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艾瑞拉》： 蚁

第一章 蚁

茂密的灌木丛，看起来平静、死寂，没有生命活动的样子。

“沙、沙、沙……”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不正确，一阵奇怪的声音从灌木丛里面传出，伴随着的是枝叶的抖动。

——

即使再阴暗的地方，也终究存在着那么点光亮。

阳光透过高大繁茂的乔木，等到落在地上也只剩下斑斑点点了。再穿过厚厚的灌木丛，留给里面的生物，真的只有几缕光线了。当然，或许他们也不需要。

我跟随着我的同伴们，四处搬运着一些新鲜和半新鲜的食物。其中有些比较大和重的，这时就需要我们合力来解决了。

搬运食物这只是我们平常任务的一环，作为族群中地位最低数量最多的我们，几乎负责族群中的所有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的存在便是为族群的延续付出一切，没有谁会感到厌倦，这已经深深烙印在我们生命深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直到死亡。

但我有点不一样，不是有了厌倦的感觉，而是另一种……特殊的。

这时，我发现我的同伴正在集合，因为刚刚有一个同伴发现了一个刚刚死去不久我们十分熟悉的生物。体型比我们大好多，和我们一样有六条腿，不过前面两条腿有点粗，还很锋利，一不小心碰上就会变成两截，每次我们搬运过程中都要死几个同伴。不过他那庞大的体型、丰富的营养，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够我们的母亲和幼生儿，还有别的不同的同伴吃一段时间了。

我的同伴们正在相互传递着消息，因为它太大了，需要更多的同伴来一起。我自然也接收到了信息，可是这次我没有动。

我在想我为什么会出生？出生又为了什么？而且我还在想，每天我们重复着的事情究竟有多大意义？

我竟然会有这种想法，这也太可笑了。

或许是活得时间太长了，就会这样。和我一同出生的，都早已经死去了。也不知为何我会活的那么长，连我的母亲都十分吃惊。

这样想着，我莫名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又是这样，每次我想这些奇怪的事情的时候，就有一种犯困的感觉，或许这是我活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之一。

看着他们慢慢集结在一起，然后井然有序的开始尝试着搬动这庞然大物。一开始十分吃力，到后来就慢慢习惯了，我的同伴们搬着那个庞然大物最终开始缓慢移动起来，我没有再去想别的，而是赶紧跑了过去帮忙。

我们的步伐虽缓慢，却极稳。带着我们的收获，向着我们的家而去。

——

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将食物搬进储存食物的地方，然后我回到了自已休息的地方。

途中我看见我的母亲刚刚醒来，正在她的儿女的服侍下吃着东西。她的周围那些不同的同伴们，大部分也在别的同伴的帮助下进食。

没有和她打招呼，我从一旁走开。回到自已的地方，其实我休息的地方就在我母亲的旁边。

我开始享用起食物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不止容易困，还经常会饿。幸好，因为我活的太长了，别的同伴也就没计较我经常偷吃的行为。

吃完东西，我便开始休息了。脑海中刹那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深夜了。那些从外面渗透进来的，与白天不一样的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的同伴依然在劳动着，一刻不停，原来我也是这样的。

我趴在地上，默默的想着，不知不觉中，又犯困了。

没有继续去睡，我强打起精神，去完成不一定需要我完成的任务。

喂食幼生儿，是我在家最常做的任务。活的时间长了，终究还是有点用的。不只是浪费粮食，至少在做这些事上面很熟练。

新的同伴，在最初照顾这些小家伙时，即使再用心，也难免会造成一些小家伙受伤或者死亡。这就有些可惜了，要知道这些小家伙可是母亲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未来不久，就要接替我们中大部分人的职位。死了一些的话，可能会导致接下来族群食物供应不足。间接导致下一代幼生儿发育不良，再加上不经意间死亡的，最后整个族群就陷入一种死循环。

这种结果，我不愿意看到，我的母亲也不愿意，所以自然而然我就主动负责这一块。

唯一的缺点，就是我独自一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喂完这些小家伙。

不过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已经活的这么长了不是吗？

我小心翼翼，一个一个来喂，看着这群小家伙那副饥渴的模样，我莫名想到他们不久后会死去。

这已经是我记不清喂养第几代的小家伙们了，他们从出生，然后就由我来负责喂养，不长时间，很快他们就可以自已干活了，正好接替上一代那些死去的同伴的位置，最后也死去，再由下一代继承。

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事。我摇摇头，把这想法丢去。一想事情，就容易犯困。

喂完这些小家伙后，我又从储存食物的地方，拿了一些吃的。

回去的途中，又经过母亲那里，发现她正在做自已的任务。那些比我们大一点的和我一样性别的同伴，正在和她繁衍下一代。这方面，他们无论哪一个都是很卖力的。事关下一代幼生儿身体的健康，即使他们明知会在结束后死去，但也没有别的想法。或者说，他们的想法就是为了让族群更好的生存下去。

看了一会，我又回到了我的地方。默默的吃完食物，然后开始休息。据以往的经历，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也是活的时间长的一点好处，我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什么时候天黑，还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天亮时间会改变，天黑时间也会改变。

整个族群里，估计除了我以外，哪怕母亲都不知道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脑海霎时间空白，开始休息了。

——

孤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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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开

第二天，天蒙蒙亮。

我醒了过来，第一时间肯定是找吃的。

寻找食物的途中，我发现我的母亲已经停下了她的工作，正在吃东西。不过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又开始了。

我迅速的吃完了食物，丝毫没有浪费。

吃完东西，不可能继续休息了。事实上，我不喜欢休息。我记得以前，我和我的同伴一样不需要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这样了。

我走出了我休息的地方，走出了我的家。

到了外面，我看见我的同伴正在向家里搬运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具体有多少。

我自然没有就这样看着，找了个方向，我跟在几个同伴身后一起走了。

——

林木间，光线稍暗，无数从上四射而下的光线拉的很长，最后在地上映出点点斑点。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潮湿的枝叶，有些腐败不堪，而有些显然是刚掉下来的。

在这些枝叶的缝隙间，有几只不起眼的小蚂蚁，正在穿行着。

寻找食物，是一个需要耐心的活。正巧，我和我的同伴都不缺。

还有还需要一点运气和经验，前者我不知道有没有，后者我倒是有一些。

这不，我听见一阵极其细微的咀嚼声。对于我来说，这是找到食物的信号。而我身边的几位同伴显然没有意识到什么，他们依然用着最原始的方法找着。

我想我要提醒他们一下，免得浪费时间。可惜，还没等我施行。我感觉我背上陡然一沉，脑袋里“嗡”的一声，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再寻找我的同伴时，发现他们已经呈扁平状了。

周围枝叶上，清晰可见一道大大的像是某种生物爬行留下的直线通道。

虽然泥土很松软，再加上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枝叶，不过可能因为那生物前行的速度太快了，导致他们就成了这种形状了。

没有什么感觉，帮他们把尸体简单的掩埋了一下。我向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食物还是很重要的。

走了好长时间，具体的不清楚。

前面出现一片较之周围略微干一些的地面，颜色呈现深红色。

这是我们身上都会流淌的血红色液体的味道，这种味道我经常闻到。被血液染成红色的枝叶和泥土，上面散乱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碎屑。

对于我来说，这可是很难遇到的美味。仔细翻找每一处地方，确认没有漏掉。将它们聚集在一起，我看着其中沾上鲜血的那些。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有下口。

我有些失落的叹口气，心里却疑惑起来。最近我突然出现了很多想法，莫名其妙，比如刚刚我竟然想要吃掉那些沾上血液的美味。而且，总觉得脑海里有另一个我，在找各种理由，不停的劝我，让我吃掉它们。

这可不行，这些美味应该带回去，给那些小家伙和母亲他们吃。这样想着，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带不走这些美味。一个还行，其余的一次带不走。如果把它们留下，再过来肯定没了。这种美味，对其他一些生物吸引力同样很大的。

就在我苦恼的时候，我感觉一股非常寒冷的气流传遍全身。我下意识的浑身一震，向周围望去。

两颗硕大的眼瞳，在我不远处一侧悄悄的睁开，就这样看着我。

我身子一下子僵硬了，看着那对眼瞳的主人。

巨大的褐黄色细长的身躯，趴在枝叶上，上面还沾着一些泥土草屑。扁扁的三角头，深红色的眼瞳正在静静注视着他。张开的大嘴，巨大锋利的獠牙，蛇信悄然吐出间，一丝丝诞水从嘴边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上的枝叶上，冒起一缕缕白烟。

相比他庞大的身躯，我是那么的渺小。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盯上我，但我想我的生命应该到此为止了。

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怕了。那种面对更高级别的生物，不由自主产生的恐惧感，竟然就这样消弭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我就这样与他对视，他也这样看着我。

渐渐的，他那硕大的瞳孔转了转，眼中多出了抹人性化的戏谑。蛇信吐了吐，竟然掉头离开了。

看着他身躯游离着离开，我在他留下的巨大痕迹上看了会。随后默默将那些美味藏好，只背着其中一个离开。

到底会不会被发现，然后被那些发现的家伙吃掉已经不重要了。

我加快步伐，这样想到。

——

也许，我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等我带着我的同伴赶到时，那些美味都还在。

我从他们的情绪中，很明显感受到了喜悦。这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高兴不起来。

回到了家中，我默默的将之前拿的食物吃完，又开始休息了。

新的一天，眨眼就到了。我没想到，这次我会休息这么长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寻找食物，喂养幼生儿。

周而复始，直到又一天，有了点不一样的。

今天，是新老交替的时候。今天，是上一代大部分自然死亡的时候。

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不同的是，我的母亲这次也死了……

我以为她和我一样寿命不知有多长，甚至我一度觉得她应该比我还要长。我的同代人早已死去，只有她和我依然活着。然后一起经历了许多代更换，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她也会死。

莫名的我觉得心里多出一种奇怪的、道不明的情绪，我突然想离开这个家了。

一代又一代，我们都在为族群生存延续而努力。到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

新的蚁后，在那些雌蚁中选了出来。她的出现，让有些混乱的蚁群平静了下来。

我去向她说明我的想法，然后道了个别，她虽然极其希望我留下，但看我态度坚决，也不再挽留了。

然后，我在那天下午独自离开了蚁巢，离开了……我的家。

没有带任何东西，孤身向着前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