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澜纪》——弹剑问花听雨

序 章 宇宙长子

去探索，去创造，去守护。我的长子。

——第一双耳朵听见的第一个声音

它比声音更快，比光更快，比转瞬即逝的念头更快，比我所知的最快更快。即便如此，在这浩瀚的宇宙里，全速前进的飞船依然如同蠕动在无尽大路上的蜗牛。

我无法描述飞船的大小，它比很多恒星还要巨大，甚至比很多星云还要巨大。然而在这无垠的星空里，有的恒星大过星云，有的星云还不如一粒星尘。所以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无法描述飞船的大小。

飞船上的人，我们就姑且称他们为“人”吧，他们在不同的星球上被不同的生命冠以不同的称谓，如果非要我用一个统一的名字称呼他们，那么我想到的只能是“神”。显然对于这样的命名他们是不买账的，虽然他们确实创造了无数的世界和生命，但他们清楚他们不是造物主，他们本身的存在也是来自造物主的馈赠。所以他们称自己的族群为“一”，在他们自己的语言里的意思是：宇宙的长子。

没有任何一个被其创造的生命，或者说除了他们之外的已知生命，知道他们来自何方，事实上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据说第一代的一们醒来时，就已经成年，他们生而能言，生来就充满智慧。他们仿佛知道宇宙的所有真理，除了星辰的布局和自身的起源。他们一睁开眼睛就听到同一个声音，那声音并不来自双耳，而是回荡在脑海——去探索，去创造，去守护，我的长子。他们屏息凝神希望聆听这个慈爱的声音更多的教诲，然而却再没有声音传来。

他们的智慧能令尘埃生花，他们的愤怒能令星辰破碎。他们是这片宇宙的继承人和开拓者。

第一章 逐星之人

黑夜紧压在荒原之上，风声呼啸好似野兽低吼。整齐的行军声，从一千步之外听起来和耳边的呼吸声一样清晰，严阵以待的勇士们握紧了腰间的利刃。

我转头望向身边的人，他的战袍和黑夜混在一起，那样白皙的脸在这样近的距离也看不分明，唯有望着前方的双眼耀如寒星。我经历了数不清的战役，鲜血不止一次浸透我的衣裳沾湿我的皮肤，但这一次我真的有些紧张，仿佛第一次走上战场手脚不住的颤抖，口水倒灌进喉咙，汗水黏住了手心。我回过头，在我的身后，无数寒星闪烁在漆黑的天空和荒原之上。我定了定神，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元帅说这是最后一战，而我对此坚信不移。

敌人的脚步声由呼吸渐渐变成了轰鸣，我感觉到大地在颤抖，我感觉到空气在翻滚，我感觉到胸口在震荡。甲衣碰撞的声音，刀剑出鞘的声音，马蹄踢踏的声音。元帅缓缓拔出佩剑，没有说一句话。那柄传说中龙息锻就的利刃之上火焰如红莲绽放，突然剑锋冲天，巨大的光与炽仿佛把黑夜撕裂。男人们沙哑的嘶吼随之而起，震耳欲聋。我知道巨大的日轮正从我们的背后看不见的地方缓缓升起，黎明将至。

——马歇尔《逐星者》

一瞬之前，一枚铜制校徽正中沈度的右脸。沈度捂着脸转过头来便看见格瑞斯.迪斯伯格一脸坏笑地走向自己。沈度微微眯了下眼睛，转过头不再看他。格瑞斯从沈度的表情里读出了大大的不屑，他停在距沈度一臂远的距离，开腔便是极为慵懒又极为戏谑的声音：“我说——被人打了脸都不要讨还回来么？你好歹也姓沈，跟亚歌共和国国父之一的沈沉同姓又同族，唉——怎么如此窝囊！”格瑞斯正满脸得意地期待沈度的反应，突然人就被摔了个四脚朝天。“满意了？”沈度嘴角微弧的脸和安静沉稳的声音同时出现在格瑞斯的上方，阳光从沈度背后照落，乌黑下垂的发间闪烁着细碎的光辉，阴影中的笑眼如同黑夜里的星辰。格瑞斯长叹一声，索性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一条腿来搭在膝盖上，又悠悠吐了口气，说道“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真的很疼啊喂！”沈度笑着伸出一只手来：“想开玩笑别怕疼。”格瑞斯抓住沈度的手，一下跳了起来，一边拍打灰尘一边自言自语：“你说我这是何必呢？”一边的沈度只是发笑，也不搭话。格瑞斯终于抖落了身上的灰尘，发现沈度站在那里笑自己，手里还拿着一部不薄的书，心想着“什么书看得这么入迷？”伸手便把那书夺过来，定睛一看，是共和国初任首席执政官马歇尔的自传《逐星者》。格瑞斯把书直接扔到沈度手里“名人传记什么的，最无聊了，还是跟着小爷我去潇洒吧”，说完直接拽着沈度走出了广场。

沈度任由着格瑞斯拉着自己不反抗也不配合，等到格拉斯停下脚步擦着满头大汗时，沈度只是一脸轻松地站在他身边微笑。看见沈度这个样子，格瑞斯也只能努努嘴长叹一声，心里想着自己还真是交友不慎啊。不过乐观的天性很快就解放了他，格瑞斯站直了腰板指着二人面前一辆崭新的豪车，志得意满地问沈度：“怎么样，小爷我的新车是不是超气派，用露娜晶石作为动力的车啊，不需要畜力的哦，可是花了小爷整整80万莱恩金币哦！”沈度歪着头看了两眼“哦”了一声，这下可是气炸了格瑞斯，他一步蹿到沈度面前，抓住沈度的双肩，用力地摇晃起来“哦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哦是什么意思，你要是说不清楚哦是什么意......”不等他说完沈度已经一脸嫌弃地伸出右手推着他的下巴把他推开了。格瑞斯踉跄两步，捂着下巴，恼羞成怒，正待再次冲上来，沈度缓缓开口：“坑爹货。”格瑞斯听完之后，明显一愣，而后仰身大笑，差点儿没翻过去，还好即时稳了回来“咳咳......你听好了，小爷我虽然看起来不学无术，跷课斗殴调戏姑娘，但还是务那么点儿正业的，再加上我又是百年一遇的商业奇才，所以上个暑假在你睡大觉的时候，小爷去了趟莱恩，捎带手挣了170万莱恩金币贴补家用。怎么样，是不是对小爷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接受你的跪拜，不要害羞，崇拜强者没什么不对！哇哈哈哈......”然而等待格瑞斯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格瑞斯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嘴巴是不是应该合上。沈度慢慢伸出了一只手，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对话：

“嗯？什么？伸手干嘛？”

“钥匙。”

“哦，这儿呢。”

“喂，你等等我，我还没上车呢！你别开车！你开车干嘛！这是我的车！”

“你来追我啊......”

“混蛋，我会去你家门口堵你的，你以为开着车就我就追不上你么，小爷我......”

人民广场正南的大街上，少年追着一辆崭新的豪车狂奔不止，如果不是身着共和国军事学院的校服，人们大概会以为他是运动届的明日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