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志》——常山造纸侬
第一章 战端肇起
江家屯,距离迷雾山三十里的小山村,这里土地虽然算不上肥沃,但由于村子边上有一条不太宽阔的小河经过,灌溉很方便,所以沿岸几百亩水浇地一直是白石镇重要的产粮区。白石镇靠近边境,经常面临北方蛮族部落的骚扰,统治这里的梁国为了鼓励军民戍边,征收的赋税很少,普通的农户靠着几亩薄田也能养家糊口,但更多的好处还是被那些坐拥数百甚至上千亩良田的大户拿去。靠着这些田地的出产,屯里几家大户都积累了不菲的身家,当然也成为了那些迷雾山蛮族部落垂涎三尺的肥羊。每到秋收之际,这些穷的叮当响的蛮族便趁着秋高气爽,或三五十人一群、或整个部落数百人一齐出动,越过终年被迷雾笼罩的山脉南下来抢劫。
江家屯恰好位于这些蛮族南下的必经之路上,面对一拨拨的劫匪,屯里的大户也和其他富裕村镇一样结寨自保,并将村里的青壮年编成民兵,忙时种田、闲时操练。一旦强盗来袭,村里的老弱妇孺都躲进坞堡内,而青壮民兵则由这些大户的子弟作为队长率领御敌。当然这些大户也是得到梁国国君默许才敢如此做的,毕竟训练民兵,打造武器铠甲无论在哪个年代可都是谋反的大罪。大晋朝廷解体后,四方蛮夷乘机大肆掳掠,地方士绅豪强趁势而起,一些地方官府甚至完全被豪强把持,他们拥立原先晋朝的王室后裔建立了九个诸侯国。这些国君的统治并不十分稳固,不得不将权力下放,从而默认豪强对地方的实际统治。
这天中午江家屯又接到了警报,一支一百余人的迷雾山劫匪直奔村子东北的麦田而去,直接动手收割这些即将成熟的麦子。收到这个消息后,一名五十来岁的高瘦男子在祠堂正厅焦躁地来回踱步,作为江家屯的村长,江坤行此时是忧心重重,东北角的那片田是他家几代人苦心经营攒下的,现在租给几个本家耕种,如果这季麦子都被迷雾山的人割去了,那下半年他不但收不到田租,还要赈济这些穷亲戚,想想都让人肉痛。
想到这里江坤行忙将他的长子、村里的民兵队长江玉成叫来,让他带手下五十个民兵前去驱赶这些劫匪。江玉成约莫三十来岁,身材黝黑壮实,颇为精明强干。他皱眉说到:“迷雾山劫匪去割我们的麦子?父亲,这不会是敌人的诡计吧,他们几次攻打村子不成,莫非想调虎离山,把我们的民兵引到村外消灭,然后回头再一举拿下村子?”
“话虽如此,但没有了这些麦子,今年冬天我们就得挨饿,所以不管他们有没有诡计,我们都不得不出村应战。再说对面那些人与其说是劫匪,还不如说是流民比较恰当,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手里拿根棍子就敢出来打劫。难道你们还会惧怕这些乌合之众?”。江坤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江玉成见此,便不再争论,躬身告辞出去召集手下民兵出村应战。江家屯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子,因此民兵的装备比一般的村子要好,带队的江玉成不用说,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铁甲,显的是威风凛凛。五个小队长都是外面聘请的武师,江家花大血本给他们都置了一身行头,铁盔、锁子甲、长剑盾牌俱全,甲胄比起军中的什长也不呈多让。其他的民兵则要寒酸许多,大部分人都是日常的布衣绑腿打扮,手中套上铁枪头的白蜡杆便是他们的制式武器,唯一的防护就是手臂上绑的木制小圆牌了。这种防具是他们的老对头迷雾山人的标配,缺乏盔甲的迷雾山勇士用这个来抵挡箭矢,实战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故而很多势力纷纷仿效,这种物美价廉的装备江家自然不会吝啬,每个民兵都人手配发了一个。
江家屯占地不大,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江玉成他们便隐隐望见了迷雾山人特有的银狼旗,从以往和迷雾山部落交手的经验来看,这支敌军起码拥有一名初阶萨满。迷雾山部落大多信奉山猫之神,萨满祭司则是猫神在世间行走的代表,传闻他们能够与神灵直接沟通,并拥有操纵冰霜的能力。能拥有一名萨满祭司代表这个部落得到了神的眷顾。每年秋天南下劫掠时,一些小家族会主动与拥有萨满的队伍抱团去攻打有民兵防守的坞堡,借助萨满的法术他们往往都有不错的收获。
“情报有误,居然是拥有萨满祭司的队伍,这下可麻烦了。”江玉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这五十号人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呢,心中顿时萌生退意。他摆手示意队伍停下,还没等他进一步发号施令,前方的麦田中突然一阵抖动,随之站起一排身穿皮袄、张弓搭箭的大汉来,伴随着晦涩难懂的迷雾山语,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队伍中随之传来几声惨叫,“敌袭!”一名本家兄弟口中刚发出凄厉的示警声,身上便插满了数枝羽箭,迷雾山人久居苦寒之地,生性勇猛坚韧,虽然所用弓箭材质不行,但依靠他们强劲的臂力还是对无甲的民兵造成很大的伤害,一轮箭雨过后,足有五六人倒地不起。
“公子,现在怎么办?要撤吗?”一名矮胖队长焦急的问道。“撤退,恐怕来不及了。”江玉成望了眼呼啸而来的迷雾山人,叹了口气说到。随即他又眉毛一扬、厉声喝到:“所有人!结阵,应战!”
“二子,跟上!”、“樟生,补位!”“小峰,架矛!”随着队长们声嘶力竭的呼喊,江家屯的民兵们匆忙按照平时的训练,以手持盾牌的队长为核心,结成了一个小方阵。此时对面的迷雾山人由于在麦田中无法像平地上健步如飞,此时堪堪冲到了距离他们三十余步的距离。
“投矛,放!”随着江玉成一声令下,十余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取出背后绑着的标枪,稍微一个助跑后便用力向前掷去。片刻之后,对面迷雾山人群中爆发出数声凄厉的惨叫,由于队形密集,几乎所有的标枪都命中了目标,其中一个倒霉的家伙直接被扎中了额头,眼见不能活了。
由于距离过近,江家屯的民兵们只来得及扔出一轮标枪,杀伤了十余人后便和对面的迷雾山人碰撞在了一起。
第二章 麦田之战
一虽然迷雾山人生性勇猛,但他们实在是太穷了,这些冲在前面的人更是穿的破破烂烂,甚至还有几名须发皆白、衣不遮体的干瘦老者赤手空拳直接迎向了方阵锋利的矛尖,见到这些面目可憎的人向自己冲来,前排持枪的战士下意识的用力向前刺去,瞬间感觉手上一震,耳中传来扑哧扑哧几声闷响和迷雾山人濒死的吼叫声,让这些民兵心中一颤,几个胆小之人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很明显,这些老者是作为炮灰来消耗敌人的体力的,同时他们那种近乎疯狂的自杀性袭击也让这些平时老实本分,几乎没见过血的农夫都震惊了,手中的刺枪动作不由的停了下来。后面冲上来的数名迷雾山战士眼疾手快,乘着刀牌手分神之际迅速掷出腰间别着的飞斧,精准的命中后排的几名长矛手面门,几个倒霉蛋痛苦的掩面倒地,哀嚎抽搐几下后便不动弹,眼见是活不了了。方阵一下子出现一个缺口,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蠢货!这是敌人的老套路,先用死士吓唬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再用勇士打开缺口。大家不要怕!听我口令,长矛手,向前一步走,向前刺!”江玉成的暴喝声从阵中传来而,众人闻言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按照平日操练的习惯,气沉丹田,微微下蹲后齐喝一声将长矛放平,大踏步向前扎去。扑哧扑哧,沉闷的利刃入肉声接连响起,刚刚用飞斧建功的数名迷雾山勇士瞬间发现自己要面对同时刺来的十几根长矛,虽然他们武艺精熟、身手敏捷,将手中大斧挥舞的虎虎生风,接连斩断了数根矛杆,但战阵之中空间狭小,难以腾挪施展,只能眼睁睁被这些新兵蛋子的长矛刺中倒下。一名极为悍勇的迷雾山战士胸口被数根长矛同时刺中,仍在气绝前将手中战斧奋力掷出,失去准头的的斧子重重落在一名中等身材、貌不惊人的青年面前,将其吓出一身冷汗。
“江浪你个蠢货,傻站着干什么,长矛被人削断了不会扔掉换一把吗?等着让别人砍啊!”青年惊魂未定之际,耳边却响起了队长的怒吼,他猛得一个激灵,抬头只见一个身高丈许,浑身筋骨虬结的虬髯大汉高举战斧向他狞笑着冲来,口中发出野兽般的怪异吼声,久经沙场的他一眼就看出青年所处的位置由于数根长矛被斩断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只要能冲进方阵中,届时凭借他们个人的勇武便可将这些只懂得粗浅把式的庄稼汉杀的落花流水
青年仿佛已经被吓傻了,甚至将手中的木棍扔到了地上,直接蹲了下去。“真是废物!”大汉心中一阵鄙视,便不再理会,转身向青年右侧的一名高瘦汉子斩去。那高瘦汉子也懂得一些武艺,见大汉欺身进来,连忙弃了长矛,拔出腰间短刀迎了上去,刀斧相交溅起一阵火花,高瘦汉子只觉虎口巨震,半条胳膊几乎都麻掉了。“好可怕的怪力!”高瘦汉子心中暗叫不好,转身便要往后退却,却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和野兽般的怒吼。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大汉倒在自己身后数尺,后背嵌着一柄战斧,确是那名叫江浪的青年乘着二人交手之际,拾起面前的战斧朝大汉后背掷出,一击将其毙命。高瘦汉子感激的朝江浪望了一眼,见他赤手空拳的样子,便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长矛扔了过去,江浪道了声谢,拿着长矛重新站到了阵列之中。
距离战场不远的一处土坡上,十余名迷雾山战士肃立一旁,将一名身材高大、满脸风霜的大汉和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围在中间,大汉眉头紧皱,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战场,自己本想在这片麦田设伏,一举歼灭江家屯的可战之兵,届时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这个富裕的大屯堡。但战况却出乎他的意料,勇士们发动了三次冲锋,每次都在南蛮子们的精妙配合下扔下几具尸体后狼狈后撤,尤其是那几名身穿重铠的头目站在队列前排,箭射不穿、刀砍不入,让他颇有些无从下手。片刻后,大汉一脸肉痛的表情,扭头对白袍男子郑重的说道:“上师,对面的南蛮有些棘手,我们已经损失了二十几个儿郎,再这样下去,即使我们灭了他们,恐怕也没有力量拿下前面这个屯堡了。没有粮食和物资,族里的许多老弱儿童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还请上师出手施展雷霆手段,助我军一臂之力,届时堡中财帛子女任由上师先行挑选!”
“安某身为贵部的客卿长老,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还请族长放心,在下这就让这些南蛮子见识一下我们萨满祭司的厉害!”中年男子话一说完便大袖一甩,迈步向前走到距离战场三十丈余远处停了下来,接着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根法杖,口中念念有词起来。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男子身前数寸的虚空中蓦然出现了粗若婴儿手臂的淡蓝色冰矛,那冰矛在阳光下闪耀着蓝色的光芒,晶莹夺目,但却暗藏着凛冽的杀机。
“去!”男子见冰矛已经成型,口中默念法诀,用手中法杖朝战场处一指,冰矛嗖的一声向民兵的阵列激射而去。片刻之后,方阵前排的一名民兵队长正用盾牌格开对面敌人的战斧,准备乘着对方空门大开之际挥刀砍杀之际,突然感觉胸口一凉,接着一阵剧痛袭来,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凝固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头望了一眼,之前还毫发无伤的锁子甲破了一个大洞,一根粗大的蓝色长矛直接穿胸而过。他嘴巴里喃喃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从嘴巴里吐出几口冰渣便脖子一歪,倒地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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