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球高手》： 打羽毛球真开心

第一章 打羽毛球真开心

这是湘东市的盛夏时节，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香樟的叶子耷拉，偏僻的公路上静悄悄的，一个行人也没有。

乡下一栋陈旧的楼房里，一个少年坐在床上。少年名叫施婓，正在读初中，和母亲一起住在城里。由于和母亲吵架，他跑回了乡下老家，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床对面有一台电视机，屏幕上正在进行一场羽毛球比赛，这是2018年青奥会羽毛球男子单打的决赛转播。

比赛来到了三个赛点，随着羽毛球落地，获胜的运动员倒地庆祝，看台上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电视机前的少年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来到窗户边大喊大叫。

“赢啦——”

施婓之所以如此激动，不仅因为夺冠的是中国人，还因为他认识这个人。

这位年轻的冠军名叫林逸，今年17岁，和施婓一样都是湘东人。两人曾经在同一所体育学校读书，林逸比施婓大三岁。

看见这位学长夺得了冠军，施婓感到由衷的高兴。他在窗户边喊了几嗓子，仍觉得不满足，跑步下了楼，又跑到屋外面，正好迎面遇见了小姑。

小姑手里拿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菜，看着侄子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知他抽的什么风，于是问道：“马上就吃饭了，你要跑哪里去？”

施婓没有停下脚步。

“马上就回来！”

留下一句话，然后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半小时后，施婓回到了家，看见灶台上摆着4个菜，两荤两素，卖相不错，色香味俱全。

他不禁食指大动，用手拣了一片肥肠，送入口中。

“味道真好！”

小姑打他的手背，瞪他。

“先洗手！”

接着又问道：“你刚才急急忙忙地去哪儿了？”

施婓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回答道：“去了一趟金盆山！”

洗完手，把菜端到饭桌上，再把碗筷桌椅摆好，盛了饭。这时，奶奶正好从门口走进来。

三人围坐在饭桌边。

小姑看了一眼侄子，对母亲说：“妈，你看看你这个孙子，都要上初三了，这么大一个人，还用手抓菜，还喝生水！他妈就知道忙工作，也不知道管管这孩子。趁着暑假待在这边，你可得好好说教说教他。”

奶奶的笑容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眼中满是欢喜。她说：“他妈妈是老师，会教孩子，不用我来操心。”

孙子来看自己，老人心里高兴得很。

施婓心说，我这么乖和老妈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我自己自觉。

他给奶奶和小姑夹菜，然后解释说：“姑姑，老家的井水好喝。”

说的是屋后的一口圆井，井水甘甜可口，夏天喝起来，感觉沁人心脾，比什么饮料都要解暑，用来煮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姑说：“喝生水不好，小心闹肚子。我煮了凉茶，你待会儿记得喝。”

施婓连连称好。

小姑又说：“我之前路过刘靖家，遇见了刘靖，他叫你去打球。”

施婓连忙问道：“他回来了吗？”

小姑点点头，心里有些担心，这俩混小子待在一起，准要惹事。

刘靖是施婓儿时的玩伴，两人一起在乡下读书，从学前班到二年级，一直是同学。后来，施婓转去体校读书，两人仍有来往，逢年过节的时候，施婓回到乡下，或者刘靖去往城里，两人总要在一起打羽毛球。

吃完饭，施婓背着球包就要出门，小姑喊住他：“今天的阳光太毒，你等到傍晚再去好了。”

施婓说：“傍晚风大，趁现在没有风，正好打球。”

小姑知道拧不过他，于是说：“你把这碗凉茶给我喝了。”

施婓摸着肚子说：“刚吃了饭，喝不下。”

小姑反问道：“刚吃了饭，就可以去打球？”

施婓无奈，只得在姑姑的注视之下喝光这碗凉茶。

来到刘靖家，他家人正好在吃饭。

刘叔问他吃了没有，要不要再吃一点，施婓适时地打了一个嗝，连说不用了，刘叔便不再劝他。

刘靖飞快地扒了两碗饭，然后拉着施婓来到打谷场。

打谷场就是一片空地，没有标准球场，但胜在宽敞。此时正值午后，闷热无风，树上的知了吵得不行。

“今天我要好好和你较量一番。”

“好啊，我奉陪到底！”

施婓拿出两只球拍，递了一只给刘靖。

刘靖接过球拍，抚摸着碳素球杆上的花纹，啧啧称奇。

“这只拍子没见过，新买的吧？多少钱？”

“三千出头。”

“你妈妈真阔气，真疼你。换做我妈，想都不用想。”

“少来了，你的笔记本电脑可比我的球拍贵多了。再说了，以你的球技，用超市里60块钱一副的球拍都嫌贵了。”

刘靖习惯了被他嘲讽，也不在意。他举起着球拍快速地挥动了几下，只觉得这球拍虽然轻，速度却很快，估计拍框很有讲究，降低了风阻。他又做了几个跳杀的动作，然后拿着球拍指着施婓。

“我这两个月球技见长，今天一定要赢你！”

“尽管放马过来吧！”

施婓左手持拍，坦然应战。

两人用砖泥在地上划出羽毛球单打场地，架起竹篙当做球网，然后开始认真比赛。偶尔有微风吹过，球路歪歪曲曲，两人也并不介意。

三局过后，总比分为2：1，施婓轻松取胜。

“谁说三局两胜了，再来两局！”

刘靖不服气，要求再战。

两人又打了两局，总比分变为3:2。

“谁说五局三胜了，再来两局！”

刘靖仍然不服气。

两人又打了一局，总比分变为4:2。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体力已经耗尽，刘靖坐在滚烫的水泥地面上起不来。汗水滴落在地面上，瞬间蒸发不见。

施婓站在他身边，面色正常，脸不红气不喘。

“男人不能说不行！比赛还没结束呢，咱们可以打9局5胜，11局6胜，13局7胜，只要你想打，打多少局都没问题。”

看着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刘靖恨得牙痒痒。

“你这个混蛋，你一定是练了左手！”

两人的水平相差甚远，刘靖心知肚明。一直以来，施婓都是用非惯用手来陪刘靖打球，这样刘靖也能逼施婓全力以赴，两人都能享受到比赛的乐趣。如果施婓有意练习左手，在他的步法和经验加持下，短时间内拉开两人的差距也是理所当然的。

施婓得意地说：“我只练了两个月哦。”

“不打了，再打下去，我要中暑了。既然老天爷帮你，今天就先放过你，下次定要把你斩于马下。”

刘靖把失败的责任归因于炎热的天气。

施婓伸手把他拉起来，两人走到阴凉处歇息。

施婓问道：“你确实有很大的进步，技术动作已经基本掌握。你怎么舍得下苦功了呢？”

刘靖看着天上的轨迹云，眼中浮起一丝春意。

施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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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饶命啊，母亲大人

打球出了一身汗，于是施婓和刘靖瞒着家里人，到附近的水库中游泳。

他们俩水性都不错，500米长的水域，两人一会儿仰泳、一会儿狗刨，最后自由泳竞速，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从这一头游到了那一头。

这一趟游得筋疲力尽，两人上了岸，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吓得刘靖一激灵。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原来是刘靖妈妈在岸边等候多时，披头盖脸一阵臭骂。

“说了不准到这里来游泳，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不是？”

竹鞭子抽在了刘靖赤裸的膀子上，打得他哇哇直叫，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力气，刘靖猛地一弹起来，没命似的跑了。

刘靖妈妈没理会坐在地上发愣的施婓，挥着竹鞭子，一边骂一边追了上去。

“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站住！”

刘靖浑身无力，唯独嘴皮子还有力气。

“你个不要命的，你还敢往水库中间游，万一抽筋怎么办，这大热天下午的哪个会来救你？”

刘靖妈妈气得七窍生烟，扔了竹鞭，加快了速度。

刘靖没跑出100米，就被他妈撵上，没办法，实在跑不动，只得抱头求饶。

“妈我错了，饶了我吧！”

“你既然找死，老娘先打死你好了。”

刘靖妈妈挥舞着铁砂掌，朝刘靖头上、手上和背上招呼，一点也不手软。

刘靖挨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鼻子一酸，就想哭，可看见村里人靠了过来，忍住没哭出来。

村人拉住刘靖妈妈，劝她。

“月英啊，孩子知错了，你收手吧，别把他打坏了。”

这位叫做黄月英的可怜母亲打在她孩子身上，却疼在自己心里，哇的一声，先哭了出来。

“你差点把我给急死了，你个不要命的！”

她哽咽着骂着，终于是停手了，村人慢慢地放开了她。

半小时前，她听说自家孩子在水库里游泳，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正好看见两人游到水库中央。她喊也不能喊，生怕惊到了孩子，只得叫了几个水性好的男人在这一头守着，万一水里发生什么不测，好及时救人。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的脑袋都急冒了烟，终于等到这两个不要命的孩子游过了整个水库，安全地上了岸。

心落回了肚子，可怒气却涌了上来。

黄月英心想，不把这畜生打一顿，他不会长记性！去年这水里就淹死了人，自己是千叮咛万嘱咐，他还要来这里游泳，真是气死我了，不打不能解气！

现在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孩子没哭，自己倒哭了出来，这位愤怒的母亲感到一阵害臊，揪着儿子的耳朵回家去了。

施婓在不远处看着这感人的闹剧，心里一酸，他想，要是我妈也这样打我，我心里一万个高兴。

他吃力地站起来，一转身，发现身后站着一位身着职装的美丽妇人。

施婓大吃一惊，脸色煞白，三魂七魄突突地往外跑。

“妈……”

这个女人便是施婓的妈妈，她脸色阴沉，眉头轻皱，想必和刚才那位母亲的心情是一样的。

只是人的个性是有差异的，母爱的表现方式也有所不同。施婓妈妈一句话也不说，只把手上的衣服扔在施婓身上，甩脸走人。这衣服原是放在水库那一头，被她拿到这边来了。

施婓慌张地穿好衣服，心惊胆战地跟在母亲后面，往老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父母是在湘东办的婚礼，婚后也很少到乡下来，因此村里很少有人认识他的母亲。

路上的行人见了这个女人，又看见跟在后面的哭丧着脸的孩子。

一位大叔认识这孩子，于是亲切的向他打招呼，问道：“这是你妈妈吧？”

施婓平日里十分有礼貌，见到生人熟人，一律按年龄以叔叔爷爷阿姨奶奶相称，附近的人对他大为称赞。这一次施婓没有率先问候，这位长辈也不以为意。

听到长辈提问，施婓却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大叔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又从水库的方向回来，明白他是偷着游泳被抓了个现行，便叮嘱他。

“要游泳的话，一定要告诉大人，在傍晚的时候去，傍晚人多，好有个照应。”

施婓嗯了一声，快步跟上母亲。

大叔不禁回头看那道亮丽的背影，因为乡下很难看到这样的气质美女。比她年轻的没她风骚，比她年龄大的人老珠黄，真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回到家，施婓看见母亲的轿车停在打谷场上。

母亲对他说：“你去洗澡，待会吃完晚饭跟我回去。”声音一如既往，不容拒绝。

说完，母亲从车里拿出礼品，走向家门，隔着老远就喊：“妈，儿媳看您来了！”

施婓吐了吐舌头，看来，母亲这一关暂时算是平安度过了，虽说将来可能有物质上的克扣作为惩罚，但至少，不会像刘靖一样被打得哇哇叫，遭人笑话了。

他偷偷摸摸的走近家门，听到小姑和母亲在客厅说话，连忙躲了出来，绕道屋后的厨房侧门，一声不响地进了屋，回到卧室，拿了干净衣服，直奔浴室。

施婓洗完澡，清清爽爽地走出浴室，却看见小姑面带微笑，拦在过道上。她的右手藏在身后，也不知道拿了什么可怕的物件。

“施婓，你过来。”

施婓不敢过去，心中害怕，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姑……姑，你……想要……干什么？”

小姑突然敛去笑容，厉声喝道：“你说我要干什么？”

施婓听到这话，背后冷汗丛生，双股战战，几欲逃走。

可是男子汉的尊严让他站在原地，他觉得像刘靖那样被人撵着跑实在太丢人，他要勇敢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痛痛快快，从容就义呢？

施婓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还是求饶。

“姑姑，我知错了。”

“你知道个屁！”

小姑唰的一声亮出她的兵器，那是一根两尺来长的杉树枝，密密麻麻的针状叶片排列在树枝上。

“不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你不知道教训！”

说完，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揪住施婓的袖子，挥动树枝，往他裤衩下的腿肚子狠狠地打。

“噢噢噢噢噢——”

施婓发出狼嚎般的惨叫，剧痛让他站不住，本能地逃开，一时间无处可躲，只好躲到母亲身后。

当然，他可以逃到外面去，不过那样就要重蹈刘靖的覆辙，他宁可挨打也不远被人笑话。

“姑姑，你饶了我吧！我妈都没打过我！”

小姑用树枝指着这边，也不知是对侄子说话还是对嫂子说话。

“嫂子是老师，不能体罚学生，我可不讲究这些。不打就不会成才，指不定哪天你小子连命都丢了！你怎么就不会疼惜大人呢？”

施婓的腿肚子犹如被扎了一千根针，疼得直流眼泪，实在是不敢再挨打了，只好向母亲求助。

“妈，你看，我流血了，你快劝劝她，我真的知错了。”

如预料中的一样，母亲一脸淡然，对儿子不帮不护，转身走向了厨房，奶奶正在那里炒菜。

“最近学会了一道菜，我做给你吃。”

现在不是验证厨艺的时候啊！

施婓绝望地看着母亲的背影，心里确认了一件事情。

我果然不是她亲生的。

“哎呦——”

“喔喔喔喔喔喔——”

客厅里传来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