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殇》： 流年旧忆

第一章 流年旧忆

青羽悄声进了屋里，低头，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一具眼神中充满着不甘的尸体。

青羽的嘴里用除了自己没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念道：“沐陵，当初，你可会想到，你竟然会死在我的手里，一个在你眼中的蛮荒长大的孩子的手里。”

沐陵是如今中原剑阁的阁主。自从十年前沐寒自感归期将至，沐陵就被沐寒任命成了这一任的阁主。

今天，恰好就是沐陵的二十九岁的生日。沐陵广邀天下江湖中人，其中也是包括了西域的各门派。

而青羽，则是寒月教的此任星使。寒月教是西域的信仰，青羽很轻松地便顶替了信仰寒月教的一个小教派的教主。

于是，她在一月以前，来到了中原，那个她父母一直在唠叨的，却从来都没有带她去过的中原。

父母曾经对她说过，“尽管你在这里长大，但中原一直都会是你的、我们的家。”

青羽正在检查沐陵的情况，她一定要确保沐陵已经死去。

“那个夜晚，我不会忘记。”青羽确定了沐陵已死，最后留下了一句话，用沐陵的血涂在了墙上。

青羽给沐陵在食物中下的东西，就是西域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彼岸红尘。彼岸红尘只有寒月教的少数几个人知道该怎么炼，星使，祭祀，炼丹主管。

这彼岸红尘，是寒月教最阴毒的毒了。据书中记载，所有由于此毒而死去的生灵，灵魂无法解脱，会永远被束缚在人间，一直承受着死时彼岸红尘带给他的无尽的痛苦。

青羽退出了沐陵的屋子，在身后洒下了无数接近于无色的粉末。这次她洒下的是“隐踪”。她虽然不觉得，有人可以顺着几个时辰以前留下的气味来追踪自己。

青羽在夜幕的笼罩下，离开了那里，那个白天热闹至极的地方。

在欢庆的庄园外，有五个人正一袭黑衣，几乎隐形般的躲藏在夜幕深处。

见到青羽平安出来，夜猎上前问道：“星使，一切无恙？”

青羽回答，“没有人追踪，该回去了。”

夜猎拱手，向身后的影猎做了一个手势，影猎会意，走进了密林深处，不多时就牵了六匹马出来。

六人各自上了马，他们要回到他们的地方，西域。

夜猎用唯一暴露在外面的眼睛看见，他们五人悬挂在腰间的暗器和匕首在月光下折射出了淡蓝色的光辉。

他们，只是猎。他们一生只是为了寒月教的星使而存在。在寒月教，除了祭祀，星使就是权利最大的人。

猎，没有自己，只有星使给他们的任务。夜猎，影猎，暗猎，天猎，魂猎，除了代号和任务，他们一无所有。而他们的任务，只是听从星使，哪怕星使是要他们去死。

漫长的行程后，西域。青羽看着面前的这一大片荒漠，心中充满了不知名的滋味。

其实，西域是不能算做青羽的家乡的。青羽听父母说过，他们的祖先，就是由于避祸而来到了西域。

青羽永远都会记着，父母当初说这番话时，眼神中透露出的对于祖祖代代流传下来的、传说中富饶的中原向往。

“避祸？”青羽不自觉得说出了声，“可曾真正避过？”

很久以前，她只有九岁的时候，在一个清晨，来自于中原的不速之客闯入了她幼时生活的村落。

那本是一个很安宁的村落，却是那个人带来了杀戮。那个人才欲向村人讨一口水喝，村外，沐陵已经带着剑阁的人马将村子团团包围。

村里人是没见过这种大阵仗的，再加上“沐”字旗打头，村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定是件大事，才出动了“沐”的旗号。村中虽然闭塞，但沐字是剑阁的姓氏，村人还是清楚的。

沐陵那时只有十九岁，她今年也是仅仅十九岁。

沐陵那时还只是剑阁的少主，而十九岁的她，却已经由于仇恨而让手心沾满了鲜血。

看到空中飞舞的“沐”字旗，不同于村人们的诧异，先前进来讨水的那人更是慌了神。

沐陵也远远地看到了他，眼睛中陡然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刺得当时的青羽一阵心慌。

剑阁随沐陵前来的甲士，都已经下了马，从腰侧抽出了刀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

村人们彻底感受到了危险，但村子四周都是缓缓逼近的甲士，只能堪堪在不大的村庄躲藏。

当青羽小心翼翼地从地下储物室出来的时候，天边已是悠悠斜阳，悠然地缓缓坠入重山之下。

昔日里本该萦绕在村庄上空的袅袅炊烟，这时的天空却只是纤尘不染，蓝得纯粹，不见一丝烟云。

她所能够看见的，只有染红了一大片沙漠的血，浸透了一大片黄沙，红得是那么的纯粹，她走了过去，满地的血泊和尸体，倒映出来的又是谁的昨天。

一切，于她，都似乎是结束了。

她孤坐于此，待到晨星又落，繁星又起。

她失去了所有她可以依靠的人，她不知何去何从，她想到了死。

她当时，真的曾想过随她的亲人、村人们一起，踏入死亡的怀抱。

青羽从回忆之中醒来，喃喃自语：“中原……回不去的中原。或许，西域的茫茫大漠，才是我真正的家？”

也许，是可以这么说的。

她在村人被屠尽的第二天，眼前莫名出现了沐陵的嘴脸。

沐陵是那样的狂傲，不可一世。青羽越想越愤恨，“我会让你得到报复的！你视生命如草芥，我也只需把你当草芥！”

但当时的她还是太天真，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她当时连西域都走不出去，有何谈复仇呢？

她当时没有管这些，只是让自己的生活有了一个渺茫的目的，杀了沐陵，她要让他偿命。

当时她终究是太小，连生活的残酷都不懂，她就匆匆忙忙地踏上了复仇之路。

她刚刚离开早已成为一片废村的第二天，她就感受到了生活对她的不友善。

她没有任何可以让自己生活下去的方法，只能在浩瀚的西域沙漠的诸多古城里流浪，过着过一天算一天的生活。尽管如此，她的心中有关于复仇的烈火，却一直没有熄灭，甚至，她此时都不知道她自己当初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一直固守这复仇欲望的。

她这一次，仍然在流浪，从这里，到那里，做着随遇而安，没有目的的流浪。

南城。

这是她流浪的第一个年头，她来到作为南城，正好是她十六岁的生日，按照她村庄那一片的传统，十六岁，是孩子们成年的岁数，过了这一天，孩子们将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新的生活。

但若不是与师傅的偶遇，恐怕，她都会忘记自己已经十六岁了。若是没有师傅，她的一生，只怕是要荒芜在这大漠里了。

南城的富饶，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南城是中原与西域重要的贸易场所，无论是从蜀地来的锦绣，西域的葡萄美酒，亦或是再往西的美玉、夜明珠，和来自于长安的各式各样的青铜器，都主要在这里交易。而每一笔交易，都给南城带来了大量的财富。

南城的富饶，甚至，有无数来自长安的诗人，或羁旅落魄，或春风得意，都在此留下了一段段的词话。

“荒山外，黄沙前，

明月凉星，孤城无夜曲。

华灯烛火照玉漆，

雨湿长亭，只身故乡望。”

“柳琴抚，孤笛寒，

独坐楼台，往昔不胜诉。

明珠碧玺映相思，

墨染绸卷，一人归期茫。”

这是百年前一个不得志的诗人，偶然经过南城，留下的词句。

南城的富饶，真得早就超过了她的想象。城墙上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入了城门，就是南城最繁华的街道，两旁全是摆摊的商人，推销着来自于各地的物产。

她便是在这里，巧遇了师傅。

师傅当时也是在街坊摆摊，只不过师傅卖的东西，叫忆梦。

当时，她只是想穿过这条大街，她只是一个流浪者，她已经有些被生活磨去了曾经的仇恨。

先是有几个混混看见了她，将她围在里面。她不知道那里面有南城首富的儿子。

她将腰间的东西直接扔向了那几个混混，就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她听到身边有人惊讶地“咦”了一声。

那是毒蜂所提炼出来的毒，虽然说不至于死人，但肯定也不会让人好受。

毒粉飘散，落到了那几个混混的眼睛里，她邪恶地笑了，因为她知道，他们这辈子怕是都别想再看到东西了。

那几个混混感受到眼睛的剧痛，再也顾不上她，全都仓皇而逃。

又是那个声音，“这是毒蜂？”她诧异地偏头，就看见了那个正在卖忆梦的、正在掐指算着什么的老人。

那个老人，她那时还不知道，就是寒月教第一百三十六位星使，洛湘。

“你的星辰，居然是覆。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我愿意。”

她就是如此巧合地拜了洛湘为师，而她当时，竟然连洛湘和寒月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就同意了拜她当时还不认识的老人为师。

哪怕她最后学了不少寒月的术法，也因此而得以窥见一些细微的命运，她还是只能将这段师徒缘分归于玄机。

而她，也是幸亏有了这段缘分，她才能报了这几乎被她忘掉的仇恨。

远方，那座辉煌的南城依稀可见，依旧是那般繁华，不曾寂寥。

驮着人或金银或奇珍的骆驼，在沙漠里留下终将被风沙湮没的足迹，犹如终将被时光吞没的痕迹。

一切，似乎都将会像这样，时间静静流淌，沉淀了往事，恍若隔了一段浮生。

再一次走在这南城里，她已经不再是三年以前那个孤独而无助的人了，她自己所做的一切，甚至让她自己惊讶。

南城，不会为一个流浪的女孩所停留，只会给商业带来腐朽气味的繁荣。

青羽决定从南城穿过，回到寒月山的圣宫。

依旧是那条长街，繁华也如旧。

她的眼睛飘向了三年前她师傅卖忆梦的地方，那里，已经成了一家药铺，铺里的伙计，统一的衣服前面画着一轮蓝色圆月。而铺子里，又堆满了药丸。

其中，赫然就有着忆梦。

三年前，那几个混混在被毒瞎了之后，南城首富领了家丁来找她算账，而师傅只是衣袖一甩，那些人就尽数被甩飞，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呻吟。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自己认的这个师傅似乎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也就是在那时，由于师傅的这一招，又一次被仇恨的烈焰吞没。

第二章 风起云涌

南城的街巷依旧如同那时一样。

而人，却是不会再如旧人了。有的人已经逝去，留下荒郊野岭的无名碑坟，或是一具恢宏的金棺，但他们终究还是已经逝去了。

故人长绝，恐怕不过如此吧。师傅洛湘仙逝后，根据她自己的意愿，没有埋在寒月的流霜殿，而是埋在了不知名的碧草之下。

古街，老巷，不见旧时人。她初遇师傅洛湘的地方，早就换成了另外的一个摊铺，卖着从蜀地运来的蜀锦。

站在前面的，是一个手中拿着拂尘白衣人，青羽隐隐从他的身上感知到了危险。一旁的夜猎也是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一旦有变，立刻就会抽出，毫不犹豫地开启杀戮。

白衣人微微一笑，将青羽和夜猎的动作尽数看在了眼里。将手中拂尘甩到左手上，说：“不知两位可是来买这蜀锦的？”

青羽和夜猎对视一眼，白衣人继续说：“我自从一年前就游历四海，增长见闻，一月前恰巧经过古都长安，居然见到一黑衣人于夜里行凶，杀了剑阁的少主沐陵，如今这世道，怕是哪儿都不安宁了杀人者安然而逃，徒留死者枉死。”

青羽心中一惊，同时也是明白了此次是非去回答他不可了。

青羽默默地将手伸出，右手在空中画出了神秘的花纹，那人又将拂尘甩到右手，“雕虫小技，不过如此罢了。”

“请问，你这蜀锦，是怎么卖的？”青羽自知不敌，也只能顺着那个白衣人问的去回答了。

“请进吧。”白衣人推开了小店铺的门，示意青羽先进。青羽径直走了进去，而紧随其后的夜猎却被拦下，白衣人说：“你倒不如在外面看着那群蚂蚁。”

夜猎鬼魅一笑，“那也得看你了。”猛然抽出匕首，刺向白衣人的心脏，距离是如此得近，夜猎不认为他可以躲过。

然而，夜猎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险些将他握在手中的匕首打掉。白衣人说：“不要高估你自己。”

而夜猎，却未看见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青羽说：“夜猎，你先离开吧，我自己来处理。”夜猎退去。

夜猎退去后，一直都隐藏在四周的其他四猎聚了过来，夜猎摇了摇头，“真的是太强了，星使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暗猎问：“夜猎，那怎么办？”

夜猎苦笑，“实力不够，有什么办法，或许只有若霜祭司才配做他的对手吧。我们在这里也没用，你们都回去吧。”

其余四猎退去，夜猎留在原地，心里想，小心其他的蚂蚁？这句话，他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呢？

白衣人也进了店铺，说：“星使青羽，在下云起亭柳折风。”

“云起亭？”青羽惊讶地说，“云起亭？你们不是自从五百年前的那一场战争已经消失了吗？”

“那一次战争，我们柳家剩下了一脉没有灭绝。如今，我们又回来了。”柳折风说。

青羽心中蓦然变得沉重，那一场战争，她是在寒月教的典籍中看到过，那一场战争，是历史上唯一一次众多势力联合的战争，只为了灭掉云起亭，甚至，联合的势力有不少也元气大损，最终剩下了寒月、剑阁、水月楼、不归、清水宫主要的五个势力，而水月楼、不归、清水宫却也是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隐于江湖中。

而令众势力群起而攻云起亭的原因，一是云起亭实力过于强盛，二是云起亭的信条，“唯有乱世。”

柳折风继续说，“我是不愿意再让天下大乱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寒月星使为何要杀沐陵呢？”

青羽将她三年前的经历完整地告诉了柳折风，听完，柳折风面无表情地说：“如此这般，那么沐陵倒的确当死，就连当时的我们云起亭，尽管目标是唯有乱世，但也是从不对百姓的人下手，只会对江湖中人下手。”

青羽一下子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折风说：“不知道星使想怎么面对剑阁呢？”

没等青羽回答，柳折风面色一冷，“看来，你的那几个侍卫有点不靠谱啊，还是有人进来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柳公子可是在说我吗？”在柳折风身后，一位青衣丽人的身影渐渐浮现。

柳折风将拂尘甩到另一只手上，惊疑地说：“你？”

青羽看到那个女子手中突然多出三根针，手指一动，直插向柳折风的后背。

柳折风也听见了声音，反手一抓，将三根针全部抓在了手里，伸开手掌，青羽这次清晰地看到柳折风手上的针赫然泛着一丝淡青色的光芒。

“尸毒？”柳折风似笑非笑，总之青羽感觉柳折风的表情很诡异，“亏你们清水宫还总是自诩正义，却居然也会这阴毒之法。”

青羽听到了“清水宫”三个字的时候，“咦”了一声。

“你也好意思这么说吗？”青衣女子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似乎是让温度降了很多，“一年前的若水河畔，你又做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若水河这三个字时，一直都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悲的柳折风，居然发出了几声叹息。

“若水河……”青羽看得出来，柳折风已经陷入了回忆，而且，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因为，柳折风的眼角，已经溢出了泪。

“我没有杀你师傅，”柳折风最终说，“可是，你不相信我。我说过，你的师傅是由于练功时走火入魔，而死去的。”

“哼，狡辩。”青衣女子喝道，“今天，你可以去给我师傅偿命了！”

话音落下，手中扇子甩开，折扇在空中刻画出了花纹，“八叶莲华！”

一瞬间，仿佛是她所画出的花纹全都活了过来，青羽只感觉眼前似乎不再是那个有些黑暗的店铺，而是一片充斥着狂暴气息的海。

青衣女子的身影已经在其中消失，而柳折风比之青羽就十分镇定，双手捏出一个法决，“天诛。”

天诛撞在了八叶莲华之上，可是那一片碧海幻境只是晃了一晃，就又归于了平静。这时，柳折风略有些诧异地说：“居然可以挡下天诛，看来你叶清澜还是比之前要厉害了点的。”青羽敏锐地捕捉到了柳折风对那个青衣女子的称呼，在心中暗想，“叶清澜？叶这个姓氏，似乎只有记载中的那一……脉？”

叶清澜的声音传来，现在青羽只能听到叶清澜的声音，但是见不到她，“我知道，你们云起亭的天诛只是第一式，还有地灭人绝两式，但是，当你破开了这层幻境，你就真的离死亡没有多远了。”

“狂妄。”柳折风手形迅速变化，几乎又是眨眼之间，一个完全不同的法决成型，“地灭！”而在地灭刚刚画好的时候，“人绝”在柳折风的身前又一次成型。

在地灭和人绝的威力下，八叶莲华的幻象终于是碎裂开来，青衣女子的身影也重新出现，身影十分狼狈。

“柳折风，我记住你了，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要杀了你！”叶清澜发狠似地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柳折风伸手去抓叶清澜，叶清澜的身影却在柳折风的手刚刚触及的时候消散。

幻象。

柳折风看着不断消失的身影，在青羽吃惊的目光中，眼角渐渐地流下了泪水。他后悔，他也恨。哭到视线模糊，全被眼泪挡住。

“你是在找我吗？”柳折风一惊，反手就将残留一部分的“人绝”推向后方，可是已经晚了，叶清澜的手已经拍到了柳折风的后背，柳折风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而“人绝”也是消散了。

“咳咳……”柳折风侧倒在地上，不时有暗红色的血从嘴角流过，“叶清澜，你……”

叶清澜不以为意，“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阴险了？自从若水河之后，恐怕我就变了。我说了，当你破开那层幻境，你就离死不远了。”

柳折风似乎是认命地闭上眼，他已经被重伤，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战胜叶清澜的可能。

叶清澜手中出现了一把精致的匕首，随着手一起刺向柳折风，她的面色十分平静，可是，青羽分明看见，她的手，竟然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叶清澜手中的匕首就抵在柳折风的后心，柳折风毫无反应，这无疑是叶清澜杀死柳折风的最好机会。

可是，她的手，只是一直在颤抖，无法将匕首刺入。

许久，叶清澜无奈地将匕首放下，青羽听见叶清澜带着哭音说：“师傅，徒儿不孝，我终究是没办法为你报仇。”

青羽沉默无言，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心里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已经超凡的人，那个一直在弧光殿里修炼，连岁月都未曾给他留下痕迹的人，却终究还是走不出一生的困境。命运，有时候何其相似，却如此残酷。

她和若霜，都曾经在月神的祭台下，对着头上的明月发誓，穷尽一生去守护寒月教，如果寒月教有了危机，他们必将付出一切去守护，至死方休。

她是第一百三十七位星使，若霜则是第一百二十六位祭司。在青羽的师傅死后，若霜的师傅，就是前一位祭司，选择了隐退，只留下了一个月中白衣人的传说。

叶清澜最终收回了匕首，对柳折风说：“你走吧，我……真的还是下不去手。”

“清澜……”柳折风勉强撑起身子，“怕是走不了了，今天，我们很可能都要葬身此处了。我根本没想到你会跟随我。”

“呵呵，”一个不属于三人的声音响起，“柳公子倒是清楚。你在这儿的消息，就是我告诉叶清澜的，而不出我所料，她为了师傅来找你寻仇，也成功地重伤了你，今天，你们别想活着出去。”

“怎么？”柳折风咳出一口血，“姬无寒，你也不相信我了？而且，清澜所用的针上的尸毒，也是你给的吧，毕竟，那样的尸毒，也怕是只有你们不归还有炼制之法吧。”

被柳折风称作姬无寒的人从阴影里现身，一身夜行衣的他说：“猜的很对，只是没有奖励。哦，错了，奖励你去见阎王吧。我觉得，没必要对你这种杀长辈的人留情，所以，我把尸毒给了她，只是唯一令我没想到的是，你们还真是情深啊。”

“果然，你也不信我吗？”柳折风苦笑。

“今天，你们不要想活着走出这里了。”

“你真的很狂妄。”叶清澜说，“虽然柳折风重伤了，但我就是好惹的吗？”

方才合上的扇子再度展开，“八叶莲华！”又是那一片海。

被困住的姬无寒说：“你以为，你很强吗？如果不是因为是你让柳折风失了神，你可以胜过他？笑话！”

姬无寒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泛着幽幽绿光的短刃，划过一刀，就震碎了整个幻境。

柳折风十分惊讶地说，“你居然已经这么强了？”

“不然，我为何有信心让你们全都留下来呢？”姬无寒缓缓走近，“不过，柳折风，我会让你死得没有任何痛苦，作为对你的报答的。我真的很感谢你，将如今寒月教的星使也找到了这里，也省的我再去找了。”

叶清澜看着缓缓走近的姬无寒，手中捏出法决，又一个水的空间出现，只不过，这一次是将三人围在了里面。

姬无寒戏谑地说：“你的八叶莲华都没奈何得了我，就凭这个你想挡住我的攻击？”一步一步走近的姬无寒就像死神一般。

在外面，五猎不知道就在里面，青羽有着莫大的危险。

姬无寒第一刀砍在水盾上的时候，主要修习术法的天猎终于感受到了叶清澜的水盾的能量，对其他四猎做个手势，就匆匆冲了进去。

天猎闯入的时候，叶清澜的水盾已经彻底破裂，天猎的闯入，让姬无寒停顿了一下，但是姬无寒很快就发现天猎对他毫无威胁，索性就不管他了。

天猎几乎是想都没想，对着夜猎喊“救人！”，然后，他就扑向了姬无寒，天猎清楚地知道，他将去完成属于猎的使命。姬无寒见到扑过来的天猎，眉毛微微一动，拿着短匕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有信心一招杀掉天猎。

天猎看着姬无寒越来越近，并且淬了毒的短匕已经刺来。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个隐藏在夜行衣里的人，但是，他也从没有打算过去打。

天猎低语：“血殇！”然后，天猎的身体骤然爆裂，弥漫的血气绕了姬无寒一身，姬无寒皱眉，他发现他居然无法破除这个血气的禁锢。

夜猎带着其他三人进来，正好看见了天猎使用血咒的瞬间。“不！”夜猎喊到，但已经晚了。

虽然，他们的使命只是守卫星使，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机器，他们也是有情感的。

其他四猎却也只能将晕过去的三人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