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传奇》： 不速之客

第一章 不速之客

当陆天远走出那栋通体呈现黑色六层楼时，皎洁如水的月光立刻洒在他那已不再挺拔的身躯上，同时那银色光辉穿过树叶缝隙，照在了他眼前的那条林荫小道上，给了那本来就一眼望不到头的小道更增添了已种神秘的色彩。

走在这已经走过十年的幽静小道上，陆天远早已没有像最开始一样深深地陶醉这在美丽的环境和周围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中。他的眉头微皱，平时泛着智慧光芒的双眼此时并没有什么焦距，显然是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他的脚步却依旧平稳，这也算是同一条路走过了成千上万次的好处了——闭着眼都可以行走时，边走路边思考显然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他沉当浸在自己的世界时，并没有发现在路边的小树林的某处的空气在发生的细微的波动，频率似乎恰好与正常成人的呼吸节奏相吻合。当然，就算他的思绪没有在无尽天际中自在游荡，他也无法发现或注意这种极其细微的不同。毕竟，对于一个走过十年的地方，基本不会有人在抱着什么警惕心去时刻的注意这环境吧。

不过，直到陆天远走出了这林间小道，也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此时，越过陆天远的肩头向回望去，森林在银色光晕中展现出了它的整体，那是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的壮观——原本的幽静小林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它的面积并不是常人所熟知的两三公顷，而是堪比基本未被破坏的原始森林面积！最关键的，是拥有如此大的面积，这片树林却还保持着原有的那种幽静的景色。不光有着完全相同的树种，就连灌木和草地都是按着最佳比例搭配着。要知道，一个生态系统越是庞大，就越是复杂。动植物、微生物、土壤、甚至空气都会变得千姿百态。

同样地，人工林乃至其他人工生态系统，要想保持相对的稳定，复杂或者说丰富性也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然而，这片人工林却以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大规模稳定地存在了下来，确切的说，存在了十二年零五个月。这本身就是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当再简单的一样东西成极大规模呈现出时，都会展现出壮观的美丽。

不过，尽管它给人以极其壮观的感觉，但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人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了。因为这是陆天远早在十几年前就公布出来的方法——这改变了生态学基本理论的成就，也让他拿到了自然科学类的最后一个诺贝尔奖，创造了人类科学史上的又一个记录。而自此以后，自然科学的各个学科的联系呈几何的增长，五年后，人们已经习惯于把它们当做一个整体来提及、讨论、研究了。

但是，当陆天远的名声已经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时，他却悄然离开了公众们的视线，除了极少一部分人，人们都不知道在这Z国西部的某处，一座非公开的科研基地中，陆天远正在远离世俗的干扰下，安静地继续着他的研究。

陆天远结束了他一天的研究后，终于回到了他在这里的家——一栋精致的三栋小楼。在经过了简单却可靠的身份识别后，他走进了房门。屋子中的灯已经自动亮了，却又在陆天远的控制下又熄灭了下去。

陆天远在一片黑暗中上到了顶楼的平台上，他随意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又开始进行着他的思索。现在，他的脸上明显得可以看出纠结苦闷的神色，这可在平常很难在这位意念坚定、永远散发着一种向上的魅力的科学家身上看到。

又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陆天远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站起身来拿起了旁边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长一段时间，陆天远几乎都要放下话筒了，那边才终于接通。

“喂？你是？”陆天远耳旁传来了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这并不能说明那边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大叔，只能说明那家伙刚刚从睡梦中被叫醒，喉咙还有点干。

“是我。”陆天远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现在已经将近凌晨时分，以陆天远对他的了解，那人肯定已经入睡了。不过这种半夜突然有事打电话的时候有过很多次了，陆天远现在倒也没什么歉意了。

“有什么事吗？”一听是老师的电话，陈柯，那个睡眼惺忪的家伙的名字，同时也是陆天远最优秀的门生和最可靠的助手，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声音也变得严肃了些，能让老师在大半夜的打电话找他，一般都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所以陈柯边拿着电话，边四处“收集”着衣服，做着现在赶过去的准备。

“明天你六点半就过来，直接到我的办公室。”陆天远说。

原来是早上的事情，陈柯想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屁股坐回床上，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陆天远缓慢地站起身来。他眺望着四周，即使现在已是深夜，到处还都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一片深暗的大背景。而这里的一切，至少在科研上，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甚至可以说是因为他而存在着的。他想着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即使自认为已经下定了决心，却发现现在心中，还是有着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是什么让你始终舒展不开眉头呢？”一道平淡却不显清冷，让人听起来舒服却又难以接近的声音突然在陆天远的背后出现。陆天远身体一僵，扭头看去，额头上本就有着的几道皱纹显得更加深了。

只见一道黑影端坐在陆天远刚刚坐着的椅子上。可惜屋子里所有的灯已经被陆天远关掉了，黑影的衣着、样貌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结合轮廓和之前的声音判断出她是个身材姣好，个头高挑的女子。

多年以来探索世界奥秘的经历给了陆天远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波澜不惊的心态，他并没有恐惧，也没有多少惊慌的情绪，倒是对于面前的这位不速之客能够进入到有着层层保护的这里感到有些惊讶和好奇，但也仅此而已了。

陆天远没有回应，静静地等着对方的下文。在那双深邃的眼睛的注视下，黑影继续了她的话：“陆天远，这个年代地球中最有名的科学明星，却在十五年前突然消失在公众的视线当中，来到这个中国政府专门为你修建的秘密基地中，开始着一些秘密的研究。”她用的是陈述句，显然对于自己掌握的信息十分自信。而陆天远依旧没有说话，同时一动不动地看着身前这位女子。

明亮的月光不知何时被层层云朵遮挡住，四周的点点灯光也似乎熄灭了，好像是所有人在刚刚的那段时间同时停止了自己的工作，回去休息了一样。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各种昼夜运行的设备仪器，都停止了发出平常不间断的嗡嗡声。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让陆天远不是很习惯，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地站立着，一反最近显得疲惫苍老的样子，异常挺直。而黑影也不知为什么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对视着——当然，对于陆天远来说，在这种只有他手腕上的荧光表还发着光的环境中，是基本看不清对面还站着一个人的。

终于，当环境变得开始令人窒息时，黑影继续开始说话了，不过这次她的声音更加低了:“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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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作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不足之处，还望指教。

第二章 陆天远的选择

清晨，永远是个令人焕发出无限活力的时候。所以，即使陈柯昨晚睡觉时被人叫醒，今早又比往常早起了近一个小时，在贪婪地呼吸了早晨所特有的新鲜空气后，依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充满了活力。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就往西北方向走去，那是陆天远办公室所在的地方——和老师一样，他也就住在这片庞大的综合科研基地中。

就在陈柯专心走路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有着明显英伦口音的普通话也同时在陈柯的耳边响起：“你今天起得还挺早啊，这对我们大名鼎鼎的睡神来说可是很罕见的哦。”

陈柯无奈的转过头，对着旁边高了一米八的陈柯半个头的消瘦青年一笑：“只有睡眠充足了，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工作嘛，不过今天是老师让我早点过去的。”

这位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的英国青年叫柯尔特，是陈柯在剑桥留学时的舍友，现在也算是陆天远的半个学生以及主要的仪器操作员。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隐秘的科研基地中，凡是二三十岁的研究院们，或多多少都算是陆天远的半个学生，至少得到过他的指点。

而柯尔特在表达了对陈柯的睡眠观的不认可和对陈柯能经常陪着他的偶像做一些重要的实验表示羡慕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对陈柯说：“不过有些奇怪，最近老师好像也没有什么必须晚上做的实验吧。”对此陈柯倒是没有在意，一向有点洒脱的他（至少他自己一直这样形容着自己的性格）认为这点小事根本没有必要纠结，毕竟谁又敢说能完全知道大科学家的计划呢！

告别了柯尔特后，陈柯就这样在同路上的人们打招呼的过程中度过，基地的人们大都挺喜欢这位陆天远的得意门生的，至少也会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这不光是因为陆天远，还有陈柯自己的实力，他不仅能在陆天远的关键实验上提供足够重要的思路，而且自己个人的研究成果也足够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隔绝，他的成果或许也会在学术界中掀起一股不少的震动，这在二十四岁的青年中可是很少见。

终于到了，一座通体黑色的六层小楼，这是陆天远的专属实验楼。朴素的外表不能掩盖它作为世界超一流水准，拥有着自然科学类几乎所有必要的装备的事实。陈柯一进去，就轻车熟路地走上顶楼，那里就是陆天远的办公室。

推开那扇隔音极好的门，陈柯放慢脚步走了进去。这是一件不大却很明亮的房间，靠窗的地方是一个原木大桌，上面放着电脑、笔架、一只银色的保温杯以及几张资料。而陆天远就坐在这张桌子后面的舒适的靠背椅上，微闭着双眼。今天的陆天远并没有穿那件白色实验服，而是罕见地穿着一套极其正式的双排扣西装。这种服饰自从陆天远退隐在此后，陈柯还从未见过自己的老师穿过。毕竟在这近乎与世隔绝的基地，以往的一些必要的应酬也没有了。

陈柯进来后，陆天远也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端坐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陈柯也不在意，径直走向与陆天远相对的一个同款靠背椅上，一屁股坐下去，拿了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然后放下杯子，抬头望向陆天远。后者终于睁开了眼睛，望向前者，带着一丝欣赏和不易察觉的一点伤感，缓缓地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四年前做的那个最终没有完成的实验吗？”

陈柯微微一想，便回忆起那个曾经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个课题。

那是讨论大脑终极组成的课题。即使现在生物学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很多领域已经进入了原子层次。但是，大脑的工作原理仍未解开。

在四年前，陆天远想出来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以一种最新研究出来的检测仪器——足以检测到宏观物体的每一个原子的活动，来检测人脑活动时，各个原子的运动规律。可惜这种仪器对大脑有着极大的伤害，基本会最终导致脑死亡，而且就算不考虑这个，要想得到足够有用的数据，实验对象的大脑必须有着常人几倍的思维强度。能达到这个水平的人现在放眼全球，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位正是眼前这位，该实验的发起者......

等等！陈柯猛地一震，老师现在突然提起这个四年前的课题不会是没有意义的，而最近也没有听说过基地开放，有这种人进来。陈柯在这里有着不低的权限，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有把握的。那么.....想到这，陈柯勉强苦笑了一声，干巴巴地道：“记倒是记得，不过您老现在又提起这个是？”

陆天远呵呵地笑了一声，说：“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今天，不，现在我们就来完成它。”

陈柯听了感觉身上直出冷汗，硬着头皮问：“那么，实验对象呢？”

“就是你面前这个老骨头，我对我的脑子还是有点自信的，哈哈。”陆天远开了个玩笑。可惜，这个幽默只让陈柯感到浑身发冷，哪怕是想干笑一声，也做不到。

于是陈柯小心翼翼地说:“我其实觉得，您继续搞研究比做个一次性的试验品，对全人类的贡献更大。”

“哈哈，不谦虚一点地说，这样想应该是没错的。可如果......我就要死了呢？早两天走，再加上点个人的痛苦，换取一个对全人类来说意义极其重大的成果，我认为很划算。”陆天远盯着陈柯，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而陈柯则觉得平常能坦然面对无数奇异数据神经现在突然变得脆弱起来，一时无法接受这些信息。他自嘲地想着：“果然，自己首先是一个人，同样拥有着作为人类不可分割的七情六欲。其次，才是作为一个科学家，有着冷静，或者说冰冷的逻辑、利益观。”现在，陈柯满脑子都被突如其来的悲伤所充斥，根本容不下那个对人类意义重大的实验了。

陈柯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本来要脱口而出的继续挽留。他明白，自己这位老师所面对的是什么——尽管承受着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还要保持冷静，让自己的思维按照步骤高速运转。所以陈柯知道，他现在再继续劝解的话，只能是对老师这高尚精神的不尊重。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陈柯微皱眉头：“为什么老师您之前一直好好的，现在却突然说自己要死了?”

陆天远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笑了一声：“这算是一种病吧，你可以这么认为，有些东西恕我不能告诉你，为了你好。”听到这里，陈柯也只能继续苦笑下去，不过心里却总感觉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实验我们马上就去做，设备我已经准备好了。”陈柯不明白为什么陆天远显得这么急切，不过他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点了点头，强忍着伤感，跟着陆天远来到了楼下的那件实验室——超级检测仪器就在这里。

进入实验室的门后，陈柯感到了一种微微的眩晕感，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陆天远走到那台通体洁白的庞大机器前，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对陈柯说：“建议你拿到数据后立刻离开，我估计我的死讯瞒不了多久。而且你最好不要把成果提交给任何个体，最好用我的名义直接不经审查地在《自然》或者《科学》这种公开杂志上发表。”陆天远又想了一下，改道：“不，你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面对全世界发表。而且在你公开之前，要做到速度和隐秘！”

听着陆天远交代地这么谨慎，陈柯不解地问：“尽管它的意义确实很重大，但也不至于这么谨慎吧。”陆天远摇了摇头：“呵呵，只怕这样还不够，你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吗....算了，这涉及了......我不希望你牵扯进来，你按着我说的做就好了！”

陈柯默然，这只怕是因为政治原因了，可这样一个成果为何要让各方势力如此重视呢？

在陈柯思索的时候，陆天远已经躺在了那机器内部的金属床上，不过并没有再次地催促陈柯动作快点了。而是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静静地回忆起自己这不算太长，但无疑十分充实的一生：总的来说，自己不仅充分地体验了科学的魅力，还很幸运地取得了不少谈得上伟大的成就，当然若是一会儿的实验能够完成那就更加完美了。这样，于己，于事业，甚至于全人类，都可以称得上是了无遗憾了。想到这里，陆天远长吐了一口气，感觉放松了下来。

可是情感呢，爱情呢.....她.....呢？陆天远突然感觉到胸口的异常烦闷，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女子，优美的身材，可爱的容颜，好听的声音，善良的内心......以及那段快乐的时光......多少年未见了？连音讯也全无.....自己此生估计是没有机会再与她相见了，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啊！陆天远头脑中一时混乱无比，无数残破却又真实的画面在他眼前飞舞，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