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X》——周氏甲鱼
楔子:鬼
是九月凉爽的金秋,霍德村中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农人在麦田中利索地收割金色的麦***人将制好的香肠,腊肉分开着挂在门前的挂绳上。
一个少见的黄皮肤少年从木屋中走出来,几个孩子就跑过来带着灿烂的笑容问道:“詹姆斯哥哥,今天做的是什么好吃的?”
“番茄炒蛋。”少年样貌清秀,短发刚及眉,身高比村子里大多数孩子要高,大概有一米七五,双臂结实而有力,牢牢抓住了盛满番茄炒蛋的铁锅。
“踏,踏。”一双少见的鹿皮靴踩在泥泞地上,少年的视线向上移,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兜帽的奇怪男人,留着粗糙的黄色渣胡,鹰钩鼻,双目中沉静得似水,水中藏着一只嗜血的食人兽,疯癫与静谧在其中。
“hey。”他的嗓音像是被两块铁片摩擦,说:“小子,你们这有威士忌吗?”
少年愣了下,眼睛略过这男人脸上蔓延着的肉瘤,仿佛像有生命般,微微跳动着。“没有。”
他不确定地说道:“这是我们刚出锅的新菜,您要尝一尝吗?
男人直接将手指捅进锅里捞了片金黄带着猩红汁水的蛋片塞进嘴里,“唔。”他发出了一声漫长而满足的呻吟,“味道不错。”他说。
好久没吃到能咽下去的饭菜了。
“啪。”一团东西掉到了地上,他低头一看,周围的人都捂住了嘴巴。
是一团糊状的血肉,四散的组织仿佛人的手脚,拖着这一块烂肉在泥地上奔跑到了一只老母鸡前。
老母鸡呆愣住。
猛地一瞬间,烂肉将自己的身体张开到了极致,上面刺出了两排牙齿!
“嘎吱……”老母鸡近半的身子被吞了进去,里面的声音让詹姆斯想起了村里那条大狼狗咀嚼猎物的声音。
“诶。”男人低叹一口气,右手伸进了口袋。
詹姆斯全身冰冷地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几乎忘了逃走。身边的孩子都尖叫着想跑去寻找自己的父母。
“嘘。”黑衣男嘘声说,“不要担心。”他脸上的肉瘤都开始融化起来,摇摇欲坠。
“它只是饿了。”
下一刻,拔枪,一把黑色老旧的‘飞鹰’左轮枪出现在他手中,火光溅射,在一片硝烟中孩子们的身上爆出了一朵朵血花。村里的农夫拿着猎刀弓箭上要冲上来,却一个个倒进了血泊中。
黑衣男的枪法,快,准,狠。
詹姆斯手脚冰冷,心脏砰砰的直跳,响声几乎就在耳边,周围的枪声,惨叫声,怒骂声,狂笑声都交织成一条麻绳往他脑子里塞去。
他只想到鼓起全力向那个黑衣男撞去,一撞,却仿佛撞在了铁墙上,震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砰。”子弹从他的腹部穿过,鲜血止不住地从一个小洞里流出。
力气开始从小腹流失,慢慢手脚都变得酸软,整个人只能无力地趴在地板上。
等死。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黑衣男狂笑着,眼泪鼻涕狂流,嘴巴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下一刻就要裂开一样。
“你们,都叫我,‘食人鬼’。”
一四五一年。
曼彻斯特永远都是一副阴雨连绵的样子,发展起来的工厂窜出一道道的黑烟,将天空都染成了昏黑色。街道上马车如龙,行人撑着伞纷纷疾走,永远是一副匆忙赶路的景象。
国王大道第一百四十四号,治安派出所里也是一副忙碌的模样。
詹姆斯.怀特揉了揉额头,每次做完那个噩梦以后都会这样,一段时间的头晕夹着隐隐作痛,但他已经习惯了。
今年他22岁,距离霍德村事件已经过去了六年。为了寻找那个黑衣男,他在养父的培养下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治安官,一边办理着各种奇怪的案子,一边寻找他的踪迹。
属于‘鬼’的痕迹。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停留在今天的一栋卷宗上,“阿卡班。”他呼叫自己的助手,“麻烦你帮我叫一下芙尔小姐。”
“是,先生。”他对工作充满了激情。阿卡班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典型的南方人特征,面部曲线柔和,白种人,身高大概有一米七,穿着带褶皱的西装和沾着泥水的运动鞋。
詹姆斯下意识地拿钢笔敲打着木制桌面,放空思绪,“水鬼。”他想着,“食人鬼……两者有何联系吗。”
过了半晌,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裙的秀丽少女走了进来,一头披肩金发,皮肤白皙,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宝石般迷人。
“芙尔,小姐么?”
“是的,先生。”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詹姆斯例行公事问道:
“您的职业?”
“我是农场主的女儿,”她语气急促地说道:“听着,治安官先生,也许您不信,也许您把我当成一个疯婆女巫什么之类的来看待,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报案的原因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死而复生变成了一个水鬼,她在屠杀村子里的人。不间断的,已经有十个人死在她手上了。”
“你怎么知道她变成了一个水鬼?”詹姆斯看似随意地问道。
“每一个人都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死尸在了村里的那口早就不用了的大水缸里的。”
“那死因呢?”
“您不相信吗?”芙尔气愤地说道,詹姆斯能感觉到她的神经正在走向崩溃的边缘,种种诡异的死亡加上连日的奔波,旁人的嘲讽和不信任,詹姆斯知道那种感觉。
名为绝望。
“我信。”
詹姆斯平静地说道:“我也遇见了一个‘鬼’。而且只有我活了下来。”
第一章:兔耳猎手
曼彻斯顿的屋子里大多是阴沉沉的,即便是治安官的也不例外。詹姆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见那头老雄狮正趴在红木书桌上打鼾。
雷恩.怀特,一位经验丰富的,已经五十三岁高龄的老治安官,詹姆斯的养父,前治安所所长。也是在六年前的雨夜中,他将詹姆斯从废墟中带回了曼彻斯特。
“我们看似平静的生活下,你永远不知道藏着有多少无法想象的危险。有人畏惧它们,称它们是神。有人想要抗争,并为此流血。你想要怎么做?”
他现在已经做出了答案。
詹姆斯把一封信悄悄放在他的手边,却猛地被抓住。
“爸。”
老爷子起身趟在了座椅上,言简意赅说道:“拿去。”
詹姆斯明白他的意思,打开了一个古老的木制书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杆雷明顿双管霰弹枪,一杆精致的银龙步枪。这两把老爷子最珍爱的枪。
“铅弹适合对付‘怪物’,银弹适合对付‘鬼’,别弄错了。”
“明白。”他背上枪,又往双肩包里装了足够的弹药,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突然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心头徘徊。转头时,正好跟雷恩对视上。
“走吧。”雷恩说:“去追寻你想要的答案。”
“走吧。”
看这细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阿卡班套好了马车,一行人打算慢慢过去。别看曼彻斯特城中道路都是用青石铺就的地板,但一出城便是一路泥地。
一行人有助手阿卡班,农场主的女儿芙尔,詹姆斯,还有两个治安官,哈登和罗恩。这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治安官。
天渐渐黑了,离霍德村还有一段距离,但没有人愿意在黑暗中冒雨前进。
“太黑了。”芙尔缩在车厢里不愿出来,身体冷得瑟瑟发抖。
詹姆斯脱下了外套盖在了她身上。又从车厢底座的箱子里拖出来一块毛毯铺在车板上。
“詹姆斯。”哈登是个有经验的老牌治安官,双眼锐利,留着两撇小胡子,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烟斗。“前面那片树林挡风,我们可以搭个大帐篷睡一晚。”
“嗯。”詹姆斯应道,跟阿卡班一起拿出了一个牛皮帐篷,连着车厢搭了起来,细雨扰的他心烦,雨水打在帐篷上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你们先睡一觉吧,我来守夜。”哈登点燃了烟丝,深吸一口,拿出他那把‘犀牛’左轮。
他穿着黑色雨衣来到了外面,仿佛和黑夜融为了一体,习惯性地爬到了一棵老松树的树干上,蹲着环视周围。
帐篷连着车厢,但底部还是潮湿的地面,只是铺了一层压着牛皮的毛毯,睡上去还是感觉湿漉漉的。但疲惫的大家没有挑剔那么多。
詹姆斯走上车厢。给芙尔拿了些肉干和粗麦面包。
“我猜你应该不挑食。”他把食物递过去,“介意和我说说你朋友的情况吗?到底是怎么样的,‘死而复生’?”
“她是被人杀死的,”芙尔咬两口面包,踌躇着说道:“她叫安娜,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女孩,她的头发是暗红色的,五官像天使一样精致,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
“但是什么?”
“她妈妈是个酒女……村里的男孩子都觉得她跟她妈妈一样流着放荡的血。”
“然后?”詹姆斯大概猜到了结局。
“那天我们一起去林里采果子。”
芙尔害怕得蜷缩起来,脑海中那恐怖的景象翻涌起来,她很害怕,詹姆斯能感觉到。
“她在反抗。”芙尔哽咽着说:“我看着她在树林中被那些男孩子扑倒,她疯了一样的咬着,挠着。但那些男孩也跟疯了一样把她按在地上。然后……我跑了。”
她这时开始哭泣,饱含泪水的眼睛突然让他一阵心疼。
“我把她扔在了那里。”
“第二天大人们在湖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谁也没管,但她的母亲疯了,只会蹲在酒馆的椅子上,说:‘安娜,该回家了’。”
“现在她回来了。那些侵犯过她的人一个个消失,然后死在了村中间的水缸里。”
“我也会死吗?”
詹姆斯沉默着,双手环抱住了,让她靠在自己的胸上睡。
“别怕。”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躺在木板上,看着食人鬼屠杀村民,自己只能等死的场景。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温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夜色静谧,细雨并不寒冷,倒显得凉爽,过了一会帐篷里的灯灭了,里面人的呼吸也放慢了下来,看样子是睡着了。
这时哈登的烟丝灭了。
他忽然想起老友雷恩对他的提醒,十几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夜中,他们几个治安官在麦田里被一个稻草鬼追杀,拿着一把剔骨刀,神出鬼没,最后还是雷恩想办法烧死了它。
那一次的案子,只有他们两个活了下来。
结果回来后还受到了嘲笑,没有人相信一个稻草人能拿着刀追着治安官一路砍,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平静下隐藏的恐怖。
这次的水鬼,又会有多可怕。他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烟丝掉到了地上。他无奈地笑笑,又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撮,忽然整个人定住了。
恍惚间一缕白色的身影从前面的灌木跑过。
他仔细看着,用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
没错,是一对兔耳朵,他奇怪想到,这种时候还有兔子会跑出洞吗?
于是他继续点燃了烟丝,深吸了一口,但下一刻,他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戴着纹有血痕的兔儿面具的猎手正站在灌木中,身上披着皮衣,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把刻有血纹的斧头。
手臂肌肉鼓起,飞斧带着凛冽的劲风呼呼飞来,哈登暗骂一声“疯子”,直接跳下了树干,六发手枪弹瞬间射完,但兔儿猎手对面灌木丛中却消失了踪迹。
他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新的弹巢,双手持枪,一边呼喊:“詹姆斯,敌袭!”
空气中只来得及听到“咻”的一声,哈登只感觉到大腿上似乎被蜜蜂扎了一口,不好,一股无力感就迅速开始蔓延全身。
“该死。”他尝试开口,却发现嘴唇也麻痹得无法发声。
只得硬生生看着,一个修长的人性野兽缓步站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嘴唇微动。
他仿佛听见了。
她说:“第一个。”
下一刻,斧头无情地落在了他的脖颈上,鲜血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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