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释天》: 涣
第一章 涣
少年耸了耸肩,轻闭着双眼,微微抬起了头,精致的脸庞透着说不尽的妖魅。他将脸庞对着正午的红日,缓缓睁开了眼,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明媚的笑,又笑得诡异。
少年的双眼已完全睁开,轻笑了两声,对他身旁的男子说:“看呐,涣,我看不到它,就不会像世人那样因惧怕它的光芒而对它低头。”
那着箭装的男子听到这话之后顿了一下。少前,帝子在混天殿中公然反驳帝尊,而后又说出这番话,恐是让人听去了,就是大逆不道。
他瞥了瞥少年身旁的女子,又望向少年的眼,时间仿佛就在此时静止。少年那眼无论何时望去总是让人心慎,没有黑瞳的眼球像是整块天然的白玉,一团惨白。少年缓闭了眼,齐涣这才从遐游中回了神,鞠了一礼,道:“太阳乃万物之王,帝室乃人间之王,定不惧它。”
他额角的汗滴落了下来,被灼热的大理石板蒸干,眼前美艳的少年却又傻傻地笑了。
“呐,涣,听说粉红楼新来了几位姑娘,后院的千日红也开了,我们出宫吧。”
齐涣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对少年身旁的女子说:“我与帝子今夜恐是不回来了,离鸾姑娘,方后自便吧。”那女子抬眼望向少年,眼神像是在乞求。她想留住他。
“南叶,今日回择行殿可好?”
宣南叶转身向着她,纤细的手指缓伸到恰好的高度,温暖的指肚摩挲着那宛如水脂的脸庞。他俯下身,凑向叶离鸾的耳。
“我的美人儿,如此舍不得我吗?”
宣南叶呼出的暖风让她的小脸燥红了起来。一旁的齐涣却又紧锁了眉头,看向那对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在他看到宣南叶的嘴角勾起了笑意,轻咬了叶离鸾的脸颊,转身扬袖之后,他才低下了头,退到了宣南叶的身后,随之走远。
······
那一夜,城西南郊断崖之上。
黑骓哧哧地原地踱着步,马车旁摆了酒案,一个少年与一二十左右的青年对面而坐。各色各样的酒壶、酒杯、酒盏摆满了酒案、马车、地面。
宣南叶的手摸向了酒案,碰到了一鼎空的方尊。青铜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齐涣向他看去,看到了他无时不刻的笑,看到了月光在他的眼眸中流溢。
他转向宣南叶,跪坐起来探身去捡那顶方尊,却又碰倒了一只白玉壶,壶盖从壶口脱落,滚落到宣南叶的身前。
玉酿追随白玉壶盖而去,浸湿了那人的衣襟。那人拍了拍潮湿的胸口,酒香四溢。
“齐涣,你这是在伺机报复,你还是介意叶离鸾和我的事。”
齐涣整理好了酒案,将那不到半壶的玉酿饮尽,“我没有。”他低头,偶然间在地上发现了月光。真白,真亮,就像对面人的眼。
于是他不禁吟出某个地方某古人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宣南叶大拍酒案叫绝。
“好诗!只不过这是案前。”他大笑起来。
随即,齐涣也似醉而笑。
多年以后,再回到断崖时,他从未感到如此强烈的渴望。那是一种对那一夜彻夜饮酒,秉烛长谈的渴求。
那一夜,他们用酒水浇灌了漫漫长夜。那时的平静仿佛在灼烧他的心,他们喝的每一滴酒又都淋在了他灼热的心头。直到天空变成了宝石般的蓝色时,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宣南叶喝酒就像饮水,仿佛再烈的酒也是如此平淡。即便如此,此时,他睡着了,是喝醉了。他像个孩童一般蜷伏在酒案上,齐涣看着他平静的面庞,却看出了他脸上若有笑意,是错觉吧。
齐涣仰头望向天空,想到了自己遵规蹈矩的半生,却偏偏遇到了这样一个随性的人。他右手把玩着酒杯,食指指尖的老茧隐隐作痛。宣南叶的手纤细修长,但他自己的手指因自幼习武、杀人、握刀变得粗而短。
由于握刀的手法是自己揣摩出的他的食指已严重变形。那老茧厚到只能感觉到痛与刀,指甲盖呈三角形,每一个指关节都像一块枯死的根瘤。
晨风吹过,凉意袭人,他用残酒淋湿了自己的食指,杀意骤起,将那顶尖足方尊扔向宣南叶。一方酒案,如此短的距离,时间仿佛凝固了,酒杯滞在空气中,尖足直指宣南叶的面门。
齐涣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慵懒的狮子看到猎物后充斥着杀意。他此刻仅仅在想:“是谁?”
随着清脆的撞击声,那酒杯竟与一只短箭相撞,尖足折断,与箭头一同没入土壤中。宣南叶惊醒,伴着倦意抬起了脸,酒杯撞在了酒案之上残留的几滴酒洒出,落在了宣南叶的脸上,又滑下。
他感觉到了齐涣的杀意,也感觉到了其他人的杀意。许许多多的人,仿佛要直接越过距离,刺穿他的心脏。但他并没有慌了神,摸索着起身退到了齐涣的身后。
齐涣的手摸向了酒案之下,摸出了一柄双开刃的环首刀,刀身细长,泛着点点白光。在战场上,他用一柄长戟,平时这柄刀便被他随身携带着。他望向短箭射来的方向,尚是幽黑的的树林中若隐若现着几个人影,甚至更多。
“既然是朝帝子射的箭,那你们要杀的人应该是我的吧。”齐涣的脸上泛起了诡异的笑。那些人不应该不清楚他在武道上的造诣,想在他面前用暗弩杀人是不可能成功的。那些人在明处出手,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了。
“能动用数十个武道强者·········”几方大的家族势力是可能有如此动机的,思量一会,他怀疑到了一个根本不敢亵渎的存在——当今豫州帝尊。
当然,如此大动干戈的目的也是源起宣南叶,齐涣助的是宣南叶,有少将军辅佐的宣南叶也是日益如虎添翼,在混天殿大有一手遮天之势。
帝子为帝尊的独子,自是不容有失,所以齐涣这位少将军就成了标靶。当然,十年前帝脉本源那桩事也是个不失恰当的理由。
齐涣站了起来,将宣南叶推到了马车后,右手轻提下一下刀柄,便冲向了那些暗中的人。他的双眸闪烁着嗜血的红芒,仿佛又回到了战场。对面的那些武者都横起了自己的武器,武器并不统一,各式各样。
第二章 战
齐涣眉目一紧,因为那些人似是无组织的被聚集起来的,如此,恐怕对面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凡的实力。至少,在武道这方面。
他为少将军,上阵带兵,对兵法自然比对身体上的功夫更精通。此刻,齐涣没有把握能在这黎明杀局中活下来。
他的速度很快,甩向身后的衣袖猎猎作响。只有眨眼间他便到达了为首那人的身前,以刀比剑,直刺向那人。
一阵惊愕之后,此人巨斧一举,想要以此劈下齐涣的刀。齐涣右手手腕一转,手掌变旋到刀柄之后,猛地一拍,将刀柄送了出去。
巨斧也同时劈了下来,齐涣一抬手,左手横着排向斧面。持斧人只觉手腕阵阵发麻,巨斧便横飞出去,环首刀直刺持斧人的咽喉。
他能为杀者的首位,实力定是不凡,但在一呼吸间就被齐涣刺穿了喉咙。血刃抽出,那腥红的液体喷溅了出来。
齐涣只一矮身,带出了环首刀,脚下一个滑步,又将刀纵推向右侧那人颈间。
那人愣了神,如果说第一次把刀拍出是为了增大攻击距离,那么这一次他离得这么近,为什么还是用这种方法,难道说那男子的刀不是用来砍,而是用来扔的吗?
随即,那右侧的人脸上就露出了狡黠的笑,你将刀拍出去,若是收不回来呢?
他扔掉自己的长棍,双手便要向齐涣的刀握去,他曾在九州武道以肉身为世人知,自然不会认为这种薄刃能伤到自己。
但当他的掌心触碰到那刀刃时,他便震惊了,那是何等的锋利与力量,他磨练得如钢铁一般的皮肉与其包裹的掌骨都被齐涣的环首刀破开。
脸上的惊愕随着那柄环首刀插入其喉结处而凝固。剩余的人一阵闹麻,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单薄青年能爆发出的力量。
这单活果然不是个软柿子。
齐涣左边那人却是一阵暗喜,齐涣没了武器,又将后背的破绽暴露出来。他迸发出极速用剑向齐涣的背后偷袭,现在他们已经不会把齐涣当成二十岁的毛小子了。
那剑嗡嗡作响,像一道白色闪电划来,齐涣反应迅速,身形一转左手前伸,右手向身后抓去。
刚才被杀死的那人身体向前倒了下来,喉中插着的刀落入齐涣右掌中。
这时,那剑也到达了他身前。齐涣伸向前的左手稳稳地握住了那人的剑,剑锋划破他的皮肉,鲜血从指缝中迸出。
白色剑光的速度慢了下来,齐涣的手握得愈发紧了,那骨骼与金属摩擦的声音令人发颤。
他右手的刀以半圆弧状破出,切开了身后正在倒下的那人的脖颈,又似月牙般画向身前那人的头。
稍后,让人惊悚的一幕,一个面容平静且青稚的青年,左手指尖滴着血,身后有一具脑袋只与身体连着一层皮的尸体。
身后是一团血色的糊状物,掺着一点凹凸不平的大脑与两只眼珠,,还有一具失去了鼻子以上部位的尸体。
最前方那人的咽喉处的血洞还在向外涌着血,四肢无规律地抽搐着。
林子深处的几个人握着武器的手都颤了起来,他们看着那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就像看到了浴血的战神下凡。
“想要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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