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渊之界》——司音sin

引子 谁见幽人独往来

冬日的初阳，和煦而又温暖，斜撒在楼顶，陈辰坐在椅子上，阳光打在他的头发上，泛出逆光下的光辉。

“唔……”

陈辰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撇了撇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咔哒……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辰笑了笑，轻声说道：

“终于还是来了呢，方孤”

“果然组织上还是派你来了呢。”

陈辰慢慢地转过身，微笑着看着身后的人，此时，方孤举着枪，站在他身后。

“喂，没必要这么严肃吧。”陈辰嬉笑着说道，“毕竟我们还是师徒啊。”

“嗯，是的，师父。”

方孤耸了耸肩，回答道。

“不过我可不会放过一个叛徒。”

“哦？是吗？”陈辰笑着说道，语气充满了讥讽，“我看未必。”

说着，陈辰向前踏了一步，此时陈辰的身体已经处于半悬空状态，陈辰得意的笑着，看向方孤，说道：

“知道吗？只要我从这里跳下，你的雇主的任务就会失败，我知道，你的雇主肯定交代，不要伤害我，最好活捉，最差也要击毙我，不能让我自杀，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恐惧我，恐惧我置死而生的能力，每次遇到危险，我都能逃脱的能力，哈哈，他们不知道，我每次遇到危险时，都是靠你拯救的，真是讽刺。”

方孤停顿了一下，把枪放了下去，陈辰就势在楼顶边上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示意方孤坐下。

四只腿在楼顶上摇晃。

陈辰和方孤坐在一起，看着楼下的人流与车水马龙，忽然，陈辰说道：

“呐，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在一起说话了？”

“好像是的，我忘记了。”

方孤笑了笑，说道。

阳光和煦，打在两人身上，陈辰指着楼下的人流，继续说着：

“记得是在一次任务中，我受了伤，伤的很重，也是这样的场景，拥挤的人流向前涌动，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逆行，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你……”

“唔，记得是在夏天，师父你满身是血，跌倒在我栖身的废弃停车场里，当时我吓坏了……”

“呵呵，是吗？”

“当然是的，当时我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两人坐在一起交谈，完全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势，但是就在下一刻，陈辰抽出了别在后腰间的手枪，与此同时，方孤也把枪悄悄地藏在了身后。

两人不约而同的行为，像是老旧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在活下去和成全别人的两个方面，两人都选择了后者。

砰——

枪声响起，响彻云霄。

陈辰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孤，随即躺倒在血泊之中。

“呵呵，最后还是我赢了。”

方孤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向回走去。

“喂，对，已经击毙，我亲手做的，他已经是个死人的了，别担心，我在处理……”

方孤转身向回走了回去。

陈辰的死尸就在他们刚刚说话的地方被放置着。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像是停止一样，忽然，陈辰的手指动了一下。

沙沙……

身体上的污血已经结成了一层壳，微微抖动身体，陈辰坐了起来。

“唉……”

陈辰摇了摇头。

“这小子，还是下不了杀我的决心呐。”

说着，陈辰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孩子和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在一起，两人面向镜头，年轻人左手摸着孩子的头发，右手比出一个“V”字。

“呵……”

陈辰冷笑了一下，把照片叠成了一张纸飞机，抬抬手想要飞出去，想了想之后，拿出打火机，将照片点燃，化成灰飞烟灭。

“尘归尘，土归土……”

陈辰顾自念叨着，并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一个人靠近。

“不要着灯，能否先让我摸黑吻一吻……”

哼着忘记名字的老歌，看着飞灰散尽。

砰——

陈辰的瞳孔骤然间扩大，低下头，陈辰看到胸口绽放的血花。

回过头来，陈辰仍旧微笑着，看着身后的人。

“唔，是你啊，方孤。”

陈辰选择在这个时候喊出方孤的名字，是为了告诉自己，也是告诉他——我见到过真正的你，即使是死亡的时刻。

“方孤，恭喜你伤害到我了。不过你真的认为我会死吗？”

陈辰诡异的笑着，脸上浮现出奇怪的文字。

方孤丢下手枪，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真实死侍’嘛，不过哪有真正不死的人呢？”

“咳咳……当然。”陈辰答道，“不过还是可以做到的，你知道的，但是直到现在你还没动手，你没有机会了！”

说完，陈辰捡起手枪，指向方孤。

砰——

“呵，空包弹。”

“那刚刚……”

“刚刚那是血包。不过加了佐料，组织新研究出来的噬菌蚁，如何？”

“靠，老子完了是吗？”

陈辰罕见的爆了句粗口，说道。

“当然。”

“死之前我有个愿望。”

“我不会帮你实现的，不过你尽管说。”

“让我保持最后的体面。”

说着这句话，陈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抛给方孤。

“喏，Pen pistol（钢笔手枪），德国的，送你了，给我个痛快，你知道应该打哪里。”

方孤没有动，只接住了那支‘钢笔’。

下楼，方孤把玩着手中的‘钢笔’，看了看陈辰，最终没有下手，等到陈辰真正把眼睛闭上，进入濒死阶段时他才把这‘钢笔’抛在一旁。

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老狐狸最后的捕杀，所以，他没有动。

但是就在此时，方孤的身旁钢笔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嘭——

就在这时，陈辰说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

“触发式炸弹，时限一分钟。Boom!”

刹那间，世界在陈辰的眼中，幻化成风。

一切归于黑暗。

第一章 楚之南

一片草原，空旷，辽阔，一棵古树，亭亭如盖。

阳光播撒于地面，透过层层树叶，将光斑打在躺在树下陈辰的身上。

陈辰有时会想，这世界是什么样的？

是一花一世界，还是一叶一菩提？

风起，一片树叶静静飘落。

陈辰拾起绿叶，呆呆地望着，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和方孤的对决，现在的他，已经死去了。

低头在手中拨弄着树叶，陈辰仍在想着事情。

现在的我，到底是谁呢？

陈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陈辰与这个世界，相处的很好。

他之前以为，穿越这种事情，只会在小说或是烂俗电视剧中出现，现在却在他的身上实现了，要是让组织知道，估计也会追到这里吧。

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以南越大陆为中心，周围又分散有三个小大陆，分别是蛮州大陆，琼州大陆，瀛台大陆。

南越分五州，雷州，渚州，柳州，封州，楚州。

每州下设一城，三司，五御。

而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正是楚州的天池御，而他现在只是天池御的一个可怜的乞丐。

乞丐就乞丐吧。

“长路漫漫任我闯，带一身胆色与热肠……”

哼着老歌，陈辰踏上了道路。

远处，夕阳已落下山头，深蓝的地平线，扬起微风，风吹草低，寒蝉微鸣。夏天的云，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淡蓝色的天空，宁静而又美好。

“真美啊。”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留不住的。”陈辰感叹道。

……

“给点钱嘛，大哥，我已经好久没吃饭了。”

“滚滚滚，没有没有。”

陈辰对于这种乞讨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在以前的世界中，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乞丐，直到组织抓住了自己之后，才渐渐变成了杀手。

沿着天池御的街道向前走，陈辰继续唱着歌。

“投入命运熊熊火，请清风洗我的狂。”

“来日醉卧逍遥，不再动我刀和枪。”

陈辰突然觉得很累，上一世他杀了不少人，为的是功成名就，可到了最后，却换来了卸磨杀驴式的回报，真是可悲。

想到这里，陈辰向前走去，他要回家，回他的乞丐窝，啃着刚要来的窝头，围着破火炉取暖，孤舟蓑笠翁也不过是这般意境了吧。

正想着，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几个人，一把把陈辰刚刚要到的几个零钱抢走了。

陈辰原地呆滞了一会儿，终于冒出一个字：

“靠……”

……

在不远处长安楼上，一名白衣人，负手而立，对身后的人说着话。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

“我们是天池御，也是南冥之所在。”

“每次鲲鹏到达时，都是各方觊觎我天池御之时，明天这次观海盛会，我们一定要筹备好，以防敌国来犯。”

“是，御守冕下。”

“明天，集合居民上城楼，早听说柳州的弓箭手极强，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否敢射杀这些群众？如果他们敢，这可是渎神啊，真有意思……”

御守说着，将手中的酒杯抛在地面上，酒杯滚动，画出一道弧线。

“大人，听说那渚州的辅国大臣——明相，对这次的观海大会很是上心啊。”

白衣人身后，一名老者说道。

“不要急，一切到了观海大会上，都会见分晓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畏首畏尾的干什么！传我命令，天池御上下，迎客，打开城门，我要让我天池御，万方来朝。”

良久，白衣人以俾倪天下的口气再次说道：

“之后，就要关门打狗了……”

……

第二天，人们站在城墙上，等待鲲鹏的出现。

天很蓝，透明的那种蓝，这是鲲鹏将要来时的情境。

陈辰自然也出现在这里，虽然是很不情愿，他不愿意去见那些崇高的存在，因为他不喜欢别人高高在上的窥视着他，这让人很不舒服，于是他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陈辰望着蓝天，问身旁的女孩：“你见过鲲鹏吗？”

女孩很兴奋，丝毫不顾及身旁是个乞丐，大声说道：

“当然了，鲲鹏迁徙的观海盛会是一年一度的呀。只不过今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们都来迎接鲲鹏的来临，鲲鹏过来时是一只大鱼，很大很大的鱼，乘着风暴挟卷的大浪，踊跃而出，展开双翼，那双翼像幕布一样，遮蔽了天空，这时，天就黑了，很黑，很黑……”

“很奇怪呢，这样的感觉……”

“什么？”

“没什么……”

云浪翻滚着，从远处，奔涌袭来。

鲲鹏，近了。

轰隆隆……

打雷了。

飓风来临，乌云密布，飓风接天，如一条黑色巨龙。大自然在这时，终于对世人展现了它的力量。

“唳——”

远方，波涛汹涌。

那是鲲。

此刻，狂风骤起，好像世间的风都要席卷而来。

此刻，陈辰分明看到血色的天空上，一只恐怖的巨鸟在盘旋，他的心头涌起一丝不安。身旁，天池御的居民跪伏在地上，望向天空。

“鲲神现世，护我天池。”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在墙头上的天池群众也开始一起高呼：

“鲲神现世，护我天池。”

城墙下，各国的使团也在迎接鲲的到来，不过他们好像并没有欣喜的样子，而是个个面色凝重的盯着天空中的飞鸟。

明相看着天空，突然来了兴致：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

天空上，鲲再一次啼叫。

“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这是古人吟诵观海大会的诗，叫做《望海潮》，这首诗写的是作者旧地重游的情感，吟诵在这里，倒是应景。

噗噜噜……

鲲准备下落了，它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张着利爪向下俯冲。

吱吱吱……

机床启动的声音。

“放箭！”

明相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嗤——

“哇，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啊。”

陈辰在人群之中说道。

天池御外，严阵以待的军队在放着箭矢。

……

《中庭历》记载了这次伏击：

“在人类纪元的长河中，这次战役是开天辟地的战役，它不仅是人类向神宣战的号角，也是‘波动’事件的起源，更是一切事件的起源……”

……

鲲中箭了。鲲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猎杀它？它很愤怒，它张开了染血的双翅。

烈焰在燃烧。

天地在这一瞬间，变了颜色。

呼……呼……

那是鲲的息，六月之息。

狂风不止。

“天，变了。”

陈辰在城头上淡淡的说道。

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天空。一幅世末画卷，在天地之间展开。

它的羽翼在燃烧，它的身体在燃烧，它的眼神在燃烧。

天地间，一切都在燃烧。

轰——

一片羽毛落下。

光，在这一瞬间，随着鲲的冲击，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