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仙九殿》：序章

序章

苏长生望着胸口贯穿而出的长剑，沉默了很长时间。

握剑的人是一女子，她的背后一轮神辉在缓慢得运转，金色的光芒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庞。

苏长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将她握剑的手移开。

“铮！”剑身在轻颤。

苏长生笑了，“到底是我的剑。”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苏长生用另一只手将剑反手拔出，随之带出一片鲜血。但他此刻竟感受不到疼痛，也对，还有什么伤能比他现在的心还疼？

但回答他的，是沉默，很久的沉默，久远到连他苏长生都感到漫长。

苏长生轻叹一声吗，不在发问。他将目光移向了身前，一香炉，一古琴。

一缕青烟飘散开来，挥之不去的还有一股奇香。苏长生将一只手放在琴弦上，从左滑到右，很慢，很慢。蓦然，他突然抬起头，一道紫芒从他的双眼中迸射而出，极目于天边。

哪里有一道巨大的阴影，似乎想将这片天地分割开来一般地缓慢前进。

“散~”苏长生突然轻喝一声，一手向前拨弦。

“叮！”

琴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微弱，但远方的阴影止住了前进的趋势。

“叮！”又是一道琴音响起，但音调若仔细听得话似乎高了一些。

“叮！”“叮！”......

如此连续了九次。

“吼！”一声怒号从那片阴影中传出，恐怖的声波震碎了空间，一条条黑色裂缝显露了出来。

苏长生还是单手轻拨琴弦，但这次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第一根琴弦断了。

一滴鲜血滴落，苏长生却不为其所动，他很快将手指放在第二根琴弦至少，然后，第二根琴弦断了，之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终于，苏长生弹断了最后一根琴弦，至始至终，他的另一只手都没有放开过。

最后一跟弦断灭的同时，一道微弱的琴音终于发出，随后与那音波相撞。

苏长生并未去管之后的事，他随手一挥，一道紫芒将他与她隔离开来，任由外面的恐怖肆虐。

“噗！”他到底是没忍住。

苏长生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捡起地上的长剑，将身体支撑起来。他的一头长发不再飘逸，很是萎靡，一如他人。英俊若天神的脸上尽是苍白，紫色的长袍被鲜血染红，很是妖艳。

苏长生还未完全将身体支撑起来，一丝冰凉从他的另一只手传来。苏长生终于是站了起来，长剑忍不住地轻颤，一股悲鸣般的气息散发开来。

苏长生看了眼长剑，随后将它扔到一旁——他需要另一只手空出来。

苏长生对眼前的女子笑了笑，“小芊长大了，哥哥也打不过了。”随后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然后，他捧起了她的脸庞，轻轻地吻了下去。

外面是恐怖的轰鸣声，宛若末日。里面只有静谧，宛若世界，为之安静。

良久，唇分。

女子身后的光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脸上的光辉被一张绝世容颜取代，那种美丽，超越了梦幻。不过现在，带了两行泪。

女子咬着嘴唇，很用力，很用力，一丝鲜血破开了娇嫩的皮肤。

苏长生再次笑了笑，确实如此苍白。他轻轻地用手刮去她眼角的泪珠，而后向前踏了一步，抱住了她，“小芊，哥哥有点累，想睡会，所以......千万不能哭哦，不然，我可就不起来了。”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沉默。

“小芊，再给哥哥笑一个好不好，我呀......还是最喜欢看小芊.....笑了......”

“小芊以后呀，也要多笑哦......有点累了呢，哥哥，先睡会......就一会......一会儿......”他的双手慢慢地向下划去，终于无力垂下。他的身躯开始消散，一点点的紫芒如花般飘散向空中。

“不要睡好吗？”女子也轻轻地抱住了他，“别睡好吗，哥哥？”女子将双手抱得更紧了，泪也终于忍不住了，时隔百年，她第一次像以前一样，在哥哥怀着哭泣，向哥哥述说一天的委屈，闹着然哥哥轰着入睡。但如今，她只能用力将他抱紧，她，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轰！”一片惊雷从那片阴影中响起，一只黑色的大手应声而起，下一秒，已然到了苏长生的身前。之前他布下的阵法依然存在，但布阵的人却是突然化作无数紫光，若琉璃破碎一般绚烂。黑色的大手抓了一场空。

“哎~”一声叹息不知从何传来，接着一道青光从天边射来，黑色的大手毫无声息地消散在空中。

天边，八道身影一字排开，恐怖的威压让空间也开始扭曲。

“退去吧，趁我八人还未反悔。”一道声音从中传出，带着几分悲伤，几分愤怒，几分无奈。

“我不会罢休的。”一道意念从那片阴影中传出，但很快，它开始向后退去，在那尽头，是一片虚空。渐渐地它就快要融入那片虚空中去。

“轰！”一道金色的剑气突然斩入那片空间。一轮金色的神轮在她的身后再次转动，她的周围尽是破碎的虚空，黑色的裂缝不断向外撕扯，她的手中提着那柄长剑。

“你，就留下来陪葬吧。”冷清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

.......

七天后，她手握长剑，鲜血遍布剑身。不知何时，这片天地下起了雨，她站在雨中，突然笑了，然后她哭了，雨声，雷声，竟盖不住这哭声。她的身后，那八道身影依然在，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一句话。

“我累了。”这样过了很久，其中一人突然转身，消失不见。

“我困了。”又一人转身离去。

渐渐地，八人只剩下了一人。这是一位老者，苍颜白发，一双眼睛中满是混沌。

“我想徒弟了，又怎么办呢？”老人的眼中除了混沌，多了些什么，老人慢慢地抬头，望向天空，“长生，你说，你要为师，如何是好？”最终，还是一声长叹而去。

......

又是七天，她站在她哥哥曾经站过的地方，看他曾经看过的风景，这里是绝琴殿，但现在，也叫绝情殿。

第一章：一座小城

苏唯望着远方地平线上的一轮金辉，眼中很是平静。他不是第一次看日出了，听说，他们这个位面的金乌比其他八个位面的金乌都弱，但每次日升都让他陶醉。

也不知道其他位面的金乌日出是什么样的，每次苏唯都这样想到。

过了一会，苏唯将目光缓缓地移到身前，然后他慢慢地闭上双眼，开始练琴。他的琴只有四根弦，弹出来的曲子也有些奇怪，时温婉，时激烈，时低沉，但总的来说，还算能听。

约莫半个时辰，随着一声清脆悠长的弦音，苏唯停止了弹琴。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从他身后传来，一只黑豹快速地扑了过来。

“噗！”

毫无预兆的，一道箭矢从天而降，刚好命中那只黑豹，顺带着将它的身躯也向苏唯的身侧滑去，而苏唯的身前是百丈悬崖。凄厉的惨叫从那只黑豹的口中传出，除了难听，还是难听。

“师兄，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来这里练琴。”这时候，一位少女从苏唯身后的树林中走出，也就是黑豹偷袭的那个方向。少女的肩上背着一把半人高的弓箭，留着一头黑色长发，此刻随意地披在肩上，清晨的露珠也随意地撒在上面，有的从她的刘海上滴下，划过她美丽的脸庞。不过现在，她的心情看上去不怎么美丽。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这里山青水秀，又有日光相伴，更有黑豹这种野兽倾听我的琴音，我下次......一定不来了，真不来了，师妹你先把箭放下。”苏唯刚用琴布将琴身包好，转身就看见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对着他。

苏有清轻叹一口气，把箭放回侧身的箭袋中，又将弓斜背在身上后，转身就走。

“哎哎，师妹，你等等我啊。”

......

青山城，位于斜断山脉附近的一座大城，负责抵御斜断山脉的兽潮，这里有很多佣兵团驻扎，整个城的实力在云国八十一城中也能排进前二十，而苏唯他们居住的地方，就是附属青山城的一座小城——青院城。

“师妹你渴吗？要喝水吗？”

“师妹想必饿了吧，你看这个很好吃的......哎哎，师妹你别走啊。”

“师妹走了这么久想必累了吧，不如......等等我啊。”

苏唯和苏有清此时走在青院城的主道大街上，苏唯是挺活跃积极的，不过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的独角戏。苏有清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也未看他一眼。但过了一会，突然听不到苏唯的声音了，苏有清回头瞥了一眼，然后马上回过头了，加快了脚步。

而苏唯还是浑然不觉地在一路边摊选着什么，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摊主是一挺可爱的少女，更重要的是苏唯笑得挺开心的。

......

没过多久，苏有清到了一座院门前，院门很大，门口只有一石阶和四名护卫。苏有清就这么快速地走了进去，门口的护卫像没看见似的。

苏有清穿过大门，一直走到里面，拐过了一个花园，继续向里面走去。这里真的很大，苏有清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来到了一个小湖泊，湖中心有一古亭，亭中有一人，人前有菜一杯，微凉；有一香炉，未燃；还有一琴，未弹。

苏有清整理了下衣着，确认还算干净整洁后就向亭中走去。

“先生。”苏有清站在凉亭外围向里面的那位白衣男子躬身行礼。

这时白衣男子才转过身来，这时一个很英俊的男子，约莫二十几岁，很年轻，浑身上下都是白的，连长发也是白的。

“进来吧。”男子笑着开口。

“是，先生。”苏有清这才进入凉亭中，坐在一石桌旁，随手将桌面的一壶茶拿起，倒满了桌上的三个茶杯，一时茶香四溢。苏有清端起身前的一杯，轻尝三口，又将其放下，“蓝山叶，红草花，风铃草，离叶树枝。”

白衣男子轻轻点头，坐下，至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未睁开。

“还有？”

苏有清眉梢轻皱，半晌又摇了摇头，“回先生，有清不知。”

白衣男子笑了笑，“苏唯呢？”

苏有清小孩子一般将头微微歪向一旁，气鼓鼓地说，“不知道，估计死哪了吧。”

“哎哎，师妹你怎么说话的，师兄我才十八，怎么就咒我死呢。”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凉亭外围传来。苏唯顿了顿，将袖口拢了拢，躬身行礼，“师父。”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而后随意地挥了挥衣袖，一杯茶笔直地飞了过去。

苏唯向前走了一步，右手向前抓去。

“砰！”

一道人影应声飞了出去，坠入湖中，惊起了湖面的两只白鹤，水花高溅。

苏有清突然不是那么生气了，反而有些同情，她向湖中看了看，恩，没看见就好。

过了半晌，水面渐渐平静，白衣男子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你是要我请你上来？”

“砰！”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溅起的水花伴随着一道人影飞向空中。

白衣男子再次将衣袖一挥，他身前的那杯茶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又是一道破水声响起，伴随着一道淡淡的言语，“让你起来了？”

苏有清现在是一点也不生气了，只剩下同情，她怜悯地看了看湖面，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茶，三杯。”白衣男子微微抬头，对着苏有清说道，他的双眸仍然闭阖。

“是，先生。”苏有清收起眼中的笑意，现在的她真的只剩下同情了。不一会，茶香再次在亭中散开来，白衣男子依旧静静地坐在那，没有半分要喝的意思。

“有清，你现在可知道你缺的是什么？”白衣男子伸出右手将一杯茶拿在手中，左手微托，笑着问道。

“......”苏有清看着先生将手中的茶再次随意地扔出，听着水花翻涌的声音，想着是先让先生再多来几次，还是......

“应该是水吧。”苏有清觉得还是先放师兄一马。

“不错，是水。”白衣男子将桌面上另一杯茶端起，一样的动作，然后，一样地飞出，一样的水花，一样的声音。

“不过，是什么水呢？”白衣男子双手拍了拍，站起身来向亭外走去，“什么时候你能在水下把这茶说出来，什么时候就可以起来，有清你看着。”

“是，先生。”苏有清怜悯地看了看湖心。

“哦，对了，如果桌上的茶凉了他还为出来的话，就不用出来了，还有，这是答案。”白衣男子突然回头，对苏有清吩咐道，而后一张纸条慢慢地飘了过来。

苏有清看了看，而后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师兄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