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梦,幻想城》——叶闻秋
第一章 庄生晓梦迷鲲影
“唳!唳!”
被类似鸟鸣的声音惊醒,本该正在垂钓的他揉了揉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世界。
天色蔚蓝澄澈,与湖水相映为好。一棵棵大树耸入云天,遮住炎热的阳光,透出差互的阴凉。
“唳!唳!”
又是一阵鸟鸣似的声音传来,他环顾四周,继而抬起头来,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却见一只浅蓝如天空的大鱼在天空遨游!大鱼头顶长角,两侧生翼,双翼轻颤时在天空幻出道道涟漪,有力的尾鳍一起一落间飘然闪过数度空间。
当他注视大鱼之时,大鱼也发现了他。一个猛的俯冲,大鱼便欺近了他的身,停在他的身旁,双翼卷起的罡风却把他袭倒在地。
他急忙坐起,却见那晶莹透明的眼眸正冲着他眨了又眨,似欲诉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擅动,又见那大鱼似乎并无恶意,便试探着伸出手去抚摸它的长角。大鱼浑身一颤,将角偏向另一边,躲过他的触碰,尾鳍虚拍,一个闪身便跃回了天空,在云朵间来回穿梭。
他缓缓站起身,拨了拨衣衫,看着云间的大鱼,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从心底升起。
“唳!唳!”
大鱼的声音清脆明快,在大树间不断回响,奏出一首使人心安的乐曲。
他发自内心地微笑,身体随着乐曲的演奏逐渐轻盈,不知不觉中竟化作了一只七色彩蝶!
彩蝶轻抖双翼,追随大鱼而去,在飞至大鱼上空之时,又变换成人型,双腿盘膝缓落、坐于大鱼背上。
“唳!唳!”大鱼欢快地唤了两声,便波动尾鳍,继续在树林上盘旋。
他伸出手拂了拂刮过脸颊的清风,笑了笑:“鲲?这是你的名字?”
大鱼晃了晃长角以作回应,双翼一怒而起,便又腾向更高的天空。
云雾交斥间,无数时空变换。
渐渐地,鲲的速度慢了下来,眼前的一幕幕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一整座城池被灰黑色的雾气笼罩,一棵棵树木叶子落下、一派死气,一个个手执利刃的人类被石化成石像、生机殆尽......
“这是?”还没等他问出他的疑惑,他就发现座下的鲲的躯体也渐渐被灰黑色漫布,用于游动的尾鳍也渐渐无力。
“鲲,你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唳!唳!”鲲的声音忽而急促,又带有几分沙哑。
他皱了皱眉:“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赶来的!”
“唳!唳!”在两声悲鸣中,鲲的身体彻底石化,跌落于地。
他旋身再度化为七色彩蝶,消失于这片时空......
............
鱼竿上一股力气传来,他猛然睁开双眼,熟练地提动鱼竿,一条肥大的黑鱼便被他拉出了水面,他熟练地脱下鱼钩,将肥鱼装入鱼篓之中。
“子休,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这才两个时辰,你便钓了一整篓的鱼。”朋友笑看着他,眼中的羡慕溢于言表,“难道闭着眼钓鱼钓到的几率高?”
他呵呵一笑:“没有,刚才不过睡着了而已。至于鱼钓得多,可能因为鱼缘比你好了点儿。”说罢,便把鱼篓一翻,将满满一篓肥鱼灌回江中。
朋友不解:“你作甚?为何将鱼放生?”
“阿施,你见过云端上的幻想之城么?”
“什么?”朋友注视着他认真的眼眸,不明所以。
他收起鱼篓,转身便走,道:“我这便要走了,去迎接一场回溯、追寻一个宿命。”
朋友更加纳闷了,疑问道:“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他头也不回,摆摆手道:“南溟!”
“莫名其妙......”
朋友摇了摇头,依旧不解,叹了口气,低着头深思,一会儿之后又回头看看远去的他,半晌,吐出了句:“既赴南溟,何以北往?莫名其妙......”
............
昆仑山南沿镇......
这里的气候并不欢迎外客,冷热交换频率极快,也许前一秒能晒得行人脱下一层皮,后一秒却让人恨不得把太阳抱在怀里。
风又刮起来了,卷起阵阵烟沙,把他的脸划得很疼。他披着牦牛皮做的粗袄,穿着不知什么皮毛的长裤,破洞的鞋子露出磨的起泡的脚趾,风尘仆仆是目前对他的形容最恰当的词语。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座“南沿镇”标志的石碑,会心的笑出现在脸上。
近来,以昆仑山为中心的区域,环境愈加恶劣了,无尽的风沙从山脉中心向四周扩散,周边的原住民也因这种情况逐渐减少,不少城镇平地蒸发,只有少数外缘城市如“南沿镇”还依旧存在于这片大陆。
当然,南沿镇还有着它存在的其他意义——黑市交易。
原住民和外来者宁愿被风沙侵袭也不愿放弃这个洗钱库。
......
他已经有旬日没见过人类了,行路的伙伴一直便只有太阳、月亮和无尽的风沙。
盘缠早已用完,食物与水源也几快殆尽。毫不犹豫地,他快步走进城镇,寻找些可以换取资源的途径。
不比于他居住的长安城的繁华,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沙土所砌,简陋的很。高度也不甚高,能有丈许高的屋子已经算是瘸子中的将军了。
意料之外的,这里交易的热闹程度,倒是可与长安一比。随处可见叫卖的小贩、停驻的行商、奔走的牙人。
他不善于异域的言语,更不懂这里大多以物易物的买卖方式,行了良久,也没能找到可以经营的东西。
但他必须来这里,因为他听到了鲲的恳求,听到了个不容他推辞的恳求!
突然,一道正宗的官方话从一侧传来:“北溟雌雄鲲鱼出售,售价五千金!”
他身体一震,收回前迈的右脚,转身靠近,却见一个形容枯槁,穿着邋遢不堪的老者正在叫卖两条身体约有人头大小的鱼。
说来也奇怪,这两条鱼被关在石质的笼子里,无水而游,似乎完全不受水生环境的制约。
“北溟鲲鱼?也不至于买卖五千金吧?哪怕是稀有的成年鲲鱼,也不过百金!何况你这两条的仅是幼年而已!”一个疤脸大汉闻声走近,沙哑的异域话让人心生反感。
他细细看了看笼中双鱼,发现他们身上的色彩并非蓝色,而是那种偏于透明的白,额头也并未生出长角,只是有道浅浅的凹痕。
“唳!唳!”笼中的一条鱼转身回游,突然与他的眼睛对了起来,继而发出低沉的声音,这声音使得他想起来了梦中的那只鲲。不过这次的叫声倒更像是发出的求救信号。
他环顾四周,旁边的人神色却无甚变化,似乎并未听到这声音。
邋遢老者道:“嘿嘿,老兄你说的不错。可是,近些年来,北溟鲲鱼因被滥加围猎,早已濒近灭绝,这对北溟鲲鱼虽说仅仅幼年,可却好在一雄一雌。”
又有一人凑过身来,冷笑道:“那又如何?在传说中,鲲成年起码需要百年时间,待到这一雌一雄能够繁衍后代,我们早就和这大漠融为一体了!”
老者道:“哼哼,鲲鱼又岂是凡物?你可知一种力量唤作魔导?”
他闻言眼露精芒,不由自主地看向老者,却发现老者恰巧不巧地也正在看着他,那眼神,深邃、智慧、魔力无穷......
他被那种气场镇住,下意识地躲开了老者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心脏已经抖动到了快要跳出嗓子的程度!
这种感觉是——恐惧!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心情,很快便恢复平常。
“魔导?”
“呵呵,不错,魔导!你们可知,在这昆仑山之顶,有着什么?”老者道。
疤脸大汉似乎对此很感兴趣:“自是引领凡人成仙的仙圣西王母,还能有什么?”
“西王母?”老者捧腹大笑,道,“你所说的西王母,可是那豹尾虎齿、蓬发蛇身的妖兽?”
疤脸大汉皱起眉头,丑陋的脸更显狰狞:“妖兽?哼!即便是,那又如何?”
“是的话,你便是个十成十的大蠢蛋!”
疤脸大汉闻言大怒,一把揪住老者衣领,把他拽了起来,右手握紧,就要饱以老拳。
然而,一拳打出,意料之中的事情却没发生。
疤脸大汉只觉得拳头似是打进了一潭湖水中一般,击出的力气已被完全化解,而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震力出现。
“咦?”大汉双目一瞪,却见一个身披牦牛皮粗袄的年轻人挡在老者身前,修长的右手正轻握着自己的右拳。
大汉虽鲁莽,却不是个蠢人,自是知道什么人得罪不起,立即松了自己的双手,恶狠狠对老者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绝不放过你!”说罢,便一溜烟躲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他松了口气,看着大汉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心道:“这次算你运气好,要是我不在这,怕是你才不会被放过。”
老者呵呵一笑,一脸庆幸般地向他作揖:“多谢公子救了小老儿的老命,否则一顿打怕是免不了喽。”
他尴尬回笑:“哪里哪里,路见不平而已......”
老者:“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单名一个周字。长者若是愿意,叫我阿周便可。”
“那如何使得?”老者连忙挥手。
“长者刚才说到豹尾虎齿的西王母乃是妖兽,不知何解?”阿周道。
“嘿嘿,妖兽也不见得,倒说是魔种或许会更恰当些。”
“魔种!”
“不错,周公子并非常人,应该知道这昆仑之顶有着什么吧。”
阿周再次与老者的眼神交汇在一起,看到他嘴角上的深意笑容,不由吐出了四个字:“幻想之城?”
围观的人再次震惊,幻想之城?这是什么东西?
“周公子果然知道,可在这幻想之城之上,又是什么呢?”
众人不解,看向老者的目光已然不同。
阿周更是震惊,双眼已不敢瞥向老者,似乎每次与老者目光相交时,心神便会被他控制一般。
老者收回注视着阿周的双眼,沉声道:“魔种乐园——南溟!”
“可是你说的这些和鲲鱼又有什么关联?”一个本地打扮的人问道。
“哼哼,魔种有着强大于凡人的魔法,那是可以毁灭或是创造一个世界的力量!而能控制这种魔法的力量便是魔导!”老者并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说。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照你所说,既然魔种这么强大,那我们岂不是早就被魔种毁灭了?”
似乎问到了重点,老者回道:“魔种岂是这么容易来到凡世的?嘿嘿,在幻想之城与南溟之间,可是有着一条虚空之河,河中有着无尽的虚空之力,这种力量专门消融血肉躯体,单凭魔种的力量是无法渡过来的。当然,也有一种灵体例外。”
“鲲?”围观之人并不乏智慧之人,毕竟经商的人脑子都比较灵光,很快便意识到了老者长篇大论的意图。
“不错,想要渡过虚空之河,便只能乘着鲲!嘿嘿,而现在再世的鲲的数量可是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在这凡尘之中,也就这两只鲲了。如若想要染指魔道的力量,唯有借助鲲的力量!所以,哈哈哈,五千金绝对不贵,心动的客人请立即出手。”
围观的人冷笑不止,说了半天,说的却不过是个鸡肋的不能再鸡肋的作用。
就算能飞渡到南溟,又有什么用?你有把握在一无所知的南溟获得魔导的力量?怕是才刚到南溟,便被魔种吃的只剩渣子了吧。
但是阿周却不这么认为。
老者所说的话怕压根就不是对别人所说,而是对自己说的!他有着一种直觉,自从做了那个梦开始,自己便被算计了起来。当然,除了自己本身感性的缘由,这个想法还有很多地方根本说不通。
首先,老者的鲲如何得来?鲲岂是凡物,怎么会这么容易被老者逮捕?其次,老者明目张胆的买卖鲲,就不怕黑市的幕后人出手?再者,老者又由何得知这么多昆仑秘密?
这些浅显的漏洞根本不堪细细思虑,以老者的智慧,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他压根不作掩饰,又是什么让他有恃无恐?
阿周知道,这里面必定有着老者对自己的图谋,自己每走一步,便靠近那圈套更进一步,但是他无法躲避,因为去往南溟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宿命!
听完老者的一番夸夸其谈,大部分围观的人哂笑后觉得无聊,以为无稽之谈,便各赴东西了。但也有一些人眼珠转动,似在图谋什么。
阿周也跟着人流散去了,却并未走远,他一直围绕老者所在之地转悠,直至天色渐晚、月光降临。
期间,老者的买卖自是无人问津,至少,表面是这样......
第二章 大椿平地分两溟
老者一直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待到集市将散,便提着笼子,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向某个方向去了。
阿周则悄悄跟着,他知道老者一直在等着他,但是黑市鱼龙混杂,他不好明面与之交易,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
行了小半个时辰,拐了一个又一个弯,在老者的带领下,阿周来到了一破旧茶馆。
依旧是沙石堆砌的建筑,简陋的门已经上锁。
老者慢呼呼地开了门锁,轻轻一推门,却又在刹那间闪身消失不见。
阿周急忙跟上,发现门不过半掩,透着月光往里看一片漆黑。
细想了片刻,他伸出右手轻轻扣了扣门,但是却无人回应。他蹙了下眉,便推门而入。
屋里无光,问候了数声也无人回应,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
火折子光不亮,但勉强照明还是做得到的。
简陋的桌椅、破旧的茶壶茶杯,空气中还有着微微的茶香。
人呢?阿周不禁苦笑,看来应该是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吧。
细细观察了一番,倒还真被他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虽说小茶管打扫地还算干净,但是这里风沙纵横,地面上难免会经常留些沙土。也正因为这些沙土,使得桌椅存在的位置有了明显的擦痕,而有些经常擦蹭的地方就更加光滑。
屋子东北角的桌子椅子处的痕迹则是最为明显。阿周敲了敲,虽然发出的声音颇为沉闷,但他却几乎确定了这里便是密室的所在。
毕竟南沿镇是一个到处都是风沙的地方,沙子何等松软,地面又怎会是这般硬邦邦的?
阿周试着搬了搬长椅,还蛮重的,将椅腿对准地上几点擦痕处,便发现长椅下的地面凹下去了一小块。
将手掌放在长椅上,渐渐试探着加力,突然,“嘭”的一下,长椅所在的丈许空间全部凹了下去,椅子随着地面慢慢凹陷而缓缓平稳地下落,又闻“咚”的一声,却是长椅着地的声音。
阿周苦笑,这才明白为什么椅子是密室的开关“钥匙”了,看来那老者还是有些待客之道的,不过自己有些谨慎过分了......
他将破袄紧紧地裹了裹,尤其是臀部位置,然后朝那下落的凹陷空间慢慢伸了伸脚,又用手把住地面,将臀部贴着凹陷面曲起双腿后轻轻松开手。
只听“嗖”地一声,阿周便在重力的作用下滑了下去。
凹陷面并不光滑,甚至还有些细碎的石子儿,顿时把阿周划得表情丰富。
即使牦牛袄还算厚,可也被划破了好几条长痕,好在终究没把这袄划穿。可就算如此,还是使阿周感觉后背和臀部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噗通”一声,阿周到了底儿,有趣的是,他倒还不是完全落在了地面,而是跌下之后又翻滚着滑到了一个水池之中。
本因极速下降而咧着嘴的阿周措不及防地吞了口池水,一时间表情更加丰富。
他仓皇爬到池边,一出水便呕吐不止。
池水臭烘烘的,连着嘴里心理的不适,直把阿周胃里的东西清了个干净,仅酸水就呕出两三斤。
嗅着身上的恶臭,再回首望了望那水池,阿周想着那个臭老头便是一阵腹诽,是什么恶趣味让你在密室入口修粪池?
可真误会你了,如果你这叫待客之道,那我可是这世界上最“荣幸”的客人了!
“嗷~~”一阵似狼嚎的声音传来,阿周立即又警戒了起来,连忙打量四周。
却见一个个碧绿色的小灯笼向他闪烁,他再度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密室中的油灯。
这一点不要紧,可把阿周的心吓得慢了数拍。
这数个小灯笼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或是豹首豺身,或是虎首狼身,面目丑陋狰狞,咧着猩红的大嘴,看着阿周的模样莫不是涎水流淌。
待看清这些妖兽都被一个个蓝黑色的铁笼拴住,阿周才深呼吸了一口,暗叹命大。
被粪水浸湿的毛袄还没干,又被吓出一身冷汗,再加上此地夜晚极低的温度,阿周不禁连打了数个喷嚏。
“咦?可是周公子光临寒舍?”
阿周依言寻去,眼中审视意味不减,却是一个头戴金冠、衣着锦袍的人。
但阿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便是那名老者,倒是人靠衣装,这么装扮不显丝毫猥琐,反而带着深厚的贵族气息。
“小子不请自来,倒是唐突了长者。”阿周连忙行礼。
老者笑道:“哪里哪里,公子能来,正是老头子的至幸。只是,公子何以如此狼狈?”
老者指了指阿周划破的毛袄和长发上、衣襟上粘的粪便,面色哭笑不得,不,应该是哂笑挖苦的意味更多些......
阿周尴尬不已,总不能说自己自作聪明,没坐椅子,被你套路了一波吧?
想了想一会儿的交易总不能这幅模样来谈,遂道:“不知长者此地可有沐浴清洁的地方?”
老者显然也没有什么过多为难阿周的意思,即指引阿周来到了一处干净的池塘,并赠给阿周一套合适的衣衫。
阿周连连道谢,便迫不及待钻进池水洁净身体去了。
身上腥臭味极浓,好在此处池塘似乎对去除这种气味颇有功效话说,这两处池塘倒是开拓地破为相似……如果让阿周知道这处池塘是与刚才那处本就起着替换作用,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老者极有耐心,等了足有半晌,看到焕然一新的阿周,一抹不失礼的恰好式微笑浮在了脸上。
淡蓝的长袍上镂刻着金色的祥云纹路和明亮的星辰印章,黑紫的衣衫贴身包裹在身体之外,穿上后颇有几分清爽的感觉。
阿周对这件衣服甚为好奇,此时已经夜晚,天气本该寒冷之极,可穿上这看起来很是单薄的衣服后,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带来的不适。阿周摸了摸这衣服的面料,发现其光滑无比,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
这又使阿周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了老者的身份。
“公子可沐浴好了?”
阿周抱拳行礼:“叨扰长者了。”
“嘿嘿。”老者低笑了两声,向阿周一招手,“此地并非议事之所,公子不妨随老儿去主厅一叙?”
“全凭长者安排......”阿周又回头看了看那些怪兽,暂且放下心头的疑惑。
老者从旁取了盏灯,照了照周边道路,便转身带路。
阿周自是与老者间隔两人位置相随。
借着老者的灯光,阿周把身边看了个清楚。
碧玉色的墙壁上有着一个个嵌口,挂着一个个稀世珍宝,说是玲琅满目也不为过,温润的地面亦是镶着无数不知名的各色玉石。阿周也曾混过上流社会,宝物之类的也见过不少,可这条路的东西却令阿周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珍宝在暗淡的灯火下流光溢彩,折射出炫目的宝光,这又使阿周对老者高看了一眼。
“到了,公子请进。”
行了一刻钟左右,二人走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门前。
见老者手势,阿周也不便再推辞,用力一推,将门缓缓推了开来。
耀眼的光瞬间袭满阿周全身,阿周不禁闭上双眼,待双目重新恢复光明时,却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于另一世界。
这是一间封闭的密室,引人注目的是身边有一面完全由水晶筑成的墙壁。
阿周上前走了一步,通过透明的水晶向斜下看去,入眼的是一片灯火盎然,灯火之下,一家家由玉石打造的店铺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覆盖在街道上,往来交易的络绎不绝,繁荣这个词语不足与形容其万分之一,这与南沿镇明面交易的集市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阿周突然醒悟,怕是这里才是南沿镇的主要交易场所,明面上的交易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可更令人深思的是,这间密室的视角竟涵盖整个街市!
“欢迎公子来到黑市!”老者的声音适时响起。
阿周苦笑,心里的一些疑问自然解开,老者的一个身份怕已呼之欲出——黑市之主!
怪不得老者能够获得鲲......
怪不得老者当众卖鲲不惧他人觊觎......
“公子放心,这水晶奇异的很,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我知道公子内心有很多疑问,公子想问什么,想做什么,除了小老儿,是不会有人知晓的。”
阿周本就不是什么拖拖拉拉的人,在老者面前似乎也并不能隐瞒些什么,遂直奔主题:“不知长者手里的鲲鱼从何而来?还有,暗道入口的妖兽又是何物?”
老者呵呵一笑:“鲲鱼暂且不说。公子既知幻想之城,却为何不知那妖兽是何物?”
阿周疑惑,猜测道:“魔种?”
“不错!这便是从南溟而来的魔种!”
阿周眉头大皱:“不是说幻想之城与南溟之间有一条虚空之河么?”
老者睨了阿周一眼,道:“公子可知那虚空之河的由来?”
“愿闻其详......”
老者捋了捋胡须,道:“据说,在这片大陆初生之时,天地分为三部分。一为北溟,二为虚空之森,三为南溟。
“北溟与南溟是两条互不接壤的汪洋大海,而隔开这两片海洋的便是那虚空之森。虚空之森并不是由一棵棵树木组成,这片森林只有一棵树,那便是万古长生树——大椿!大椿树高约八万丈,宽约八万丈,一枝一季秋,一叶一重楼......
“北溟——椿——南溟,这样的格局不知存在了多少亿万年,直到有一天,来了一群域外生物,他们借助一种叫做方舟的能量载体来到了南溟。
“他们发现这片土地极适合自己生存,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些域外生物完全霸占了并无生命体南溟,海洋被占据,渐渐出现了另一种生物文明,而当他们欲向北扩张之时,却被一种奇异的能量阻隔。”
阿周沉声道:“大椿?”
老者:“不错,正是大椿树,他们发现只要同类一接触大椿树,身体便会莫名的消融,化作白烟消散。”
“但他们繁衍的速度太快了,小小的南溟已经趋向饱和,往北迁移已经不可避免。”
“在不断地尝试下,他们惊奇地发现方舟的能量竟然可以缓缓石化大椿树!而石化后的大椿树并不会给他们的身体带来任何影响!”
阿周联想梦中那座城市的模样,惊讶之色渐渐隐去。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棵万古长生的树。”
“数亿万年的存在使得这棵树早已有了自己的灵智,大椿树果断抛弃了自己的灵体,将树叶抖落北溟,将树汁挥洒南溟,以残躯搅动天地,硬生生地以北溟为支点把整个南溟从大陆翘了起来,并且将南溟北溟完全剥离这片大陆。”
阿周听得目瞪口呆:“剥离大陆?”
“不错。当然,还不止如此。抖落的树叶一入北溟,便化身为鲲鱼,将翻滚的北溟海水平定了下来。挥洒的树汁一入南溟便抹杀了无数域外生物,化作一条死亡领域——虚空之河!但是在方舟的作用下,南溟仅仅被虚空之河侵蚀了不到十分之一。”
“从此,未被虚空之河波及的南溟成为了域外生物的乐园。而北溟则在鲲的改善下变成了一座人间仙境——幻想之城!而被剥离了南北溟的大陆也开始自主发展。又是亿万年过去,这片大陆上出现了我们人类......世人只听说过北溟南溟,却不知那两条大海不在地面上,而在天空!”
听到这些天地秘辛,阿周有些发懵,但他素来放得下,有些想不通的便也没有钻牛角尖:“既然域外生物可以借助方舟石化大椿树,那么他们怎么不用方舟石化虚空之河?”
“哼哼!大椿树的智慧非比常人,自会解决这后顾之忧。当南溟的域外生物开始石化虚空之河的时候,他们发现一旦北溟的鲲抖动双翼,石化的趋势便会遭到遏制,甚至会被反弹!”
阿周大喘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这域外生物怕是永远不会穿越至北溟了吧。”
忽而又想起那被锁住的魔种,阿周一惊:“莫非那域外生物便是魔种?”
老者苦笑:“然也。如今魔种已经渡过北溟,甚至来到了凡世,人间将有一劫啊。”
“那鲲呢?北溟的鲲呢?”
老者叹了一声:“这便是公子寻我的原因,也是我用那两条鲲引公子来的原因。”
阿周点了点头,不过他此来的目的确实有二。一是救出老者手中的两条鲲,二是摆脱老者的算计。虽然老者说了很多秘密,但这不足以成为自己相信他的凭借。相反,这让阿周嗅到了更大的阴谋气息。
“现在长者可以告知我那两条鲲鱼是怎么来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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