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奏》： 星之落矣

第一章 星之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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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恒星的人。

人们立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恒星的人竟被人杀死了！是他杀！一时间，所有人都议论起这件蹊跷的事。

着实是太令人揣测了。是什么能杀了这稳居各组织之首十年的组织的核心成员，且使恒星竟不能在人们发现前清理去一切痕迹，而使他就这么一直在人们眼前横躺着，也不惨烈也不狰狞，似乎他是在还未采取应对措施时便被一刀致命？！是刀，居然还是刀！不是子弹不是暗器不是什么神鬼不识的玩意儿，而是刀！

于是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仿佛即使是牛肉降到与马铃薯等值了也不能比这更引起人们的关注。“多半是患瘟病死了的牛，吃了多半不会甚么有好结果，有啥好说的？但这恒星可不一样，那人更不一般。就算是一般的恒星成员那也不一般，更何况是这等人物！不一般的一般的恒星成员尚且不见死了的——我倒也不是说他们都不会死，世上哪有不会死的人？就算他们不是一般人，那也是人，是人就会死。但是死了你见不着，听明白了没？见不着——然而这人是不一般的恒星成员中不一般的人物，可是你却见着了，还是被人给杀死的。往常只有他们杀别人的份，而今却被别人给杀了，还又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角儿——你说蹊跷不蹊跷？这可不比那瘟肉值得揣摩？”一番理论头头是道，你完全不会发现他已将最初的“多半”变成了肯定而不禁频频点头称是，既而同他一齐探讨这离奇的死亡事件了。总之，这次的杀人事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高峰。

冤鬼复仇论，妖怪论，内斗论等等层出不穷，成了人们消遣娱乐的必备话题。具体争论得如何，暂且不论。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离奇事件的热头还正盛时，更大的离奇事件出来了——恒星宣布解散了！十年的霸主因一个成员的死亡而解散了！

“且不说他核心不核心，再核心也不过是一个成员，犯不着为他而解散了一个屹立十年的组织，这后面得又怎样的黑幕着实值得推敲推敲。”于是更大的一轮议论又来袭了。

只是议论也终究是议论，纵说得天花乱坠也只是推测。认同的人数再多，也未必便代表了真相。说到底，虽议论出的东西五花八门，但真相却也未必在其中。更何况事情已然发生是事实，也是过去。

就算是一个王朝被替换的风头也不会持续很久，此事渐渐平息到了无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原本与他们也无多大关系。可毕竟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无关系，起码对恒星的成员们而言是如此。他们中有“生是恒星人，死为恒星鬼，誓与恒星共存亡”而组建了小“恒星”组织的，也有转投于其他组织的。

这一年，第一是流年，第二是弭星，第三是极光。

恒星陨落了，分离崩析各处一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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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事，当时一路走来似乎无限悠长缓慢，而回顾时又仿佛是一瞬了。

恒星解散已达两年。往事莫回首，回首只叹人非事也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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皞总觉得，这些所谓“这类组织”大抵是一群心怀武侠情结没处发的人纠集成的小团体。这大抵算得上一种精神疾症。不过好歹有了纪律有了约束，比散在四处，没事儿找事儿是要强得多。

说到底，自己大概也是沾带了些这种顽疾的。被人说过中二，可中二便中二吧，似乎也不是多糟糕的词。

否则如今也不会在这儿了。

皞坐在池旁，盯着塘水粼粼波光泛动。一个时辰后，方才回过神来，站起身，结束了每天早晨的这一例行工作。

走回公会内，一个餐盘便飞将过来，接着是双的肘击：“哟，又从静塘来？”

“不，是又又从。”无视双的白眼，问道，“怎么，没帮我打饭？”

“自己去。”

皞叹了口气，走向窗口处，却被告知：“没了。”

看着皞沮丧的模样，双笑道：“得了，我帮你打了。”

皞有些无奈。

“欸，不是我说，要是你真打到了我就难办了。”

“你会没算到这个？”

双愣了一下，笑了。

旁边有些吵闹，不用听就知道是有人又在打趣潭了。倒也不是出于恶意，可听者会如何想却也是人各不同了。

“嘿，老新人，还是老样子啊。与一年前见竟是没多大区别呀！”

潭依旧还是沉默地吃着，不发一言。

看着真有些于心不忍，像是受人欺凌的低年级生，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风平浪静。不过他入会两年还处于新人级却也是事实。

没有人上前说话，人们都陆续离开了。适时冷漠是必须的，况且这未必是冷漠。

皞和双吃完后也离开了。

“走，去领委托。”双勾搭着皞的肩。

有些事，确实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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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离开公会食堂后径自回到住处。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潭叹了口气，开门。

乱。食品包装袋随处可见。

潭揉了揉眉心，看着躺在沙发上毫无愧疚之意地吃着零食的琰，无奈道：“你每回来是不是都非得让我第一时间发觉？”

“有什么不好么？莫非你想我偷袭？”琰耸肩，“当年咱俩还是室友呢，不都这么过来了么？”

“收拾好。”

“等我吃完。”琰递将过去，“你要不要？”

“少吃点这些零食。”潭皱眉。

“是是是，垃圾食品。”

潭无奈地坐下，问道：“你又来我们公会访问？”

“怎么？不欢迎？”琰又撕开一包零食，“你室友呢？还是一个人住？”

“一个人。”

“你们公会对新人待遇这么好的？”琰惊讶道。

“当然不是。但，你知道的。”

“难怪。”琰点头，“不过你怎么还是新人级啊？什么时候才能来弭星当跨会使啊？每次都是我来找你，公会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卧底了。”

潭不说话。

“唉，你呀......”琰不再说话，只顾吃零食。

良久，潭开口道：“你也不必等我。”

琰愣了会儿，仍不说话。

等琰再升几级，就不适合当跨会使了。

半晌，琰拍拍手，起身：“我走了，该去你们公会了。”

“等等。”

“怎么，舍不得我了？”

“先收拾完。”

第二章 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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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星夜。满天星。钩月。

潭仰着头，感受着夏夜难得的凉风。风一阵阵的，吹得甚至有些冷。

头被猛地一按，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让你盯住目标，你又在看星星？”

潭揉揉头，心中仍止不住害怕：“长官，这可是28楼楼顶，您下手再怎么样也要当心些。”潭看着脚下空空的高度，急忙恢复趴着的监视姿势，心中忍不住想再也不坐在楼顶边上吹风了。

“有什么情况？”

“还在睡觉。”

“果然，这个是假的，难怪还开着窗帘。”她打开通讯装置，对另一边说道，“情况属实，监视三号这边是人偶。”

“你们让我监视了两天，就为了核实这是人偶？”潭皱眉。

汐点头：“这任务比较安全，适合你这样的新人做。”

潭沉默。只有夜风轻轻地吹着。良久，他开口道：“这级是否升得太慢了些？”

“没办法，你工作态度不认真，对上级下达的命令抱怨不止。就如你刚才，看星吹风，对任务不满。这样报告给公会，你又只能得鼓励分一分了。”

原来，自己的积分是一分一分地加的。

“不过，你也工作了两年了，算来离升级也不远了。事实上，如果你这次或上次能认真对待工作不抱怨的话，你已经升级了。”

潭沉默半晌，问：“那这次的任务我是否已经完成了？”

“你可以回去领下一个任务了。”池用手指触了一下耳麦，道，“我还要留下处理这个人偶。”

潭收拾好东西，离开。虽然他想说他可以处理这个人偶，想说这人偶会起床穿衣吃饭工作，像活生生的人一样很有意思，但他也听说积分并不是只加不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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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您找我？”潭坐下。

“你入会有两年了吧？”

潭点头。

“听说今年的公会排名又要开始洗牌了啊。”

潭沉默。

“过去的事终究只会是过去，现在的事才是现在。”会长叹了口气，“好了，你出去吧。”

潭走出会长办公室，心情好不到哪去，却也不差。习惯了。

然而过去并不代表不存在，现在也不会永远都是现在。伴随过去而过去的，也不只是那些事而已。潭叹了口气，决心还是先做好现在吧。至少，被当作拖油瓶这种事，还是很不爽啊。

也该燃起来了吧。

只要再接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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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级的徽章么。

“还不错，这次完成任务出奇的规矩嘛。”汐拍拍皞的肩，鼓励道，“不过会长要你升到壬级。”

潭点点头，去任务板领任务了。

升级后，装备也换得更高级了呢，任务的质量、用语也更考究。可是......算了，“过去的事终究只会是过去，现在的事才是现在”。会长的话也对。

“恭贺老新人翻身成功啊。”双凑近。

“嗯。”

“嘿，大家可都很高兴你脱离新人级了啊。”双嬉皮笑脸，“不一起去喝一杯？”

“不必。”

“别介啊，知道你本身不止这个级别，但大家都很高兴你终于真正地接受了极光。”

潭沉默了会儿，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酒还是不必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但这些是大家的好意，也请你收下。”

潭看着眼前小山般的礼物，由衷地道：“谢谢各位。”

“见外了不是？”双笑道，“继续努力啊。”

潭也笑了：“大家都一样。”

“好，让我们一起努力，让极光成为世界第一的公会！”

“世界第一！”

世界第一......吗.......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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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至极的任务。然而目标嘴角蓦地勾出诡异的弧度，潭一惊，正要换个位置，对面一个窗户却亮光一闪，右脸流出温热的液体。一股铁锈味。

幸好躲过了，否则便不只是血，还有脑浆了。

“哎呀呀，破相了呢。”背后传出一个声音。

是目标。

“多谢提醒。”潭警惕。

“谢我？你不是要杀我么？”目标微笑走近，“那么你认为，我对一个想杀我的人会如何处理呢？”

“可你并没有想让我死。”

“是吗？”目标笑道，“倒有点意思。难怪他们让你来。可是你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无妨。还得感谢你提醒我后杀了对面的人，才使我现在得以与您交谈。”

“呵呵，好像被发现了呢。”

“未必，只是在下的猜测——您是极光的人。”

“哈哈，果然。那你知道为何我会突然出现在此吗？”

潭皱眉：“在下不知。只知这不是普通人该有的速度。”

“话是没错，可我不是人类啊，”目标笑道，“我是妖啊。”

怎么可能？

“不信？那么你说为何？”

“我......不知道。”

“嗯，我就坦白告诉你吧。目标，就是对面那位，委托我扮成他的样子；而会长要我给你讲明一下关于妖的存在性。我一想，这两者也不矛盾，就顺手两样都干了。”

潭有些惊讶。

“怎么，不认识一下？他们都叫我老猫。”

“我叫潭。可以称您老猫前辈吗？”

“无妨。不过原来你就是那个老新人啊，哈，你升级了我还没认出来呢。”

潭尴尬地笑了两声。

“咦，你原来不是恒星的吗？怎么会不知道？”

“恒星也与妖有关吗？”潭怔了一下。

“当然，所有‘这类组织’都与妖有关。不过，凡牵扯到妖的任务，积分及奖励都会高一些。”

看来会长很在乎这次排名啊。

“想什么呢？回公会去咯。”

或许以后自己的任务就会与妖有关了吧，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可是原来，自己即使在恒星待了那么久，也并不了解恒星的本质啊。是因为当时自己年纪太小，还是另有隐情呢？可无论如何，那一切，都留在历史中的恒星里了。现在的极光，才是现在的自己待留的地方。

那么，发现了这个从前不知不晓的秘闻，是否，离那个最初的本愿会又更近一点呢？

但愿吧，事到如今。

可悲吗？可悲啊。

潭叹了口气，跟上老猫的步伐。

崭新的路，正铺于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