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穴之大道》：1 横空出世

1 横空出世

上海是个消费时代的标志性城市，高楼大厦永远以流光溢彩的方式打发着生命。却让你浑然不觉。你竟可以在此醉生梦死。只要你有钱。

站在浦东皇后大道八八号帝国大厦九十九层宽大的落地窗前，马融凝视着远方。他眼神迷离，似有还无。从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派楼宇的汪洋，错落有致，澎湃激越。而更远的地方，则是海，是大洋。更更远的地方，马融企图看穿时空，他更细的眯起来眼来。他看到了大洋彼岸。那里，西装革履的家伙们忙而不乱，各种数据汇总又发出。马融似乎感到这些数据在世界各个角落被怎样惊心动魄的收发着，解读着，而无数平民百姓却默默承受着。

那里正是纽约，是曼哈顿，是华尔街。

两个世纪以来，那里才是世界真正的心脏。

而现在，他要做掉它。

他轻蔑地一笑。嘴角牵起一丝邪纹。他的嘴唇泛上红晕。

曾经有一个女人说过，每当他想要的时候，他的嘴唇都会泛起红晕。想到这里，他有两秒钟走神。但是他很快收摄心神。

世界将因我而改变。

张扬个性的近现代，多少人重复着这句话踏上人生的征途。可是到头来，却有几个成功？又有多少沦落到平庸无谓，沦落为流风凡尘？而他，不一样。

是的。他将真正改变世界。因为他是马融。

他打了个响指。

面容娇好、身材苗条的王小姐走过来，在茶几上兑好一杯茶水，这是一杯深海纯净水，毫无特别处，马融就喝着这种水。他坐下来，对躬身站着的五小姐说，请把老赵赵先生请过来。

好的稍等。

王小姐退出去了。

是的，没错，他是成功的。他本来只是中国中西部，那条横贯东西的“秦巴－长江”龙脉里那千沟万壑中，一个简单的生命个体，一个贫穷的山里孩子。如今，他却掌握着庞大的资金，手下有四五千工人的工厂。在化工行业和电子行业，他都占有份额。他的康华电子日夜不停的生产着这个世界上，人们须臾不离的手机、电脑、电视机等等配件。在这些行当里，有谁敢不正眼瞧他，谁敢不把他当回事？连市长钱凡，都连催几次要求与他见面。

而他却不想见。

他心里烦。

他试图打消这种烦闷。他转过身来，回望西部。那里烟云迷漫，视线很差。不知从哪年开始，整个中国，整个世界，都处都灰蒙蒙雾尘尘的。他在巴黎呆过，在纽约住过很久，也非洲澳洲，都曾骑过马驾过车，到处都一样，总是雾气腾腾。相比起来，上海倒还算干净。所以他的总部设在上海。

但是，显然，上海也不给面子，打眼西望，一片灰蒙蒙。他眯起眼来。他习惯于眯眼。眯眼之中，他常常能看得更远，更准。

他似乎看到了，欧亚大陆从喜马拉雅山奔涌而来的莽莽苍苍的大山，汇聚、激荡、湍流，一路向东，浩浩荡荡，而长江，这条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一路奔涌激荡而来，在长江中下游，又铺排开庞大的平原，一望无际。

那是一条龙。巨龙向海。

而他现在，正站在这个龙的头上。

他从龙盘之地而来，注定向东方升腾。

马融看着自已如何从遥远的、遥远的大山深处一路走来，直到站在这里，这九十九层高楼的旋转台上。他浑身感到一种力量，一种使命。当他又一次向东了望的时候，王小姐说，赵先生到了。在客厅等您。

2赵凡的悲愁

赵凡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做事风风火火。一听马融有约，立马就放下手头事，驱车赶来。他与马融的总部相隔两个街区，过来只用了十分钟。这得益于它技术高超的司机，也与地方对富翁们的态度有关。一路绿灯。所以当马融的思绪还没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进餐厅。人未到声先闻，啊哈老马，这段时间可烦死我了。你说这生意还怎么做？这一家伙我就丢了五百万，还是美元，汇率这么玩杂耍，还叫人做生意呢？不做了不做了，乡下买块田去当寓公算了。反正我这辈子钱也花不完了。

马融转过身来，没有看赵凡，只轻轻指了一下高背椅，自已慢慢坐下了。

他很想听听赵凡的牢骚。因为他自已心里也有这样一堆牢骚。只是他从不让它从他自嘴里冒出来。

他是一个沉稳的人。

不过也正因此，他很欣赏赵凡，欣赏他的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甚至牢骚满腹。

你倒是说话啊，赵凡坐下来，看了一眼马融，略带不满的道。转过来他自已接着道。这个该死的美元是不是发了疯，天天栽跟头，还叫人怎么玩嘛。

赵凡说着，把烟斗拿开磕磕灰，捏在手里。他知道老马很反感抽烟，但唯独对他这个老朋友这不离嘴的嗜好无可奈何。赵凡歪靠在后背椅上，让自已坐舒服些，似乎他现在就是一个寓公，而不是手下掌握着一万余员工的公司老板，不是供养着这些人生活的富豪，而真正成为乡下风景优美的所在，一个含饴弄孙的老汉。

马融禁不住有些失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谁能知道这人前风光无限说一不二的家伙会这么意气用事，这么顽皮？

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马融向前倾了倾身子，那依你之见呢？

我，赵凡愣了一下，我还得想想，我说了也没用啊。谁听我的？

那好，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回老山里去，要隐就隐深些，干脆回老家去当寓公，每天下地种菜，自已造的粪养的，纯绿色，空气也好，一点儿汽油味都没得，多好。至于这些嘛，马融把身边一台电脑拨一拨，让屏幕转过来，让它走好了。走到哪算哪儿。

马融敲一回键盘。你的这只，龙脉江，今天是七元六，过上几年我们玩烦了，回来看看它会走到哪儿。保准那会感到新奇。

赵凡有了些兴致，也凑过来指点着龙脉江。唉你说，这破股票都八年了。我上市都八年了，除了○八年大涨过一回，这八年都不死不活的距趴着，象一条烂黄蛇，没见一点起色。你说我公司这些也还增长不少的吧，从开始的十几个人到现在一万多，怎么这股票就不长？乌龟爬也没爬这么慢的吧？

你呀，马融指点看赵凡，又不玩股票，搞你的公司好了，管它涨啊跌啊。这些年你涨你也不分一点红，跌你也是在自家兜里，－－－你那公司咋了？

赵凡忽然眼睛放光，你刚才不问我依我咋办好吗？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马融注视着赵凡。

这家伙对资本市场没有多深研究，这些年一味只知道搞到钱贷到款，然后投入实业，他搞的是建材，凭着这些年这个国家强劲发展，建材需求很多，很快发起来了。他天天忙着贷款见银行找市长，见客户，很少想过金融里边的道道。建材发起来后又搞鞋企，出口，天天团团转，从来就没见他消停过，也没见他想过什么。今天他会有什么道道，他倒要听听。

很简单。搞个固定汇率。

马融一怔。

倒不是他第一次听说感到奇特，实在这个问题也困扰他很久了，他也多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与我国金融监管委员会的老孙谈过这事，但老孙当时就说他太幼稚。做为老朋友，他虽然试图与老孙争辨，但连他自已也觉得没有底气，美国可能稳定汇率吗？

这就是一个靠操纵汇率发起来的国家。不是半个世纪前浮动汇率，然后大肆发钞，有他美国吗？那么发起来之后的美国会搞自宫，束缚自已的手脚？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老孙的评价，幼稚。

但他仍然思考着这个问题，觉得稳定汇率是将来社会的唯一出路，为此他甚至去信美国总统。但石沉大海。

一时之间，他着着老赵有些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