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之巅》——望巍

引子

他看到红色，鲜艳的红色，刺目的红色。绿油油的草地，灰扑扑的石墙，金灿灿的的雕像，全部都笼罩着红色，甚至那灰暗的天空都好像嵌在一片红色的玻璃中。

红色，血腥的红色。

正对大门的墙壁上，那只鸿雁浮雕全身浴血，仿佛在血泊中无奈地展翅哀鸣。

他跪在地上，捂住脸，想要拼命地嘶吼却只发出几声难听的呜咽。

浓厚的血腥味涌入他的鼻腔，他只手撑地几乎要吐出来。

“哒，哒，哒……”走廊那里响起脚步声。

过了那么一会儿，他迟钝的神经才感受到恐惧与不安。他强迫自己站起来，下意识想逃走，但他停了下来，从地上摸索出一把染血的剑来。他双手持剑，眼神决绝而冷冽。

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但随着距离的接近，脚步声慢了下来，也变得更轻了。

他站在血泊中，冷静下来，拿起身边的一块碎石朝脚步声的方向扔了过去。他自己则侧身躲在旁边的雕像后面，剑在右手中，而他的右臂已经抡起。

碎石弹了几下，然后咕噜噜地落在靠近走廊的墙角。与此同时，有个脑袋探出走廊的阴影，一双机警的眼睛看向那片墙角。他侧身一步从雕像后冲了出来，抡起的手臂带着染血的剑朝那脑袋狠狠地劈下。

“小明！”

剑在那个人的脖子处停了下来。剑刃下已经有一丝血痕。

“海叔!”他惊讶地看着剑下的人。

他松开手中的剑，瘫在了地上。

海叔一把抱住他，轻声说：“忘了这些吧，小明，你什么都没看到，忘了吧……”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这血腥的红色的世界。这原本庄严祥和的城堡此刻像是来自地狱的魔王的宫殿。遍地都是尸体，那些熟悉亲切的面孔因为恐惧和绝望变得扭曲而陌生。

这，怎么可能当做没看见，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那一天，少年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脑中一片空白，他此时所能想到的唯有——

——复仇。

第一章 舞会

红山镇今天热闹非凡，年轻人为将要到来的晚上的舞会激动不已。男孩们聚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谈论着姑娘和舞伴，女生则在家一件件地试着衣服，化着妆。

舞会将在镇长的府邸举行，由镇长的公子发起。舞会这种西大陆的社交集会对镇上的人们来说算是个新鲜事物了，虽说在第二次圣战之后东大陆和西大陆的文化几乎已经融合了，但像红山镇这样的小城镇仍然保留着大多数的东方传统。喜欢新事物的少男少女们几周之前就期待起来了，在这个舞会前的下午，大家更是难耐激动之情，平时安安静静的小镇现在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热情。

可在这个像节日一样的下午，有一个姑娘却无法像朋友们一样满怀喜悦之情。她被一个不速之客吓坏了。

门前这个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但是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脸脏兮兮，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的味道。

“那个……你是想要些食物么？”她的声音怯怯的，虽然流浪汉和乞丐见过不少，但以前都是父母去应付，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起长辈们经常教导她要小心陌生人，她甚至害怕了起来。

“不……”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我想要些药。”

她看见了那双眼睛，不禁安了心。那是一双有神而清澈的眼睛，绝没有她见过的流浪汉和乞丐眼中的浑浊，更没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眼中的邪恶与污浊。听到他的话，她才注意到这个人身上有不少伤，有的简单处理过，打上了绷带，有的还血淋淋的。

“啊，好，那你先进来吧，我再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她立刻答应了。

“没必要，”他说，“药不是给我用的。”

“可是，你身上都是伤啊”，女孩比他还着急。女孩家世代经营着一个药草店兼小医馆，在这间弥漫着草药芳香的老房子里，她经常看见父母为救护病人忙前忙后，体会过很多次病人痊愈时由衷的感动和感激。用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帮助别人从伤病的痛苦中解脱，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很小时，她就在心中立下誓言，要成为像父亲母亲一样救死扶伤的大夫。这样一个满身是伤的人在她面前，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我赶时间。”流浪汉并不领情。

“可是……”

“我需要风息丸五枚，清热散三剂，三七粉半两……‘’那个人没有理会她快速地说出一堆药名，“拜托，我真的赶时间。”

“啊，好，我这就帮你去拿。”女孩看到他焦急的眼神没有再多说立刻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女孩拿着一个纸包出来了，轻轻地喘着气，她刚才用最快的速度配齐了药。

“给。”她把纸包递给他。

那个流浪汉一手接过纸包，一手递上准备好的龙币。那几枚龙币闪闪发亮好像新的一样，让人完全不能相信是从这样一个人身上拿出来的。

“啊？”女孩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想到他会付钱，她手挥个不停，“不，不要钱的。”

“你家也不富裕。”他把手中的钱币放在脚边，他知道和女孩争执是毫无意义的。

他转身离去。“啊，对了，”他回头说，“谢谢。”

“真的不用付钱啊！”她抓起地上的钱币追了过去，她觉得他更需要这些钱。可是流浪汉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傍边的山林中。

他住在山里么，女孩想到。

她回到家，站在窗边看向山林的方向，不禁轻轻握住了那几枚钱币。

太阳西斜，舞会就要开始了。

“小善！”女孩的朋友来叫她了。

“好，这就来！”小善从窗户探出脑袋回应。

几分钟后，小善提着裙摆出来了。“不好意思，小红，爹娘不在，把店里打理好我才敢出来。”

“没事的，”小红看见了她的裙子，“裙子很性感哦。”

“呀！你说什么呀！”小善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她穿的裙子是她长这么大穿过最把暴露的衣服了，后背和胸前都低的过分。但她不能不穿。母亲格外重视这此舞会，这件裙子是母亲为了这此舞会在康定城的裁缝店定制的，用的是上好的布料，款式也是……最新潮的。今天午后她就拉着父亲去了镇长家了，走之前特意叮嘱她要穿上这件裙子。

“小善，你一定也听说了吧，”小红笑眯眯地凑近她，“有大燕国的世子来了哦，听说是沈公子的朋友。”

小善终于明白母亲的意思了，她少见的感到生气，母亲根本没问过她的意见！

“那……关我什么事！”小善加快了步伐。

“嘿嘿，还害羞，”小红笑嘻嘻地追了上去，“放心，没人会笑你的，大家的目的都差不多。”

两人说说笑笑地向镇长的府邸走去。

云世子站在镇长府邸的二楼露天阳台，夕阳在他的身边缓缓落下，将他的影子慢慢拉长，他披散的黑发在风中飘舞，朴素却又不失高贵的衣服上泛起微小的波浪。他就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却被他映照的明亮而高贵。他身后，沈公子心中也不自觉地有些自卑。

“她，就要来了吧。”年轻人的眼中闪着不加掩饰的期待的光芒。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庭院，楼下热闹起来了。

“是的。云兄，我们下去吧。”沈公子邀道。

“等一会儿，”他说，“我想在这里看着她进来，夕阳下的少女，多美啊。”

于是，他们继续站在夕阳下的阳台上。

街的尽头出现出几个女孩，全都穿着华丽漂亮的礼裙，精心化了妆，然而云世子的眼中只有那一道身影，她款款挪步，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他感受到一种圣洁的光辉。那是一位可爱的少女，她身着新潮的礼裙，露出雪白的肌肤；她化了淡妆，青涩的小脸带着些许妖娆。她和同伴说笑着，红扑扑的脸蛋和无邪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她既性感妖娆又清纯可爱，这种近乎矛盾的特质使她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魅力。

云世子在楼上一直看着女孩走到庭院中。

“走吧，沈兄。”他转身向楼梯走去。

高贵冷静的云世子难得的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