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海寻仙记》——乌山仙

第一章 缘溪行

大雨在昨夜悄然而至，连绵的大山经过一夜雨水的浸洗后，在清晨醒来散发出勃勃生机。片片绿意在山谷间久久不曾散去，浓稠的白雾在山腰飘荡，掩盖住了猿鸟传出的啼鸣声。

溪水在山间流的飞快，高涨的河水只留茂密丛林的杂草在水中摇曳……

在河边巨大的石板上，孟华清正在仔细检查着竹筏。一根根粗大的麻绳在缝隙间灵活的穿梭着，急促间却丝毫不见慌乱，富有着轻快的节奏感。

不大一会儿，竹筏终于被牢牢的固定好，孟华清轻轻露出放松的微笑。将沉重的头慢慢转了转，并用手缓缓揉了揉脖颈。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寒意渐渐袭来，浓雾越发紧密，在林叶间如墨般飘散。

远处几座山峰若隐若现，昏暗的山丘点缀丝丝雾缕，在天际层层云雾的映衬下泻出片片飘渺与悠扬。向身后凝望，不远处半山腰间，缕缕紫烟缓缓升起，仿佛能闻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的清香；竹林掩映间半露出的一尾房檐，勾勒出孟华清对家的深深爱恋。

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寒的晨雾，孟华清将目光转向身旁这滚滚流动的河水，水浪在互相碰撞中起起伏伏，与鹅卵石的激烈相拥中飞溅起星星点点露珠，抖露出缕缕清凉与阵阵甘甜。

孟华清将竹筏使劲推入湍急的河流中，河水将崭新的竹筏冲击得跳转了方向。

待整理好了竹筏，孟华清从深至胸膛的河水中艰难的爬上竹筏，一屁股坐在竹筏上，锋利的竹节刺的屁股隐隐作痛。呲咧着牙狠狠揉了揉小屁臀，慢慢吐露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双手向上舒展开来，孟华清细细感受着静静围绕着的青山，绵延起伏的河水，轻旋缭绕的山雾以及空谷中缈远的幽兰，渐觉心灵如羽化般升入天际。

“哈哈哈哈哈！林雾掩猿啼，山河入画，拂云青雨溅湘潭。轻烟起竹林，踏浪轻舟，不羡飞仙不羡佛。”轻吟一曲，睁开双眼，握紧竹筏上的竹浆，用力抵住河岸，缓缓推起小舟顺流而下。

一堆堆鹅卵石在河水中清晰可见，沿岸的杂乱的草丛在暴雨过后随意的挤在一起，露出满是黄泥的根部。密林中笔直生长的乔木伸出弯曲的奇形怪状的枝芽，搭成了各种小动物过往的桥梁。浓雾从密林中疾驰而出，溪水升腾起微微寒意。

孟华清此时很是享受这段旅行，任晨雾在鼻尖萦绕，萦绕又散去。他仔细的去倾听从山谷间传出的飞鸟的啼鸣，不时露出阵阵傻笑；转而又似有所领悟，装模作样的强做愁态，被升腾起的寒气突兀的激了一下，又傻笑起来向四周张望。

竹筏渐渐接近幽深的山涧，从崖顶贯穿而下幽涧，如同一头未知的史前巨兽正张着大口等待孟华清的到来。

眼看着快要到达洞口，孟华清急忙转动着手中的木浆以减缓竹筏的速度，防止竹筏驶入深涧。

竹筏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孟华清紧绷的心也随之舒解开了。单浆用力的划动，使得竹筏调转船头，待一切弄好后，双浆用力划动，竹筏慢慢往来时飘回。

突然，不知密林中从哪刮来一阵狂风，夹杂着侬稠的白雾狠狠向孟华清袭来。与此同时，河水也如同被煮沸了一样，越发湍急。竹筏在狂风与急流中不再受孟华清的控制，飞速的驶向深涧。在孟华清绝望的眼神中，他被大片黑暗吞没，进入深涧前，只来得及抬头看了眼天空，满是乌云中贯穿一条巨大的长大几万米的闪电……

第二章 入深涧

“呼……呼……”大滴的汗珠从孟华清头顶溢出，沿着紧绷的双颊缓缓滚落。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紧抓着木浆不放。尽管黑暗的幽涧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孟华清依然怒瞪着双眼，仿佛正竭尽全力地哪怕一丝光线来让自己看清这黑暗的世界。

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涧里，孟华清紧紧缩成一团坐在竹筏上，除了屁股下的这竹筏，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恐惧如同一团漆黑入墨的乌云盘旋在孟华清头顶久久难以消散。

说来也奇怪，那阵猛烈的狂风以及那湍急的河水在孟华清的竹筏驶入深涧过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孟华清也尝试用木浆使劲往回划，看看能否让竹筏再倒回去。但每当伸入竹筏以下，接触到的皆如同一片虚空。孟华清知道这绝不是平静的河水，因为竹筏还依然往前驶去。

更让孟华清恐惧的是，从木浆传回的触感让他清晰地感觉到竹筏之下是连空气也没有的虚无。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心灵深处的声音告诉他事实事实却是如此。

脸上双颊的肌肉绷得更紧了，呼吸变得越加急促。孟华清能感受到胸膛处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沿着血液传到耳朵里震得耳膜只剩下声声轰鸣。身体因过度紧张而变得燥热起来，呼吸似乎也变得越发困难。

在这种极度紧张状态下，孟华清终于缓缓睡了过去。身下的竹筏始终平稳地向前飘去，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漫无目的地去寻找那看不见的远方。整片宇宙仿佛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孟华清那缓慢的呼吸声。

在一片朦胧中，孟华清看见自己正站在空旷的崖顶上，脚下正是那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涧。阵阵黒雾盘旋在涧口始终无法散去，又似乎在催促着孟华清什么……缭绕的黒雾与山林间的乳色白雾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界地。

孟华清定睛向远方看去，层层白雾缓缓避开他的视线，为他的目光敞开了一条光亮的通路。没来由的一缕淡淡的伤感涌上心头，来得那么淡，那样清。

渐渐的，那竹林拐角处的一尾房檐出现在了孟华清的视线中。燎燎的紫烟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淡淡的清香在林间环绕。黑色瓦片层层叠叠清晰地映入眼帘，牵动着心底的丝丝留念。屋檐下正站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妇人。妇人三十出头，简陋的着装无法掩盖她淡淡的美丽，古井无波般的平静气息使得静谧的竹林增添了一股格外的意蕴。

妇人此时亦在温柔的注视着孟华清。一丝皱纹在眼角悄然显现，双眸中闪过浓浓的不舍。刹那间，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妇人眼角滑落，惹得阵阵微风在林业间喧响。

四散开的白雾此时又重新聚拢，那一尾房檐在浓雾中淹没。大颗大颗泪珠从孟华清眼中涌出，连鼻尖缠绕的雾气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泪珠吞没。“哇……哇……”孟华清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此刻他知道，自己早已随竹筏进入深涧，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与妈妈一同在这里生活多年，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儿，孟华清越发伤心起来。驶去的竹筏，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未知的恐惧，还有对家的深深的思念。

黒雾翻滚！得越发厉害，孟华清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河水般往外涌。轰……轰！……暗紫色的闪电瞬间贯穿了天际，疲倦的灵魂在惊雷的震颤下，使得孟华清缓缓倒在崖顶，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黒雾转瞬间将孟华清笼罩。

与此同时，那屋檐下的妇人深深的看了眼深涧的方向，带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转身消失在浓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