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小先生》——一月三春
第一章在老家的日子
这个故事开始要讲到2009年,那年我高考结束,按老家习俗,高考升学宴必须回老家宴请一桌,按老人的话说,是你根在这,无论如何你都得回老家办事。
我爸觉得我九月份没有时间,所以便决定七月就回老家办升学宴,正好回老家过一个斋月。
老家有一个传统,七月十五附近几个村子便一同为过去的一年里去世的亲人弄一场盛大的祭祀,几乎每家都会从镇上卖来七层高塔,数百个高塔放在一起,特别壮观,我就小时候见过一次,之后就从村子里般出去了。
听我老舅爷说过:“每次到斋月做斋时,盗龙坡总是感觉有阵阵阴风。”
我个人从小便身体虚弱,老舅爷便为我取了个富贵名叫做“陶长生”。我老舅爷那时还在十里八乡做“先生”,那时候的“先生”可不是教人读书的,是专门负责沟通上仙,看风水,算命的道士,我老舅爷也算一个名人,在十里八乡很有名气。
我老舅爷从小和我唠叨到大:“长生,你命好啊,就差那么几秒就到了七月初十五了。”
我自小就跟在老舅爷身边长大,听过老舅爷讲好多他年轻时候的事。
1969年老舅爷那时才37岁,年轻有为,已是十里八乡著名的“先生”,因为老舅爷自小便是跟着外乡来的一个“先生”学习,那时正好国家改革,乡土分配,老舅爷的房子重建,所以就暂时住在乡里的招待所。
那时的乡民招待所正好是在盗龙坡的后面,老舅爷天天在十里八乡的走动做法事,还得回去监督造新房,那日正是1969年农历七月初十五,因为乡里几个村之间有些矛盾没有处理好,所以附近的几个村并没有做斋。
那一晚,老舅爷因为劳累一天回来,看了会书,便是睡去了。
临到半夜,突然起了一阵大风,风吹了一阵,便是下起了雨,电闪雷鸣的,隐约可看见数十个七层塔台有序的摆放着,上面摆满了蜡烛,塔下有一群“人”在走动。
在乡民招待所值班的干部都是本乡人,见了这景象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分明是见了鬼了。
忙急急慌慌的跑去推醒我老舅爷:“陈克,陈克,你快起来!快起来!”
劳动忙累了一天的老舅爷哪里那么好起来,翻了个身继续去睡了。
那干部都快哭了,连忙推扯着我老舅爷:“陈克,你真的,快快别睡了,起来啊。”
我老舅爷被拉着起身,轻轻“嗯”了一声,擦了擦他那睡眼朦胧的眼睛,披上他那已经好久没有洗过的灰色外套,就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去。
走到外面,那小风一吹,我老舅爷算是彻底醒了,一看眼前这景象骂了句:“我的娘了,这是谁拜错了神仙了?这哪里是有鬼,这分明是百鬼夜行!”
那干部一听这话瘫跪在地上大哭,一边磕头一边哭到:“我陈建国这辈子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各位祖宗可是别来害我。”
我老舅一听这话哭笑不得,踢了他一脚骂道:“明知是鬼还拜找死啊,快点去帮忙把我的法器拿过来。”
先生跟道士是一样的,都有一套工具,靠这些工具和上仙沟通,我老舅爷的工具也就是他嘴中的“法器”每次做法结束回到乡民招待所就会放在床边,这一急着出来也没带东西。
也不知是那群阴物闻着我老舅爷和那干部的气味还是那干部把他们给拜过来了,一群阴物在电闪雷鸣中朝村民改革委员会涌了过来。自小我老舅爷就和我说了,不能乱拜东西,神有神道,鬼有鬼途,人拜一件东西久了就会有灵气了,就是有了生命,如若是善物那还好,如果是恶物那可能贻害人间啊!
那时的村庄还没有通电,煤油灯早就被风吹灭了,四周一片漆黑,电闪雷鸣的。
我老舅爷也怕极了,虽说是做了许多年的“先生”,可是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着,老舅爷慌乱的一边往里面跑一边朝乡民招待所里面吼道:“陈建国,你个瘪犊子,你个娘的,快把老子东西拿出来啊!”
这一吼把附近几个村子在这里暂住的人给喊醒了,大家起床扯扯嘴骂了一阵,走到门外,正好看到这百鬼夜行的景象,这些个劳动了一天的人惊慌不已,各个面面相视,最后全部望向我老舅爷,我老舅爷一看这群愣在那里的人扯了一嗓子:“你们快些帮忙,快些把油灯都点起来!”
七八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五盏煤油灯给点了起来,整个屋子总算是有了光,也没有那么阴森了,陈建国也跑了过来,扔给我老舅爷一个麻布包,我老舅爷七忙脚乱的把里面的东西给倒了出来,一把两尺多长的桃木剑,一个罗盘,一小包檽米,几个生锈的铜钱和一叠黄符,还有一小瓶红色的液体。
老舅爷把黄符铺好,糯米撒在地上,整个人用桃木剑挥舞了一阵,然后打开那小瓶液体,放手上舔了舔,骂道:“我滴个娘,这鸡血用不了了!”
老舅爷一狠心,咬破了手指,往桃木剑上一抹,双手奉剑于胸前,嘴边念念道:“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下巡,人人怕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三清老祖敇,神兵火急如律令,弟子陈可恭请神兵下人间!”完后,桃木剑往前一刺,点燃两张黄符。
霎时,一阵白雾出现,一群人感觉有人从身边飘过,可是包括我老舅爷在内所有人什么都突然看不见了,一阵风吹过,哪里有下过雨的痕迹,天上星星闪烁,月明星稀,盗龙坡外一片空空荡荡,我老舅爷闷哼一声倒了下去,直到第二天才堪堪醒来。
从此每次我老舅爷家拜年,这些人必带厚礼来,可是无论别人怎么问他们都不说。
这次我回老家办喜宴,我老舅爷也跟着回去,说:“八十好几的人了,也没的几年好活了,能多回一次是一次。”
我妈跟着后面碎了一口痰,“呸呸呸!你老就尽说这些胡话,你还要看着长生娶妻生子呢!”
老舅爷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是得多活一些,看你这娃娶妻我才放心咧。”
说来也怪,在我出生前,老舅爷是有过对象的,也到了谈婚论嫁得年纪了,我的老祖母走得早也没个人催他,三姑六婆把门都给踩坏了他也没听,原本还逃着五湖四海的跑,不过倒是我出生后他“先生”也不做了,天天在家陪着我玩。
别人问,他总说:“那损命勾当做不得咧,这娃看着眉眼可爱,我喜欢得很!”
这次回老家住在三叔家里,三叔是我的亲三叔,因为从小我就随父母搬到城里住了,跟三叔不亲,倒是他儿子正在上初中在我家寄宿,所以熟一些。
因为以前成分问题,老宅在那段时间就败坏了,后来重新建了一间房,我家,还有大伯家,三叔家一起在里面挤着,后来我家和大伯家都搬走了,也过了这么多年,那间房子也很破败了,三叔是贫困户便向乡里申请了贫困户建房款,今年刚建好新房,正准备搬进去。
这次回老家,老家没酒店旅馆什么的,就和三叔说好了住在三叔家的新房里,新房在老宅的后面,本来老宅就是村子在南边,后面是一片小森林,出门能看到村子外的山,视野还挺不错的。
老舅爷和我们走了一阵,突然步履加急,围着新房绕了一圈,打量了几遍,说到:“这宅子不好,住不得!”
三叔好不容易建好房子,正准备搬进来,就急了:“舅爷,我是请人看过风水的,他说此地极佳,旺财。您老多年不做“先生”了,看是活不熟了。”
舅爷“哼”了一声骂道:“你这小屁孩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会害你不成,这宅子原本却是块旺地,坐南朝北,遇山生财,富贵之地!”
老舅爷没说完,走了一圈,到了那小森林处,三叔这才看到这原本茂盛的小森林竟是被伐了一个缺口,缺口正对着新宅子。
“风水学最忌四气“死气”“煞气”“散气”“泄气”,古人云,招风易惹祸,风水讲究“藏风聚气”,哪里有人住在这风口之地,轻则散财,重则有致命之灾。”
三叔倒吸一口凉气。
老舅爷在往前一看,不得了,“三子,你这伐口看着像一支箭啊,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了,这明显是要大力泄了你的运啊,三子你可得小心啊,这宅子先不要住了,等这树长起来,或者找个东西把风口堵住在住。”
看这刀口,都是新道口,树是刚被砍的,有备而来,可是三叔在村子里素来人缘不错,周围乡里乡亲也算为人周正,不曾有过仇人的啊!
绕是三叔,想尽脑子也想不出来谁,眼看,天色也晚了,大家收拾下,然后吃过饭,就在老宅歇了一晚。
第二章荫槐坡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我从老宅起身去小个便,结果被一群人追着说要吃“长生肉”,我大喊;“老舅爷!老舅爷!”,可是没人应我,周围无人,我害怕地一通乱踢,喊了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一看,堂弟被我踹在地上,屋子里一大群人,我爸,我妈,我老舅爷,三叔,三婶都来了,我一摸头,头上全是汗,估计这梦我做了很长时间了。
我自小认床,除了我的床和老舅爷地老床,其余床几乎是一睡便做梦,梦必是噩梦,后来老舅爷从他朋友那给我寻了一张符纸,严严实实的被我妈包着放在我的口袋里,出门必带,几乎做噩梦变少了,可是这次不知怎得了?竟做了噩梦,还是这等凶残的噩梦。
老舅爷一般随身携带着黄纸和朱砂,便给我画了个符,垫在枕下,我这才堪堪睡去。
老舅爷见我堪堪睡去,把我爸拉到一旁低声说到:“老二,长生这娃子就要十八了,那事可等不得了。”
我爸努努嘴,忍住没哭:“可是长生还得去读大学啊!”
老舅爷也一脸愁云:“诶,人世的事,先看看再说,但是我跟你小子说好了,这娃子我喜欢得很,到时没法子我就带他走!”
我爸点了点头,看着熟睡的我默默抽了两根烟,这才去睡了。
第二天,大早上我起身,三叔和我爸他们早已从镇上买好了要用的东西,办升学宴不止是宴请村里的老人,更主要的还是祭祖,老家习俗就是这样,每逢喜事,先宴请众人,然后再去祠堂祭祖,请先生,做一些简单的法事告知祖先。
中午,村子里有点身份的人都来了,我们老家不大,几年才会有一场喜事,大家熙熙攘攘的,饭桌上喝了点酒,那可了不得了,开始胡乱吹当年的事,有一个我要称二大爷的长辈更是讲了一个趣事。
那年是1956还是1954年忘了,当时追女孩子最大的工具就是自行车,凤凰牌的二八大杠那可了不得,家里肯定富的很。
村里几个后辈和别的村子的女子约好了,八点去接他们,当时的年代接到女子是件大事,村里有的数的青年都在祠堂里等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借了五辆二八大杠,气势冲冲地去了那个村。
那个村子远,七点多起的步,八点近九点才到的,可是到了那村口一看哪里有什么女子,空落落的一片,除了漆黑的森林和呼呼的风,就是我二大爷他们几个人,我二大爷知道这是被人摆了一道了,那时我们村子小很多人看不起,没办法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一行人骂道:“格老子的朱屋村,老子改天把我老汉那山炮拉过来给他平咯。”
“好咯好咯,尽打嘴炮,快些个回去了,这路上怪黑的。”
一行人在那村口骂骂咧咧一阵便无精打采的回去,许是失望了,骑得很慢,那村子和我村子之间有一大坡,叫槐荫坡,长有好大一棵槐荫树,听说是有近千年的老树了,正好到那,随行一人尿急,便要小便,我二大爷也是听过不少这里的传说骂道:“你这龟儿子,哪里尿不好,偏要来这鬼地方才尿!”
此时已差不多十一点多了,荫槐坡阴风阵阵的,而且老人常说十点之后不过荫槐坡,一行人也有点后怕。
那人壮了壮胆子,冲我二大爷嚷道:“厚朴,你个龟儿子,我们这么多个年轻后生,还怕个鬼不成,我去尿了。”
一行人哈哈大笑,纷纷说到:“没事,那是老辈唬小孩用的,没得大问题。”
那人尿完正准备走了,一阵笑声传了过来,“呵呵呵呵!”。
我二大爷一阵后怕,村子另一青年胆子大说道:“这时间,还有女子在这游荡,我去拉一个,不能损了咱几个面子,不是?”
那青年踩着二八大杠便是向荫槐树骑去,一边骑一边说:“你是哪个村的女子,我们是陶家铺的后生,来不来我们村子做做客咯?”
随行数人也怕的很,纷纷催道:“军子军子,你莫往前咯,我们快些回去咯,这地方瘆人的很。”
那青年好面子哪里肯,往前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女子,分明是个女鬼,高坐在荫槐树上面,一身白袍,披头散发的,军子一惊立马调转车头吼道:“个老子的,快些跑,这地方有鬼咯!”
一行人一听,哪里还了得,立马就跑了的。
跑了近一公里,槐荫树差不多快要看不见了,大家也不敢放慢速度,军子说道:“格老子的龟儿子,竟然真的有鬼!”
谁都没有讲话。
“龟儿子的,你们莫得坐错车咯,我都说了,我这车不带人咯。”在最后面的一人说到。
前面人回道:“你个狗娘养的,谁爱坐你那破车,给老子,老子都不要。”
“我咋觉得我后座有什么东西呢,车子重了一些。”
前面人一听,纷纷往后面看了过去,哪里是个后生,一个女子坐在后面,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白袍飘飘,近些看还能看到脖子处有一条红色的瘢痕,她对着那后生笑。
那后生立马扔下车子,头也不回的跑了,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跑回村子里,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头钻进祖宗像下面。
老家传统,见了脏东西就往祖宗像下面钻个来回,然后烧香三柱,能驱魔赶鬼。
后面的故事我也听过,第二天村里请人给做了场法师,烧了好些东西,这事才算了了。
二大爷说罢喝了一口酒,哈哈笑道:“格老子的,那地方可不敢去了,那车子还是托人给运回来的咧。”
我老舅爷也笑道:“厚朴,你那是命格子硬咯,见了女鬼还能跑得掉,可丢了做鬼婿的运咯。”
二大爷笑道:“格老子的,可不敢去那坡子咧。”
桌子上哈哈一阵笑声。
酒足饭饱之后,三叔和我爸准备好了去祠堂要用的东西,一大摞子冥币,一大包香,糖饼干各一袋,还有三个小碗装着酒水米,这些都是在老家祭祀必须要用的。
祠堂在村子的北端,离三叔家挺远的,走了好一阵方才到了,原本做祭祀得请个先生,可是老舅爷来了也就不必要请了。
祠堂供有七尊神像,三尊坐在轿子上摆在正方,另四尊各方两边,神像都是陶家铺的祖先,正方三尊是陶家当年赫赫有名的将军,每逢过年过节必是有很多人前来祭拜。
一切东西准备好后老舅爷开始唱道(类似于道士做法的口诀):“敬献北方火神,东方金神,南方水神,西方木神,今日有陶家铺子孙陶长生高升大学做升学宴,前来祭祀,列祖列宗可得保佑他身体健康,学习顺利!”完后,把酒水米都倒在祭台上,烧了一些冥币。
老舅爷又神神叨叨地念了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然后让我上香。
家乡传统,上香不能用双数,只能三,五,七,九的上香,我点了三支香,拜了三拜,然后插在祭台的香炉上,可是我上的香一插到香炉上就“扑哧”一闪火星灭了,我明明看着已经点着了的,我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我动了动老舅爷轻声说到:“老舅爷,我这香插不上去,插上去就灭了。”
老舅爷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让我在试一次,还是没有成功,便让我先出去了。
我爸站在一旁很是着急,农村里有这么个说法,叫做“受香”,上香看人,有人生平作恶太多给祖宗上香祖宗是不受的,香炉点不上香,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祖宗不认了,所以你上的香他不受。
老舅爷安慰了我爸一下,开始做法,嘴边很神叨叨的念了一通,然后坐下闭上眼睛,我爸站在一旁不敢讲话,不敢动弹,只能看着我老舅爷做法。
不一会儿,我老舅爷睁开眼睛盯着我爸,眼中满是煞气,是那种久经沙场经历过无数厮杀才能拥有的气场,和我老舅爷平时的柔和不同。
我爸尝试性地喊了一声:“舅爷?”
“老舅爷”回过头喝道:“你是当年那小子的父亲?”
我爸总算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并不是我老舅爷,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老舅爷”继续说到:“那小子的问题你也知道,每至七月七出生之人,不是大仙必是大灾,当年陈克请吾做法,往前推出生前了几秒,虽说命格改了,可是还是拥有大变动,如今他来上香,吾不敢受。”
老爸也大概弄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扑通一声跪下说到:“老祖宗,求你救我儿一命吧!”
“老舅爷”嗯了一声说到:“这些年的事,陈克大概也与吾说过了,这孩子命里注定有大劫,具体吾也说不得,然陈克年老,也护不得他几年了,你等也该想想陈克说的方法了。”老舅爷说完就昏睡过去了,亏得我爸扶着才没有摔下来。
老舅爷睡了很久才醒过来,明显得显得更加苍老一些,“先生”这真是一个损命得勾当。
原本祭祀什么都弄完了就该回家的,可是正好两天后便是七月十五了,三叔提议为我爷爷做斋便在老家多留了几天,也就是这几天我看到了人生中最神奇的第一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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