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北欧神话的神话》——中二蓝胖za

第一章 那一秒的微笑

晃晃头，越子涵眯着眼从被窝里爬起来，嗯……不对，是被老爸从被窝里揪出来。

月考刚过，昨天晚上他还发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洗心革面”的，他可不想“重新做人”的第一天就迟到。明明昨天晚上睡觉前定了闹钟的！还是四个！早上响是响了，可他好像记得响一个闹钟，他挂一个，响一个，他挂一个……辛亏老爸今天早上叫他起来，否则铁定完蛋！

匆匆洗漱了一番，越子涵冲出了家门。

今天运气还不错，刚到车站公交车就来了。车上也没多少人，最后一排貌似还坐着个美女。越子涵扭头看了看车上的广告牌，嗯，长得还不错。

找了个座位，越子涵登上微信准备给“大姐大”发条消息，无非就是那几句，什么“快起床啦！要迟到了诶！”“记得吃早饭哦！”之类的，早已成了习惯。尽管不知道她看不看。

他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只发了两个字“早安。”

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瞎操心什么啊？做个普通朋友也就够了。

看着照片上的笑靥如花，越子涵没吭声，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学校，越子涵又掏出手机，“你有一条新微信”，打开只是一条腾讯新闻而已，无非是某某地方出了什么事，某位领导又发表了什么什么讲话……

他有时候真想取消“新闻提醒”，可是想想，每天也就它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不管自己看不看，不管自己心情怎么样，它一直都在。就像网上流行的那句情诗“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如果自己取消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人主动打招呼了吧？连个幻想的朋友都没有。

越子涵傻傻的笑了笑，走进了教室。

刚进班的那一刹那，越子涵没有注意到脚底下踩到的垃圾，虽然下一秒卫生委员会“怒发冲冠”；没有看到死党陈小胖拍向自己的手掌，虽然那肉乎乎的巴掌拍在身上有点疼；没有发现自己正好堵在班门口，而身后的同学正急着进班抄……不对，是赶作业。

他只看见了那个女孩。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就坐在那。太阳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照在她微微蹙起的小皱眉上，俏皮的睫毛一眨一眨。即使穿着校服也掩盖不住她的美。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句诗明明就是形容她的啊！怎么可能是形容文章的呢！李白写诗的时候绝对贪杯了！

女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刚好看到了傻站在门口的越子涵，侧头微微一笑。

时光好像定格在了那一秒，越子涵知道他会永远记住那一瞬间，永远不会忘记，死也不会。

虽然她属于别人，但那一秒的微笑却永远属于自己。

“如果能让此刻永恒，我愿用一生交换。”

直到许多年后，越子涵还会想起那个有点清冷的早晨，那身简单的校服，那种阳光的味道，那动人的小睫毛，那个永远属于自己的“一秒”。

“大姐大。”越子涵有很多话想说，张了张嘴，却只吐了三个字。

越子涵口中的“大姐大”真名叫颜梓欣，其实她并不比越子涵大，反而比越子涵还小一岁。越子涵叫她“大姐大”，是因为他觉得颜梓欣真的很能干。

每个人都会有几个虽然彼此认识但并没有过多交集，也很少说话的人。即使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越子涵和颜梓欣就是这种关系。

越子涵虽然和她是同班同学，但真正认识“颜梓欣”这个名字，却是出于一个巧合。

越子涵有一朋友，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九，脸还有点黑，大家都叫他大熊。

大熊有一女朋友，和大熊站在一起就像只小白兔。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最萌身高差？用在他俩身上倒是挺配的。

“小白兔”有时候买点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当然，每次都是大熊掏钱），有一次认识了个微商，等大熊找那个微商拿货时才发现，那个微商就是颜梓欣。

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同学之间肯定就要互相推广咯，这一推就推到越子涵这来了。

那个时候的越子涵挺迷茫的。有一次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他突然觉得人生真的好无聊，每个人几乎都一样，出生、上学，在家和学校间两点一线徘徊十几年、长大、工作、成家、生小孩、衰老、寿终正寝、火葬厂，然后又是下一代的轮回……

他想变得与众不同，变得独一无二（按他说的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想出名，让全世界都知道“越子涵”这个名字，甚至是流芳百世，不想再像蝼蚁一样过着庸人的生活。

“操蛋的人生！”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子抽了一下，刚感慨完人生，当场被他老爹赏了两个爆栗。还是他老娘心疼他，摸了摸他脑门确定没发烧就又回去贴面膜了。

其实越子涵之前并不打算做微商，他懒，还讨厌麻烦。小学班主任就说他“惰性比较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越子涵同性朋友少，异性朋友更是一个都没有。而颜梓欣的到来打破了他保持了十几年的“异性缘为零”纪录。按他的说法，颜梓欣和其他女生最大的区别，不是她温柔可爱卖得了萌耍得了二，而是因为她“不闷”。

他对颜梓欣的定义是：第一个有说有笑聊天不会词穷见面不会尴尬可以分享小秘密不用刻意掩饰自己的软妹子。（说人话就是“红颜知己”，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和她聊天绝对不会感到无话可说，不用刻意修饰自己，不用担心尴尬冷场，不管说了什么她都会回复自己，可以和她分享自己的秘密。就算她有事要忙，也会提前打声招呼，从来都不玩“失踪”。

他喜欢这种感觉，在他“操蛋的人生”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充实，觉得自己真正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前所未有的真实。他甚至觉得和颜梓欣聊天成了每天必须做的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

每天早上起来“早安快起床咯记得吃早饭”，晚上睡觉前“晚安盖好被子做个好梦”；天热了一瓶饮料，天冷了一杯热奶茶；有什么好玩的新奇的事情第一时间分享给她，逛街看上的东西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东西适不适合颜梓欣？”；她朋友圈和空间的每一条动态说说都尽量做到“秒赞”；她不高兴了就逗她笑，难过了就哄她开心；有时候故意和她唱反调故意逗她……

他不知道自己在颜梓欣心里什么位置，但是对他自己来讲，她就是自己世界的全部。

那个时候，他没有感到什么不妥。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

越子涵不否认自己对颜梓欣动过念头。颜梓欣“卖得了萌，耍得了二；扮得了萝莉，演得了女王；撒得了娇，做得了主；晒得了黑丝，红得了脸颊；玩得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穿得了水手服，舞得了小皮鞭；听得了音乐会，吃得了大排档；我吐槽她就能毒舌，我面瘫她就能腹黑”，还学过播音主持。他又不是木头人，傻子才不动心呢！他甚至还幻想过如果未来他们在一起会怎样……

但这些他都藏在心里，藏在最隐蔽的角落，从来没让任何人发现。

越子涵怎么也不会预料到后来那些事情的发生，否则打死他都不会那样做，这样他和颜梓欣可能永远都是朋友。

当然，也只是朋友。

那天，越子涵一时心血来潮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看着他们在之间的一字一句，每一个表情，每一条语音时候才发现，颜梓欣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深深地融到自己的生活里，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但随之而来的有一种莫名的惶恐: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早晚有一天会失去颜梓欣！

这种感觉越来越深，越来越强烈。他越是这样想就越克制不住自己对颜梓欣的感情。

他不想失去她！更不能失去她！他是自己的唯一！只有她在自己身边才能感觉到踏实，感觉到心安。

他不满足现在每天毫无营养的对话，他想为她做些事，能够帮到她，替她分担，甚至替她抗下全世界。

或许是老天对他的痴狂都看不下去了，怜悯他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向颜梓欣表白的机会，一个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让他们现在形同陌生人的机会。

那时候颜梓欣有个男朋友，却和她分隔两地。越子涵之前就安慰过颜梓欣让她对那个男生要有信心。他还找过那个男生，和那个男生认真谈了谈。因为他不想让颜梓欣伤心，不管是因为谁。

可是没想到他们俩最后还是分开了。越子涵除了替颜梓欣难过外，还感到了一丝欣喜，虽然他非常不想承认这一点。

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当然，越子涵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向颜梓欣摊牌，人家刚失恋，不管是谁需要一段时间从阴影里走出来，重新开始。

他本来是想打算过上一两个星期再说的，但他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了，他受不了那种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

越子涵犹豫了很久，他觉得自己打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第二章 晚安

“大姐大，有一句话我在心里憋了很久。我知道和你说了这句话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是我不想也不愿隐藏自己的心意了。我想让你知道，颜梓欣，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长得很可爱，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更多的是想守护你。你比我小，但却比我还能干。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付出那么多，不想在看到你受委屈。我想让你站在我的身后，让我来守护你。我想给你一个依靠，能够在你生病的时候能照顾你，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你，在你开心的时候能够和你一起分享。我知道我长得不帅，配不上你，还有很多缺点，但我可以去改，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你。你愿意给我一个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守候着你的机会吗？”

入夜，越子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睡不着，他突然后悔这么做了。

“如果她拒绝我了怎么办？

我该怎么处理我和她的关系？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怎么还不回我？

我是等她来找我，还是现在就问她要答案？

她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窗外夜色凉如秋水，天空偶尔有几朵云晃晃悠悠地飘过，月光夹杂着几声鸟鸣照在他身上。

看着亮的发白的月光，越看他心里越不踏实。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他没有发那条信息，也没有向她表白。第二天太阳爬起来他和颜梓欣还是朋友，还像从前一样聊天，还像以前一样关心她……

钟表上的指针一圈圈地转着，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地准备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细小的提示音在他听来却宛如雷震，他一下坐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昏睡了千年，刚从女巫施的魔咒中苏醒。

“在吗？”

“当然在啊”

“怎么还不睡？”

“你觉得我睡的着吗？”

“哦。”

“才忙完？”

“嗯，今天的事比较多。”

“注意休息，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嗯嗯嗯，你也是。”

两个人都在回避那个问题，小心翼翼地聊着，如履薄冰。就像在躲避某个魔鬼，谁先触碰到谁就会被抓走。

“对了，下个月的徒步你去不？”他开始没话找话，他想和她多说几句多呆一会，哪怕只是一秒钟。

“去吧，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

越子涵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咱俩一组？”

五分钟，十分钟，他守在手机旁边默默等着，而那个人却一直都没有回应。

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失望。

然后十秒钟过后，越子涵却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好啊。”

只有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在他看来却比任何东西都振奋人心。这是颜梓欣对他的承诺，说了就要做到。

他刚想打字，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好像记忆突然断了线，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手机的荧光在深夜里微微地亮着，照着越子涵脸上说不出的低落。叹了口气，越子涵打了两个字，“晚安”。

黑夜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世间又陷入了黑暗。

“叮——”

越子涵动了动，并没有打开手机。他其实早已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一直在催眠自己，不断地告诉自己还有机会还有可能和她在一起。他一直在逞强，因为他不敢，也不想承认那个早就注定的结局。

她在回避他的问题，他在逃避她的答案。

“我有新男朋友了。”

“他之前和我关系一直不错，上次我们几个玩游戏，他假装我男朋友。一开始我只当做是个游戏，谁知道他后来向我表白了，他对我很好。”

“谢谢你，你的表白是最打动我的，我真的很感动。我不知道原来你一直喜欢我。我已经答应他了，如果在遇见他之前遇见你……”

越子涵神经质般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以为自己终于不再像个屌丝，他以为生活终于有了有意义，不用再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他发现错了，错的离谱！他就是个屌丝，永远都是！

如果在遇见他之前遇见我，可能就和我在一起了吗？可是这个傻逼的世界没有如果啊，你选择了道路，只能一直往前走，不管前方遇到了什么。真的遇到危险，陪你度过去是你的那个他啊！以后和你接吻的是他，陪你逛街陪你看电影的是他，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是他，你生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他成了你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能够牵着你的手和你走一辈子的只有他，不是我。

我终究成了你生活里的过客，而他成了你生命里的唯一。

对于今天这个结果，越子涵其实心里是有一点准备的。

那天大熊把他叫到一边，盯着他看了半天，把越子涵看得心里直发毛。越子涵刚准备说话大熊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追颜梓欣。别急着否认，你那点小心眼我早就看出来了。”

越子涵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听了大熊下一句话他一下站不住了:

“颜梓欣这个小妞你把握不了。”

“你听我说完，再和我发火也不迟。”

“颜梓欣很好，很多人都喜欢她。但是，她就像个女强人，她的一切她都会打理的井井有条。这种女孩子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的，她需要找一个比她更精明更强势的人。至于你，你太软弱了，说的好听点你太和善。你不适合她，她和你在一起只会感觉到累。”

越子涵低着头，深深地藏住了脸，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啊，你不是她更不是上帝！凭什么就这样下决定？你以为你是谁！我软弱我可以改啊，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相互磨合相互改变的过程吗？

大熊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小子，我知道你不服气。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就像是一起参加长跑，你为了她而一直追赶她，她为了你而不断停下来。总有一天你们会感到累，总有一个人会提前退出。”

躺在床上，越子涵蒙着头双肩不停地抖动。窗外的月光还是那么冷酷。

是啊，你当时说的多好，懂得真多。我连反驳你的机会都没有。

越子涵回到座位上。“大姐大”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他只想说这么多，也只能说这么多。

整整一天时间，越子涵就静静地坐在那，看着颜梓欣开心时微扬的嘴角，看着她偶尔蹙起的柳眉，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到最后他甚至不敢再看了，他把头深深埋起来，觉得心好痛，压抑的痛，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塞满了一种叫悲伤的填充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越子涵曾经看过一部电影，电影里男主角在一次葬礼上看着自己朝思暮想、许久未见的女神，不禁悲从心起，回想起以前自己安慰女神时说过的话:生人可以变熟人，熟人也可以变生人。但熟人一旦变生人，会比生人还生分。

越子涵当时大为不解，觉得不可能。熟人是会变生人，可两人之间有着那么多的经历，回忆，怎么可能比生人还陌生呢？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可他现在懂了，回忆还在，却故意被埋葬了。使我们变得生分的不是别人，也不是环境，而是我们自己。

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放学后，越子涵和他的死党陈维琦一摇一晃地往家走。

“我说小涵子，你不会真心喜欢那个小妞吧？”

“你说呢！”越子涵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子。

“人家拒绝了你，你丫冲我发什么火啊！”陈维琦掏出最后一根烟，使劲嗅了嗅，把干瘪的烟盒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几下。他很少抽烟，买的烟都分给其他人，自己只留一根闻闻味。

越子涵叹了口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遇到她之前我真的很迷茫。每天都在混日子，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干嘛。你理解那种孤独吗？就好像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多余的人。而颜梓欣她就像一道光，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灿烂。”

他伸出手想要把那道光抓在手里，可手里却什么都没有。

“小胖，我并不喜欢她。”越子涵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我爱她！”

陈维琦愣了一会儿，破天荒地点燃了烟，抽了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想放弃却舍不得，想继续却没有动力。很矛盾。”

陈维琦看着他，他知道越子涵的性格，优柔寡断，狠不下心，到头来受伤的永远是自己。

“努力吧。”陈维琦拍了拍他。

“为什么啊？她都有男朋友了，挖人墙角会遭雷劈的！”

“你傻啊，你就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不刻意讨好也不要自卑。如果你彻底放弃了，可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越子涵没答话，闷着头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那个肉乎乎的，眼神里透露着关心的小胖子。笑了笑说道:“谢啦小胖，还是你够意思。”

“滚犊子！说了多少遍了！我不胖，我这叫strong！”

“呦，都开始拽洋文了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回家，狭长的样子在地上拖得很远，显得孤独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