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楼里的故事》：

第一章

刚来到这座小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夏季的尾部，气温开始逐渐下降，夏日的炎热已被慢慢褪去，阵阵凉风轻轻掠过小城，远处天边的几只大雁慢慢飞过，此刻的小城，平静，安逸。

小城不大，是个乡镇，挨着山，临着水，一片让人心生宁静的大好风景却被一阵嘈杂的行李箱声打破。我擦了擦头顶的汗，看着眼前已被岁月磨平了的镇碑，心生感慨，这就是奶奶生前一直舍不得离开的小镇么。我目光环绕了周围一圈，尴尬的笑了笑，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拖着一大堆行李继续前行，直到一个大婶儿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她

她上下打量着我

“你就是赵姨的孙子啊”

我依旧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手拿蒲葵扇脚踩人字拖的气势有些震撼到我。

“咋的，大城市来的小子，不会说话？”

我愣了一下

“啊？会，会，您就是刘婶儿吧”我堆起满脸笑容，希望能给人留下好印象，刘婶儿却不吃这套，满脸愁容的看着我

“你到是清闲，悠哉悠哉的来也没个准信，几天前就托人放话，我在镇口足足等了你好几天，生怕亏了咱赵姨的孙儿...”

刘婶儿边责骂着边帮我拿行李，这情形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生一丝温暖，拖起行李边跟着她走边观望四周。

“咱这个小镇不大，徒步走两个点儿就能走遍，邻里邻舍的几乎都认识，你要是没事可以多跟她们走动走动，都处熟了以后干什么也方便，对了，听说...”刘婶儿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是个作家啊”

我收回视线，这大婶儿听谁说的，消息这么灵通，我的作品也都不火，咋能传到这小镇上的，心里有些不解，但还是龇着八颗牙的笑容回应到“也不算个作家吧，就平时爱写一些小说...嗯...来这之前，已经和出版社解约了”

刘婶儿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看你小子呆头呆脑，还真看不出是个写作的。对了，你叫啥来着？”“陈文舒”我朝她笑了笑，虽然她背着看不见我。“名字到不错，像个读书人，不愧是咱赵姨起的”说罢，她突然停在了一个小卖店门前，抻着脖子向里面喊“老李，给我拿瓶矿泉水”

我紧跟着她的步伐，也停在了那里，门口褪了色的招牌，看起来已经开了很久了。

“哎，来嘞”一个拿着和刘婶儿同款蒲葵扇的老大爷拎着矿泉水走了出来，我一愣，咋着他们镇集体发的扇子么，人人有份？

“哟，这小子就是赵姨家的孙儿吧”李大爷笑着看向我，脸上的褶子分外明显。

“你管啥，我领来的”刘婶儿到不客气，一把拿过矿泉水撇给了我，转头对李大爷道“先记我账上吧，走了”于是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李大爷倒也是习惯了，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而我只能拖起行李箱一边给大爷打个招呼一边谢过刘婶儿，让她等会儿我。

一路坎坷，终于走到了住的地方，路上刘婶儿给我讲了小镇的不少，二十分钟的路程也硬生生的被我连滚带爬走了一个点儿，最后就在一鼓作气想直接冲进去倒床上的时候被刘婶儿一胳膊拐回来了

“急啥，我还得给你说说”我踉跄了一下，勉强提起精神看着她

“这一片儿都是居民区，有老居民楼也有自家独门独户的，赵姨的房子啊正好插这中间儿，我就住你对面这个居民楼，刚刚那老李也是，你有啥需要的就去一楼二单元中间那户找我，赵姨生前和我们这楼处的都挺好，你没事儿也可以过来唠唠嗑”我抬头看了看，刚刚太急了都没仔细瞧，原来奶奶生前住的是个二层小房子，前面还带着个小院儿，而对面刘婶儿那楼是个铺满红砖的老式居民楼，三层，两个单元，大概十八户，俩楼之间的对比，还挺强的。我回过神来，笑着对刘婶儿知应了几声，便拖着行李箱一股脑的冲进了房子里。

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灰尘气呛了个够呛，这才半年没人住的房子，就已经这样了？我把行李扔在一旁，将上下楼的所有窗户都一一打开，又将屋里盖着的布全部扯开，然后随意打扫了下房间，最后实在撑不住一头扎在床上，心想着睡它个三天三夜，却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我强撑着困意开了门，见刘婶儿拎了个保温盒站在门口

“我瞧着你刚来，也不熟悉小镇，走了一路肯定又累又饿，咱赵姨家空置了这么久也不可能有啥吃的，家里也没啥就给你拿了点饺子，你趁热吃了吧”

我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慌忙请刘婶儿进屋里来坐，刘婶儿却摆手推脱了

“赵姨这屋啊，都空了半年了，我们都想着她还能回来也就没进这屋过，一个月前听到她病逝的消息，大伙儿都挺难过的，以为你们家都没人管她，本来想着过来把她这屋收拾收拾整理一下她的遗物，结果没几天就听说她的孙儿会过来，就都回去等着了”

刘婶儿有些难过看着屋里一切，像是沉在了一些沉重的回忆般，叹了口气。

我看着刘婶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奶奶生前半辈子几乎都住在小镇上，家里人怎么劝她也不肯搬到大城市来住，说是不习惯，只是偶尔在过年的时候能同意被接来和我们聚聚，直到半年前被查出了肺癌晚期，一家人经过软磨硬泡终于把她接到大城市来治疗，可惜没过多久，她还是撑不住病逝了，临走前，她最惦念的依旧是这个小镇，家里人忙完后事后，本想一起来这个小镇整理奶奶的遗物，我将她们拦下了，第一小镇不大，一家人都去有些夸张了，会影响到小镇人们的生活，奶奶生前除了起居日常的东西，剩下的都被在上一次接奶奶去治疗时一并带走了，再一个我刚和出版社解约，一个人在家待着实在是闲，也憋不出什么新小说的灵感，就决定来看看奶奶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小镇，整理一下遗物，再住上一段时间...

我收回思绪，刘婶儿已经走了，我抬眼看着对面的楼，红色的砖头已经非常老旧，窗户却出奇的都很干净整齐，像刚翻新过的一样，好几家的阳台上晾着不同的衣服和被单，我眼睛向左撇了下，发现一单元二楼有个姑娘在看我，我和她对上视线后，她慌张的关上窗户缩进了屋里，我耸耸肩，也关上门进了屋。

回到屋里光速吃完了饺子，虽困意不大了，但还是抗不过全身的疲惫，打了一个大嗝一头倒在床上，我看着窗外，蓝天白云。远处忽隐忽现着连绵起伏的山脉，窗前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不停，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生活啊，真是惬意。我掏出手机，给家人报了个平安，然后一扭头，边想着一些事情，边进入梦乡了。

阵阵清风透过窗户缓缓吹来，这一觉睡得通体舒畅，告别了大城市繁忙又枯燥的生活，这可能是我十年来最舒服的一次睡眠了，一睁眼，已是黄昏。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晚饭点。

于是起身走到厕所，洗了把脸，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出了门，直冲对面楼走去，却一眼看到了刘婶儿眯着眼拿着蒲葵扇惬意的坐在单元门口的石凳上。

“刘婶儿？”

我试探性的唤了她一声。

刘婶儿没说话，微微皱了下眉。

“婶儿？？”

我不死心的又唤了一声。

她终于抬了下眼睛看了我一眼。

“怎的了，睡精神啦？”

“哎”我挠了挠头“睡饿了”

刘婶儿没想到我这般回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等会儿来我家吃吧，我都买好菜了”我一愣，慌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自己解决吧，您知道哪儿是菜市场吗”我问她，毕竟蹭人家吃总不太好。

“我说你这孩子真犟，都跟你说我买好菜了，我家还有个四岁小孩儿，那么多咋吃了，你就过来吧，都是家常菜而已，当给你接风了。”

我无奈笑了笑，太推辞反倒假了，盛情难却，给人留下不好印象也不行，反正也不用自己做饭。“哎，成，我过会儿就去，您还是告我一下市场位置吧，毕竟搞定了这顿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呢，我也不能天天蹭饭不是”

刘婶儿方才紧绷着一点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嗨呀，你这孩子，你天天来我也不介意啊”说着抬起拿着蒲葵扇的手往一旁指“菜市场往这边儿走，左拐，走到头，再右拐穿过个小胡同就到了”刘婶儿又瞅了瞅我“记着点啊，南头第二家是你张叔叔的，他家菜好。他应该能看出来你”我笑着答了谢，又和刘婶儿客套了番，才慢悠悠的朝菜市场走去。

走了一段路，我抬眼看了看天，天色已经微微暗淡，远处，晚霞晕染着半边天，通红一片，霞光万道。作为一个长时间在大城市里生活的现代人，我第一反应竟是想拍照发朋友圈，毕竟这种好天气在一座常年雾霾指数超标的城市里，并不多见。于是我把手深进裤兜，掏了掏，随即一愣，嚯。手机呢？

我低下头，把两个浅兜翻了个遍。怪了。身上只有这两个兜，我临走把手机揣进去了啊。

难道刚刚走过来的路上掉了？

当机立断。我开始往回走，找了好一阵儿，一路走到了刚刚的路口，还是没看着手机。

嘶，这种民风淳朴的小镇还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偷手机？我迷茫的站在原地，手机丢了没关系，里面的东西可太重要了。

我转了个弯，打算回刘婶儿那儿看看，却看见不远处，一位大哥正倚着墙摆弄着什么。

可可蛙说

希望多多支持♡

第二章

《对楼里的故事》（2）

第二章

小镇人不多，居民楼附近的小路没几个人，我望向不远处，这位大哥吸引我的原因，可能是他那一头紫发和邋遢的胡茬，以及手上极其眼熟的手机。

我眯着眼睛，缓慢的朝他走去，越往前走看的越发清晰，那个手机也越发的眼熟。但由于不敢确认他是个贼还是纯属偶然捡到的，所以不敢贸然前进。

晚霞的时间总是很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我的肚子开始向我发出警报，于是心一横，干脆的三步并两步朝他走了过去。

“....大哥”

那人显然太沉迷于我的手机，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别..别激动，我就想问您件事儿”

他犹豫了下，上下打量我一番，直言道“你谁啊”我有些尴尬，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这个...好像是我的吧？”

他一愣，瞅了瞅我，又瞅了瞅手机。“你的？”

我笑着点头。

他不屑的看着我“我刚在路上捡着，就..想看看谁的”他顿了一下“镇上一半儿的人我都认识”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我“..你有密码，我没打开...”

我愧疚的笑了笑，刚刚还差点误会他是小偷。“谢谢啊，我今天刚来小镇，请问大哥你叫...”话还没说完，那人摆了摆手绝情的转头留下了个潇洒的背影就走了。我心一横，又朝他背影大声喊道“大哥，谢谢啊！！”那人明显一愣，接着逐渐加快了步伐，直到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原地半天，心想还是好人多。却猛然间记起什么，气的一拍脑袋，妈的。菜呢。

于是一个掉头，几乎用跑的速度冲到了小胡同，花光自己好几年没锻炼的体力。

我喘着粗气，这里已经离菜市场很近了，夜晚的人很多，可能是菜市场连着夜市的缘故，以前听奶奶讲过，这里几天就开一次夜市，看样子是正好赶上了。我加快了点步伐，人群声越来越近，几步就穿过了小胡同。

从小胡同穿出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竟是好一番热闹景象，仿佛小镇一半儿居民都聚集于此，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好奇的拨开人群，一眼看到了中央处的三对舞狮，两侧则有四组人在击鼓，最中间处，一位身形彪悍的大汉在喷火。

我楞然的看着他们，这不是夜市么，这怎的了？？过节？？？

于是稍稍镇定，刚想问问身旁的大妈，人群却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然后自然的分成两半，竟从我身旁擦过了一个巨长的舞龙，开始围着人们在里圈跑。我被重新合拢的人群挤到了一旁，一个没站稳居然跌跌撞撞的撞进了一个人的身上，险些栽倒，被他在后面稳稳扶住了，我平稳了下身体，赶紧对他连声道歉，那人连忙摆手说没事儿。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这人比我稍微高一点，留着五四青年头，年龄看起来与我相仿，面容也特别有善意，于是我脱口而出道

“这儿是怎的了，过节么？怎么这么热闹”

他看了看我，笑着咧开了嘴。“重阳节啊，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一愣，重阳节啊，我都忘了，多少年不管这种节日了，于是回应道“哎，忘了啊，这儿还过这个节啊，我今天啊，刚来这个镇”我抻着脖子，用自己的最大声朝他喊着，人群声太吵了。

他对我笑了笑，不再回应我，转过头看起了热闹，我擦掉头顶上的汗，打算办自己的正事，去买菜。

于是环顾一圈，想找找菜市场的位置，结果发现这里已经被人围成了圈儿，根本看不到外面，于是我又拍了拍那个人道“哥们儿，你知道菜市场哪个方向不！？菜市场！！”

那人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直接拉起我胳膊，朝一边的方向拨开人群穿了出去，霸气的一比。随后指了指我后面“今天过节，现在这个点儿，几乎都收摊儿了，小镇也没有什么夜生活，晚上几乎不卖菜，这个点儿几乎就比平时早了那么一些而已”

我向后看去，确实，菜市场空空如也，和一旁的人群十分对比。

我叹了口气，白来了。

他在一旁拍了拍我

“兄弟，你北京来的吧”

我一惊，刚刚就想着有什么要问，一回想这哥们儿有点北京腔儿啊，怪不得这么熟悉，我奇道“你也是！？”

那哥们儿再次发出了善意的笑容“那到不，就是在北京生活挺长一段时间，我家乡是东北的。”

我仿佛找到了老乡般惊叹道“我也是啊！我家也东北的，后来一家子搬到了北京！！”刚说完，一旁的路灯亮了起来。我瞧起天色，已经黑天了。于是道“哥们儿，你叫什么啊，我刚来这个小镇，认识的人不多”他回应“我啊，我姓周。”说着递给了我一个卡片儿，上面只有电话号码。我将卡片揣进兜里，又和他闲扯了两句，便道了别，急忙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镇上的人在外面的几乎都去夜市儿凑热闹了，所以回去的路上根本没人，小镇不大，我没几分钟就走回了居民区，一拐弯，空荡荡的小道上就只有两台路灯照着，楼的这面也只有三户人家有亮光，如果不是被饥饿冲昏了头脑，这种场景倒是有些恐怖。

我快步走到楼前，心想刘婶儿没留我电话，这会儿肯定等急了，刚想冲进楼里，却听见一单元那边被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有人喊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急忙朝往那边看去，发现什么也看不清，稍稍一顿，觉得不管为妙，继续向楼道走去，结果突然一句比刚刚大两倍的声音道“喂，大哥！”

我一个踉跄，停在了原地。叫我？

“谁..谁啊”我回道。顺手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向那边照去。

猛然间，一张惨白的大脸出现在我不远处。

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往后退了两步，那哥们也被突然来的光吓得捂住了脸。

“我x 你干鸡儿啊！？”

我缓了一口气，电筒却并没有离开他，白色的光下，他那大紫色的头发依然紫的鲜艳。

“嚯，你啊”我急忙关掉手电筒，这不之前捡了我手机的那大哥么。

那大哥见我关了电筒，慢悠悠的把脸露了出来，随后走到了灯光下，蹲在路旁，扭过头来叼着烟问我“...有火没”

我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兜，刚好带了。

于是走过去给他烟点着，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了下来。

“大哥，你这怎的了，大晚上不回家蹲在这儿吓人啊”

那哥们看了看我，呼出一口烟道“....跟家里那娘们儿怄气”

我抿了抿嘴，这是被媳妇儿赶出来的吧。

那大哥扭头看我，好像猜到什么似的又向我吐了口烟，然后掏了掏兜，递给我一根儿。

“谢大哥，我不抽烟。”

他眼睛翻了我一下。

“不抽烟你丫的带什么打火机。”

我一看，被识破了。接过来给自己也点了火。

“...你说这人和人怎么就不一样呢”

他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哀伤的望着前方，在我看来，路灯映着他紫色的头发，颇有非主流的画面。

“这个...我不知道”我还是回了一句。

他没看我。“谅你也不知道。”

我心有点塞，好像被人怼了般。随后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那个...大哥。还有事儿没...我先回去了...要不改天聊...？”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阵。

“....你叫我魏石就行，别老叫我大哥，我今年刚31”

我瞪大双眼。31！？

这哥们儿居然比我小四岁！！？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长得着急了点”我不禁脱口而出。

魏石斜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有些尴尬，肚子又不争气的响了一发，于是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把烟扔地上踩灭。

“我先走了啊，我就住对面。”我指了指我那两层小房子。

魏石向我指的方向看去过去，吐了口烟。

“你丫就是赵奶奶的孙子啊”

我一愣。这小子也认识我奶奶？刚想问问，却听见有人在身后叫我名字。

一回头，刘婶儿正穿着睡衣站在楼道口唤我。

我随意和魏石道了个别，就急忙朝刘婶走去。

“我说你这孩子，买个菜能买到天黑，我做的这一桌子菜凉了热，热了凉，你到现在才回来。”

刘婶儿埋怨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往楼上走去。

我羞愧的跟着她，跟她讲了我这一路都怎么怎么，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开门一边道“嗨呀，这也怪我，小镇的节日我都不去的，忘了今儿个重阳，早知道提醒你一声了。”

我连忙自责的说没事，都怪我不小心丢了手机，兜这么浅还硬往里塞。然后跟她进了门。

刚一进门，我还想多说两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直直的向刘婶儿跑去。

“奶奶奶奶，我饿。”

我心一塞，这姑娘就是和刘婶儿一起生活的那四岁孩子了，都怪我，她们等了这么久。我赶紧脱了鞋，向那孩子走去，蹲下身摸了摸头道“对不起啊，都怪叔叔，叔叔因为自己的疏忽来晚了，让你饿着了啊。”

那孩子转过头来看我，纯真的眼睛向我眨了眨，竟猛的拍掉我的手，说了声嘁。就往屋里去了。

我呆在原地，这，这么大仇啊。看来以后不好相处啊。

刚原谅我的刘婶儿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这孩子就这样，以后熟了就好了，你快进来吧”。

我起身，肚子早饿得不行，闻到这一屋子香气儿，于是三两步走到饭桌前，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看着对面儿那孩子吃的狼吞虎咽，心情难以言喻。

“婶儿啊，您是开饭店的吧”

饿归饿，礼貌不能少，我看着这一桌子菜，不禁唏嘘道。

刘婶儿闻声过来，手里又多了道糖醋鱼。

“...都是家常菜”刘婶儿笑了笑将鱼放下，又拿起碗要给我盛饭

“不用了不用了”我慌忙抢过饭碗自己盛了三大勺，也不顾及了什么学着对面儿那孩子毫无形象的开始狼吞虎咽。

一顿胡吃海喝后，我因为没和刘婶儿争到洗碗，只得坐在凳子上打着饱嗝，眼看着那孩子吃完饭就噌一下窜进屋里，才想起来问道

“婶儿啊，这孩子，是您的？”

刘婶儿在厨房噼里啪啦的洗碗声大概盖过我的音量，没听到。

“婶儿？”我又叫了一嗓子。

我心里自己解了一下惑，大概是小城人朴实，老来得子不好意思，便不再多问，起身在小桌子旁乱晃。

“你撑了就在屋里随便晃晃，婶儿家小，没啥不能翻不能看的，不用拘谨”

刘婶儿好像察觉了我的动静从厨房探出头喊到

我应了声，更加确信她确实是故意回避了我刚刚的问题，晃着晃到了刘婶儿的屋。

小房间不大，就是个普通的小屋，床头放着收音机，被褥整齐的叠在一旁，窗旁种着几盆花，桌子上摆了个相框和一台小手机。

我走到桌子前，端起了相框看着里面的相片。

——那是比现在至少年轻十岁的刘婶儿，旁边站着位男士，身体微微发福，看起来比婶儿大好几岁，两人眼中满是幸福。

“这是你叔，我丈夫。”我回过头看向门口，刘婶儿正拿着毛巾擦手，满眼无奈的看着我手中的相片。

“那叔..他..去”

“他去世了”

我一时无言，虽然猜想到了，但不知该说什么

“五年前，大年三十那天，小镇过节，很热闹，他替一个朋友当舞狮的狮头，被周围的一个喷火表演操作不当，被燃了舞狮和自己的衣服，烧了全身，还没送到医院时，就撑不住了...”

刘婶假装很轻松的说着，手里的毛巾却被她越握越紧...

原来，这就是刘婶儿不过小镇节日的原因，我叹了口气，把手放到她肩膀处作安慰她。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有啥不能放下的。”她勉强笑了下，看向了紧关着的对屋“小格格啊，是我两年前在孤儿院领养的”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她本名叫赵格子，是三年多以前几个月大时被丢在孤儿院门口发现的，襁褓里夹了个纸条儿，只写了这三个字，孤儿院的人就叫她小格子了。”

刘婶儿抬起头，好像心情好些，冲我笑了笑。

“小格子小格子，就那么在孤儿院叫了一年多，那儿的人大多都是城里来的志愿者，哪懂什么，小格子谐音一听是小个子，对女孩儿可不好，两年前被我领回来我就唤她格格了，格格听着富贵些。”

我将手里握了一阵的相框放下，看着对屋紧关着的门，好像能透过木门看到格格开心的在桌上作画的样子，笑的那么纯真，心想第一天见面刘婶儿就能和我这个外来的人说这些，看得出来她是个很要强的人，有些东西确实是放下了，便不再做过多评价，刚要开口说天色已晚想和刘婶儿道别，对屋门啪的一声被踹开了，露出格格踹门的小短腿和一脸的不愉快。

“奶！我要睡觉”

格格叫着刘婶儿，却看着我。

我一脸疑惑，也看着她。

过了两秒瞬间明白了这小孩的小心思。

“婶儿啊，已经晚上了，格格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吧，要不我先回去了，改天我把家收拾好招您来做客...”

婶儿皱眉看了我一眼“哪什么晚不晚，这才几点，你在这又不碍事，以后还常来呢”

说着走向格格“你这孩子，告你多少遍不许踹门不许踹门，平常看电视都能看到半夜，咋今天这时候就要睡了，你陈叔叔又不是外人，还学会给别人摆脸子了”

我看着格格，无奈的笑了笑“婶儿啊，她也就是困了，没事啊，主要是今天忙活一天我也有点累了，您也说了，我随时来，不差这一天”

刘婶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得，留不住你，那你回去休息吧，有事儿直接来找婶儿啊”

我冲刘婶儿点点头，又背着刘婶儿开玩笑的朝格格咧了一下嘴，便出了屋。

到楼下时，抽烟那“大哥”已经不在了，可能是又回家哄媳妇去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穿过马路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