惊喜的结果。
“魔头,看剑。”
徐凡左脚子往前迈出一步,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右手握住背上的剑柄,做出准备出剑的动作,就欲将这个魔教中人斩于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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