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记忆》：一、初到广州

一、初到广州

七月，江淮大地酷暑连天，而地处中国东南羊城-广州更是桑拿天气缠绵不断，让初来乍到的北方人真实感受到南国的热度与躁动。老杨、任虎我们三人一起从老家来到广州市，准备在城郊之隅的一家塑料废品加工厂打工。

厂老板是我的一家远亲。一进厂院，就看到里面堆放着高高的需要粉碎的废品原料，这些料子多是炼铅厂拆卸下来的废旧电瓶外壳。上午火热的阳光照射在高高低低、大小不一的壳子上，反射着眩目的亮光。偌大的场子出奇的安静，没有机器的响声。

这段时间，厂子开工不足，老板正为找不到工人着急上火，我们三人的到来让他喜出望外，执意在就近的一家饭店设午宴招待，极尽亲戚和乡土之谊。回到厂里，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老杨、任虎一路困乏先上楼休息，我独自到工棚里转悠。工棚是整个加工区域，占了厂子很大一片地方。入口处，一台落地扇正鼓劲地对着里面转动，在淘洗料子的水池边有两名工人，高个子的一抬头刚好与我打个照面，“哦，是老陈!.“我急忙向他打招呼。老陈乍看到我，马上露出他那招牌式的憨笑和我寒暄。他家住在厂子的附近，两年前我们曾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工友。

和老陈简短交谈了几句，我的眼光落在了另一个年轻人的身上。他弯着腰专心地清理料池，一脸木然，全然没有在意我和老陈的交谈。之前听说有个越南人在这里打工，直觉告诉我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二、麻利的越南人

第二天，我们开始上班。老杨脑子活络，上班前已瞅准干活的套路，一招一式显得轻车熟路。五个人在简易的“流水线”上分工作业，两台机器交替运转，加工出来的片料很快堆满了工棚的场地。机器停下来，大家一边歇息一边说笑逗趣。老杨是个“大烟囱”，歇工的空儿总要给大伙烟抽。出于对越南人的好奇，他有意借让烟的机会接近，“来，抽一支。”老杨比划着，把一支烟递到越南人面前。可这个年轻人不为所动，摆着手拒绝，只是看我们休息，他也停下来喘口气，面无表情地朝一边张望。

一整天上工的时间，我时不时地要留意一下身边的这个越南人。他大约二十三四岁，个子不高，眼睛明亮有神。长相和广州本土人难以辨别。只是干活穿着破旧，裤子靠近腰胯的地方划破了一道两三寸长的很明显的口子。他貌不惊人，却能让人对他刮目相看，是因为他手脚麻利，肯卖力气。我内心莫名地有一种对他胜过好奇的好感。

下班了，我们仨在楼下和老板一家人吃晚饭，那个越南人独自上三楼吃住。饭桌上，老杨问到了越南小伙子，老板轻描淡写地说：这个人是春上朋友帮介绍过来的。那时一起来了五个，都很实干。前些日子中越在海上发生摩擦，两国关系紧张，他们越南人担心时局，走了四个，只有他一人留下来。至于年轻人的身世，老板也知之甚少。

夏天广州的天气说变就变，饭没吃完，“轰隆隆”随着天空响起的几声闷雷，斜飞的雨点“啪啪”地落到厂院里。闷热的天气一下子凉爽起来。突如其来的阵雨让大家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突然，一个身影从楼道的出口迅疾地向外面雨中冲去。我惊愕中还未反应过来，那个人已从厨房旁的龙眼树上跳下，折回身又从我们眼前奔跑上了楼。是他，这么机灵飞快，他干什么？老板小儿子见怪不怪，笑着说是越南人护他的鸟儿，这不刚把小鸟从树上的鸟窝转移进屋。我心生感念，好一个异国他乡人，难道是把鸟当做寂寞相处的伙伴而同病相怜，或是心存善念怜爱动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