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经历过的事和认识的人》免费试读_权谋家

时间:2018-10-22 15:36:05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权谋家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1章坐绿皮火车南下深圳

K9062次列车每天都有一趟,始发怀化,途经辰溪,溆浦,低庄,安化,新化,冷水江东,涟源,娄底,株洲,衡阳,郴州,韶关东,广州,东莞,深圳西,几乎横穿整个湖南境内,将外出的打工者捎得七七八八前往珠三角沿海发达地区,又在广州、东莞、深圳撇得干干净净。

“噌……噌……噌……”

车厢链接处的铁框架在火车行驶途中碰撞发出的摩擦声洪亮又刺耳,黄昏到傍晚,已经连续响了两个多小时,挤在两节车厢的连接道上的我尤其听得清楚明白。

因为没有买到座位票,只买到了站票,傻站了两个小时,腿脚再支撑不住,我也随便找了个过道用熟料带垫底席地而坐,顾不得铁板上的脏兮兮。

过道上尽是与我同病相怜的老乡,才上火车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还残留着家庭欢愉之乐的喜悦之色,此刻,都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疲累和睡意,以及出门在外的戒备和陌生。

时间已过七点,这个时候家里正好是播《新闻联播》了,吃饭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吃完之后,全家人会守着看黄金档的电视剧,但从今日起,这下半年我就暂且不再跟父母守电视了,南下深圳,成为千万外出打工的农民工中的一员。

对于深圳,我满怀憧憬与期待,第二次高考的失利把我从象牙塔里赶了出来,陷入彻底彷徨的境地,倍感无助,不知道走哪一条路好,深圳打工这条道恰好给我指明了方向。

本来父母让我学一门手艺,木匠,起匠,水电工这一类,唯独没让我进入煤矿,接父亲的班,即使挖煤工工价不少,到了2009年,工价随着煤价飙涨,更是喜人。

我的家乡涟源地底下盛产煤炭,千年伊始,安全生产没抓严格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煤窑上百家,由于安全不达标,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既然家中已经有人挖煤,再不允许有人再挖煤,因为煤窑安全事故一次家中死两人不是没有先例。

这样的安排,我不屑一顾,年轻人志在四方,年轻就该到外面闯一闯,用这理由反驳父母亲,他们也表示赞同,母亲更是直接行动,联系了正好在深圳打工的外侄女,也就是我的表姐,暂且在她那里落脚,不至于去了深圳,人生地不熟,举头望明月,明月也生疏。

真正直面了路的终点,我有些忐忑不安,车厢内的情景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满目的艰辛无奈和疲惫寒酸,给我的美梦敲了一闷棍。

我望向无穷的黑暗寻找慰藉,这位伟业的忠实拥趸,从地球和太阳一起开始存在,黑暗必将在夜晚将它的神秘、诡异、静默呈现在大地之上,黑暗里群山和大地无言的静默,就好比是我最亲近的志趣相投的朋友似的,而那黑暗的苍穹里星月浩渺,我常常把它想作男人的心怀,作为一个男人,心怀必定是宽广的、浩渺的、无垠的,正如星月苍穹。

但是,黑暗伴随着的不详,一套黑暗里张牙舞爪的神魔鬼怪杀人摄魂、横行无忌的鬼怪论应运而生,如果孤身处在黑暗中,我总担心长发垂胸盖脸、有着阴森森眼睛的阴鬼会来拍我的肩膀,如果硬要碰到鬼的话,我宁愿正面撞见,也不愿背后被鬼拍醒。

想到黑暗里被妖魔化的鬼怪在唬人,我有种畅快,满载着成千上万的把远方当作沙场的游子的火车灯火通明轰鸣着穿梭在黑暗里,把黑暗搞的夜不能眠焦头烂额,尽管是借助了火车的巨大和灯光的耀眼如白天,可这一切却是人发明创造的,这实在是能称作为一次战胜黑暗的酣畅淋漓的大胜,而这样的大胜还在天天上演,直至永恒。

永恒是个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东西,可是它的尊贵恰恰里只要有这么一个存在,其他的便不再那么重要,瞻仰吧,膜拜吧,这已成为无需赘言的追求,选择或是不选择,信仰或是不信仰,个体不能妨碍大体,如果说每一个人的意志是一脉相承的话,那么最终每一个意志便也分崩离析,各自流向各自的归属,当有了归属,立地生根,便也有了水火不容。

经过黑夜里安静的村庄,随之而来的又是如蟒蛇盘踞着的群山,收回目光,我看了一眼地板上的报纸歪歪斜斜的,便站到火车走道里,边把报纸放正边说:“现在几点钟了哦?到了哪个地方?”

背靠着火车门也坐在地板上的江湖老手吴高文轻蔑地说:“现在能几点哪,八点多哪,你放心呢,先好好的困觉,到深圳已经是早日子了,你怕什么!”

我不服气说:“不是怕,哪里是怕,我第一次出门,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知道以后再来的时候能知道是什么地方。”

火车在每一个站点都有停留,湘乡和湘潭停留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而在株洲却是停靠了足有半个小时,株洲火车站的情形明显不同于湘乡等小站,不时的有呼呼风声在连续的火车鸣笛声里响起之后传来,然后一阵超强的啪嗒声震得耳膜呜呜呜的不舒服,借着车站里的壁灯灯光,可以看见停靠的火车还有好几辆,同样的,火车里的旅客都无聊疲乏的仰靠着靠背椅,只有那些赶着上车的旅客火急火燎的甚是吃力的背拉着行李验票上车。

说完,我一屁股蹲坐在了报纸上,轻声发出一声“啊呀”,吴高文讪笑的看着我,我看到吴高文讪笑的目光,有些轻狂的后悔,再看到吴高文,他一脸的横肉和猪整整板板的屁股一样一点滚动都没有,仿佛从来没笑过,一双眼睛像是野狼的眼睛早被江湖磨去光彩,剩下的只有防范和漠然,他的认识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而他行事风格给他做了最好的诠释。

吴高文年纪已经跨过五十,五十岁的男人,如果没有替儿子盖房娶亲,亲人也没什么大病大灾的,应该是个储存了大量存款的被人称羡的人,可是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存款,懒懒散散的干活挣钱,风风流流的玩妹子花钱,人生到了他这个境界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的确是不饿,他家人不多,只有他与他儿子,如果说他玩过的女人也算是家人的话,那么他的家人很多很多了,可是玩过的女人不能算家人。

第2章同村的中年人

他在二十多年前有过一个老婆,这个老婆曾经为他生下一女一男,离婚了,小仔跟了他,长女跟了母亲走了,长辈们说她老婆不错的,很能干也不偷人。

但是吴高文他却是风流成性,好吃懒做,经常骗他老婆自己去栽菜种田,以便来日餐桌上能够有菜伴饭,他想的真是够精算的,多次都是找个借口拖延着让老婆先去种菜,而自个却不去,依照女人柔弱的天性,准会种完再回来的,如果老婆种菜回来有怨言,那就放下狠话下次不去就是一顿好受的毒打,吴高文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打的,他知道他老婆尤其怕打,不然就不会一个人乖乖的去种菜了。

然而,好景不长,他忍无可忍的老婆向他提出离婚的要求,吴高文先是死不同意离婚,他以为这样可以拖住的,可是他老婆和他老婆的家人把离婚协议呈到法院,直接由法院判定他们的婚姻,结果可想而知,他变成了单身汉,变成了自由身。

被法院打回自由身单身汉后,他是不服气的,认为男人的权利被剥夺了,尊严被践踏了,但是法院颁布结局已成定论,他无力回天只得默认,性子越发没有节制。

其实不服气之余他是感到高兴的,因为有老婆的时候就要养活三个人,再加上自己就是四个,如今老婆滚蛋,女儿带走,他就只要养活儿子和自己,他相信养活两个总比养活四个容易的多,而且没有老婆的管制、怨恨、嫌弃,人生如意,舒服多了。

想法总是与现实不尽相同,他东拼西凑入不敷出,勉强送完了儿子的小学,初中一来,他就厌烦了,最终儿子的初中没有送完,他不得不中断希冀在儿子身上求学致富的希望,说来窝囊,有些钱还是家境富裕的三弟给垫的学费。

没有了儿子两百多块的学费的重压,吴高文感觉更加轻松,此时最重要的不是儿子的学业和将来的问题,而是怎么才能够让私欲得到最大的满足,而世俗的眼光和看法,他已经感觉到不那么具有杀伤力和不那么重要了,他想这时可以任意玩女人了,一切问题只在于只要有足够的钱,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现在,盖什么房子,只要能睡觉就行,至于像狗窝也好,像猪圈也好,这有时候对于人的描述再恰当不过的。

回想吴高文的行径,我无法猜测出他笑的含义,然而吴高文却又是得到了意外的收获,生命走到五十岁,他发现最值得他骄傲的还是他那个老实能干的标标志志的儿子,读书多怎样?读完了初中,读完了高中又怎样?还不是南下珠江三角洲打工,而他儿子初中只读了两学期,还辍学在家一年,后来进了军队,虽然没能找关系弄个国家干部的铁饭碗,但是南下深圳打工之后,因为兢兢业业严谨规律的作风受到老板重用,让他当了商场里的主管经理,怎么样够牛了吧!

吴高文暗自高兴到这里,肚子里由于没有吃进晚饭,肚里空空的,气息到肚子感觉空落落的,不禁看了看他跟他搭伙过日子的妇人。

这女人看到吴高文看她,她僵硬的笑了一下,脸上的黑气因着这一笑清淡了些,然而这笑一过,黑气重新聚拢,问:“这到了哪里?到韶关还要多久?”

吴高文一哂笑后,和其他生长在乡村然后在外面发展过的人一样,总认为外面的东西是高雅的先进的,因而在外面呆过的人也是高雅先进的,于是故意卖弄说:“那就——还不曾呢,过了湘潭,下去是株洲,要到耒阳下去再是韶关,你说哪样的远法?”

吴高文的女人并没有很好的逻辑来断定吴高文口中说的路还远是多远,嘴上却说:“那么远啊,不是要困死了,又座位没有座位,坐到地板上,受罪。”

吴高文气愤的说:“癫婆啊,那莫出来啦,出来做什么?”

他是想到有熟人在身边,不能失去自己的面子,可是猛然想到有熟人在旁,不能不给自己的女人面子,觉得刻薄的话打击着这个女人已经够了,也收到成效了,于是把语气转轻微了说:“你儿子不吃做得到吗?在学校里读书那就还要吃好点,丢了人当真的是失面子的。”

说话在他这里就像他炒菜,生的话,多炒几滚就熟了,哪管它菜是草还是肉呢?

吴高文的女人沾沾自喜说:“靠着我崽好的,不乱花钱。”

吴高文冷“呵”了一声没有什么好的话说,于是扯回到经过了多次的记忆之后还算熟悉的路途上说:“到韶关至少要到两三点,现在莫担心,还等会有人要下车的,到时我带你们去找位置,找得到的,看到位置你就坐是,如果有人来要,你不怕,让给他,晓得不咯?”

我应声说:“哦。”

深怕他又一通政教,此时此刻,我对那个妇人有些敬佩,很想确定她是不是真有那个决心和勇气想挣钱养家糊口,可是我看她木讷的很,一点都看不出,倒更像是一只发情的壮猫,因为有崽的原故,因而与高尚沾上边。

吴高文瞄了一眼我的包说:“新九,你的鸡蛋还不吃完?温度这么高,蒸死人,过了今晚没吃完,烧了的。”

我恍然大悟,埋怨起母亲的热情来,我向来不喜欢吃煮鸡蛋,尤其是煮熟的蛋黄总是填在牙缝里占着空间让人不舒服,而这次竟然硬塞了十来个。

“我给你吃。”

一听我说给几个,吴高文就喜上眉头,但是那肥胖的横肉永远是不会笑的。

吴高文的女人却是看着吴高文默不作声,眼睛里突然又精光更加光亮了一会,她的眼睛不知怎么总是精光锐利,特别传神,我想那是肝火旺盛的缘故吧,不然,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脸上总是泛着一层油光。

我把鸡蛋袋子从包里拿出来,拆开打的结,吴高文和他的女人一人发了一个鸡蛋。

吴高文脱鸡蛋壳的手法非常纯熟,就像他脱女人衣服那样的高超,吴高文很自豪,这实在是件能够打压人的技术活,吴高文老气横秋的说:“癫婆,你会不会剥鸡蛋壳?我来嗲——”

吴高文的女人打掉了吴高文的手,脏手,上厕所之后从来不洗的脏手,无论是热得冒汗的夏天还是冷得出奇的冬天,一天尽量少洗的脏手,女人说:“剥好了,要你的手来剥,吃都吃不下了。”

吴高文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来,因为这女人说的是事实,这个女人已经不止一次要求他洗手,他想勤加洗手可是那样很麻烦,如果不洗总是会被这女人作为打压的借口。

涟源到深圳西,不慢点的话,火车需要开十三个小时,漫长的夜晚,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出门在外地的无奈与艰辛,幸好还是晚上,避开了白天七月流火的暴晒,可是如此,车厢内的温度仍然让人觉得闷热难耐,热汗淋漓,直到深夜,余热消散殆尽,车窗外吹进来的风才带来了丝丝凉意,我也依靠着车厢小睡了几回,但都被嘈杂声给惊醒,再睡不着。

收起

相关推荐

相关应用

平均评分 0人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用户评分:
发表评论

评论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