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乱》免费试读_古道悲戚

第一章 葫芦街

靖市的葫芦街在当地可谓是妇孺皆知，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旅游圣地，名胜古迹啥的，其原因是太阳落山之后，这里就成了三不管的地方，警察，税务，就连在贩夫走卒眼中无所不能的行政执法都不敢过问葫芦街的事务。

葫芦街属于四方街，分东西南北，占地三平方公里左右，虽然占地不小，但与靖市的庞大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

夜幕降临，除去身着官衣之人，这葫芦街可谓是热闹非凡，各种来自天南海北的风味小吃，林林种种的各色行人，千娇百媚的站街姑娘，各路买卖如火如荼，大排档上的吹牛打屁，街头混混的流里流气，俏丽少女挽手游走，好一副市井众人相啊！

葫芦东街的一处大排档此时也是人声鼎沸，这摊子也就五张桌子，虽然摊子不大，但看样子生意却是不错。

“小乐哥，您的手艺是越来越牛X了啊！这肉串儿真地道啊！”一个刚吹了一瓶啤酒的汉子对着正在烤串儿的小哥喊道。

只见那小哥儿一手一把肉串儿在烤炉上肆意翻腾，此起彼伏，看起来竟有一种美感，如果离的够近还能听到烤串儿上那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的美妙声音。

“行啦！老杜，你少拍小爷马屁了，只管喝你的好了，不论如何小爷也不会让你打白条的！”那烤串儿小哥儿连头都没回就大声喊道。

听到这回答，老杜大手一挠头，看向同桌的一帮朋友，尴尬无比，其中一个圆脸汉子嘲笑道：“哈哈，老杜，我说啥来的，没人能蹭到我们小乐哥的油水，你偏不信，这可是第三回了啊！”

众人闻声大笑，就连周围几桌的客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恐怕是众人都尝试过，但都是以失败者的身份落幕吧！

烤串儿小哥将手中烤熟的肉串儿给众人上齐后，便拿着脖子上挂着的分不清颜色的手巾擦了把脸，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烟盒，只见他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抽了一半的香烟，然后用夹子夹起炉子中的木炭将其点燃，深深的啄了一口，然后扬起额头，看那陶醉的模样甚是享受。

见他如此，刚刚拍马屁的老杜连忙递上香烟示意小哥儿换上一支，小哥儿见状也不客气，收起递来的香烟，接着在另一个口袋又拿出一个烟盒，将其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然后小声嘀咕道：“呵呵，又凑齐一盒。”众人见状纷纷摇头苦笑。

大排档本就是喝酒打屁的地方，吃什么不是目的，喝酒才是王道，所以给几个桌子点的烤串都上完之后，小哥儿也就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和在座的众人胡乱的聊了起来，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喝下更多的啤酒罢了。

看着眼前这些街面上混吃食的人，小哥儿眼中含着笑意，心中暗想“谁都不容易啊！活着！真他娘的累啊！”

这烤串儿小哥的名字叫池乐，今年刚刚十八岁，是靖市J大的大一学生，去年九月份才从老家来到的这里，J大已经算是不错的大学了，但对池乐而言还有更好的选择，奈何只有这所大学是能让他免费读下去的，所以他才选择了这里，其实他并不在乎读什么学校，只要能按部就班的好好生活下去就好了。

这边池乐正在思考着什么，那边的众位酒人儿也都在推杯换盏，突然离大排档不远处的一些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连池乐的思绪都被打断了。

“小子，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你知道这里是谁在做主吗？”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袒胸露乳的虬髯大汉正对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少年大声呵斥着。

那少年可能是真的没有经历过什么世面，所以此时已经被大汉的气势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但其还是攥起拳头，壮着胆子低声说道：“那个，我…我听说，在这葫芦街做买卖不用缴啥费用啊!也没听说这里有什么人做主啊？”

此时周围看热闹的人闻言都是乐了起来，那大汉闻言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突然间止住笑声将那凶恶的大脸向少年靠了过去，接着冷声说道：“小雏儿，你听好了，今天爷爷就给你普及一下知识，刚刚你只是说对了葫芦街一半儿的规矩，虽然在这讨生活不用交纳什么费用，但那可是有个前提的。”

说完这话，大汉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无知的少年一脸懵懂的样子，接着便狞笑了起来，一拳就砸向了对面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哼哼，但是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少年哪里经历过这些，此时的他已经吓愣在了原地，周围的人也都是纷纷摇头，有的表示惋惜，有的则是乐得见此血腥场面。

不论怎样，众人都能预测到的场面却是没有发生，因为此时的大汉那碗口大的拳头停在了少年面前三公分左右的位置，见此异状，那虬髯汉子的面容也是凝固了，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嘴里叼着半只香烟的青年正一只手握着他的腕子，衣服有些邋遢，还有些许的驼背，但那半眯着的眼睛里却是射出一道精光。

看清来人面目，大汉先是收回拳头，然后暴怒了起来“池乐，我们之前的账还没算清，你又趟这浑水，你他娘的真以为这葫芦东街里没人能收拾你了吗？”

看着暴怒的大汉，池乐则是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然后接着说道：“呵呵，老牛，咱们哥俩儿也是不打不相识，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好歹也是在一个街面上找食儿吃的，别总是喊打喊杀的，这样今天再给小弟个面子，改日我一定好好请你吃上一顿。”说完这话池乐停顿了一下，然后凑到了老牛的耳边低声又接着说道：“给你台阶你最好直接下去，别到时候下不来台，面儿，我给你了，要不要就看你的了。”说完就又换上了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那老牛闻言满脸憋的通红，但三个月之前的那幕场景他还没来得及忘却，想到这里只好冷哼了一声，对那少年喝道：“小子，别让我再看到你，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池乐见大汉离开，便对着周围人喊道：“得了，都散了吧！都没有正事儿啊！该干啥干啥去。”

周围人一见没啥看头了，便都做鸟兽状各自散去了。

见人都散去，池乐转身对着那少年嗤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自己的大排档走去，那少年原本对池乐还心存感激，但那一声嗤笑仿佛是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大步走上前拦住了池乐，大声问道：“你帮了我，我谢谢你，但刚刚那算是什么？”

看着眼前对自己怒目相视的少年，池乐笑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也不用谢我，想活着就赶紧离开吧！那老牛可不是什么好人。”

见池乐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少年心中竟又些莫名的委屈，然后眼圈通红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能在这里做买卖，我却不能，为什么别人的家庭都可以和和美美，我却不行？”

听到这里池乐便是大概知道了这少年的基本情况，然后悠悠的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这天底下不幸的人绝对不止你一个，你至少还健康的活着，还有，我们能在这里讨生活可不是光靠哭泣就能做到的。”

池乐紧盯着少年，然后正色问道：“小子，你怕流血吗…？”

第二章 收小弟

葫芦街夜晚的热闹通常都会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但池乐因为还要上学，所以每天都是营业到半夜一点就准时收摊儿。

收拾完大排档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池乐骑着那辆破三轮车就要离开，可刚走了没多远池乐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少年面前“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子看着凶巴巴的池乐怯生生的说道：“大哥，我仔细想了想你提的问题，我不怕流血。”

听到这个回答，池乐微微一愣，然后上下看了看眼前少年，接着就要开口说话，可还没等他开口，只听见那少年又接着说道：“可是…可是我怕疼。”

池乐懵了，他有点没反应过来，有些机械性的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少年正色道：“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不怕流血，但是怕疼，所以大哥要是想知道我到底怕不怕流血，还请大哥给买两片安眠药，这样我就感觉不到疼了。”

池乐心中暗道：“好强大的理论基础啊！但这他娘的和我问的是一个意思吗？”

池乐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连忙制止了还要继续说话的少年，表示投降，然后说道：“这样，咱先把怕不怕流血和流血疼不疼这个高深的哲学问题放到一边，我现在问你一个实际点儿的问题，你只需要正面回答就行，不用多说别的，明白吗？”

闻言少年点头称是。

“你叫什么名字？”

“幕言。”

“还在上学？”

少年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答道：“已经不上了。”

池乐看这少年的表现，就猜到了他可能是已经念不起书了。

“你很缺钱”

慕言狠狠的点了点头，那眼神无比的坚定。

“你需要多少？”

慕言硬生生的从牙齿中挤出两个字“十万。”

看着眼前少年的表现，池乐想起了自己，然后正色道：“我用十万，买你一生，你干吗？”

慕言闻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衣衫褴褛的青年，确认道：“你真的有十万块那么多？”

池乐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慕言见池乐这般肯定，便双膝跪地，给池乐磕了三个响头，池乐见状也不阻拦，磕完头后慕言便站了起来，池乐也从怀中拿出一张银行卡，然后递向了慕言。

慕言见状大喜过望，因为这钱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可他想拿那张卡的时候发现池乐将卡攥的死死的，他茫然的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青年，不知为何竟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不舍的泪光。

见状慕言心中知道池乐攒出这么多钱是多么的不容易，故而有些不舍也是应该，但他确实着急，于是连忙说道：“大哥，你放心，等我赎回我妹妹，我就回来找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池乐知道眼前这少年一定是有什么难事儿，并没有仔细打听，但听到这里他直觉这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他可不想花十万块大钱买来的廉价小劳力有什么闪失，要是这人要有什么意外，他也不活了，于是便要求慕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原来慕言的母亲上个月刚刚过世，但他那可恶的继父不仅拿走了母亲的丧葬费还把房子也给卖了，这些也就算了，更让其难过的就是他的妹妹幕语竟也被这畜生抵押给了高利贷，那群人说了凑不齐十万块，他们就要把幕语送去接客，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算完事儿。

听完整件事情池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小子，即使你把钱凑齐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妹妹的，这样吧！你先和我回家休息一下，我去张罗张罗，保证把你妹妹弄回来。”

听到这里慕言真真的满眼感激，他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遇到这么个侠义人物。

可接着池乐的一句话就证明慕言真真是想多了“到时候你们两兄妹都要给我打工了，记住要说话算话，不然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这句话的时候池乐的脸变得邪恶异常。

慕言此时收回刚刚的想法暗道：“莫非我又遇到什么恶人了？这世界怎么这么多的恶人啊？”

因为心中有事，慕言也没能在池乐的蚁穴中休息片刻，他现在满脑袋都充斥着自己妹妹被人惨无人道对待的场面，人都是这样，每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都会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快到中午的时候，屋子的门被推开了，慕言一下就坐了起来，只见池乐一进屋就打着哈欠，边往床边走去边脱着衣服，等他走到床边的时候身上正好只剩下了一条四角裤，然后直挺挺的就趴了下去。

慕言见状连忙问道：“大哥，怎么样了？有办法了吗？”

池乐闻言只是含糊道：“放心吧！晚上我就陪你把她接出来，现在别再打扰我了，要不然我可是要杀人了。”

听到这里慕言只是盯着池乐一直在看，却是再也没敢出声打扰。

靖市算得上是全国知名的准一线城市了，虽然比不上那些特区直辖市啥的，但论城市幸福指数来说足可以步入一线行列了，虽然城市建设的很好，但有句话说的好，只要是有阳光的地方一定会有阴影存在。

如果说那些华丽洋房，高楼大厦是靖市的阳面，那么葫芦街就是整个城市的阴影部分，这里面的势力盘根错节，可以说整个靖市暗地里的买卖都与葫芦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慕言口中放高利贷的那帮人也就一定与这葫芦街有关了。

夜幕降临，池乐在慕言焦急的眼光中苏醒了过来，然后揉了揉眼睛，接着看了一眼窗外，随意的说道：“又是一天啊！”说完之后没有理睬慕言，随意的拿起了几件衣服，他用鼻子嗅了一嗅，然后皱眉道：“小子，明天帮我把衣服洗了。”说完拿了一套味道稍显‘清新’的穿在了身上。

慕言闻声连忙点头说道：“行，大哥你说啥是啥，只要我妹妹回来，咋地都行。”

看着慕言焦急的样子，池乐心中暗自想到“小子，你比我可强多了，至少你还有可以思念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