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太素》——公子玄衣

时间:2019-03-26 15:41:58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公子玄衣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序章:我往江湖去

“这东南烟景,着实教人迷醉。”彼时,江由天正捻着自己素净面容上的一撇胡子,坐于青帘紫幕的画舫之中,墨袍里伸出的细长手指有节律地敲打着桌面,和着锦台上艺伎的清喉。相对于自身的寿数来说,他已逾中年,可除却几缕美髯外,便再看不出什么了。

大乾素行宵禁,乃是乾坤圣帝大诰之中定下的铁律。可在这明月半掩,星隐云重的境地里,却是修士理所应当的地盘。天下间的律法莫不是由人施行,终究还是得讲点人味儿。毕竟凡是凡,仙是仙,凡人给仙人让道,这说得过去。地上碌碌的与天上横空的更不做类比。不过自然,管理斯人的得另有一般律法。

“可迷醉久了,沉湎在这幻象里,又怎么能够撑到风雨招摇的时候?就连夏氏,自帝君以来,便有固守域门的魄力。”青衣小厮为他倒上一盏酒,江姓中年人不由得举起小盏,目光透彻,似乎是要看穿这一江朦胧中的纷繁乱象。

“确也是,江左三圣偏安一隅,非天下之福。”青衣侍从目光灵动,一眼便看出自家先生所想。自七岁起,他便跟在江由天左右,如今九年过去,眼前这一位的脾性早已摸清,总能一语点起事物本质。这次以访友为由南下江左,绝不只是访友那么简单。

“等等,先生是想......”他的目光一时间闪过惊诧,心里慌乱起来。

“子衣,无妨,不过使人履约。”江由天看出了白子衣心中的波澜。

“不过,我若未果,期年之后,你便替我出手吧。”不知怎么,江由天又淡淡补上一句。

可听了这话,白子衣却并未安定下来。自家先生,何时曾考虑过败亡的情况,十年前留名天宫的实力,与大魔一战后又残留着多少呢?

不过,也真看得起我,白子衣苦笑。与圣人战,非得近圣不可。受了这一身道伤,神海废散一空。同样的伤势,以江由天的修为,都不过借着他的方法强行压下,而他这比自家先生更为深重的病根,能够以一介凡俗之身延命,已经太不可思议。就算是上古的皇血生灵,出生便直入逍遥境的天骄,也无法在百年之内解道成圣。

可话虽如此,白子衣却并不觉得气馁,身为天尊养子,醒于万载之后,就算没有继承天尊的仙血,也该有天尊的傲骨。

“放心,我留着的这几剑,圣人怕是也不敢接。”江由天嘴里依旧噙着笑,也不关注自家小厮在想什么,又将一口温酒饮下。“此间事了,你便往皇城去。看在我这个大残废的面子上,应该没人会对你这个小残废出手。老夏也会护着你的。”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你......咳咳...你姐给你说了门亲,年前去见个面吧。”江由天神色一瞬间古怪起来。

“啊?!”白子衣脑海里马上闪过那个逼着自己叫姐姐的红衣女子,不知道这两夫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听见说亲一词,终于沉不住气,慌乱起来。

“我还以为你这小雏遇到什么事都能沉稳呢。”江由天打趣道。

“能退了吗?”少年变红的脸蛋上布满又急又气的神情。

“可以啊,只要你能说服你姐。”江由天笑道。

白子衣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天南苏氏的嫡女,倒也勉强配得上现在的你。苏斩那憨人断过你的左臂,你就娶了他闺女,一报还一报,哈哈哈哈。”江由天一想到这趣事,就不由自主笑了出声。

“嫡女......苏珺紫?!”白子衣不自然地抚了抚青衫下的左手。

“是啊,人家现在拜入中天圣地,号为紫薇圣女,于天宫诸仙榜上有冠绝之姿。”

诸天敛紫,上宫无尘,苏珺紫的名字他素有耳闻。但凡最有天资的俊才方有登名诸仙榜的资格,更勿论那前十的天骄。苏珺紫身处第五位这等骇人的高度,真叫人难以望其项背。

“两位长辈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白子衣终于冷静下来。“还是退了吧,当年之事除了幕后推手,便怨不得谁了,苏斩的为人直来直去,当时也不过秉着大道之争的坦荡念头。”

“好小子。”江由天不由得露出为难的神色,却忍不住赞叹。不过思量半晌,眼光又落寞起来。“瞒着你是你姐的意思,她说得趁我们还在,赶紧把事情定了,不然以后你这孩子连个真正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北上?”

“嗯,北上。”

白子衣握紧了拳头,嚅嗫着嘴唇,终究没有再说话。他的理智告诉他,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没有回转的余地。

“哦,对了,当初说给我负剑八年,下月我就走了,剩下的一年你可得还清。”江由天目光清澈地看着弄舞的清倌儿,对带晚辈逛窑子这件事不以为意。不过,这晚辈如今仍旧是他的剑侍,倒也当不得真。

“先生,要走了,还是把问天带上吧,子衣一介残躯,用不上。”白子衣身形一颤,饶是以他通融古今的心境,也忍不住那直透眼底的酸意。

“不了,我自有安排。养剑养了这么多年,再不用用,得把人磨出病来。南方的生活太安逸,夏氏迁都,魄力令人敬服,反倒是江左的宵小不安分起来,大肆采拮天地。吃了多少,就得吐出多少来。”一瞬间,白子衣觉得,眼前这个随**子,才真正和十年前那道盖压诸圣的身影重合起来。诚意其剑,正心斯人,剑中圣尊的名头并非自诩,而是真正于苍生之间传颂过。

“那......有把握吗?”

“谁知道呢。”江由天漫不经心地回答,似乎丝毫不把胜败看在心上。“放心,我留了九剑,三剑败圣足以。再带六剑北上,可保无虞。”

“我解得。先生安心北上,不过也一定小心,归墟的动乱后面已经隐隐有邪崇的影子了。一年之后,请务必让子衣能亲手将问天璧还。”白子衣多是关切之语。

“呵呵,再说吧。”这风神俊貌的中年平素也相当爱笑,不过,白子衣这次多多少少能看出不同来——那已经是把生死挂于嘴边泯然勾销的大豪情了......

第一章:红尘栈里寻常见,若问苍生一面幡

市井红尘,最是喧嚣之地。三教九流,往来不息。修士自踏足仙途的那一刻起,便与这熙攘人间有了紧密的联系。非太上不能忘情,非元始无可断因果,大乾修行之风鼎盛,情报、资源、乃至于修行本身,莫不与人间有着巨大的关联。

于是,凡尘之中,有大隐秘。

“不表王侯名宿事,却表剑尊访江左。莫论根蒂因果怨,更败三圣入北疆......”客栈之中,说书人所诉并非寻常之事,这客栈,自然也不以寻常客栈而论。不过,堂下的白子衣,却显得兴致缺缺。

将手中的一盏清茶反复把玩,又顺着那氤氲清香轻动鼻翼,再作三口缓缓饮下,一股清沁之意便在身体之中荡开,可渗入他的神海之时,便诡异消磨无踪。白子衣于是一声闷哼,尽管已经体味过数次,但是这种空虚感仍旧让他难受至极。

以修为论,他现在是一介纯粹的凡俗,按理来说无法进入这修士往来的红尘栈中,能够稍稍歇脚,全依仗身后负着的一柄墨匣。一个翩翩少年,一身青衣坐着,身后是一具谁也看不清深浅、散发着可怖气息的古朴匣子,真也颇具卖相。

有着这样一具杀器,看不出他深浅的修士必定不会认为这个气息普通的少年只会是一个凡人,而能够看出他深浅的修士,则必定识得这具匣子的由来,迫于主人家的威慑不敢轻易冒犯。

“南荒陈家的那把魔刀又出世了。”正当白子衣思绪万千之时,修士间的谈资传入了耳中。

“诸仙榜上的天骄已经接连陨落了五人,被那持刀人彻底斩杀在了世间,再无法重凝神魄。”

“啧啧,杀性真重,若非那陈家乃是帝族,还真像那歪门邪......”邻桌修士的感叹还没结束,便被同伴死死捂住了嘴。

白子衣眉头一皱,放下杯盏。“大帝后裔......”

诸帝的时代比之天尊所在的上古迟了不知凡几,大帝也只是在天尊无法成就的时代走出的一条另类的道路,他当然无法见识到大帝的风采,可散人神魂这样本不必要的杀孽,实在是有违帝族的名头。数万载前,他便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天骄,嗜杀之人不足为奇,但如此不怕承担因果、单纯以教人魂飞魄散为目的之人,实在少见。

“是另有隐秘,还是单纯的疯子......”白子衣微微沉吟。

“兄台似乎对那陈家之人有兴趣?”正在心底想着,却有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传入耳中。

白子衣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披七星袍的普通青年,大约二十岁的模样,声音虽然有些轻佻之意,可还算温润。相貌本来犹可圈点,只是可惜那眉宇之间的几分俗气坏了九成风骨。不过他并非在意形貌气质之人,略微一扫便移开视线——更引他注目的却是青年手里的一杆破旧大幡,其上居然草草地书写上了两句狂妄至极的话

——“卦窥万古,道卜苍生。”

白子衣一时间有些惊讶。当然,他并非诧异于这狂妄的语气。市井里的算命先生多以此来搏人眼球,这话不过是谁也能说,谁说也不算过错的自诩之语。他所惊讶的是,眼前这人与他居然一样,是个凡人。至于是如何混进来的,大概与他手上的这柄大幡有着直接的关系。

还没等白子衣回话,青年已经接上话头了。

“哟!兄弟识货呀,我这柄幡可是东华圣人亲笔手书,可费了我一番力气。”

白子衣摇了摇头,有些好笑。这幡上确实有着一股子厚重的味道没错,但说是东华圣人亲笔,他是不信的。

“我对那陈家之人的兴趣可比不上对你的兴趣。”有些好笑地看着已经坐在对面的青年,白子衣终于发话了。

“哟!对我有兴趣?对我有兴趣好啊!”青年有些欣喜,“一个能够喝得起洗灵茶的人对我有兴趣,我求之不得。小兄弟,认识一下,我是吴天德。难得如此投缘,不如让我给你起一卦?”

“好啊,那你算算,如果我告诉这里主事的掌柜,有个凡人拿着柄没有跟脚的灵宝,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你猜会发生什么?”白子衣又轻抿一口洗灵茶,凝视着毫不客气地倾倒着茶壶的算卦吴天德,有些严肃。

“道友说笑了,这红尘栈虽然隐藏在市井之地,但是也有着芥子手段,凡俗怎么可能进来呢?”吴天德面不改色地回答,语气也一下子冷淡起来,显然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境界。

“哦,是吗?”白子衣似笑非笑起来。

“不过,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对你对我都不好。”青年终于讪讪道。白子衣的眉头却一瞬间皱深了。“不如,我这次便免费帮你起一卦,我蹭茶这事就算了。”

“算了?那就算了吧。”白子衣本来便没打算真的为难这吴天德,毕竟这么一闹,自己身份的疑窦也会暴露出来,虽然有剑匣在,这些都并非大事,但总会归有些麻烦。现在看来,吴天德也并不简单,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我倒想看看,你能算出什么来。”

到底是年方十七的少年心性,白子衣变得饶有兴致。

“道友问什么?”

“前程。”

“那自然是贵不可言。”吴天德随意答道。

“掌柜的......”白子衣人畜无害地淡笑一声,势作唤人状。

“道友停下!不可!”吴天德阻止道,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友此行何往?”

“临安。”白子衣沉吟道。

只见吴天德随性掐指,没半晌脸上便冷峻起来。白子衣嗤然,归藏斗数他曾有涉猎,这人掐指毫无章法,表情倒足够诓人。

“巧了,道友此行怕是还会遇上我。而此行更是多磨多难。”吴天德回应道。

“那还真是巧了,我又临时更改主意,要往皇都去,道友怕是遇不上我了。”白子衣将自己真实的目的地托出,意欲将这神棍戏弄一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吴天德叹了口气,难得正经一番。“就怕命数使然,人由天定。不过,茶也喝了,命也批了,我也该先行一步,来日再见吧。”

白子衣看着这人严肃地起身,留下一个渐远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居然真的起了些波澜......

“临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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