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曼海的偶遇》——程月灵
一
凌晨3点醒了,睡不着,轻手轻脚将席子铺开在地上,躺下,露台门拉开一条缝隙。外面并不凉快,这里昼夜温差不太大。
入夜时分的吵闹已经消沉,只剩下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有点像北中国的劲风穿越树林。
也许在BJ呆得太久了,那里空气污染严重,没有人敢于在冬日的街头做深呼吸。此刻,躺在酒店的地板上,云有些胆怯地尝试了一下深呼吸,轻轻放直腿脚。
地板可以使人的身体与土地更好地结合,如果将耳朵贴近地面,会听到很多当地的声音,车流声、机器声、人声、海浪声……
安达曼海域,至少呼吸是可以放心的。
这是来到Phuket的第三个晚上了,云总是半夜醒来,有一种从浓雾中抽身而出的感觉,经过十几秒钟的模糊失忆,逐渐恢复思路。怎么会从遥远的北方世界来到这里?来这儿干什么?熟悉的人都在哪儿……她需要一个一个回答,之后才确定,哦,原来并没有在家里,自己正睡在遥远的海边酒店。
没错,她正在离赤道很近的Phuket,飞越大半个中国,来此旅行。陈生昨天才来,他本来在吉隆坡出差,为一个酒店项目做评估预算,活儿提前干完了,他就绕道泰南来。
昨晚临睡前,陈生问,你跟我一起回京吗?他后天就得离开。她并没有回答,他睡了。
陈生睡得很沉,他向来如些。
二
陈生是云的夫,他们结婚二年多了,没要孩子。关于家庭,陈生诸事不管,回到家里仿佛回到童年。他从来没有自己找过鞋子和衣服,甚至,在家里开饭前,都没有自己进厨房拿过筷子。
八零后的女孩,没有几个能忍受这样的男子。
陈生是个财务。说来离谱,他从来没有管过家里的财务,一次也没有拿着自己的工资卡进过银行,甚至不记得密码。这些家庭之事全靠云一个人打理,就连换灯管这种事情,她也没让他操过心。
他们一个挣钱,不管钱,一个拿着微薄的工资,打理了所有的家务。不管合理不合理,双方愿不愿意,大家都没提出过强烈的异议。
婚姻的力量巨大,可以改变命运,改变理想,改变形象,如果说女朋友时期还是浪漫的、青春的,那么,成为人妻就开始有了责任、家务;家务过多,不知不觉间也就成了佣人保姆。
婚后的女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保姆角色的,云也不例外,与他们夫妻有关系的所有事情,包括他们各自原来的家庭,事无巨细,都要操心,以至于忘却了自身的存在。
夜深人静时,云会忽然醒来,想起以前躺在宿舍的床上,随手在书的背面写下一些句子,她喜欢毛姆的一句话: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儿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
这种随手记的习惯不知什么时候丢弃了,习惯的断裂其实是件蛮痛苦的事,捡回来已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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