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论浮屠》免费试读_人称百晓生

第一章 路上行人漫漫

第一章

黄土夯实的官道上，被络绎不绝的人群充束的慢慢，跟在这群行人后面的马车队伍，保持着一定距离，警戒的眼神不敢有一丝懈怠。虽然是普通的平民，可是这数之不尽的所有人，都有一个恐怖的称呼“饥民。”

河南道大旱，整个平凉郡一百多万口的灾民已经好几天没有食物，树叶，观音土，早就被这群犹如蝗虫过境的灾民吞噬一空，紧锁的城门和武装的士兵，是对待这群灾民唯一的态度。

人群之时不时有人倒地不起，牵着孩子的大人，更是警惕着四周发着绿光的同伴。

人吃人的惨剧，早在两日之前已经发生，无法继续前行，身体虚弱的老者，成为大部分人口中的食物。

“妈妈，我饿！”

人群中还未知晓伦理的孩童忍受不住腹中的雷鸣，用那委屈的眼神，一脸期望的看向牵着自己的母亲，却不知自己这一声发出，等待自己的，是身旁同类的野兽般的眼光。

易子而食，抢夺孩童为食的事情终于无可避免的爆发了，人类的兽性，在这无法忍受饥饿的时候，充满了所有人的内心。

楚离此刻跟在人群的后段，一手紧拉着年仅十岁的妹妹，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揣在自己的怀中。

楚离在两日前，跟自己的父母弟弟走散了，无边无际的人群阻挡了楚离的目光，也让这个家庭，在这一刻失去了联系。

十三岁的年纪，瘦小的身体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四周盯着妹妹的眼神，让楚离时刻提防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离开父母，自己就要保护妹妹，这是身为一个哥哥的责任，也是身为楚家男人的义务。踏出家门之前，母亲将自己和弟弟叫到身前，将两把散发阴冷寒光的匕首交到兄弟两人手上的时候，楚离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路途遥远，一路磨难，各种危险，当父亲不在自己身边时，自己就要像男人一样站出来，现在，到了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

因为前面的扰乱，麻木前行的人群停顿了下来，三名身材健壮的成年男子隐隐将楚离兄妹围在中间，其中含义，已经不用表达。

“小子，不想一起成为老子们肚中的食物，就将那丫头交出来。”

果然，站在中间的男子首先开口，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阴冷，让身旁的妹妹打了个寒颤。

楚离没有开口，用拉着妹妹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瘦小的身躯，眼神中射出的决决，让几名男子生出了一丝犹豫。

当中男子看到几名同伴的动作，脸色顿时狰狞起来，恶狠狠的说道：“老三，大栓，想想前面的婆娘和孩子，不杀了他们，死的就是自己的种，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死，还用想吗？”

听到老大开口，两人脸上犹豫的神情立刻褪去，人类的恶性占据了上风。

面对三人越来越小的包围圈，楚离将妹妹楚瑶瑶拉在身后，身体微微伏底，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一蹬脚下地面。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一刻，父亲的教导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对生命的渴望，对妹妹的责任，让已经饿的头昏眼花的身体又一次爆发出力量。

“扑！”

一道银白的亮光在三人眼前一闪而过，一股剧烈的疼痛在当中那人的身上涌出，旁边两人呆呆的看着老大腹部不断滴落的鲜血，眼中的绿光瞬间被恐惧所代替。

“老大，大哥！”

轻微的颤抖声从两人口中传出，两人上前几步，扶住全身失去力气的老大，一脸惊慌的看着少年捆在手掌中间的匕首，身躯摇晃不已。

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是被逼到没办法，谁会对两个陌生的孩子下手，谁又敢对两个孩子下手，本以为有老大出面，那小子必然被吓得半死，可少年那股狠辣，眼神中散发的戾气，已经将之前鼓了半天才升起的狠毒，浇灭的干干净净。

看到两人上前，楚离猛的抽出匕首，不顾对方腹部流淌的鲜血，脸色平静的说道：“现在你们有食物了，谁再敢打我妹妹的注意，老子的匕首不介意在他身上弄两个窟窿出来。”

对面的两人听到楚离说的话，双眼不知觉的转到老大腹部的伤口上，再看老大的脸色，已经灰白一片，气息更是若隐若现了，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强拖着老大的身子，向自己妻儿所在的方向走去，只是少年之前狠辣决绝的一面，将永远铭刻在两人心中，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楚瑶瑶的目光一直被哥哥的身躯阻挡，虽然不知道对方两人为何突然放弃，却明白大哥肯定做了什么，十岁的农家孩子，早已经懂的是非，既然大哥不想让自己看见，必然有大哥自己的道理。

饥肠辘辘的肚子已经饿扁，楚瑶瑶忍受不住肚中的饥恶，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说道：“大哥，我饿，我想爹娘，我想二哥。”

楚离隐蔽的擦去匕首上的血迹，怜惜的抚摸着妹妹泛黄的头发，宠溺的眼神瞩目在妹妹身上，柔声说道：“再忍忍，再忍忍，大哥一定会让你吃饱，永远不会挨饿。”

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四周的人群仿佛不曾看见一般，除了靠近楚离的人群稍稍离远楚离两步外，剩下的人，跟着犹如僵尸一般的人群，继续毫无目标的前进着。

楚离忍受着腹部的抽搐，将捆绑匕首的手再次放入怀中，看着继续前行的人群，心中升起了决断。

“不能再跟着他们了，再这样走下去，最少还要死一半人，更何况这么多人，哪个县城也不敢打开城门，收拢灾民。”

楚离拉着妹妹放慢了脚步，看着一个个麻木的身体超越过自己，楚离的眼睛第一次散发清澈的光芒。

这群人，已经失去了灵魂，麻木的跟着大家前行，死是唯一的选择，想要活，只能另辟蹊径，再跟下去，自己跟妹妹同样是死路一条。

第二章 人生道路折转

第二章

超过自己的人越来越少，楚离转头望去，除了三五个实在走不动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孤寡老人外，只剩远处的车队挂在后面，缓慢前进。

不是没想过向车队祈求一些食物，前几日碰到这队车队时，所有人都疯狂的包围住车队，以求能获取果腹的食物，但面对大家的，是一把把上好的钢刀和散发黝黑光芒的弓箭。

对方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将包围的人群杀的七零八落，护卫的狠辣，楚离看的一清二楚。

而楚离不知道的事，却是之前自己对那老大痛下杀手的一幕，早就被坐在车中的白发无须老者看的清清楚楚，楚离决绝果敢的动作，更是让原本面无表情的老者，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有句话说的好，成功因为专注，喜欢因为凝视。

从楚离杀人不慌不乱的应对，到离开人群独自求生的举动，让一直关注他的老者都很满意，对待妹妹不离不弃，对待敌人心狠手辣，如此小小年纪，人才二字，称的上。

老者打开车子一旁的车帘，招呼一名随从过来，小声的吩咐了一番，才深深看了楚离一眼，闭目养神起来。

楚离看了看四周，发现早已没人时，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向着远处的河边跑去。

父亲曾说过，大灾之后的灾民是恐怖的，是麻木的，父亲小的时候，曾经历过一次水灾，如果不是爷爷当初教导父亲，河里除了鱼能吃完，浅水中的青苔也能填饱肚子，父亲早已经饿死在那次水灾了。

没看到水的时候，楚离还想不起来父亲曾经把这件事当故事讲给自己听过，之前见到河流的一瞬间，楚离已经决定好了，与其跟随毫无目的的人群，不如领着妹妹，哪怕偷偷溜进那座城里乞讨，也比饿死在路上的好。

一顿疾跑，让两个半大的孩子上气不接下气，楚离让妹妹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候自己，便卷起裤子，下河寻找起河里的青苔来。

遍寻几处，一抹绿色突然出现在楚离的眼睛里，楚离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用手轻轻挂着河里的青苔，直到捏满双手，才一脸笑容的向妹妹呆的地方跑去。

“遥遥，遥遥，哥给你弄回吃的东西了！”

兴奋的神情充满了脸庞，漫漫的成就感让楚离觉得自己十分的伟大，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现在的神情，同之前杀人的举止判若梁然。

“遥遥，遥遥？？？”

来到妹妹原先坐着的地方，妹妹的身影却不见了，楚离小心翼翼的将青苔放置好，爬到大石之上，双眼四处眺望。

“遥遥？你到哪去了？别吓大哥，大哥给你弄吃的回来了？”

一次次的呼唤，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仿佛映衬楚离内心的焦急，夕阳的余晖，已经泛起了连绵红霞。

一瞬间，楚离全身失去了力气，眼神中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一片灰败，在这个该死的灾年，在同父母弟弟失散以后，妹妹，已经成为楚离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保护妹妹，守护妹妹，种种念头，让原本平凡的楚离能够握紧匕首刺入一个成年男子身上，能够让他丝毫不惧的面对所有打兄妹两注意的人，但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没有了，这一刻，楚离的所有动力，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

无力的瘫倒在石头上面，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一朵朵白色的云朵漂浮在天空之上，而楚离的心，却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一道身穿怪异服侍的人来到了楚离身边，同样的白颜无虚，同样的双眼无神。

两个人在这一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做着一样的动作，抬头望天。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在太阳洒下余晖的最后一刻，怪人首先开口了。

“想不想救你的妹妹？想不想让你妹妹天天吃饱喝足。”

怪人的话传入楚离耳中，刹那间，楚离失神的双眼升起一股希望的光芒，双手撑在石头上，楚离快速抽出怀中的匕首，冲到了怪人身前：“快说，你把我妹妹弄到哪去了？不把妹妹还给我，我就捅死你。”

面对楚离的恐吓，怪人毫不为意的笑了笑，一双失神的双眼瞟了瞟楚离捆在手上的匕首，左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在匕首上弹了一弹，只见这把刚刚痛吸人血，散发光冷厉光芒的匕首断成了两节。

怪人无言的回答，让楚离知道自己在怪人面前，犹如蚂蚁一般的渺小，这一刻，楚离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双眼婆娑的哭喊道：“大人，你武功高强，我和妹妹就是两个普通老百姓，求求你，把妹妹还给我把，求求你，把遥遥还给我。”

楚离的哭泣，在怪人面前毫无作用，怪人柔声开口说道：“想要你妹妹吃饱穿好，那么就跟着我来吧，你活着一天，你的妹妹，就能天天过着小姐般的生活。”

这一刻的楚离没了任何选择，不跟着他，只怕这辈子都见不着妹妹了，跟着他，还有见到妹妹的希望。

看着怪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楚离连忙爬了起来，快速跑到怪人身后，一言不发的紧跟着怪人，不敢有丝毫放松。

前行的车队还在继续，楚瑶瑶被人送到了马车上面，之前的白发老人看了看面前这名刚刚十岁，却一脸菜色的黄毛丫头，充满柔情的说道：“饿了把，桌上的点心，想吃就吃吧。”

楚瑶瑶一脸惊恐的坐在老者旁边，双眼死死的盯着放置在桌上的两盘点心，嘴角已经溢出的口水吞咽了无数次，双手想要抓住点心塞在嘴里，刚刚的惊吓，让她不敢有一丝动作。

老者的眼睛一直放在楚瑶瑶身上，看着小小身躯坐立不安的样子，眼神中的笑意又浓烈了三分。

“放心吃吧，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面对老人的痴想，楚瑶瑶暂时按下了心中的恐惧，磨磨蹭蹭了一会，才小声询问道：“这位爷爷，我能把点心留给我哥哥吃吗！”

满含亲情的话让老者稍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等会你哥哥就会被人带过来，他也会得到丰盛的食物，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