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还》免费试读_蜡翅

时间:2019-03-27 10:33:39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蜡翅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回——苦尽甘来中兵入伍,处心积虑少主谋珠

『1』

两三年以后,奈文摩尔·贾斯汀在“猫女”娜塔莉的利爪下彻底失去意识前的瞬间,“拉瓦尔”这三个大字,定属第二个闪现脑际之名。

——那时他还只叫贾斯汀。

没有姓。

他少失怙恃。九岁自知。束发那天,他决定去死。

话头要怎么说呢?开国大帝普利斯特三岁灵力觉醒时便有准职业者战力、“剑狱王”阿尔西斯呱呱坠地之际便已是英雄之躯,等到孩提时代同他一起听拉瓦尔大叔和卡鲁瑟伯伯分述这些传说的小伙伴最晚都在始龀时灵力觉醒、跻身佣兵,他却始终手无缚鸡之力。

即使是舞勺年末的灵力觉醒,在街坊邻里“好事多磨”的道贺声中,诚然是此前近十五载的噩梦的结束,但又何尝不是又一噩梦的开始。

佣兵学堂新生报到,以王牌佣兵修为光荣毕业的豪赫学长站在镁光灯下发表毕业演讲,类似“以大多数人之努力程度,还远远犯不着要拼天赋”的金句俯拾即是;台下比豪赫年长的莘莘学子个个如坐春风,眼中冒出的金光俨然让贾斯汀觉得即使让他们跪着听也会甘之如饴。

直至四个时辰以前,豪赫是他发小。小他两个月的发小。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贾斯汀就开始计算自己每天花在练功上的时间比豪赫练功吃饭谈女友的时间要多多少,算完之后就开始回忆当初拉瓦尔大叔手把手教他念的“天道酬勤”,觉得明天全能之神实在该让他突破下级佣兵的初段瓶颈。

——远方传来汶汶莫莫的鸡鸣。不过昨夜宿醉的拉瓦尔大叔至少要到辰时才起。届时,他贾斯汀早已再无余事。

丑时的寂静之森诚如其名。只是隐约的风声还是给周遭汶墨的幢幢树影添了几分诡异——几年以前那个对未来尚有憧憬的贾斯汀或许还会悚然,但现在他处变不惊,甚至连浑身上下撕裂的伤口也不再那么作痛。

他只期望这片下级禁区快点来接待来宾——让他这种人少活一秒,就是节约一点氧气。

……面前终于现出几道绿芒:两名倍荷玛战士领头,几个前胸贴后背的小弟紧随其后。旁处甚至还感应出荷依米贵族的气息。

他攥紧腰间的宝剑“太阿”,这才发觉双手一直在抖——兴奋得抖。

死也要死在别人的剑里。

敲碎第一只倍荷玛战士的狗头的时候,他想起四个时辰前的那场雨夜,得知训家少主训蛇士从王都赴往他们厄泽城挂职、并即时把原佣兵工会会长卡鲁瑟拔为城主的消息后的拉瓦尔大叔与卡鲁瑟伯伯出外饮酒,法芙娜又到邻城旅游,独居的贾斯汀傍晚听到捶门声。

从猫眼里发现是豪赫后,他毫不设防地开门,旋即但觉耳畔劲风呼啸,下一秒他便捂着左脸倒在地上哼哼。

雨点般的拳头很快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最后他那王牌佣兵修为的发小吹吹两手,冷冷地甩下一张法芙娜同一个衣冠禽兽的合照。

片儿里,珠光宝气的法芙娜躺在后者怀里,笑靥如花。很快,他的血迹变成了崭新的背景。尔后是重重的摔门声。足足五分钟以后他才忆起,今早法芙娜出门的时候,他在还给她的那本《道婕诗集》的封二空白处,誊了一首欧阳修的《生查子》: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月时,花与灯如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就是回音。

——现在他把还没闭气的倍荷玛战士取名豪赫,暗处那个作壁上观的荷依米贵族就是照片里搂着法芙娜的那个买凶的饭桶。殷红的鲜血从剑下徐徐淌出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它比咖啡更能使人清醒,血过之处的伤口恍若也渐渐合愈。

方才勉强逃过一劫的倍荷玛战士自以为是地向来者后颈一剑斩去,但对手好像浑身是眼,左肩稍耸,匆忙蓄力的一斩当即扑空,旋即臂肘卷住剑柄,右腿顺势在自己门户大开的肋下一记转身侧踹,它仅剩的盾牌即刻不知所踪,整个人也连连后靠。

不及回神,倍荷玛战士但觉左耳劲风呼啸,忙不迭地闪身避让的一瞬,一柄暗红色的匕首便已贯穿了它的后心。

料理完了“豪赫”之后,浑身浴血的贾斯汀与按兵不动的荷依米贵族对视了两秒,后者落荒而逃。待它走远后,歆享着灵核战果的贾斯汀开始觉得人生好像也没有那么无望。

返程途中两把武器上的血渍竟都自行消弭尽净,回家后揽镜自照,身上居然好像也看不出有伤。

他把剑和匕首回归原位,洗了个澡。翌日同拉瓦尔大叔道早安时,他发觉中级佣兵瓶颈訇然破碎。

往后他才晓得,并不是每个人在睁眼的瞬间,一行行巨细靡遗的醒目数据便会于周遭所有生命体旁处即刻生成,甚至连背后敌人的动向都可未卜先知。据拉瓦尔大叔考证,这实乃一种精神属性的职业法师才可能习得的真正技能,青铜职业者修为的卡鲁瑟伯伯都是生平仅见。最终,甚至连下车以来鲜问时事的训蛇士都觉得奇货可居,专程委派工会前台的法芙娜请他明日赴筵,并表示当席赠送大哥布林灵晶,可让他即刻突破高兵瓶颈。

“好意心领,择日再聚。”凛然立于那个一度让他心旌摇曳的娇躯前,贾斯汀的声线恍若寒冰,“明天是‘挽歌’小队十周年,又属拉瓦尔大叔天命华诞,还适逢探秘遗迹的首发日——我们小队乃唯一取得资格的高级。我必须去。”

法芙娜显然没有料到他会一口回绝,微微泛红的粉颊上现出些许恼意,正欲再言,面前器宇轩昂的蓝发少年冷冷地抛来一捆袋子。

她下意识去接,拆开的瞬间当即失声尖叫,手边嗜血死者的硕大头骨迅速滚出桌,但在滚离贾斯汀数尺之后竟然凭空静止。

“灵力外放?!这不是只有特级强者才可——”

“领头骨任务的赏金,才是我此行目的——嗜血死者七节,剧毒死者五节,统共十二银鼠。验货你都不愿,那就直接给钱。”

缓过气儿后,法芙娜没好气地瞪视着他,狠狠地把银鼠摔在桌前:“贾斯汀,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活了十七岁都还没见过寂静之森这种地方会出没亡灵,这恐怕与那个劳什子遗迹脱不开干系。况且本身周年庆典和五十大寿这种仪式就应该在酒席而不是战场上举行,训大人也说可以携待家属同去,我真搞不懂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没关系啊,你家格瑞迪就对舞枪弄棒没什么兴趣,只是把这种事情交给别人代劳而已。”

贾斯汀神容微微一动,桌上四散的银鼠即刻自行跃入腰间口袋中;与此同时,他迅速转身,扬长而去,

“只是不巧我昨天撞见他跟豪赫家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十四岁小妹妹手牵着手逛街集,你是不是该管教管教?”

法芙娜面红耳赤地瞪视着他,但视线攻击的只是背影。尔后是冷冷的关门声。

双手捧着的敞开名包里,她日前托付卡鲁瑟伯伯专程定制的海洋之心软塌塌地贴着腋下——隔着一层用了一年有余的真皮;钻面上印着单词“Justice”,下面跟着寥寥几字——

“晓看天色暮看云”。

已被清泪洇湿。

『2』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周身湿漉的杜鹃,于疾风的背景乐下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严丝合缝的挡风玻璃完美抵御了猎猎风声,却间或透进几缕子规的哀啼;即使是训蛇士这种不信教者,也萌生了几分吊诡的寒意。

他回忆着几分钟前巡视总监喘着粗气完成的报告:两支特级搜救队无意间发现了失踪已久的“挽歌”小队五位成员和王牌监察使“无影刀”独孤风的全尸,以及周遭堆积成山的魔物骨架,

——还有浑身浴血的贾斯汀,执剑的左手仍旧不住地在独孤凤僵化的尸首上划勒。瓢泼大雨也洗不净方圆百米彻骨的血腥。全场出奇地静谧。

每一位尚能言语的幸存者都支支吾吾地证实:鞭尸者的前额两侧,一对漆黑如墨的颀长犄角触目惊心。

“他、必、须、死。”危坐雪白牧师椅上的神甫逐字逐句地凛然下令,悬于胸口的十字于日光灯的辉映下焕发圣光,“谨以晴雪城之主,永恒圣父,‘尼伯龙根’‘神火’‘议会’以及其他所有日下生灵的共信——‘Lord God’之名,我判你遭受神圣火浴——三昧烈火会焚烧你的恶魔之躯,神圣净化会祛除你的夜魇之性;愿真主超度你的魂灵,愿——”

“够了!”眉头紧蹙的训蛇士拍案而起。

神甫怔怔地盯着对面太师椅前的黑发小生——显然这是他三十年从神职以来首次遭到如是挑衅——很快惊愕变成了忿怒,辉煌佣兵修为的他即刻外放强横的灵力,然而面前这个区区荣耀佣兵的后生只是冷冷地哼了口气,神甫原本保养甚佳的红润面色即刻煞白如纸。

“我们在‘无影刀’独孤风的护心镜里发现了镶嵌着的绿色风暴社标识,这与贾斯汀的供词若合符契——经查,此人正是姆伊森风暴社安插在我们佣兵公会的卧底,此次任务即混进小队探索遗迹信息,不料被有精神探测能力的贾斯汀发现了身份,这才准备杀人灭口。尔后,‘挽歌’小队六人合力将其击杀,最终只有贾斯汀幸存于此。

“——可惜那两支搜救队,只看到了结局。”

“……哼,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两支小队十二位目击证人、闻讯赶到的巡视总监暨厄泽城佣兵公会会长马格罗斯以及四位随行巡视的众口一词——那小子头上的那对犄角是怎么回事?!”

“我没看到。——你瞧着了?”训蛇士语速不疾不徐,旋即随意地指了指防爆玻璃后的贾斯汀——光洁的额前空空如许。

“肮脏的……障眼法!”缓过气儿来的神甫怒发冲冠地瞪视着他,右手的权杖狠狠点地,“况且他还是,被恶魔诅咒的——左撇子!他甚至没有资格重受洗礼、回归上帝,等待他的只应有‘永火’的洗涤……我以晴雪城之主——”

以哥布林狂战士的头骨铸成的权杖蓦地横断成两截。走回原地的训蛇士朝左手暗黄的剑刃间吹了口气。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子规的哀啼渐渐依稀。

额间多了一个血洞的神甫,缓缓倒地。

“——近日大雨滂沱,又接连起雾,看不清楚东西是常有的事情。马格罗斯,你说是不是?”

“……属下想通了!法芙娜从邻城旅游回来肯定带给了那小子犄角玩具,而贾斯汀毕竟也就是刚舞象的半大小子,早晨肯定觉得好玩把它戴在了头上——”

“嗯,你写报告的时候这样讲就行。”重新躺上太师椅的训蛇士闭上了眼睛,“他们俩就留在这儿。余下那十六个证人——”

左手悬空,他静静地比了一个手势。

“……即刻从命!”马格罗斯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听到关门声后的训蛇士睁开了眼睛,静静地踱到死不瞑目的神甫跟前,俯下身去,贴着他右耳边呢喃细语:

“我也是——左撇子。”

他帮他闭上了眼睛。

尔后他回首,以同样缓和的步子推开玻璃,走到汗如雨下的蓝发少年面前,温暖的大手摩挲着少年颤抖的左肩:

“你没杀那十二只蝼蚁。”

“大,大人……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双犄、犄角是怎么——”

“但我杀了他们。还有另外四只。”训蛇士抬眼望向空际的黑云,遍野的孤鸿啼填充着他字句的间隙,“——只要他们活着,你就很可能死。只有死人和奴隶才能保守秘密。”

电光火石间,贾斯汀周身战栗,但在周遭恐怖灵力的威压下根本无法动弹毫厘。面前的黑发骑士首次绽出笑意:

“——恐惧?看来拉瓦尔那家伙多少教授了你一些社会常识。”

夺眶而出的泪水顷刻遍布少年双颊,但他甚至没有能力举手揩拭。训蛇士慢慢地俯下身来,划去行行清丝,投诸其上的殷切目光,像是把玩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下一刻,一股柔和的精神力悄然进入贾斯汀的意识。

明知那便是操纵木偶的恐怖提线、时常出现在雨夜噩梦里的万恶之源,但他只能接受,将整颗脆弱的大脑奉献在那块藏着尖针的棉花里。

“——本身是夜魇的舶来品,引进它的先驱唤作‘奴隶契约’,倒还真是不啻神来之笔的意译。”

黑发男生长吁口气,重新踱回太师椅——推开玻璃门的声音尖锐至极,

“从今往后只要我意念微动,或者不幸归西,潜藏在你大脑周际的那股精神力都会即刻爆发——嗯,也许你不会死,只是失去了脑子。

“不过只要咱俩相安无事呢,这把暗藏的匕首也就全不是危机,反而可以成为我们肝胆相照的联系——方圆十里我们都可互感对方的位置。……哈!‘肝胆相照’,我喜欢这个词。——以后别叫什么‘训大人’了,义结金兰也不是不可以。——要不现在就试试?”

训蛇士修长的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玻璃门外的神甫之尸:

“谁杀了他,贤弟?”

“……”

“——贤弟?”

“‘无影刀’独孤风——风暴社安插在公会的卧底。上午首席神甫猊下枉尊就屈,莅临我们的遗迹探索行动,以期获得近日寂静之森频繁出没亡灵的秘隐。途中我通过自己的精神探测发现了独孤风护心镜里的‘Storm’标识并设法与公会总部联系,然而被其察觉;企图杀人灭口的独孤风连斩小队五人后,幸为过路的神甫猊下所见,后者殊死搏斗,不幸殉职。”

训蛇士静静地看着强作镇定的蓝发少年,笑而不语。

“……还有尾随我们的四名荣耀级巡视,也是一丘之貉!——接到我们小队的紧急求助后非但不伸出援手,反而联合独孤风那厮一齐向神甫发难,临危不惧的神甫率领身旁的两支特级小队,为国捐躯。……他们是真正的死士。”

训蛇士的笑意绽得更盛,但也仍旧不语。度日如年的两分钟后,贾斯汀的脸垂了下去。

“90分——还算是孺子可教。”训蛇士兀自起身,扔给了尚未缓过劲儿来的少年一串金光熠熠的特使府上房钥匙,旋即径直向门口走去——锁好的玻璃门应声而开,经过尸体旁边时它便被纳进了储物戒指,

“不过——发现独孤风令牌的是神甫猊下,不是你。”

…………

“大哥——”已然开门欲去的训蛇士今日第二次吃了一惊,饶有兴趣地回首,对上蓝发少年——现在似乎应称他为蓝发男生——那双空寂得似曾相识的深眸。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思绪飘到五年前的那场化雪寒夜——彼时,那个眼睁睁地看着脸上还残存着僵化笑容的大哥的华裳被染成血红、任凭“不要走”的音浪在体内爆炸,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黑发少年,也有一双同样空洞的眼睛。

“可曾听到子规啼?”

黑发男生静静地望向严丝合缝的单反玻璃,轻轻摇了摇颈,“咔嚓”的骨节声随之挫动:

“是你的心窗还没有关紧。”

扬长而去。

蓝发少年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但他真的听到了。自始至终。

遍野孤鸿啼。

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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