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启示录》：001 苟活又如何

001 苟活又如何

安德烈领主家的小儿子屠千刃不好惹，这是整个海姆镇居民所共知的事实。

但是可惜，总有那么一两个不知好歹，非去招惹不可的傻小子。

比如今天早晨，在屠千刃前往海姆学院试炼场的必经之路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刚来不久的臭小子竟敢在大街上公然挑衅他，嘲讽他为“没人要的野种”、“领主家的垃圾”、“苟活在世上的私生子”。

围观的海姆镇居民听地心惊胆战，屠小少爷则听地心平气和，一直站在原地，极有教养地面带微笑，等对方骂完。

等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子终于说完，屠小少爷谦恭有礼地为对方擦去身上的污渍，目光无比真诚地道歉：“抱歉，刚才走路太急，没注意到，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新来的臭小子见状更加趾高气昂，原本想撂下几句羞辱的话走人，没成想到谦恭有礼的屠千刃忽然变了脸色，握住对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继续说道：“但是，随便骂人，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屠千刃上午刚刚练习完自创的新魂术，还没有跟人面对面地切磋过，今天刚好就拿这个不知好歹的新住民试试身手。

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新住民盯着屠千刃手上越来越亮的光圈，连连后退，失声道：“你、你是魂武士？”

屠千刃微笑，手上的金色光圈越来越亮，过往的路人纷纷遮盖住眼睛，只有极少数同样修习魂术的魂武士好奇地看了几眼。

魂武士施展魂术的时候，即便是最低级别的魂术，所散发出的光芒也会灼伤普通人的眼睛。

“对，我是一个初级魂武士”，屠千刃点头道：“帝国元老会前年刚刚通过一项法案，严禁魂术师对普通人使用魂术，整个格陵兰大陆都被下了符咒，凡是有违抗此命令者，施术者会遭到十倍的反噬”。

屠千刃将对方打量了一遍，笑意更深：“可惜，你也是个魂武士，一个刚刚入门的魂武士，不是我的对手”，

下一秒，屠千刃手中的金色光圈蓦然放大，变成光芒更甚的光球。

如果此刻身边恰好有魂术师看见这一幕，就能看见从光球的中央内核，向外接连不断地散发出一圈圈强烈的波动，犹如春风拂过湖面的美丽涟漪，波动虽然不断向外扩散，但是能量却丝毫没有减少。

整个光球有如一个实体，被屠千刃轻轻放到了对方的肩膀上，接着光球沿着对方的胳膊滚下，滚到对方手掌上便迅速消失。

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少年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无比痛苦的神色。

他的胳膊外形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他却好像没有力气提起胳膊一样，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右胳膊笔直地耷拉着，要不了三天，他的胳膊就会像干瘪的稻草彻底萎缩。

斗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簌簌滚落，他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才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这、这不可能，这是魂浆入体之后重新返回魂雾的术法，

“这、这是起码魂修士才能掌握的高级别魂术，你一个魂、魂武士，怎么、怎么可能……”

屠千刃蹲下身，微笑着看着对方：“这不是魂浆化雾，我掌控的还是外在的魂雾，只不过我的控魂力级别比较高而已，另外，你刚才说我是一个苟活在世上的私生子。”

屠千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真诚道：“兄弟，我是个私生子没错，整个海姆镇的人都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以前，我的境况可比你现在惨多了，但是你看我现在，混地不也挺好，苟活呢，也是要点本事的。”

屠千刃站起身，继续匆匆赶路，忽然有点懊悔刚才的冲动，刚才控魂力一不留神就用掉了四分之一，待会试炼场上比试的时候，希望自己能抽到最后一组，好多留点时间恢复。

“刚刚那个是谁啊？好帅啊！”屠千刃没注意到，刚才在旁边的饭馆里，有四只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自己，其中两只的主人此刻一副花痴的模样，一直目送着少年远去的身影。

“行了，别犯花痴了，你是我妹妹，能不能给我留点脸，其他人都看着呢！”凯瑟琳瞪了自家妹妹一眼，一边嫌弃地扔过去一方白色手巾：

“注意点，你看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邻桌传来几声低笑，凯瑟琳后背一凛，觉得自己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往妹妹大腿上狠狠一拧，又踩了一脚，自家妹子这才收起一脸花痴的模样，闷头吃饭。

她们两姐妹今天来参加海姆学院的选拔考试，跟那个被废了一条胳膊的臭小子同路。

这小子路上就十分嘚瑟，对凯瑟琳这对来自偏远乡下的姐妹俩冷嘲热讽，凯瑟琳早看他不顺眼，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刚进城他就被废了条胳膊，说到底还是自找的，不作就不会死。

妹妹对刚才的少年还是念念不忘，好奇道：“他就是屠千刃呀？听说是海姆领主最小的儿子，真的是私生子吗？为什么会取一个东方人的名字？”

凯瑟琳解释道：“据说他母亲是一个东方人，生下他就消失了，襁褓上写了他的名字。海姆领主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儿子态度不怎么样，所以他在领主家日子过得跟一个下等仆人差不多。

“才会有人敢去编排他，不过听镇上的人说，这个屠千刃虽然只是个魂武士，但是打起架来不要命，所以也没什么人敢轻易招惹。”

妹妹托着腮帮子，一脸天真：“姐姐，刚才我没看错吧？他手上的光球是金色的？金色不就是金系魂武士么？如今我们格陵兰大陆竟然还有人修炼金系的魂术？这太离谱了吧？”

凯瑟琳说道：“来海姆镇之前，就听说过屠千刃这个怪胎，按理说，在我们格陵兰大陆，天生金系魂种的凡人很少会选择成为魂术师。

“他们基本上都是选择成为机械师，毕竟进入帝国机械制造所也是相当不错的出路，选择修炼魂术师，实在是……”

妹妹打断道：“是根本就没有，金系的魂术师，跟人打架就是个活靶子哎。”

凯瑟琳沉吟：“是啊，做一名魂术师，首要的就是对周围魂雾的利用，自然界里七大元素，地、水、火、风、金、电、暗，其中金元素最为稀少，

大部分集中分布在矿脉里，实战的时候，任何一个魂术的施展都会消耗掉大量的魂雾，但是矿脉的分布不像其他元素那么普遍，除非……”

妹妹问道：“除非什么？”

凯瑟琳猜想道：“除非这个魂术师能提前储存大量的魂雾在体内，只要在魂雾消耗完之前打赢就可以了。”

“储存魂雾？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魂徒级别才能拥有的技能，而且还要借助魂器或者是魂植，屠千刃明明就是个魂武士……吧？难道我看错了？”

凯瑟琳道：“你没看错，确实是个魂武士，所以说他是个怪胎，我也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提前储备魂雾的。”

海姆镇西南方，占地两千公顷的试炼场，此刻正举行着一年一度的入学选拔考试。

这里原本就处在帝国偏僻的角落，再向东方前进，连一座像样的城镇也没有了，故而每年这座边陲重镇都会吸引周边地区大量的学生前来，只要能通过这里的入学选拔测试，意味着距离遥不可及的帝都近了那么一小步。

整个试炼场修建地高大宏伟，有点类似于大斗兽场，只是没有用于关闭猛兽的铁笼，周围的看台呈一个环形，此刻看台上早已站满了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

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远远看见了屠千刃，抱拳笑道：“哎，你们看，那个不是去年没通过测试的屠千刃么，他怎么还敢来？”

站在他身侧，一个暗红头发的同伴同样轻蔑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今年是十八岁成人礼前的最后一年，如果再不通过入学测试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估计要当一辈子铁匠了。”

有人无比惊讶：“什么？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比我大了三岁哎！”

棕发少年不无轻蔑地说道：“你外地来的吧？这位屠千刃已经足足连续参加了三次，今年可是第四次了，都说事不过三，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来第四次，啧啧，毅力倒是不错，这一点我们肯定赶不上。”

魂武士的五感原本就异于常人，这几个少年对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有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屠千刃的耳朵。

只身前来的少年安静地瞟了一眼棕发少年的方向，对方也是充满挑衅的对望。

如果搁在以前，屠千刃早冲上去干架了，但是今天不行，刚才消耗掉的控魂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第几场，跟谁对决，作为一个金系魂武士，他必须保持战斗力。

刚才那两姐妹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大概，不错，他确实是一个怪胎，天生金系魂种，无论感魂力还是控魂力都达到了惊人的黄金魂阶。

如果选择去做一个机械师，那么格陵兰机械制造学院将非常欢迎这样的学生，可惜自己偏偏选择了成为一个魂术师，这就匪夷所思了。

那两姐妹的分析是任何一个同行都会有的疑问，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控魂力有多可怕，而储存魂雾也并非是魂徒才能拥有的能力，他一个魂武士同样能做到。

试炼场的测试八点整准时开始，从七点五十开始停止入场，测试师对于人员的分配非常迅速，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透明的测试牌雪片一样纷纷飞进每一个挑战者的手上。

按照魂阶的不同，总共分成了三组，试炼场偌大的空地上凭空升起两堵透明的水墙，将场地分成了三份，对战人员也被自动输送到不同的场地。

“我的天哪，真是太美了！”

凯瑟琳看着自家妹子几要流口水的神情，扶了扶额头，忍不住叹气：“这儿哪里美了？”

“你看那些墙，上面有水光哎，还会折射出小彩虹，太漂亮了！”

凯瑟琳谆谆教诲道：“这是最基本的魂术，任何一个刚入门的水系魂武士都能做到，你要是能勤奋点，你也能搞出一堵水墙来。”

“咦，姐姐，你的测试牌怎么是透明的？上面的字还是青铜颜色的，跟魂阶有关吗？”

凯瑟琳：“不错，我们魂术师最初等的有三个级别，从低到高依次是魂武士，魂战士，魂修士，今天到场的都是魂武士。

“魂武士呢，根据感魂力和控魂力的不同，又分为青铜，白银和黄金三个魂阶，你姐姐我是青铜初阶，也是占比最大的一个等级。”

妹妹遥遥望着对面，又开始花痴：“那么他是黄金魂阶喽？我的妈呀真是太帅了！”

“喂”，凯瑟琳无可奈何地伸出手在妹妹眼前晃了晃，鄙视道：“你就醒醒吧，等你能踏进我们魂术界再花痴，对于你这种弱鸡，我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今天你就给我好好看着，争取明年能成为魂武士。”

002 比试

黄金魂阶的人员本就稀少，大家几乎都认识，先前的棕发少年赫尔一跃上台，对屠千仞毫不客气，连魂术师之间对战最起码的礼节也没有，屠千仞抱臂而立，挑了挑眉毛。

“如果我是你，今年绝没脸来参加第四次，你这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地好，佩服”，赫尔道。

屠千仞右手在身前一划，一个淡金色的光球逐渐成型，同样轻蔑道：“那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肯定输，所以没胆子来。”

对战用的木台是用附近森林里树龄两万以上的古木建造而成，上面更有魂符加持，但凡台上的魂术师施展魂术，木台都会有相应的反应，此刻以屠千仞为中心，脚下整整十层光圈闪着淡淡的金光。

赫尔神色一凛，台下也私语纷纷。

“这附近哪有这种浓度的金系魂雾？你能感觉到吗？”

“你问我？整个试炼场就只有他屠千仞一个金系魂武士，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天，他手上那个不会是金系魂雾凝结的吧？这这这，我们海姆镇有这么高浓度的魂雾？”

“绝无可能，如果有这种级别的浓度，我们整个海姆镇可就是建在一片金山上了。”

“那是他提前储存了？”

“你开什么玩笑？储存魂雾至少得是魂徒级别！他要是魂徒，还用得着来参加我们这个试炼么？也不想想。”

“那就匪夷所思了……”

赫尔是电系魂武士，两手间画出一个基础电系魂符，滋滋的电流犹如无数飞舞的小蛇，乍然出现又消失。

此刻赫尔的双手间仿佛就是一个微缩的闪电树，距离木台较近的一排人头发全都站了起来，看上去像极了炸毛刺猬，惹来一阵哄笑。

附近的人急忙向后退出去一圈。

赫尔神色自信：“就算你能储存魂雾又如何，帝国建立数万年，金系魂种一直都是下贱的工匠！”

屠千仞微微眯起眼睛，低喝：“找死！”

金色光球坠落，离弦之箭一般射向赫尔双手间的紫色魂符，紫光与金光轰然相撞继而炸裂，金系和电系的魂雾犹如炽热岩浆向四面八方落去，周围观战的魂武士迅速又退了几步。

两人到底是魂阶相当，同样的光球砸在青铜魂阶身上，至少能废掉一条胳膊，砸在黄金魂阶的赫尔身上，只是撞破了对方的魂符防护。

任何魂武士施展魂术，都需要时间先吸收周围的魂雾，赫尔也不例外，屠千仞知道，对方准备的这短暂数秒正是他的机会。

“你卑鄙！”看见屠千仞毫无停顿地迅速靠近，赫尔咬牙切齿道。

屠千仞脚下的金色光圈骤然暴涨，像是迅速移动的冰川破风而来，数道这样的光圈对准同一个方向撞去，赫尔刚刚勉力支撑起来的紫色电流护盾被撞开了一道裂缝，自己也不断后退。

“下去吧”，屠千仞轻轻说道，最后一道金色的利刃撞在赫尔的身上，赫尔已经有半个身体被打出了木台。

按照比试的规矩，如果赫尔没能在十秒之内重新回到比试台，这一场是屠千仞胜了。

而与此同时，没有人发现站在台上胜利的少年，眉间闪过一抹忧虑之色。

旁人看不见的体内魂海之中，中央的位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小岛。

小岛周围的魂海由魂雾凝结，并不纯粹，无数波浪般奔涌的金色魂雾其间夹杂着无数灰色，甚至还有黑色的暗流时不时冒出来。

随着屠千仞魂术的施展，这一片魂海变得非常不稳定，似乎随时都能暴涨，将这座孤零零的小岛吞没。

偏偏小岛周围的水面仍旧波澜不惊，这一动一静的对峙让屠千仞觉得很有意思。

“喂喂，我说少年，你别仗着有我的魂鼎就能随意使用魂雾，哎哟哎呦你看看，这才第一回合，你就用掉了三分之一！”

一个黑发金眼的小孩坐在一个青铜古鼎上，盯着魂鼎里所剩不多的金系魂雾，心疼地叫道，身后一条松鼠的棕色大尾巴扫来扫去。

屠千仞道：“不用担心，其实这一次试炼我已经通过了，唯一的劲敌就是这个赫尔，剩下的我知道他们的水准，这些魂雾够用了。”

黑发的小孩好像还在赌气，背对着屠千仞，故意抬起大尾巴对着少年放了个屁，气哼哼道：“你不要忘了，还有凯撒，本次试炼绝对的黑马！你有把握能赢他？”

屠千仞耸耸肩道：“凯撒嘛，我不用赢他，打败了赫尔我就是第二，老子今年的试炼就能通过。”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魂鼎上，托着腮帮子，依然气哼哼：“作为我罗罗的朋友，你竟然不想挑战凯撒，只想保住第二名，喂喂，你是我认识的屠千仞吗？”

不同于魂海之中的污浊，魂鼎内部的金系魂雾浓度极高，仿佛缓缓流动的岩浆。

魂海中骤然响起一声咆哮，周围的魂雾随之暴涨，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屠千仞站在小岛上，神色凝重：“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可是你自己的魂海”，小男孩眯着眼睛躺在魂鼎上，好整以暇地说道。

好在魂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屠千仞道：“今年我已经十七岁了，必须稳妥，第二不要紧，如果今年不能通过试炼，以后就没机会了你懂吗？”

无人听到魂海中发生的对话，而此刻，试炼场上的木台迅速被魂符修补完成，试炼继续。

“第三场，屠千仞对拉莫尔！屠千仞胜！”

“第五场第二组，屠千仞对莫露娅，屠千仞胜出！”

“第八场第一组，屠千仞胜！”

“第九场……”

“第十场……”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试炼结束，周围看台上的窃窃私语渐渐弱了下去。

到了后面，已经没有人敢议论和笑话这个来了四次的少年，看向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崇敬和尊重，这就是格陵兰大陆，强者为尊，崇尚力量的风气数万年从未变过。

“你确定这个是前三次试炼都失败的废柴么？实力很强嘛！”

“不会有错，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吸引这么多金系魂雾。”

“这小子又不是魂徒，真是费解。”

“那就只能用怪胎来形容了，就算是怪胎，也甩了我们十几条街，真是佩服。”

“就算进了我们海姆学院，咱学院里有带金系魂武士的老师么？”

这个观众说出了在场其他人的疑问，确实，格陵兰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修习金系魂术的人了，即使屠千仞通过测试，将来学院能不能找到人来教他都是个大问题。

“……”

最后一场，对战凯撒，屠千仞看着魂鼎里所剩不多的魂雾，还好，这是最后一场，就算输了也不要紧，今年的试炼他终于是通过了。

一个紫眸的少年一跃而上，对屠千仞微微鞠躬，屠千仞看着对方紫色的眼睛，有点晃神，好像看见了某种远古时代的巨大兽类。

凯撒同样是本次试炼的焦点，十几场比试下来都是速战速决，一场都没有失败，如果不是因为屠千仞这个怪胎，今天看台上讨论最多的应当是这匹黑马。

“等等，不用比了，这一场我认输”，屠千仞摆摆手说道。

凯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尚未开战就认输的，有些惊讶，对裁判员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对方的提议。

黄金魂阶的魂武士本就稀少，他们这里已经比完了，另外两个魂阶才进行到一半。

屠千仞接过测试员递过来的一张卡片样的东西，透明质地上浮现出通过的字样，测试员鼓励道：“我们学院的金系魂术师虽然比较少，但是理论上的造诣完全不亚于帝都格陵兰的水准，小伙子，好好努力！”

魂海中，盘腿闭眼的罗罗冷哼了一声：“他说的这不是废话嘛，整座大陆一个金系魂术师都没有，所有关于金系的魂术都停留在理论阶段，理论嘛，在哪里学习都一样。”

今天一天的魂术测试终于结束，屠千仞累了一天，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魂海中的罗罗催促道：“喂，你怎么这么慢，你看看别人家的那些魂武士，测试一结束全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路上闲逛？快点回去，我这个魂身支撑不了多久了。”

少年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那正好，我就不用听你啰嗦了。”

罗罗愕然道：“如果我的魂身消失，你一个人镇不住这个魂鼎的，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屠千仞沉默不语。

罗罗猜到这个少年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反正回去跟待在外面也没什么两样？说实话，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跟几年前一样，一定要得到父亲的赞赏呢？大人的肯定有那么重要吗？”

罗罗从魂鼎上跳下来，摆出一个苍老万分的眼神，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少年啊，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要拼命活下去，等你足够强大，在回望这段岁月，简直就他娘的……

“咳咳，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啊！”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被感染，听到罗罗这么拿腔拿调的声音，屠千仞刚才还郁郁寡欢，现在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回到自家的城堡，果然正如罗罗所说，一路上没人关注这个今天刚刚参加试炼的小少爷，也没人走上来嘘寒问暖，领主家的仆人们无一例外地把他当成了空气，毕竟只是一个私生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屠千仞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只见自己的床铺上正睡着一只可爱的大松鼠，还发出了鼾声，蓬松的尾巴刚好当被子盖。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累死我了！”

魂海中响起一声欢呼，紧接着小男孩消失，床铺上的小松鼠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伸胳膊抬抬腿，纵身一跃扑向屠千仞。

屠千刃急忙后退：“你给我下来！下来！你挡着我的脸了！你扒我脸上干嘛！几天没洗澡了啊？”

罗罗闻言一愣，低下头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啊。”

屠千仞趁着罗罗不注意，一把扑倒了这只大松鼠，一人一松鼠开始每天例行的打架，直到房间被弄地乱七八糟。

屠千仞倒在有点硬的床铺上，认真道：“说吧，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们帝国建国数万年以来，从来没有过金系魂术师，任何一所学院都只有理论研究，难道我入学之后需要自学？”

罗罗摸了摸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唉，这太奇怪了，我记得明明是有金系魂术师的呀，想当年，跟海鬼开战的时候，金系魂术师明明很流弊嘛。”

屠千刃听到了一个新鲜的名词：“海鬼？你说的海鬼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海洋里的生物，有人的样子，全身绿油油，滑溜溜，长了鳞片，特别难看”，罗罗一边说，一边拿着炭笔写写画画。

屠千仞认识罗罗的时间很长，有好几年了，印象中，罗罗是一个满嘴开火车的胖松鼠，这小家伙很有腔调地在那儿画画，屠千仞就知道他画出来的肯定难看，但……实在是没想到如此抽象。

屠千仞盯着白纸上那一堆抽象的线条思忖片刻：“平常我无聊的时候就会看书，《格陵兰风物图集》看了很多遍，从来没见过你说的这种东西，你是不是记错了？”

罗罗闻言，大腿一拍，尾巴一甩：“那算了！我们去找西方的龙族，他们的魂术一直都很先进，而且待人友善，你们人类的学院既然没有能教金系魂术的老师，那就去他们那里。

“不过龙族学院的测试有点麻烦呐，不像你们海姆学院这么好糊弄。”

看到屠千仞一副踩到狗屎的神情，罗罗生气地竖起了尾巴：“怎么？我有这么臭吗？”

“不是”，屠千仞难以置信道：“罗罗，你难道不知道，这片土地，格陵兰大陆，就是我们曼赛尔帝国从龙族的手上抢回来的么？

“数万年前，龙族历史上最后四头龙被斩杀在曼赛尔帝国的王座下，据说后来帝国所有的河道被龙类的鲜血染红，天空一直被灰色的云遮盖。

“过了整整三年，在无数魂术师的努力下，河道才重新恢复干净，灰色的云才消失，我们才能重新见到太阳。”

罗罗一愣，放下尾巴，动了动耳朵：“等等，少年，你慢点跟我讲，龙族灭绝了？”

屠千仞叹口气，摇摇头：“我平常不是跟你讲过，要多读书少睡觉，少吃零食多看报嘛，书上都有记载。”

“历史的书我从来不看，谁知道这块地上出了这么多幺蛾子事情，你说的最后四头龙是不是他们的王室，施坦茵他们一家子？”

“对，是他们的王室，死的很惨，人类的祖先攻进龙族的最后一座城堡，他们的龙王曼特海森·施坦茵被锁链锁住了脖子，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赫拉被活生生剖开了肚子，将他们刚刚孕满三年的幼龙拖了出来，又把他们的大儿子奥丁塞进了母亲剖开的肚子里，

据说当时奥丁的泪水浸没了整座大厅人们的脚踝，奥丁哭泣的时候，整个格陵兰大陆就开始被灰云覆盖。”

罗罗讶然道：“我靠，你们祖先这么残暴？”

屠千刃说道：“在那个时代，龙族跟我们祖先的积怨由来已久，做到这种程度好像还挺正常的。”

罗罗：“那我可就没办法了，我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想办法，这一次把魂鼎借给你，损耗了我很多力量，我需要充分的休息。”

窗外的明月大如轮盘，好像一个巨大的烧饼挂在树梢上，屠千刃盯着这张烧饼，做了一个躺在烧饼山上吃到饱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