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振兴》: 伊始
第一章 伊始
老实讲,触手要增殖到多长才开始相信地球人是不存在的,这种参加联谊会时才会提及的问题对我来说相当的遥不可及,而且身为土生土长的黑水星住民,父母也早就拿着一整套通俗易懂的儿童图书向我科普了地球人这种幻想生物只存在于童话的真实性。
如果硬要说最早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人类是不存在的话,估计就是降临日当晚,父亲穿着只有四条触手的人类皮套摔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吧!
黑水星人的童年都很短暂,真是忧伤。
好在一个幻想破灭了就会有千千万万个新的幻想重新被想起。写了《地球》的伟大小说家——托尔还写了很多其它星球的故事,火星人、宇宙人、星际海盗、天顶星人……
但遗憾的是,等明白过来大名鼎鼎的托儿*利维坦不是纪实性作家的时候,我已经长出了整整十八条半透明的触手。
如今只能作为一名出版社的小编辑,终日徘徊在虚幻和现实的夹缝里,以和各种新人作家斗智斗勇为乐。
本以为人生最高成就也就到总编辑的程度,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忍不住去做什么健康检查。
这事儿要从几天前说起……
起因是从小就困扰着我的一个小问题——黑水星人都是理智大于感性的类型,而我不同,我的思维模式中感性和理性并重,大致的样子就比如解剖课上,我能冷静的剥下一整张绿油油滑腻腻的青蛙皮,心里却还会同时脑补出一篇不错的散文。
“这是心理问题?”总编辑面对我,曲起触手摸摸光脑门:“要不去检查检查?县医院最近来了从帝星旅行过来的志愿医疗队。”
“好吧!”我说。
于是,我真就跑去了县医院的体检中心。
挨个房间的做检查,从主触手到共情触手,再到体内的所有脏器,到最后一个房间,已经完全记不清哗啦啦扔出去了多少体液和细胞组织。
在基因科,全身长满粉色鳞片的大夫拿着照片,他的神情有些激动,我问他:“怎么了?”
他顿了顿,十字眼眨了又眨,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阁下,机器没问题,不过……”
然后,这位自称拥有帝星十八个天士学位的医生生动而形象地为我讲述了一位名叫白鱼的帝国王爵的生平纪事。
白鱼是帝星皇室成员,职业起点便是高高在上的星际征略将军,和他的血统一样高高在上的还有将军的战绩,不夸张的讲,若支撑帝国征战星空的是堪称神迹般的细胞增殖技术,那白鱼将军就是让若布尔特帝国之名响彻整个宇宙的首批永生种。
医生转动脑袋,絮状的两条触手抚在胸前,他毕恭毕敬地说:“而您,阁下,很可能就是白鱼王爵在拓星时期流落在外的血脉!”
什么,我爸被绿了?
虽然震惊,但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样。
医生:“阁下,帝星人和黑水星不同,永生种的后代是分裂出去的,不是双性繁殖,您……您的养父母感情很好。”
我有些忐忑:“可我长的一点都不帝星。”
他说:“帝星人的血统没有固定形态,为了生存,您可能是任何模样。”
“那我要是被一对儿星际猴子收养了?”我笑了笑,接着说:“就会长成猴子那副鬼样子?”
“您如果恰好被遗忘在一颗树下,现在可能还在哪片森林争夺阳光。”医生顺着我的思路。
我说:“帝星的人都把自己的血脉到处乱扔的吗?”
他说:“永生种的每一滴血液都堪比一颗储备丰富的资源星。”
“那……”
“阁下,战争期间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现在要紧的是把您的基因照片赶快发送到帝星皇室统合院,认祖归宗。”
给医生留了自己的生体序列号,走出医院,回头看了一眼,他还在二楼的窗前对我行帝国皇室抚手礼。
还剩下几个项目的结果没看,我也不想再看了,匆匆离开医院,给总编辑发了信息说我有急事,先回家了。
回到家,父母还没回来。我瘫在泳池里,心里并不平静,忽然成了高贵的帝星人,而且还是帝星皇室的血统……真心讲,我不知道怎么办。
白鱼将军?
眼前一亮,我用孢子电脑登上讯息网查了查,果然,帝星人的血脉都百分百拥有继承父辈一切的义务和权利。
与其说父辈,不如说帝星人本体死亡之后,他分裂出去的子体就自动继承了本体的所有,这里面包括地位、权利、人际交往以及记忆。
听说永生种特别容易陷入死或生的哲学思考,我这样的后代算什么,思辨之后的中继器吗?
虽然黑水星与帝星之间隔着上百个折跃点,但我就是莫名对素未蒙面的白鱼将军生起了气。
哦!对,现在人家成我爹了,根据帝国继承法案,我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
白鱼爸爸嘛?
偶然发生的一件事可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从第一块骨牌摇晃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最后一块骨牌的倾倒。
一连数日,父亲母亲都没有回家,生体序列号打过去也无人接听,报警到警局,电话里的人发现失踪的只是两个黑水星人,立马就骂骂咧咧地中断了通讯。
正当我着急上火的时候,黑水星的帝国驻军竟然找上了门。
“帝国游骑军向您问好,先生,请问您就是DW03101129吗?”
来人身边还跟着七八个士兵模样的同伴,他们身后的单兵移动平台上似乎托着一台相当沉重的器械,可惜那东西被银色的战术幕布盖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我就是,呃,就是DW03101129。”
上一次被人这样严肃的用序列号称呼还是高考走错考场那会儿,我有些不适应,眼睛又被士兵们头部的猩红扫描眼晃了一下,难受算不上,不舒服是真的。
领头的士兵左胸战甲上嵌有一枚亮银色的飞鱼勋章,听到我的回答,即使隔着足以抵挡小型生物炸弹的海瑟薇头盔,我也能感受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接着,他说:“阁下,我是您父亲白鱼王爵的直属亲卫,现在由我接管负责您的安全事宜。”
他说话时,头盔前端的面罩逐渐变的透明,露出一张没有五官,只在中央突出一只硕大嘴巴的脸。
“您可以称呼我的名字——白昼。”
“军用义体?”我退后一步,马上想起自己以前在什么报道上看到过这种质量奇差的反人道生物武器。“你们竟然还在用?”
“黑水星内核基地暂时只能提供这种身体,”自称白昼的游骑军士兵挥挥手,其它士兵立刻鬼一般散进了家里,一同进来的还有那台长着马蹄长腿的移动平台。
“我的本体还停留在素人星战场,昨天通过内网截获了阁下您的基因图像信息,为了将军的血脉安全,我只能选择先行传送意识过来,现在请您……”
“停,停,你停一停,我有点乱。”我大声打断白昼。
白昼的血盆大口快速开阖了几下才缓缓停下,这是临时义体的通病,生物电流的强制导入理论上可以完全接管新肉体,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总会发生不大不小的偏差,一般情况下的操作顺序都是先在脑内想好自己要说的整段话,然后再“发送”到负责说话的脑区域,就像隔靴搔痒,效率不是一般的低下。
“您请说。”白昼酝酿着下一句话,“我负责回答。”
我说:“首先,我知道你们是黑水星驻军,但怎么证明你是所谓的游骑军?据我所知,帝国军团编制里并没有游骑军,还有,素人星又是哪里的星球,既然能传送意识过来,它应该离黑水星系很近,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阁下,游骑军是白鱼将军的私军,”白昼点点胸前的飞鱼勋章,“这支军队直属于白鱼将军指挥。”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属于不被帝国承认的地方武装吧?
“素人星呢?”我接着问。
白昼立刻回答,“军事机密。”
“我查了,白鱼将军在拓星时期过后就一直居住在帝星,你是亲卫,怎么会出现在距离若布尔特星系上万光年的黑水星?”
“军事机密,阁下。”
“父母呢,我的父母去了哪里?”
我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白昼怔了怔,很久都没有回答,这段时间完全超过了他在脑中组织语言的过程。
“你们果然知道,为什么要抓走我的父母,他们是无辜的!”
“阁下,他们并不是您的父母,将军的血脉从出生就携带了足够生长千年的营养,需要进食。排泄,流汗,生病,都只是为了适应环境。”
“我不管,只要放了他们,我就跟你们回帝星,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配合你们。”
白昼摇头:“阁下,您误会了,游骑军不会绑架为将军后代提供过保护的生物,这并不符合将军一贯坚持的理念和利益。”
“但符合其它人的利益?”
“是的,阁下。情况很紧急,这也是接您走的原因。”
“你们是将军的亲卫,我是将军的后代,难道这还不够?”
“不够,必须让将军亲眼见到您,才有可能救回您的父母,这很复杂,希望您理解。”
“看起来我别无选择。”
黑水星是帝国的殖民星,大夫发送邮件没几天,我的父母就失去了联系,自称白昼的游骑兵更是直接带着荷枪实弹的士兵找上了门,我预料到了一些事情的发生,却没想到父母竟然这么快就被波及到了。
眼前的人真的是所谓的游骑军?我真的是白鱼将军的后代?他们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我能去一次医院吗?”我解释,“如果要去帝星,必须去医院接种疫苗。”
仿佛是错觉,白昼生动地笑了笑,他让开位置,身后的单兵作战平台踢踏着脚步走上前。
白昼说:“阁下,关于这点,我认为有义务让您认知到将军的血脉到底有多强。”
幕布被掀开,露出浅灰色的竖长平台……
其上,赫然躺着一具《地球》中的人类尸体!
第二章 伪装
四条末端异化的僵硬触手。
两只眼睛,两只耳朵。
扁平化口器。
亮黑的外漏硬化组织蛋白质。
它的任何一处都无限贴近伟大作家托尔*利维坦虚构出来的地球人特征。
但白昼用笃定地语调告诉我,它只是一件“衣服”,一件只有王爵和皇帝才能穿戴的天价衣服,仅此而已。
“衣服”有个来自帝星的专有名词——【拟态拟装】。这个词要拆开来看,拟态指模仿主人的状态,拟装则指模拟主人的模样。
只需轻轻一针,眼前这具死气沉沉的地球人尸体就会被激活,然后坐起来,乌黑的瞳孔睁开,它便能在两个小时内把自己的肉体和潜意识完全拟化成我的样子。
而我,要在两个小时内完全复刻【拟态拟装】内在的基因图谱,把自己变成它。
为此,我也需要挨上一针和【拟态拟装】相同的针剂,用来加速和觉醒潜藏在黑水星人表皮下,属于白鱼将军的帝星人基因。
十八年的完美伪装仅靠一针药水就能缩短到两小时,这就是帝星科技。
“阁下,接下来您会昏迷一段时间,按照计划,您会在前往折跃点的车站醒来,我会伪装成您的同伴暗中保护,新身份……”
“新身份……是什么?”
我躺倒在空出来的战术平台上,眼看深紫色的晶莹药剂被一推到底,直至消失在触手的血肉里,白昼张着血盆大口呼呼喝喝,声音却像隔着十八层消音玻璃,时断时续,低沉朦胧。
喂,这么重要的计划,不能在打针之前就交代清楚吗?
意识跌落的最后一刻,眼睛也不可控制地歪斜起来,视野逐渐失真,紊乱,最后彻底煞白。
半梦半醒间,
我最后看到地球人的触手在向身后退笼的同时不断增殖,不光惊悚还十分猎奇……
仔细一想,这件【拟态拟装】既然是皇室专用,那黑水星为什么会有这件血肉礼装,难道是为了预防有帝星的皇室前来视察,陷入无“衣”可穿的地步?托尔*利维坦呢?他创造了地球人的形象,帝星人直接拿来做衣服,难道他也是一位王爵?
不管怎样,在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确实如白昼所说,全身上下来了个大变样,也发现自己到了车站。
不锈钢反光下的我满头黑发,眼神锐利,肌肉隆在皮肉下,似乎能一拳打穿钢板,而且站立行走好像天生就会,嗯……这大概就是白昼所说的白鱼将军血统之威吧?
白昼的本体也来了,他的样子和地球人类似,但体格很高,大约三米往上,他凑近塞给我一张金灿灿的卡片。
我们搭上深海车站的扶梯,边走边聊着。
黑水星的折跃点附着在一只深渊巨章头顶,所以车站只能建造在巨章生活的海沟绝壁上,每天下午四点时,车站员工就会抛出三吨以上的饵食,那头幸运的章鱼就会闻着味儿来打卡上班。
透明通道桥搭过去,白昼有意无意地落后我半个身位,因为手中金卡的缘故,整个通道只有我和他。
深海下微光粼粼,寄生在巨章身上的小生物飘来荡去,如同麦浪。
白昼忽然说:“阁下,其实我已经叛变了。”
我停下脚步:“我大概想的到,不过无论你要和将军谈什么,只要能放过我的父母,我都会配合。”
“阁下,你很聪明,但不够聪明。”
“为什么?你不是想威胁白鱼将军吗?”我问道。
白昼:“不,白鱼将军已经被抓了,您是将军供出的最后一个后裔,帝皇不会允许一个打下半数星空的同族存在,我是来善后的。”
“你要杀我?”
我退后一步,现在要跑出通道回到车站还来得及。
白昼脱下上衣,露出一张比军用义体还要巨大的狰狞血口,狰笑着说:“不,阁下,从注射了我的针剂开始你就已经死了,现在我只要吃掉你的尸体。”
他扑了过来,我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僵硬无力,连挪动脚趾头的力气都没有,低头看去,一抹让人心悸的灰白正在自下而上迅速的蔓延上来。
白昼瞬间闪身到了我的背后,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干枯而渗人。
我的胸口失去了一大半,地球人的脏器琉璃般往外跑。
趁脖子还能活动,我顾不得咒骂,撑起下巴向通道的出口爬行。
还记得刚当上编辑那会儿,接收到的第一份投稿,名字叫做《星际生命之间的尔虞我诈》,我对这部短篇小说的评语是:“多出去走走,生命很美好,没你想的那么黑暗。”然后毫不犹豫地拒了那份稿子。
大背景下,和平才是主旋律,这种充满阴谋论的小说即使我同意出版,总编也会打回来。
现在,我恨不得好好拜读一下那部被贬的一无是处的小说。
我太想当然了,原本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人人都想咬一口,没想到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我只是餐后的残羹剩饭。
白昼终于吞咽完了我的大部分身体,他捡起我的头,轻蔑地笑了笑,张嘴咬来……
啊!——
我惨叫着,一下就醒了。迅速坐起来。
路过的扫地机器人扭头看了看,又继续把头转向有污渍的一块地板上。
“请华泰旅团的朋友,编号DW03101129尽快前往登机口检票,您的航班即将发车。”
“请编号DW03101129的乘客尽快前往登机口检票。”
等等,喇叭里叫的人是我。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身上一摸,从左裤兜里找到了自己的新护照,虽然编号没变,但名字被换成了白昼,又从右裤兜里找出一张华泰旅行团的通票和附赠的旅游指南,终点自然是帝星,途中要经过莱卡星、虫折星、华野星、中央圈生态站、赤星近地轨道……
我快步到进站口,把通票给检票员看了看,他确认无误后换给我一张普座的蓝票。
通道里人挤人,有些外星人的体味儿腥臭难闻,有些的则说话声太大,震耳欲聋,可没有任何生物的身形和我类似,或者出现身高超过三米的裂口怪物。
我莫名心安,白昼,你如果要一直暗中保护下去,只不要不吃掉我,断了我的希望,咱们什么都好说。
费了大力气,足足一个小时后,我才顺利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靠窗的位置上,竟然坐着一个地球人造型的女孩,她穿着一件雪白立领对襟上衣,头上插着一把《地球》分卷里封建王朝时期的玉簪,眼睛又黑又亮。
我坐下来,她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我看,该不会你就是白昼吧?
还好,我的思维正在无限跑偏的时候,她开口:“你也是《地球》的书迷,这件拟态拟装完成度好高,是你的吗?”
我说:“呃,算……算是吧!你是?”
她笑盈盈地伸过手:“叫我的地球人名字吧,我叫岳阳,算是半个拟态拟装设计师。”
一番对话,我觉得这个不说真名的帝星女人真诚中又透着一丝伪装。
我说:“你也是旅行团的?怎么从这里上车?”
她掏出和我那张旅游指南一模一样的册子,翻到名册那一页,豪气地一挥手:“整个车厢都是旅行团的,对了,你叫什么?”
说是车厢,但因为深海巨章的头毕竟有限,有句话这么说,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章鱼的头就是基础,基础不大不小,车厢也就大不到哪去,我们数来数去也就七八个人。
岳阳嗓门清脆响亮,大家有意无意地偷瞄起我这个披着精致地球人外皮的新进帝星人。
这让我想起出版社里大家外出郊游的情形,我拍拍手,站起身:“大家好,我叫白昼,很不好意思迟到了,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但我平时挺准时的,这次事出突然,见谅见谅。”
坐在第一排、神似导游的人率先站起身冲我鼓起了掌,大家也被带动欢声笑语了起来。
坐下后,岳阳又凑过来,完全不认生地对我说:“白昼,看你的装备,是帝星的高级基因工程师吧?能推荐推荐点靠谱的基因学院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笑了笑:“这件拟态拟装不是我设计的,也不是买的,是有个人送我的。”
“送……送你?”岳阳瞪眼眼睛,手里的册子刚好半挡住她的殷红嘴唇,“谁送的?这么大方。”
我说:“白昼。”随后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岳阳的表情一愣,立刻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嘴巴一撇,眉眼也斜到一边,嘴里嘀咕:“不想说就不说,谁稀罕。”
好吧,如果白昼身为军人能做到这样,我也认了,岳阳看起来就是岳阳。
我忙说:“对不起,不该骗你,我其实是帝星《读者》的编辑,拟态拟装是一个老作者送的。”
岳阳完全一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她立马转变脸色,笑说:“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大编辑呀!”
“哪里哪里。”
我嘴上谦虚着,手里重新找出旅游册子,默不作声地划掉了锦鲤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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