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息》——被笔名纠结死
第一章 天示异象,风云再起
成国正元二年三月初某夜,一颗亮如红日的流星划破天际。
修莫国神都,皇城窥天阁。窥天阁坐落于皇城中心位置,东西长四十五丈,南北宽三十丈,高三十三丈,整座建筑以巨石垒砌,顶部为圆形穹顶。窥天阁共分为九层,第一至八层存放着古今各国典籍,第九层是修莫国玄天神教祭司窥探天意的场所,第九层顶部穹顶之上显现着星象变化,祭司可通过观星和占卜获知玄天上神的旨意。此刻修莫国第二百一十代圣后,玄天神教第二百一十代祭司姑布凡看着头顶星象的变化,眉头紧皱。突然,穹顶之上,一颗流星掠过紫微帝星,而后将星光芒大作。姑布凡赶紧看了看一旁火炉中炙烤着的龟甲,紧皱的眉头解开,一挥手,穹顶上星象图熄灭。
“姑姑,怎么了,玄天上神有何警示?”神教圣女文喻儿问。
姑布凡转过身来,看着文喻儿,说:“修莫国下一代圣君踪迹已现。”姑布凡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可见她的兴奋和几许担忧。
“真的吗?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啊,自一百二十年前甲辰之变,修莫国皇室灭族后,几代祭司虔诚祷告问天,玄天上神一直没有指示修莫帝位该由谁继承,如今这空悬了一百多年的圣君之位终于等到了继承者,真是天佑修莫!”文喻儿一时只顾着高兴了,并没有注意到姑布凡的忧虑。
文喻儿从小就听说过甲辰之乱的故事。一百二十年前,当时的神教祭司问天后指定才十一岁的九皇子为修莫太子,引发大皇子覃王不满。覃王以手中掌握的十万皇室御林军为筹码,兵围皇城,反叛逼宫,最后登上大位,打破了修莫国圣君之位由玄天神教指定继承的传统。各地封王见覃王可以不顾祖宗礼法而篡位得逞,纷纷起了野心,自立为王,割据称雄,一时之间修莫国到处都是“圣君”。为了平息内乱,覃王再次不顾祖宗所定不与异国来往的铁则,迎入夏国大军,千余年未被攻破过的修莫东境长城的城门被覃王自己打开了。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夏国皇帝在得知修莫国内部的详细情势后起了吞并之心,如此,修莫国境内各封王互相征伐,夏国又轻而易举攻入修莫,大肆屠杀,修莫国几近亡国灭族。在此危难时刻,神教祭司组建了一支天道军花了三十四年的时间抗击外侮,平息内乱。八十六年前,因为夏国国内政治格局的变动,新任夏国皇帝下令大军撤出修莫国,这才彻底结束了这场大动乱。但动乱结束后,修莫国皇室凋零,或失踪或死于战火,神教祭司进行问天仪式却始终得不到帝位该由谁继承的答案,修莫国君之位一直空悬至今。
“玄天上神虽然给出了指示,但按照上神所示,下一任圣君此时不在国中。”姑布凡说。
“什么,不在国中!?这是何意?”文喻儿满是惊讶地问。
“帝星落于东北方向,神敕又说圣君出于将门,是个少年将军。”姑布凡指了指火炉中龟甲上的纹路,“或许指的是穆州宇文恕。”
“宇文恕,宇文恕……”文喻儿轻声念着宇文恕的名字,如果姑布凡猜的没错,那么宇文恕就是文喻儿这个下一代祭司的命定之人,他们将会是修莫国的下一代帝后。
成国,幽州首阳山风息阁,阁主宇文轩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的异象,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悲从中来,不禁闭上了双眼。一旁的小徒弟明一看着一动不动的师父,忍不住问:“师父,天上怎么掉下来一颗星星啊。”宇文轩睁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紫微帝星下凡,误投将门,这天下又起波澜,福兮祸兮。”明一看着师父,眨巴眨巴眼睛,喃喃道:“师父又故作深沉,讲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无趣。”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明心自门外进入。“师傅,扬国的人进圣京城了。”
宇文轩回过身,吩咐道:“让京城的人密切注意他的动向,打探清楚他的目的,每日一报。”
“是。”明心躬身退出。
圣京城,天圣宫,养居殿内。内监总管万俟婴扶着皇帝殷寔坐上龙座,退到一旁。钦天监早已跪在殿下。殷寔揉了揉脑袋,看着钦天监不悦地问:“什么急事,这个时候来见朕?”钦天监着急忙慌地说:“回陛下,今夜天有异象,一颗流星耀如红日,流星之后将星突然光芒大作,而紫微星却黯淡下去,恐怕是预示会有武将谋逆啊,陛下!”殷寔惊得直起了身子:“此话当真!?”
“上天示警,绝不会错!”
殷寔思索着此时国中有哪些武将会有不臣之心,想来想去,想到了一年前竭力反对自己登基的衢王宇文亣。“快,快宣召内阁大臣们!”
万俟婴连忙出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大臣们纷纷来到养居殿。
“陛下,臣认为这天象所指乃是衢王宇文亣意图谋逆,陛下当早作决断,斩草除根。”左都御史李舒首先讲话,矛头直指衢王宇文亣。
“笑话,老王爷幽禁府中,如何谋反。倒是有位军机重臣此时正统率着我大成帝师所有精锐在南境耀武扬威呢!此时此刻,还有谁比他更有实力谋逆!”尚书令姜远道辩驳道。
李舒撇了撇嘴,反击道:“南平国主叛乱,许国公奉旨平叛是为国出征,尚书令大人却恶意诽谤,不怕将士们寒心吗!若不是他们保家卫国,哪有尚书令大人在这圣京城的荣华富贵啊?”一句话气得姜远道指着李舒的鼻子,除了“你……你……你……”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一顿骂战把殷寔也气到了,他重重拍了拍桌子,怒道:“都给朕住嘴!两个内阁重臣,不知协力替朕分忧,却在这养居殿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李舒连忙躬身谢罪,姜远道甩了甩袖子跟着谢罪。
“好了,有分歧商量一下就是。”殷寔说,“天示异象必有缘由,无论如何总要有所防备。夏卿,你怎么看?”殷寔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御史大夫夏铭。
夏铭年逾八旬,是开国元勋,连续三朝掌管御史台,德高望重,因年老行动不便,先帝朝时,就赐他面君免礼,议事赐座的特权。夏铭拱手作礼,答道:“陛下,老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夏大人说的是。衢王虽幽禁于京城,但十万墨甲铁骑驻扎在豫州府云洲城内,不听朝廷号令,左营主将邓崇甚至公然要求朝廷释放宇文亣。在宇文亣封地,西北穆州,宇文亣次子宇文慎,还有宇文亣的孙子宇文恕也仗着有留守穆州的十八万墨甲军,竟放言穆州自治,与朝廷对抗。墨甲军建军之初原是为了护卫国家边境,可如今,墨甲军已然成了宇文氏的私兵。宇文亣和墨甲军的反意已是昭然若揭,陛下,为我大成江山万代计,必须切除墨甲军这块毒瘤!”不等夏铭把话说完,李舒接过话茬,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刀锋依旧直指衢王。殷寔看了看李舒,又看了看姜远道,右手食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对李舒的话不置可否。
姜远道早就听不下去了,争辩道:“墨甲军建军至今从来只有抗击外敌,如今虽然不听朝廷号令,但也从未与朝廷的军队交战。他们的统帅,开国功臣,三朝元老,却被幽禁京城,难道还不能表达一下不满吗!”听到这句话,殷寔敲击着案几的手指停了下来,伸手抓住了案几上的一把小香炉,没有抬头,可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姜远道。姜远道察觉到了异样,但死脑筋的他固执的挺起胸膛,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李舒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嘴角忍不住上扬。殷寔抓着香炉的手越抓越紧,眼看下一秒就要朝着姜远道的头砸过去。
“陛下,老臣以为墨甲军不可轻易去动,只要衢王被朝廷掌控,就不会有事。”夏铭突然说话,打破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冷静下来的殷寔松开了紧抓着香炉的手。“至于许国公刘冲,临阵换帅易动摇军心,于南境战事不利。许国公虽然此时统帅着帝师所有精锐,但帝师将士皆是忠君爱国的,许国公断不会以帝师精锐行谋逆之事,做了也不可能成功,只会被帝师儿郎们诛杀于军中。陛下若不放心,待许国公凯旋再行掣肘便是。”夏铭补充到。
殷寔听了夏铭这番话,舒心了不少。“夏卿所说甚合朕意,传旨,命校事府加强对衢王府的监视。至于许国公,等帝师凯旋再议。”殷寔对万俟婴吩咐道。
姜远道对这个处置自然不甘心。“陛下,不可放纵许国公啊!”姜远道说。
殷寔摆摆手,说:“朕信得过许国公。”
“陛下!”姜远道不肯罢休。
“陛下,臣老迈,身体不行了,请陛下准臣告退。”夏铭突然插话。殷寔顺着夏铭的话,说道:“众爱卿辛苦了,都早点回去歇着吧,朕也乏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说着,殷寔起身,示意万俟婴回后殿。
“陛下!”姜远道仍然不肯就此作罢。殷寔完全不理会,自顾自的走开。“好了,姜大人,老夫听说先帝赐你的赤骁马车平稳的很,老夫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姜大人可否送老夫一程啊?”夏铭笑着说。“诶!夏大人,你这,你真是……”姜远道无奈地说。“好了,走吧!”夏铭拉着姜远道的手走出养居殿。李舒意味深长地笑着,跟着走了出去。
几天之后,夏铭突然以老迈昏聩为由请辞,殷寔同意,并以左都御史李舒暂行御史大夫之职。老迈的夏铭主动请辞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波澜,圣京城内依然像往日一样繁华热闹,一切井然有序,那一晚的天示异象似乎并没有带来任何灾祸。
南平国,昭都城外,十五万成国帝师整齐列阵,旌旗弄日,杀气腾腾。阵前,许国公刘冲一身银甲,胯下嘶风骏马,威风赫赫地看着眼前的南平国都。
“义父,劝降信送出已有三个时辰了,看样子他们是打算顽抗到底了。”一旁的刘锋说。
“哼,不识时务,螳臂当车。”刘冲轻蔑地一笑,拔出佩剑,指向昭都城头,“将士们,随我踏平昭都,杀!”
刘冲一声令下,刘锋立刻挥下手中令旗,战鼓声随即将开战命令传至全军,十五万大军立即涌向昭都城,喊杀声震天响。不一会儿,工程梯就架上了城头。城墙上,南平国守城将士们立刻还击,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入成军之中,无数石块滚木从城头落下。成军这边,弓弩手迅速还以颜色,大型的投石车不断将巨石和火雷投向城内。成军前仆后继,陆续有人登上城头。
“一二三!”“咣——”“一二三!”“咣——”“一二三!”“咣”……成军的攻城槌已经开始撞击城门。
南平王宫内,正阳殿上,众臣子议论纷纷,有抱怨应该早点投降的,也有表示要以身报国的。南平王马钰坐在王座上,神情高度紧张,双手紧抓着王袍的袖口。淑妃简雅怀抱着不足周岁的王子,就坐在马钰边上。简雅拉了拉马钰的衣袖,眼神示意马钰别怕。马钰轻轻拍了拍简雅的手,挤出一丝微笑。
“报——”一斥候从殿外一路高喊跑了进来。
来不及等斥候跪拜,马钰就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急切的问:“战况如何?”
“王上,敌军已经破了城门,此时正向王宫杀来!”斥候痛哭道。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马钰摔坐在王座上,呆若木鸡。殿上那些贪生怕死的大臣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树倒猢狲散,大家保命要紧,赶紧跑吧!”顿时,殿内乱作一团,逃生的大臣宫人横冲直撞。等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殿内已是一片狼藉。
马钰的贴身近卫上官予之依旧站在马钰一旁,看着此时宫殿内的凄凉景象,心中五味杂陈。“王上,城虽已破,但王上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王上移驾,臣护送王上出城,再召集勤王大军复我南平国!”上官予之劝慰道。
“是啊,王上,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王上我们出城吧?”简雅应和道。她希望马钰能够想开点,对于王权富贵她从不奢恋,只希望能和马钰长长久久。
“再没有机会了,昭都沦陷,南平再无抵抗之力,寡人无能,祖宗的百年基业,寡人没能守住啊!没了,一切,都没了!”马钰声泪俱下。简雅也跟着掉下了眼泪。“不,王上还有雅儿,还有,还有我们的睿儿啊!”
“是啊,寡人还有睿儿,南平王脉未绝,他是我南平未来的希望。”马钰看着简雅怀抱着的幼子,眼中满是怜惜与不舍,“上官予之,立刻带淑妃和小王子出城,务必护他们周全,这是寡人的最后一道旨意。”
“王上,你呢,你不要雅儿了?”简雅哭着问。
马钰轻轻抚去简雅眼角的泪水,不舍道:“雅儿,寡人对不起你,寡人不能许你一生,这是寡人的命。君王死社稷!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寡人守不住,寡人已是亡国之君,绝不再做亡国奴!若有来世,能生在寻常人家,雅儿,我定不负你。”
“不,我不要什么虚无缥缈的来世,我只要今生王上能为我而活!”简雅抓着马钰的衣服,痛哭流涕。
马钰看着简雅,心似刀割,却无能为力。“上官予之,你还在等什么,带他们走!”马钰一把甩开了简雅。
“不,我不走!”简雅哭喊道。
“王上,何苦呢?”上官予之说。“寡人还没死,还是南平国的国主,寡人说什么,你只管照做就是!”马钰斥道,“带他们走!”
“臣遵旨。”上官予之拱手躬身,说完,起身去拉简雅。
“不,我不要走,我不要。”简雅抗拒着说。“娘娘,王上心意已决,可小王子还需要你,你就和臣走吧!”上官予之一边劝慰一边拉着简雅往外走。
“不,我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马钰不忍离别,背过身去,无声地抽泣着。
昔日庄严肃穆的正阳殿里如今满目萧条,空空荡荡,偌大的王殿只剩下了马钰一人。马钰整理了一下衣冠,手握王剑,端坐在王座上,静静地等待着成军的到来,他想要保住南平王室最后的尊严。
喊杀声越来越近,终于一队人马杀将进来,把马钰围在王座上。“哈哈哈哈,马钰小儿,当初若是知道会是这结果可还会叛我大成?”刘冲笑着走进大殿,身后跟着刘锋和一众亲卫。
马钰抬起头看着殿下趾高气扬的刘冲,呵斥道:“当初?当初我南平就不应该向你成国俯首称臣!这五十年来,南平受尽成国欺压,成国仗着自己强盛,对我南平横征暴敛,不断蚕食,夺取了我南平四成国土,这样的宗主国,我南平焉能不反!”
刘冲看着眼前昔日的一国之主,笑道:“弱肉强食乃亘古不变之理,胜者王败者寇,你与我大成为敌,便只有败亡这一个下场!为南平生灵计,你最好下诏让南边的几个郡降了,免得我大成帝师一到又是一场杀戮,实在是罪过啊,你若照做我便给你一条生路。”
马钰听完刘冲所说,哈哈大笑道:“你真是不会撒谎啊,这话,许国公大人,你自己信吗?你可是以杀降闻名的呀,许国公大人。”刘冲嘴角抽搐了一下,左手握紧了剑柄。“马钰啊马钰,你让我说些什么好呢?你还真是有种啊,君王死社稷,老夫敬佩,自己动手吧,我给你留个全尸。”刘冲阴邪地笑着说。
“寡人谢国公了。”马钰一说完,突然跳起,拔出王剑向刘冲刺去。众人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剑尖直向刘冲咽喉而来,刘冲连忙后退躲避,一旁的刘锋赶紧拔剑挑开马钰的剑,一脚将马钰踢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哼,哈哈哈哈,我南平国人绝不做亡国奴,只要你们杀不尽,你成国就永远不得安宁!”伏倒在地的马钰咬牙切齿地说。
“义父,没事吧?”刘锋关切道。刘冲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又理了理铠甲,说:“娘的,真晦气。”“义父,他怎么处置?”刘锋剑指马钰,问道。
“诶,罪过。”刘冲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锋心领神会,对士兵们说:“给我杀!”士兵们围上前去,将马钰乱刀砍死,血液四处飞溅。
刘冲走到御道前,抬头看着上面的王座,嘴边漏出了一丝笑容,他慢慢的向御道迈出了左腿。一旁的刘锋看见了,脸上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正当刘冲的左脚要落在御道上时,一个校尉跑了进来说是有要事禀报,刘冲顺势收腿转身。刘冲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显然他对这个校尉不合时宜的出现感到不悦。“有什么事?”刘冲问。
“禀国公,将士们在宫中抓到一宫女说看见一个武将带着淑妃走了,淑妃怀中抱着南平国主的幼子。”校尉回禀道。
“这南平国主安排的倒挺快,我们刚打进来,就让自己的女人孩子跑了,这人海茫茫的,我们上哪去找?”刘锋遗憾道。
“笨,他们刚走没多久,城门早已经被我们封锁,此刻他们还在城内。”刘冲说。
刘锋依旧不明白,问道:“那又如何,昭都城内多的是女人和孩子,我们怎么找?”
刘冲说:“南平国主刚刚都说了,斩草要除根。”
“孩儿知道,可这根孩儿找不到又该怎么除?”刘锋一头雾水。
“你还真是笨得可以阿。”刘冲责备道。“孩儿愚钝,请义父明示”刘锋低头作礼。
刘冲冷冰冰地说:“南平国千万人我杀不尽,可这昭都,屠了也就屠了。”
刘锋心下一惊,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刘冲并不理会,甩手向店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该怎么做我已经说了,就看你要怎么做了。”一片狼藉的大殿上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刘锋还有满脸惊愕的士兵们以及一具残尸。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里,成军封锁昭都城,在城内烧杀抢掠,对城内所有南平国人展开屠杀。很快,昔日繁华的南平国都满是残垣断壁,街道上淌着鲜血,路边堆尸如山,尸臭熏天,尸堆之中甚至有恶狗在啃食腐肉。
在大屠杀发生的第七天,成军在城隍庙内发现一个地道,在地道中搜捕到了淑妃母子,却独独不见上官予之的踪迹。很快,淑妃母子二人被带进曾经南平国的天牢之中,听到消息的刘锋第一时间赶来说要亲自提审。
“淑妃简雅,不愧是南平国第一美人啊。亲曾见,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唐。便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啊!”刘锋看着跪在堂下冷若冰霜的简雅,由衷地赞叹道。简雅紧紧怀抱着幼子冷眼相对。
“诶,可惜,可惜了,如此丽人竟便宜了马钰,遗憾死小爷我了。”刘锋一想到如此美人自己不能早日收入囊中不禁惋惜。
“哼,等有一天屠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你会更加遗憾的。”简雅说。
听到这话,刘锋忍不住放声大笑,说:“小美人可真会说笑,这天下有谁敢把屠刀架在我脖子上?不过现在,屠刀已经高悬在你的头上,你若肯以后跟着小爷,小爷我绝不会亏待你,如何?”
“哼,痴心妄想。”简雅咬牙切齿地说。
“诶,何必呢,不给小爷我怜香惜玉的机会,也罢。你们把这小孩带走,国公吩咐过要斩草除根。”刘锋摸了摸嘴角,一脸邪笑地吩咐一边的侍卫。
“是。”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抢夺简雅手中的孩子。简雅拼命抱着孩子,哭喊着不要,奈何力量小,被甩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
“你们也都出去,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刘锋对剩下的侍卫说。几个侍卫相视一笑,乖乖地退了出去。
刘锋慢慢靠近简雅,简雅立刻坐起,不断后退,惊慌道:“你要做什么,别过来!”
刘锋一脸笑意,不断逼近,说:“美人啊美人,小爷我当然是要一亲芳泽了。”说完抓住了简雅的双手。简雅拼命反抗,慌乱中抓伤了刘锋的左脸,刘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怒火中烧,一巴掌把简雅拍晕死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刘锋走出刑讯房,对外面的侍卫说:“把她给我照顾好了,小爷我还要带回圣京城呢。”侍卫们笑着说:“是。”
刑讯房内,衣衫不整的简雅躺在地上,默默地留着眼泪。
幽州首阳山,风息阁。宇文轩在书房内盘腿打坐,明一也在一旁有模有样的打坐着,时不时睁开双眼,探头探脑地观察宇文轩。“再这样三心二意,为师要罚你不吃晚饭了。”宇文轩一动不动地说。明一一听要没晚饭吃,赶紧坐好,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明心自门外如,禀告道:“师父,扬国的人最近频繁在刘冲府外出现。”
宇文轩睁开双眼,问道:“见到刘冲了?”明一听到师父说话,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见师父确实不在打坐,庆幸地伸了伸懒腰。“你继续,不然明天的早饭也别吃了。”宇文轩说。明一一听无奈的垂下脑袋,说了声:“知道了。”说完,不情愿地继续打坐。明心看着明一痛苦的样子宠溺一笑。
“师父,目前还没有,刘冲此刻尚在南平,但据消息南平战事顺利,他应该很快就会动身回京了。”明一说。
宇文轩点了点头,又问:“北边都有什么消息?”
“北方四国的军方要人不久前聚集于扬国国都晋***体所为何事暂且不知,但四国的兵马均有异动。”
宇文轩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先下去吧,有消息立刻报于我知。”明心于是退了出去。
“坐了半天了,随为师到后山走走吧。”宇文轩看着明一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说。
“好耶!”明一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转身就要拉着师父往外走,“师父,快,我们走!”
“诶呀呀,你慢一点,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拉散架了!”宇文轩戏谑着站了起来,跟着明一往外走去。
南平,昭都。南平国的御书房里,刘冲召见了义子刘锋。
“国中传来消息,有人不满为父拥兵在外,向皇帝弹劾为父。”刘冲说。
“谁给他们的胆子,和义父过不去?”刘锋问道。
刘冲将手中的的一本书扔在书桌上,说:“什么狗屁东西,看的我直犯困。”刘锋见状极力压制自己的笑意,低下了头。
“不管是谁,为父我出来的是太久了,不回去震慑他们一下,他们快忘了这现如今的成国到底谁说了算,倒把那殷寔真当皇帝看了。”刘冲的眼神狠绝起来。
“义父是国之柱石,是义父撑起了大成的天,谁若是和义父过不去那是找死。”刘锋恭维道。
刘冲看了看刘锋,轻轻一笑。“你去准备一下,为父后天启程回京。”
“是。”刘锋说完正要离开,又被叫住。“对了,昨日为父在大牢里看见了南平国的淑妃,不愧是南平国第一美人啊,为父甚是喜爱,你安排一下,这次为父带她一同回京。”刘冲说。
刘锋一听立刻呆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看上的女人又被自己的义父盯上了,这一瞬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什么呢,愣在那里作甚?”刘冲皱着眉头问。
一句话把刘锋从呆若木鸡中拉了回来,他说:“义父,孩儿,孩儿……”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搞什么?”刘冲有些生气了。
“噢,孩儿只是觉得淑妃她,她毕竟是前南平国主的妃子,如今是罪人,义父这样怕是不太合适,传出去这天下悠悠众口会笑话义父的。”刘锋急中生智,说道。
刘冲听完却不以为然,他站起来走到刘锋跟前,笑着说:“哼,我管天下人如何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钱财,权力还有女人,缺一不可,至于名声,生前权倾天下就没人敢说我不了死后又与我何干!”
“可是,这……”刘锋又一次没想到他的义父对,到竟然完全不按常理。
“没什么可是的,照做就是,再敢说半个不字,别怪为父收拾你!”刘冲怒斥道。
“是,孩儿知错了。”刘锋无奈道。
“你暂且留在南平,替为父把南平彻底平定了,别让为父失望。”说着。刘冲拍了拍刘锋的脸。
“是,孩儿定不负义父重托。”刘锋低着头,目光呆滞地回答道。
第二章 四国谋成,成国危急
四月初八,拂晓,圣京城外。
早春的圣京城外,天刚蒙蒙亮,郊外的小集市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大成国的都城圣京是天下商都,各国商人络绎不绝,圣京的小商贩还有郊外的农民自发搞了个集市,供各国商团歇歇脚,也供圣京城内居民的日常用具,渐渐的集市规模发展的越来越大,俨然是城外城,反到成了圣京城的一大特色。集市就在圣京城北门边上,有摆摊卖瓜果蔬菜的,卖农具的,卖杂货的,各色的小吃摊,还有小茶馆供过往行人歇脚喝茶,客栈饭馆应有尽有。不同于城内市集一天只在早上开两个时辰,北市每天一早鸡鸣开市,一直到子夜才全部闭市。像往常一样,今天北市里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
“驾,驾……”一个斥候单人一骑向北门而来,“紧急军情,行人避让……”一个挑着担卖杂货的货郎来不及避让,被冲撞后摔到了边上的阳春面摊,杂货和阳春面撒了一地。货郎疼得呀呀直叫,一旁面摊老板一边拍膝盖一边跺脚:“作孽啊,我的面啊,天杀的官军咋冲到北市里来了!”
茶馆里,各国商人还有圣京当地人议论纷纷。一个西秦商人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用蹩脚的汉话问道:“这个似什么回事?怎么这个兵不走大晟门,匆到了北四来了?”一个当地商人说:“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刚刚那个斥候说是有紧急军情,又从北边来,难道是北境出什么事了?!”他的同伴接话说:“估计是,北边扬国近年来蠢蠢欲动,看来是打起来了。老陈,你还不赶快回你们扬国去,万一真打的水火不容起来,你的处境就尴尬了。”扬国商人陈霆尴尬的笑了笑,眼神中一瞬间似乎有些许轻蔑:“打仗是两国朝廷的事情,和我这个小商人有什么关系?”
大成天圣宫,朝明殿。
文武百官已经争论的不可开交。北境守军传来消息,扬国牵头,扬、祁、魏、燕四国组成联军渡过万夏河入侵豫州,豫州节度使楚柯将军率军抵抗,奈何兵力悬殊,只能退守绥安城。绥安是豫州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大成的最后一道防线。绥安失守则豫州难保,直隶府就直接暴露在敌军铁蹄之下,则圣京危矣。
皇座上,成帝殷寔看着殿下群臣渐渐不耐烦起来。“都给朕闭嘴!平日里一个个大放厥词说扬国不足为惧,现在北方四国联军都打到家门口了!要你们抗敌,一个个倒推脱起来了,一个有办法的都没有,朕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群臣一时哑口无言,殷寔也气得不说话。一旁的内监总管万俟婴看看皇帝,又看看殿下的群臣,尴尬的场面让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尚书令姜远道率先打破了沉默:“陛下,此次北方四国是有备而来,其趁我大成新帝甫立,大成帝师精锐又尽数在南境剿灭南平国主叛乱,故纠集四十五万大军南下,来势汹汹。我地方驻军不可轻易调用,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我大成能调用的最近的军队仅有直隶府的驻军八万,对抗四国联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不成你就让朕任凭敌军在我大成境内肆无忌惮,把我大成江山拱手相让吗!”
姜远道俯身微微一鞠躬:“臣不敢。其实我大成也不是没办法击退敌军。”此话一出,众大臣均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唯有御史司左都御史李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皇帝殷寔也略感惊讶,满怀期待地问:“爱卿有很高见?”“陛下,圣京城内有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从军五十余年未尝败绩。云洲城内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墨甲铁骑,是老将军的旧部……”
“够了,”殷寔突然打断姜远道,“你是想让朕放了叛臣宇文亣,还让他重掌兵权吗?胡闹!你这是要放虎归山,是在拿大成的国运赌!”
左都御史李舒看了一眼一旁的左副都御史林锐,林锐心领神会,站出来上奏道:“陛下,宇文亣一向居功自傲,拥兵自重,先帝刚一驾崩,他就率亲兵进了直隶府,还反对陛下登基,若不是陛下英明神武,当机立断,在他前来圣京奔丧时扣押了他和他的长子,恐怕墨甲铁骑已经进驻天圣宫,大成国就变成大衢国了!陛下,宇文亣贼心不死,万不可放虎归山啊,陛下!”
姜远道回头怒气冲冲地瞪了林锐一眼,然后盯着李舒,一字一句地说道:“老衢王为我大成南征北战五十载,忠心耿耿,战场上的刀剑没能伤的了他,却栽在你们这些玩弄权术的小人手上。功臣蒙冤,这是我大成的不幸!”李舒装作没看见,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林锐咬住姜远道不放,借力打力:“姜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某听不懂。宇文亣谋逆案是陛下亲裁的,何来蒙冤?姜大人是在责备陛下吗?”姜远道怒斥道:“奸佞小人!巧舌如簧!怎么,也要给我扣上一顶叛臣的帽子吗!”“姜大人误会了,姜大人是两朝元老,大成国的大忠臣,我怎么敢说你是叛臣呢?只是姜大人以后说话也要注意点,三思而后言。说话前要想想你是忠于宇文家,还是忠于殷家!”林锐不愧是靠三寸不烂之舌吃饭的言官,一两句话就把姜远道带进了沟里。姜远道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忠于国家,忠于黎民百姓!”听到这句话,林锐和李舒同时扬起了嘴角。
姜远道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恰恰是这句话即将断送他的官场生命。姜远道的话意味着在他心里大成的江山社稷和黎明百姓比皇帝重要,而这是当今成帝最忌讳的。殷寔本与帝位无缘,但他积极拉拢内监总管万俟婴,又娶了直隶府总督刘冲的女儿,有了政治资本。一年前,太宗皇帝暴毙,刘冲封锁圣京城,力保殷寔登基。外界对于太宗皇帝的离奇死亡一直有所怀疑,对于殷寔帝位的正当性也颇有微词。因此,殷寔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对于不忠于他个人的一直打压。姜远道一年前是不支持殷寔登基的,所以殷寔甫一登基就有意罢黜姜远道,奈何姜远道是先帝朝的重臣,在朝中威望颇高,殷寔一时也不敢轻易动他。如今,姜远道摆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场,让殷寔下定决心必须除之。所以当姜远道说出那句话后,林锐和李舒都忍不住笑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死对头离被清算不远了。
殷寔不动声色地说:“好了,别吵了。还有其他办法吗?”所有人又都保持沉默。
“陛下,臣以为此时只有宇文亣能挽救大成。请陛下派宇文亣北上御敌。”
所有人,包括殷寔都惊呆了,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是左都御史李舒。众所周知,李舒一向和姜远道不对付,参奏宇文亣谋逆他也有份,而现在,他居然帮着姜远道替宇文亣说话,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
“朕问的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殷寔脸色略带难堪。
“陛下,当前形势已别无选择,能解绥安之围的只有墨甲铁骑,而这墨甲铁骑非宇文亣之命不从,陛下若不放宇文亣北征,则我大成危矣!”李舒言辞恳切。
“你,你这,你……”殷寔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见成帝犹豫不决,姜远道“通”的一声下跪伏地,哀求道:“陛下,请以江山社稷为重,老臣愿以性命担保,老衢王绝不会觊觎我大成帝位!”
“臣附议。”李舒同样下跪。众臣见状,纷纷跟着下跪附议,林锐看大家都跪下了,不情不愿地跪下来附和了一句。殷寔看着殿下群臣一时竟有种说不出的委屈。此时,他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放宇文亣北征则恐帝位不保,不放则亡国灭族。殷寔双手死死的抓住龙椅,额头上缀满汗珠。
“罢了,若亡了国,死后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不如放手一搏,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殷寔心中暗自想到。
“准,准奏。”殷寔松开了手,“传朕旨意,封宇文亣为镇北大将军,率八万直隶驻军和十万墨甲铁骑北上御敌。”
众臣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朕身体不适,今日就这样吧。”殷寔说完,起身离开。万俟婴见状,立刻仰头叫道:“退朝!”众臣鞠躬高呼万岁,然后各自退去。
圣京城,李舒私宅,书房内。
李舒和林锐正在对弈。
“李大人,下官不明白,您一直是站在姜远道和衢王对立面的,陛下本就不想放了宇文亣,李大人为何要和陛下作对,还帮着姜远道那个老东西!既然要帮他们,何苦让我做冤大头?许国公若在定不会如此胡闹的。”林锐愤愤不平地说。李舒微微一笑:“我不是为了帮姜远道,而是此时此刻只有宇文亣和他的墨甲铁骑能解救当下大成的危机。你若不激姜远道,他会口不择言吗?姜远道那一句忠于国家忠于百姓已经让陛下对他彻底失去耐心,他已是将死之人,我做什么都没什么影响。”
“可是宇文亣出来重掌兵权,这不是放虎归山吗?”林锐还是不解。
“我一向是主张杀宇文亣从而让宇文家族为争夺继承权而内乱的,现在依然如此。我要的是他驱赶外敌,打赢这场仗,但也绝不会让他东山再起。此去北境,路途遥远,北境此时还未入春,天寒地冻的,宇文亣已经年近八旬,又被幽禁了一年,身体早已大不如前,能不能活着打完这场仗都难说。到时候要是死在路上了也是正常。他一死,他那三个儿子不用我们动,自己就打起来了,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林锐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可是让伊谌为副将,率直隶驻军共同北上的。”林锐顿时又不明白了,问道:“这又如何?伊谌虽受许国公器重,可他是将门之后,血气方刚,也曾在墨甲军中当过将官,还是宇文亣的关门弟子,他可不会听我们的对宇文亣下手。”
“我也没说要靠他杀掉宇文亣。直隶驻军多是许国公带出来的老兵,想找几个忠于许国公的还不是轻而易举。”李舒看着林锐,把一枚白子下在了棋盘上,“你又输了。”林锐一愣,看了看棋盘,笑道:“李大人运筹帷幄,下官认输,认输了。”
圣京城,衢王府,后花园望月亭。
自殷寔决定让宇文亣北征后,衢王府的监视放松了不少,临阳王殷离殇特地趁此机会前来探望衢王宇文亣。
临阳王殷离殇和宇文亣,宇文勤父子围坐在一张石桌前。“老王爷,陛下突然放你重掌兵权是何用意?”殷离殇看着面前须发皆白但任然充满精气神的老人问道。“陛下这是没办法了,现在兵临城下,只有父亲的墨甲铁骑才可解围,他怕是顾不上其他的了。”宇文勤略带不满的说道,“没灾没难的时候猜忌我们,有事了又叫我们卖命!”
宇文亣瞪了宇文勤一眼,宇文勤低下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论如何,如今国难当头我不敢不奉命抗敌,墨甲铁骑是大成的卫士,抗敌卫国是墨甲铁骑的使命。”宇文亣说道,“但恐怕有些人不会让我顺利,至少不会让我一帆风顺地回来。”
“是啊,李舒是刘冲的心腹,一向对老王爷落井下石,一定不会真心实意的帮老王爷。陛下又让伊谌带直隶驻军随老王爷出征,摆明了放心不下。刘冲在南境战事顺利,早前已经占领了南平国全境,南平国主一族几乎被其灭族,南平国怕是要变成南平府了。据说他已经动身回京了,他一回来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殷离殇担忧地说到。宇文勤点了点头说:“刘冲那个老贼当初仗着自己掌管直隶府驻军,强推殷寔登基,之后几乎总揽朝政大权,真搞不懂当今陛下宁愿当傀儡也不愿信任我们,再这么下去我看早晚有一天大成得改姓。”“胡说些什么呢!”宇文亣斥道。
十七年前,太祖殷闵病逝,北方诸国趁机南下妄图分占成国,当时太子殷离殇年仅三岁,为了朝局稳定,辅政大臣衢王宇文亣同意立太祖之弟殷阙为帝,是为太宗,而殷离殇仍为太子。殷阙和宇文亣击掌为盟,同意待殷离殇成年便退位归政。但殷阙当上皇帝没几年后就不顾朝臣反对,派殷离殇赴扬国为质子。四年前,殷离殇回国,殷阙又命新设的校事府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年前,殷阙暴毙,刘冲封锁圣京城,软禁宇文亣同其长子,立殷寔为帝,废殷离殇太子之位,改封临阳王。宇文亣本可率墨甲铁骑扑灭刘冲势力,但为了避免涂炭圣京城百姓,且自信地认为百官当会遵守当年的约定让殷离殇继位,故此将墨甲铁骑留在云洲,亲自赴京吊丧,却被软禁长达一年。
宇文亣冷静了一下,说:“刘冲此人野心太大,日后必为我大成之患,我们是该早作准备了。”宇文勤问道:“父亲是想怎样?”
宇文亣看了看殷离殇,说:“这一年我被软禁,墨甲铁骑对刘冲来说就不足为虑,为了展示仁善,所以他不会动殿下。如今我带兵北上,恐怕殿下会有危险。”
殷离殇无奈地笑了笑,说:“我这十几年活得像是个囚犯,没有自由,死了倒是种解脱。如今的我能对刘冲构成什么危险,老王爷不必顾虑太多,大成的江山比我个人重要。”
宇文亣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内心的愧疚感越来越重。“孩子,当初我从你手里拿走的,该我替你拿回来了。”宇文亣眼神坚定,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宇文勤看着父亲,他知道父亲要做什么,这也是他一直想做的,这一年他受够了委屈,积累了一年的怨气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父亲想做什么,孩儿都愿意赴汤蹈火。”宇文勤眼中满是兴奋。
殷离殇一时慌了神:“老王爷这是要做甚?”
宇文亣捻了捻花白的胡子,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殿下,如今的大成外戚掌权,当今陛下实为傀儡却浑然不知,对刘冲百依百顺,早晚有一天刘冲会走出取而代之那一步,为了护我大成殷氏江山,必须对刘冲出手。殿下本就是太祖皇帝所立的太子,也只有殿下登基才能稳住大成的局势,殿下切不可推辞。”宇文亣看着殷离殇,殷离殇不知所措。“可是,我,我实在……”
“太祖皇帝之子当担得起这样的大任!”宇文亣握住殷离殇的手说。
“殿下别再犹豫了,若让刘冲夺了大成帝位,殿下有何面目见先太祖皇帝!”宇文勤急迫地说道。
“争了好几年,我累了,只想平平凡凡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你们就当我死了不行吗?”殷离殇无奈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逼殿下就范了。”宇文亣说。
“你们想干嘛!?”殷离殇慌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送殿下到墨甲军中。勤儿,找个同殿下体格样貌差不多的人,换上殿下的衣服回临阳王府,再由你以运送粮草为由,秘密送殿下离开。”宇文亣向宇文勤吩咐到。“儿子知道了。”宇文勤答,正要起身离开,又被叫住。“对了,带上钰儿,让她保护殿下安全。”宇文亣又吩咐了一句。宇文勤一愣,略有不情愿地说:“是。”说完便离开去安排了。
“殿下,老臣做的事不是为了我宇文一族的荣耀,而是要遵守对太祖皇帝的诺言。当年老臣与先太祖共同举事推翻夏朝暴政,统一江南,大大小小几百场仗都是老臣打的,军权在老臣手里,我若有二心就不会有殷氏的大成王朝。老臣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打仗不在话下,但论治国,太祖皇帝才是行家里手。太祖仁义,人心归附,我宇文一族自追随太祖便立誓永生永世守护殷氏江山。而现在,大盗窃国,老臣岂可坐视不理。殿下是最像太祖皇帝的,老臣知道殿下也曾想过像太祖皇帝一样成为一代明君,建立万世伟业,现在老臣愿赴汤蹈火助殿下一臂之力!”宇文亣几乎是哭着说完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已经被泪水浸满。
殷离殇看着宇文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挤出了一句:“何苦来逼我!”
圣京城,姜府。
万俟婴带着几个随从前来传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令姜远道历任两朝首辅,劳苦功高,今朕体恤爱卿年老体弱,特准爱卿告老归乡,钦此。”
“老臣,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姜远道拜倒在地,一滴泪水打湿了地上的青石板。
天圣宫,惜云殿。
婢女们在殿中来回忙碌,帷帐内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嚎叫。殷寔在外焦急地等待着,登基一年来,先后三位妃子为他生下三女二儿,但先后夭折了四个,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儿,他希望瑜妃姜芸能为他诞下龙种,让他后继有人。但上天似乎并未眷顾他,今天午后,怀孕刚过六月的瑜妃在自己寝宫内摔倒,导致早产,太医院的太医都认为最多只能保大的,但殷寔不信,他希望母子平安。
“用力,用力。”产婆大声地对瑜妃说。瑜妃双手紧紧抓住床帐,满头大汗,表情狰狞,痛苦的呻吟着。
半炷香后,产婆跑出来和太医说瑜妃胎位不正,孩子脚先出来了,瑜妃体弱,恐怕大小都难保。太医们一时都没了主意,殷寔见状,怒道:“皇子若有闪失,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太医们和产婆商量了一下后,产婆匆匆地跑回帏帐内。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瑜妃,产婆一跺脚,叹了一句:“诶!”然后将手伸进被子里,只听瑜妃顿时失声痛喊,甚至床帐都被她扯断。
产婆拉住胎儿的脚,轻轻地往外拉,拉到脖子时她突然停了下来。产婆看见似乎胎儿的脖子被脐带缠绕着,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此时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把胎儿往外拉。当把胎儿完全拉出来之后,瑜妃立时晕死过去,而一旁的产婆吓得瘫软在地,胎儿的脖子被脐带紧紧缠绕着,胎儿的整张脸已经被憋成紫色。婢女赶紧出来禀告,殷寔立刻冲了进去,太医们顿时慌了手脚。
当天,在场所有太医和产婆皆被杖杀。
四月初十,圣京城大晟门外。直隶驻军全副武装,战鼓声声,旌旗飘扬。新任尚书令高永率百官为宇文亣北征饯行,本来按理殷寔要亲自来,但他本就不愿来,加上昨天又经历了丧子之痛,于是让高永代替相送。
高永执杯躬身,说:“老王爷一路多保重,下官在京城等您凯旋!”
宇文亣伸手扶起高永,说:“老夫打了一辈子仗,还未尝败绩,战场上的事难不倒老夫。”高永笑了,但这笑容转瞬即逝。“老王爷,战场凶险,还是要多加小心。”
宇文亣接过高永手中的酒,笑道:“有时候人心可比战场凶险多了,不过无妨,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羊,想伤我也没那么容易。”说着,宇文亣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了,我该出发了。”
高永再次躬身,百官也纷纷躬身。宇文亣跨上战马,一勒缰绳:“出发!”军号声响起,八万将士整齐进发,向前线而去。
高永看着大军行进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诶,真是可惜了,一代名将,贤王……”
豫州府,绥安城头。楚柯看着城外四国联军渐渐退去,不禁舒了一口气。“将军,敌军突然退去,想必是朝廷援兵已到。不过帝师精锐尽在南境,朝廷怎么这么快就有援兵赶到了?”副将说。楚柯点了点头,说:“能这么快赶到绥安,还能给敌军造成威胁,逼敌军放弃进攻绥安的,想必是云洲来的。”副将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将军是说,墨甲铁骑吗?”
楚柯看着远处的敌营,说:“如果真是墨甲铁骑,这战局很有可能朝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楚柯没有料错,一接到殷寔的旨意,宇文亣就传令云洲的墨甲军立刻北上,并组织一场战役已减轻绥安的压力。留守云洲的墨甲军左营主将邓崇率十万墨甲铁骑星夜兼程,于四月十三日赶至绥安城四十里外小瑞溪畔扎营,十四日墨甲军于清风坡伏击四国联军辎重部队,接着连续三日奇袭扬国于宝山的军营和联军于小安溪、斜阳谷的军营。联军疲于应付,后勤保障又受影响,不得不暂缓进攻绥安城。
豫州,孤松山联军主营。
中军帐内,各国主将正在为如何应对墨甲军而争论不休。联军主帅,扬国安德王南荣昰坐在首座,说:“各位将军,云洲的墨甲军不过十万人,我们有四十五万大军,还怕他们不成!”
魏国靖安王拓跋阳却不以为然:“安德王不要小瞧了这十万墨甲铁骑,墨甲军素来骁勇善战,擅出奇兵,虽然仅仅十万,但却可与数倍于己的敌军较量,我们可不能大意啊。”
“我早就说成国不是轻易能打的,趁现在还没到不可挽回,我看大家各自散了吧,啊,你说是吧,燕太子?”祁国护国公祁公宇打趣道。燕太子本来并不想掺和这场议论,谁想被这个老不正经的祁公宇拉下了水。“我们燕国一向是支持扬国的。”燕太子贺兰禹城说道。
祁公宇听了,忍不住笑了笑。拓跋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对这软弱无主见的燕国太子也是很鄙夷的。说起来,在这中军帐内,这位燕太子是最没份量的了。燕国早在近三十年前就沦为了扬国的附庸小弟,军政大事皆要有扬国批准,此次联军中,燕国仅有三万兵马,说白了就是扬国拉来撑撑场面的。
南荣昰对于祁公宇的这番打趣很是不悦,却也不好说些什么。“诸位放心,我早已对墨甲军有所防备,他不来则已,来了定叫他有来无回,不过我们还需等一个时机。”南荣昰话说一半,彻底吊起了祁公宇的胃口。“什么时机?”祁公宇问道。
“我在等圣京城的消息。”南荣昰意味深长地说。祁公宇和拓跋阳听了,面面相觑,南荣昰看着他们,哈哈大笑道:“诸位放心,这次咱们定让成国再无北上的能力!”
四月十九日,圣京城,一个富商打扮的人在许国公府外焦急的来回踱步。一会儿,府中的仆人跑了出来,对那人说:“请先生随我来,国公大人在偏厅见您。”“多谢!”那人似乎是心中有块大石落地,笑着答谢。富商随后跟着那仆人来到偏厅,一边喝茶一边等候。
宇文亣出征没三天,许国公刘冲就回到了圣京城。因为南平尚有余乱,帝师精锐并未全部返京,只有十万多轻骑随刘冲回京。
等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刘冲才出现在了偏厅。富商连忙起身作揖。刘冲走进厅内坐下,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又端详了那富商半天,才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行骗到我的头上!”刘冲想给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一个下马威。
那富商并没有被吓到,微微躬身作揖,答道:“在下陈霆,奉大扬国安德王之命,来和大人谈一场大买卖。”陈霆刚一把话说完,刘冲猛地一拍桌子,斥道:“大胆贼寇!你扬国纠集四国四十五万大军,铁蹄直逼我大成直隶府而来,扬成两国已是死敌,你却到我府中来谈买卖,这是要置我于何地!来人啊,给我拿下!”门外突然闯进十几个府兵,包围了陈霆。
陈霆却依旧不慌不忙,云淡风轻。“难道刘冲大人想看到墨甲军再立下不世之功,宇文亣从此脱离掌控吗?我既然是来谈买卖的,就绝不会让大人得不到一点好处。”陈霆说。
刘冲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擦,思索了片刻后,示意府兵退下。陈霆理了理衣袖,笑道:“刘冲大人看来还是对这场买卖有点兴趣啊。”刘冲对陈霆的这种轻蔑很是不爽:“废话少说!”陈霆再次躬身作揖,说:“安德王说,他知道墨甲军一直是大人的心头大患,他可以帮助大人将在豫州的墨甲军铲除。但买卖买卖,得要有买有卖,安德王助大人铲除大患,也请护国公大人说服成帝割让豫北四郡和隋北六郡。”
刘冲正喝着茶,听到这个要求,气得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他站起身来,走近陈霆面前,怒骂到:“臭小子,你让我割地卖国?娘的,门儿都没有!我成国建国至今,从来只有开疆拓土,何曾丢失过一寸国土!我刘冲虽只是一介武夫,但还分的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说着,他抓住陈霆领口,将脸靠近陈霆的脸,露出阴邪的笑容,说:“臭小子,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狗屁安德王,这种遭人唾弃的买卖,老子不做!你让他等着,等着老子带兵亲自灭了你们扬国!你慢走,恕不送客!”说完,刘冲松开手,拂袖离去。当刘冲马上要迈出门时,陈霆突然说话了。
“大人,不想当成国的皇帝吗?”
刘冲迈开的腿退了回来。“你说什么?”
“刘冲大人难道只甘心屈居在那无才无德的殷寔手下,当个护国公吗?若大人想要再进一步,安德王愿意鼎力相助。大人无非是怕豫州的十万墨甲军和穆州的十八万铁骑,只要大人答应这场买卖,豫州的墨甲军轻而易举就可全歼,至于穆州的十八万墨甲军,日后大人称帝他们若起兵,我扬国愿出兵助大人扑灭之。”陈霆娓娓道来。
刘冲回头看着陈霆的后背,双手越握越紧,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额头上满是汗珠。背对着刘冲的陈霆,脸上此时露出了成功后喜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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