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为颠》——琨者凌上

第一章：山寨火夫

秋季的午后，橘红色的阳光照耀着山林，偶有一阵山风拂过，响起簌簌的树叶响声……

“浪里咯浪，浪里咯浪……”一名皮肤黝黑，穿着破破烂烂的少年哼着小曲闪转腾挪，穿行在陡峭的山间小路中，挥舞着手中的树枝，不时抽打一下路过的树枝石壁之类的事物。

“敕，嗖……”

一只受惊的野兔从少年刚刚抽打过的荒草中窜了出来，就要往密林中逃窜。

“哈哈，运气真不错，这才出来没多远就有收获了。”少年自语间，右手手腕一翻，便从袖口中跃出一颗石子到了手中，紧接着，向着野兔的方向掷去……

只听“啪”的一声，野兔身子一僵，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还想跑？”少年嘿嘿一笑，几步过去拾起野兔，又继续哼着小曲，挥舞着手中的树枝寻找新的猎物去了……

而在少年看不到的天边，一道黑光，一道青光，相互追逐着划了过去……

太阳渐渐西斜，傍晚时分，整个天空都犹如在燃烧一般，火红如血……

“铛铛哩个铛……”

少年提着手中的几只野鸡野兔，满脸笑意的走在归途上。

正在这时，随着天空中传来了破空的呼啸声，一道黑色的光芒便落在了少年的面前，还不等少年有所反应，黑色的光芒消散，从其中显出了一道罩着黑袍的身影，那是一个略显沧桑的中年人，苍白的脸上带着几道皱纹，更带着几分阴沉。

“小子，带我找个地方休息几日。”

随着黑袍中年人阴冷的声音传出，空气都仿佛随之变冷了不少。

少年激灵灵一颤，有心想要拒绝，但却被之前黑袍中年人出现的方式所震慑，话到嘴边却卡住了，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黑袍中年人见少年不答，眉头一皱，略显不耐，右手一挥，一道黑光从其手中一闪，便击中了少年的胸口。

“啊！”

一声惨叫传出，少年一手捂着心口，低下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手撑着地面半跪在地上，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便从其额头上冒了出来。

“嘿嘿……吃下它，走吧。”

黑袍中年人手掌一翻，将一颗黑色的黄豆大小的药丸甩在少年面前，阴阴一笑，说道。

少年这回学乖了，没有反抗，从地上拾起药丸，淡淡的腥辣味从药丸飘出，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此时心脏犹如被一只大手握住狠狠揉捏一般，痛苦不堪，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一仰头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下肚，心脏反而不痛了，少年缓过劲来，一脸惊惧，不敢再犹豫，起身当先走去，黑袍中年人也不恼，将袍子上的兜帽一盖，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少年与黑袍中年此时已经站在了一扇巨大的寨子门前……

“哈哈！二狗！今儿回来得有点晚啊，看来收货不错！”在火把的映衬下，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寨门之上，向着门前的少年喊道。

“不过，你身边那是谁？”

“啊，这是，是我在山路边碰到的，当时他昏倒了，醒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见天色也晚了，周边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就……”

“怕他被野兽吃了就带回来了是吧，你小子倒是心地不错，不过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行了，老徐！把门开一下！让二狗进来吧！”

魁梧身影询问了两句便向着寨门后面喊道。

大门在吱吖声中缓缓打开……

“小城回来啦，等一下，我检查一下他。”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呃，徐伯，那个……好……”回想起之前诡异的一幕幕，以及那非人的痛楚，少年不禁后悔将黑袍中年人领到了山寨里来。

“怎么了？今天说话吞吞吐吐的，有……”徐伯一边伸手向黑袍中年人，疑惑的问道。

还不待徐伯说完，黑袍中年人从兜帽下抬起头来，黑暗中似乎有红光闪过，徐伯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你……”

“想让他死吗？”

“……”

少年惊骇之下差点惊叫出声，耳边却传来了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二狗！怎么了？！”

“啊！没事！就是一只老鼠跑过去了！”

“大惊小怪的！你什么时候怕起老鼠来了！老徐！好了没！”

寨门之上的身影耳尖，听到动静不禁询问到。

“好啦！没有问题！”徐伯抬起的手放了下去，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了一句便把少年与黑袍中年人让了进去。

寨门在又一阵吱吖声中，缓缓关闭了。

待得少年与黑袍中年人又在一道两边闪烁着微弱火光的山壁狭路上走了片刻，拐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一处天然的山谷，四周环绕着险峻的石壁，而在中间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山寨，周边八个巨大的火盆与房屋间的火把照耀之下，恍如白昼，之前在外边却丝毫看不出光亮来，实在是隐蔽之极。

虽是半夜，却很是热闹，人影纷纷中，一路走去，少年应是与山寨中人关系不错，“二狗”与“小城”的招呼声不断，少年也笑着回应，偶尔解释一下黑袍中年人的来历，称是山中摔坏了脑子捡回来的。

“二狗！你可回来了，寨主还饿着肚子呢！快去准备准备！”一道精壮的身影老远便向着少年疾呼，还一边飞奔而来。

“啊！熊大哥，我带他到我那儿后，马上就去了！”

“这谁啊？算了，我帮你带他去你那屋吧，你快去为寨主准备饭菜吧，谁让你小子做的那么好吃，寨主就爱吃你做的了。”熊大哥不由分说的伸手要去拉黑袍中年人。

少年冷汗瞬间就出来了，正要阻止，却看到黑袍中年人向他微微点点下头，这才将提起的心放下，不由得做了几下深呼吸。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熊大哥一边拉着黑袍中年人走着，回头看到少年还在原地，不由喊道。

“啊！我这就去！”

少年回了一句，提着手中的野味，向着熊大哥之前来的方向，那栋位于中部最大的木楼小跑而去。

少年名叫成城，从记事起，就是个孤儿，只知道自己叫成城，其他的什么都忘了，如其他的乞儿一般，每日游荡在小城的大街小巷，乞讨度日。

就这么过了几年，却是连年干旱，再善良的人也施舍不出了。

待得实在快要活不下去了，成城离开了小城，沿着城外的山路，靠着喝露水，采野果，刨野菜树根等充饥。

说来也是运气好，竟没有被毒死，就这么在山林中过了数月，整个人瘦得皮包骨，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

就在成城倒在路边，快要饿死的时候，被外出劫掠的山贼发现了。

这伙山贼倒是很有原则，只对富商大贾出手，从不欺辱老弱妇孺，见成城还有气出，和着水给灌了个馒头下去，抬上驴车，拉回了山寨。

寨主见得成城那皮包骨的模样，外出劫掠是不成了，四肢健全的也不是个废人，想了想后，丢到了厨房打杂。

成城就这么活了下来。

而成城这个几乎差点就饿死的人，除了烧火打杂之外，就爱研究吃的了，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某天，寨主喝醉后，到厨房寻吃的，正巧遇到成城在鼓捣，实在是太香了！太好吃了！

自此，成城成了寨主的私人厨师，寨主觉得成城名字拗口，便喊做二狗。

到如今也有数年了，成城的精神面貌与体质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虽不壮硕，但却很匀称。

“寨主……”

“嗯？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一个眼睛被肥肉挤压显得特别小的中年大胖子，竟是山寨寨主，此刻正一手抓着一个兔腿啃着，另一手则端着一碗酒，不时喝上一口。

“之前我出去打猎回来的时候，突然在我面前出现了一道黑光，接着黑光散去，里面居然是一个黑袍人……”

“你们先下去吧！”

“是！”

正当成城说到黑袍人的时候，寨主制止了成城，挥手示意守卫离开，厅中便只剩下了成城二人。

“好了，你继续说。”

“这黑袍人让我带他找个地方休息……我害怕，不知怎么的就带他回来了……还有徐伯……寨主，我……”成城双手不规律的缠绕着，忐忑中说出了今日的所见……

“好了，这件事情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但你要切记！今日之事，绝不可向第三人说起！还有，好好伺候好那位黑袍前辈！记住了吗？”

“记住了，寨主，那……”

“嗯，你先去吧。”

听完成城的述说，若不是手中的兔腿已经放下，几乎看不出寨主有何情绪变化，吩咐了成城几句，不待他问出口，便让他下去了。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这兔腿可不能浪费了……”

待得成城离去，寨主脸上表情一垮，一脸的忧愁，但看到盘子上啃了一半的兔腿，好像又放开了，抓起兔腿继续啃了起来……

第二章：离开山寨

“想不到此地还是一个天然的隐匿阵法，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忽明忽暗的烛火旁，黑袍中年人盘膝坐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忽然眼神一动，看向门口。

在一阵细微的开门声下，成城端着一只烧鸡和一壶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关门转身看到黑袍中年人正看着自己，忍不住一颤，赶紧低下了头。

“前，前辈，我给您送吃的……”

“拿过来吧。”

“好，好的。”

黑袍中年人吃的很慢，成城不安的侍立在一旁，几乎都要睡着了。

“味道还不错。”

“啊！谢前辈夸奖……”

黑袍中年人突然开口，吓得成城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连忙回到。

“你做的吗？”

“是，是的。”

“不错，倒是个识趣的小子，而且居然具备灵根，这倒是罕见，虽然很差，但一万人里面都不一定有具备灵根的，这本功法你拿去照着修炼吧。”

“谢，谢谢前辈！”

黑袍中年人说着取出了一本空白封面的薄册子交给成城，成城连忙双手接过，恭敬道谢。

“行了，你便在一旁开始修炼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是！前辈！”

成城移到一旁角落的稻草堆上，借着微弱的烛光，翻看起手中的薄册。

过了一会儿……

“前，前辈……我……我不识字……”

“……”

黑袍中年人沉默了一阵，抬起右手，露出了一直在黑袍之下犹如枯骨般恐怖的五指……

“啊！啊！啊！……”

一阵强烈的吸力从黑袍中年人手中传来，成城不由自主的向其飞去，吓得他一阵惊叫！

“闭嘴！”

“……”

待得近前，黑袍中年人屈起四指，食指点向成城眉心……

“啊！”

一声更为强烈的痛呼之后，成城便失去了知觉！

闹出这么大动静，外边却似乎不知道一般，并没有人进来查看。

……

“哎呦，痛痛痛痛……嘶……”

待成城捂着脑袋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脑中还有着一阵阵的刺痛，极为难受，总算痛苦渐渐减弱了，也能够思考了，成城惊奇的发现自己脑中竟已有了对那薄册的理解。

转头发现黑袍中年人盘膝闭目，并没有理会自己，出于对这所谓修炼功法的好奇，成城也学着黑袍中年人的样子，盘膝而坐，脑海中浮现了功法的运转法诀，便要尝试一番。

“平心静气，闭目凝神……血液流转全身……”

一开始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照着功法不停尝试之后，渐渐的，成城发现自己似乎比往常更有精神了，再久一点，还有一种憋不住想要发泄的感觉，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

“不错，记着要勤加练习，过些日子你便能发现好处了。”

成城一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了黑袍中年人淡淡的声音。

“啊，是！”

转头一看，黑袍中年人还是如之前一般闭目盘坐着，成城不敢打扰，却又坐不住了，便起身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成城一路小跑出了寨子，再也忍不住，撒开脚步便在山间飞奔起来，大约大半个时辰之后，在一片山崖边停下了脚步。

“啊！！！”

一声用尽全力的呐喊，仿佛终于将胸口的一股气给发泄出去了，在一阵阵回音之下，顿时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流逝，成城每日除了给寨主和黑袍中年人准备伙食，以及外出打猎之外，几乎都在修炼……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成城竟长高了许多，看上去都是青年模样了，整个人也粗壮了一大圈，显得颇为壮硕，力量与速度方面都增长了一倍不止，这种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让成城自己都难以置信！

“咦？二狗！你咋突然间这么壮了？！这都快赶上我了！”

“嘿嘿！”

成城回到自家门前，正准备开门进去，正巧碰上了路过的熊大哥，便寒暄了几句。

“对了，差点忘了，我……”

“吱吖……”

熊大哥还待说什么，成城房门忽然开了，黑袍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狗，这不是你之前带回来的人吗，这么久不见，差点都忘了。”

“小子，随我走吧。”

黑袍中年人也不理会熊大哥，对着成城吩咐了一声。

“是！前辈。熊大哥，下次回来我再跟你……”

还不等成城说完，一阵黑光亮起，裹着其与黑袍中年人便向着天空飞去，留下了原地张着嘴巴处于惊骇中的熊大哥。

半空中……

经过短暂的震惊与适应之后，成城望着下方急速掠过的景色，感受着身边不时穿过的云雾，虽然之前就猜测黑袍中年人可能会飞，等到真的在天空飞翔之后，还是感到万分的震撼！

“前辈，我们这是去哪？”

黑袍中年人并没有理会成城的疑问，只是在离开山寨一会之后，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成城见此，也是不敢再多问了。

“该死！阴魂不散！”

又过了片刻之后，黑袍中年人停了下来，成城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左前方的天边，一道青光由远及近，渐渐放大，也隐约是一个人影……

“牛老道！你可真是大手笔啊！”

“对付你，付出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你就这么肯定能留得下老夫？”

“总要试一试不是？哼！早防着你这招了！”

只见青光人影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把黑色的锥子，锥子尖端上黑色毫光闪烁吞吐，并极速旋转着，试图突破其前方的一面犹如扇贝的白色小盾，伴随着阵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嘿，是吗，那这样呢？！”

黑袍中年人一挥手，便将成城送出了数十米远，淡淡的黑光包裹着成城，漂浮在半空之中，而后双手掐诀，竖指在前，口中轻吐：

“爆！”

“轰！隆隆隆……！”

竟是果断的将黑色锥子自爆了！从黑色锥子冒出的浓烈黑雾瞬间将青光人影包裹了起来！

强烈的爆炸掀起阵阵的气浪将附近的云雾都扫空了！只留下了青光人影之前所在的地方，剧烈翻滚的黑雾！

爆炸声渐渐停息，黑雾也随着时间渐渐散去，随着一缕青光刺破黑雾，场中的情形也清晰了起来。

青光人影周身的青光剧烈闪烁，显然之前应付得并不轻松。

“嘿嘿！滋味不错吧！”

黑袍中年人见此，也不心痛毁掉的法器，出言冷笑道。

青光人影并不作答，右手一挥，手中便握住了一把银色长剑，周身青光一闪，便向着黑袍中年人杀去！

“嘿嘿。”

黑袍中年人双手探出，手中也多出了一对黑色勾爪，迎上青光人影，两人便在这半空中激烈的交锋起来！

“铛！叮叮……！嘭！”

两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一开始便使出了全力！武器的碰撞声响彻不休！

成城看着场中黑光与青光的碰撞，那一道道四射的剑芒与爪影！除了一开始有些害怕之外，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激荡！向往！

就在成城心驰神往之际，场中有了新的变化！

“啊！”

即使黑袍中年人一开始的出其不意对青光人影的偷袭得手，也显然是略有不敌，一个躲闪不及，便被银色长剑在腰间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喷洒，顿时惨叫出声！

受此重创的黑袍中年人更是相形见绌，只能苦苦支撑防御，一退再退！

青光人影乘胜追击，攻击更是不余遗力，一剑紧接一剑，即使拼着反震受点轻伤，也不给黑袍中年人喘息止血的机会！

“牛老道！这都是你逼的！”

“哼！”

在青光人影的猛攻之下，又添了几道伤口之后，黑袍中年人一声厉喝，全力一击之下，将青光人影略为逼退，紧接着，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将手中的勾爪向着青光人影掷去，再次掐诀之下！

“爆！”

“轰轰轰！……”

比先前强烈数倍的爆炸瞬间爆发！一圈圈的波纹向着四周荡漾开去！轰鸣响彻整片天地！

如此猛烈的爆炸之下，青光人影也只能极尽全力的防御，并身形狂退，而黑袍中年人则趁此时机，借着爆炸的气浪推动，给伤口止血之余，急速向着成城飞去！

在被黑袍中年人抓住的那一刻，成城便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顿时预感到不好！

果然！黑袍中年人一手抓着成城的左臂，一手抓着成城的脑袋，向着成城的脖子便是一口咬下！

“啊！”

成城一声惨叫，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飞速向着黑袍中年人的口中涌去！强烈的痛苦使成城的身躯都在微微痉挛着！

只是片刻的时间，成城略显壮硕的身躯便犹如缩水一般变得干枯了起来！双目都失去了光泽，显得极为黯淡！

就在这时，青光人影终于从爆炸中脱身出来，周身青光剧烈闪烁不定，却还是提着手中长剑，便向着黑袍中年人杀去！

黑袍中年人见此，目中闪过强烈的恨意，松手让成城就这么向着下方落去，身上血光与黑光一阵闪耀，以比之前快上数倍的速度向着天边遁去，数息之后便要消失在天边！

青光人影望着天边缩小即将消失的黑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向着坠落的成城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