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殡仪馆》——战戈风华
楔子
谁……来救救她……
黑色的雾气吞噬了这座城池,幽深潮湿的巷子里粘稠的血腥味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触手,稍有机会就会紧紧地扼住人的咽喉。
年轻的女人紧紧贴着身后的门,用脑袋轻轻撞击木门,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她的怀里一片鲜红,左手的地方空荡荡——被人为地砍断了。她用完好的右手堵住了险些溢出口的呜咽。
身后是昌城最大的酒楼——福满楼的后门,哪怕一个人给她开了门,她就能得救。
可惜幸运向来不会眷顾可怜人。
随着血液一点点渗进脚下的土地,眩晕感化作“嗡嗡”的蜜蜂在女人的脑子里盘旋。女人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眼前的一切颠倒过来,唯有沉重的脚步声清晰无比。
每一声都和着心跳,像是死亡的丧钟。
一双雨靴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疼痛如影随形,可是她连呜咽都不敢。
“小女儿,白发飘……”
“一,二,三……”
“……”
第六位女性
天边的云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炉火。
窦梓温背靠着殡仪馆里最大的红木棺材,就着灵桌上燃着的香点了烟,烟气缭绕,满屋子的白沙亦真亦幻,似梦非梦。
“窦爷,现在满城人心惶惶,城里的女儿家都不许出门了,街上几乎见不到几个年轻姑娘了。”正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瘦小的少年挎着菜篮子猫进来,腋下夹着一叠报纸,神色怏怏,没什么精神。
“这都第六个女人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急什么。”窦梓温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半梦不醒地瞧了眼旺财。
然后伸手,摊开。
苍白的掌心只见浅浅的纹路,生命线静静地躺在掌中,看不到尽头。
旺财咬着后牙根气的直瞪眼,对着伸到面前的手恶狠狠的“呸呸”了两口,才把夹着的报纸拍到那只手里。
“嘶——”窦梓温猛地甩了甩被拍得通红的手道:“你小子手劲够大,月底可还没到,工钱不想要了?”
“工钱哪有媳妇儿重要……”
“嗤”窦梓温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轻轻抖开手里那张报纸,扫了眼首版的大标题就翻到八卦版面细细地看过去,嘴上也不饶人:“咱开的是殡仪馆,不是警察局,只要人没死就轮不到咱们管,你要实在不开心,我嫁给你好了。”
对面的人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动作还没做完,就被窦梓温一脚踹到了地上。
晚报上除了首版的标题,稍微有用的就只剩下米价上涨的消息了。如果问窦梓温最喜欢哪条消息,他肯定会告诉你梨园这次推出的旦角儿不错,比上次的徐祁玉走心多了。
毕竟窦四爷这辈子除了酒,唯独喜欢听戏。
首版上写的仍是这个月的主角——“左手癖”先生。
报纸上报道的是这个月第六个女人遇害,地点还在福满楼后门。
自从月初起就连续有女性在这个地点遇害,奇怪的是只有地点相同,而对象从十几岁的少女到古稀老妪不定,甚至时间也不存在规律,令人防不胜防。
幸运的是这些女性仅仅只是断了个左手,并没有生命危险。
就算如此也是闹得满城风雨,一些人家里都不许家里的女性出门,这就造成了现在满街都是糙汉子,连街上跑的熊孩子里也少有女娃娃。
窦梓温仔细瞧了眼梨园新角儿的照片,就折起了报纸,连着嘴里剩下的半截烟丢进了烧纸钱的铜盆里。几乎是瞬间,那张报纸就被烧的一干二净。
“你烧它做什么?”
“提前少给下一位可怜的女性。”窦梓温抖了抖身上的烟气,没走两步就习惯性地佝起身子一步一步移到账房门口,明明是二十多岁的相貌,行为却偏生像是耄耋老者,仅仅是看着就激起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不是开死人店的说话都晦气!”人急了,往往就容易口不择言。
正在掏钥匙的身影停下了动作,窦梓温缓缓回过头,瞪着一对铜绿色的眼睛一本正经反驳道:“整个昌城只有这一家死人店,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
……
旺财无力地目送那佝偻的背影进了账房,嘴里像是哽了把沙子。
掌心一片湿凉。
那不是一双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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